自從茶樓回來之後,雲娘的臉色就不大好。而且自此之後,茶飯不思。每天都吃得極少,人也越來越消瘦。

別人問起,雲娘卻什麽也不說。這讓眾人更加為她擔心。自從那日在茶樓聽白二夫人說起白秋波的過往,雲娘一直是心事重重。

更讓她驚訝的是,沒想到白二夫人竟然對白秋波暗生情愫,有這麽一段過往。隻是不知道白秋波對白二夫人如何,是不是兩人真的曾經有過這麽一不段不倫之戀。

她此時的心中多麽希望白秋波出現在她的眼前,能夠告訴她過去的種種故事。從白二夫人嘴裏說出來的故事是否真實。

她心中焦慮著,煩惱著。原本白裏透紅的臉蛋上漸漸失去血色,臉也沒有以前那麽紅潤了。眼神裏老是藏著一絲不意察覺的憂傷。做起菜來也沒有以前那樣神采奕奕,興趣昂然。

腦中時不時的會回想起過往,他們初次相識,他的第一次裝傻。她為他精心準備的“錦秀佳肴”,她教他如何“洞房”,同他過第一個中秋,在山中一塊遇到山匪......

這些事情當初經曆的時候覺得很痛苦,現在回想起來竟然滿是甜蜜。然而,這是這些絲甜蜜的回憶才讓雲娘更讓自己陷入痛苦的漩渦當中。

當初之所以心甘情願和白秋波在一起,一是同情他的遭遇,見他身世可憐。二是覺得他變傻之後人也變得單純,和這樣的人呆在一起沒有壓力,生活變得簡簡單單,不會再有那些封建社會的禁錮,可以放手讓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而,在不知不覺當中,自己竟然悄悄的愛上了那個白秋波。就如同深埋在土壤裏麵的種子,悄悄地生了根、發了芽,在不未人察覺之中孕育出了新的生命。

喜歡上他什麽呢?喜歡他外表看似癡癡傻傻,實際上心地善良;喜歡他依舊是風流倜儻的外表,雖然那眼神裏透著懵懂;喜歡孩子般的天真可愛,到關鍵時刻卻裏做出令人大吃一驚的舉動。喜歡他真假難辨的癡傻,喜歡和他在一起輕輕鬆鬆,沒有壓力。兩個人在一起,隻是憑喜歡而已......

無論怎樣說,自己竟已經喜歡上了他。而最要命的是那個看似簡單的人物,卻藏著身後巨大的秘密。雖然早就懷疑他,卻因為心中愛的情愫而不願意拆穿他。總想著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他能親口告訴自己種種一切。可竟然,竟然自己都不知曉心中的那個他究竟如何看待自己。他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掩護,一種身份的遮掩品,還是真正把自己當成他的另一半。他對自己究竟是真心的,還是虛以委蛇,純粹演戲,隻為達到自己的目的?

想到這一切,雲娘的心裏就無比煩心。在上一世,她是一名女強人,有的是男人腆著臉貼上來。而今,她隻是一名廚娘,卻還要猜測自己的相公是否真心愛自己。雲娘苦笑,果然“愛情”這東西不是自己的擅長呀!

越想著這些煩心的事情,頭腦裏就越混沌,腦袋嗡嗡作響,胸口也覺得非常沉悶。不知不覺,連身上的溫度都覺著升高了許多。

“雲娘,你怎麽了?看你的臉色,好像突然憔悴了許多!”

林德立看著雲娘的臉,許久說出這樣一句話。雖然聽幾位徒弟們說起雲娘的狀況,自己還不大相信,一直都認為這個女徒弟外表柔弱,實則內心爭強好勝,怎會好端端突然生病。但是今天仔細觀察,卻發現她真的變憔悴了許多。

“自從師傅那天去茶樓見那個白夫人,就......”

“小翠!”

小翠嘴快,差點兒把那天雲娘見白二夫人的事情全盤托住,被雲娘一聲叫住。

“白夫人?”林德立一聽,心中暗道這此事一定與白秋波有關。

隻是雲娘不願意主動提起,便不好再問。他是清楚自己的這個愛徒脾氣的,若是她願意告訴你,不需你細問,她也會全盤托出。若是她不願意告訴你,即便是派人撬開她的嘴,她也不會向你提及一個字。她,就是這樣倔強。

不過林德立明白,雲娘不願意向自己提起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做事分寸的拿捏,比自己都強,這一點林德立還是很自信的。所以這麽多徒弟當中,他最信任雲娘。

“既然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勉強自己。不如叫個大夫看一看,自己休息幾日。”林德立提議道。

雲娘搖搖頭,道:“師傅,不礙事。我能行。”

林德立看著雲娘,既然她不肯把真相告訴自己,又不肯去看大夫,隻有叫她不要在後廚操勞,以免累壞了身子。

“雲娘,既然你不願意看大夫,那就好好休息吧。後廚裏的事情你就不要忙了,就在旁邊看著他們做吧。他們忙不過來再去搭把手。”

說完,他又轉過身,對著那幫徒弟說,“你們的師姐身體不適,你們這些天多擔代一點,不要讓你們師姐累壞了!”

“哎!放心,師傅。我們什麽時候讓師姐累著過,都是師姐不放心我們,做事要親力親為,這才累著了的!以後,我們就是讓我們做,讓師姐在一旁盯著,這樣便行了。”菜頭果然是個話癆,一打開話匣子,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說個沒完。

“就是,就是。師傅隻需在旁邊指點,其他的事情讓小翠來說便可!”小翠聽完,也附合道。

“不用!”雲娘病怏怏的說,“我可以的。若是讓我什麽也不做,就這樣呆在後廚,豈不是要把我給悶死了!”

“哪能呢!師姐,你隻需聽我們說話,看著我們做就行。實在覺昨悶呀,就叫小翠唱唱歌,給大家解悶。”

小翠:“......”

“你這小滑頭,哪裏都有你!你好歹是人家師叔,別有事沒事的拿人家開心!”林德立笑著道,“雲娘呀,你就聽他們的。這幾天先這樣呆在後廚,等身體漸漸好轉,再上灶也不遲!”

“師傅......”雲娘還想說著什麽。

“好了!不要再說了,就這樣辦!好好休息。”話雖不多,卻滿是林德立對愛等愛徒的關愛之情。說完,林德立便離開了。

於是,從今天開始,雲娘就成了德雲酒樓後廚的“閑人”。有事沒事的看著他們做菜,覺得哪裏有待改進的在旁邊提個醒。若是沒有事的話,便聽他們嘮嘮嗑。

別看這後廚都是一些五鬥三粗的漢子,卻閑來無事也如同街頭巷尾的長舌婦一般,喜歡說一些從別處聽來的雜聞趣事。

“你們知道麽,當今的皇上是個病怏子!”菜頭率先打開了話匣子。

“你敢說當今皇帝,小心掉腦袋。”耗子打趣說。

菜頭不服氣的說:“那有什麽,這裏月沒有旁人,說說閑話怎的了?”

“你倒是說說看,皇帝怎會是個病怏子?”小翠也是個好奇心重的,連忙問道。

“嗬嗬,這你們就不知道吧。聽說當今皇帝得了怪病,吃不下飯。就是麵對著山珍海味、錦繡佳肴都味同嚼蠟。你說他不是病怏子是啥?”

“這你咋知道的?”憨厚的郭一勺問道。

“哎,昨個我同劉掌櫃去‘稻香居’進貨,聽到的。這都不算什麽新鮮事,滿朝野的人都盡知。連宮中禦廚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波呢。”

“還有這等事,那皇帝老子豈不是很可憐!”小翠又道。

“小毛丫頭,你懂啥!人家是皇帝老子,拔根汗毛都能當你們家的頂梁柱,人家會可憐!”

“看見啥好吃的都不能吃,幹瞪著眼,卻吃不下。那不比死還難受?”小翠解釋說。

“那人家也是皇帝老子,想吃啥吃不到。隻是沒有胃口,一時吃不下而已。可不像是你,倒是天天想著那山珍海味,卻吃不著!”菜頭又逗小翠道。

“哼,就我想吃!你不也成天想抱著龍蝦、熊掌睡大覺?”小翠反唇相譏道。

......

這一對小活寶,沒見麵時念著對方,見了麵又掐上了,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哎,你們那說的算是什麽新聞!”耗子在旁邊說道,“我給你們說件新鮮的。我今個一大早就聽說京城裏的香料大戶掐起來了。好家夥,兩個香料大戶各自帶著一大幫人,都是怒氣衝衝的,差點沒鬧進官府。”

“香料?啥香料?”郭一勺又沒頭沒腦的問道。

“嘖嘖嘖,還是郭師兄愜意,外頭啥事都不知道,就是一門心思炒菜。這香料的事情都鬧了好長一陣子了,你沒發現最近後廚裏的菜式都也成偏淡係列的,不就是香料供應不上給鬧的嗎?虧你還天天呆在後廚,連這個都不知道!”耗子半帶開玩笑的向郭一勺說。

郭一勺抓抓後腦勺,憨厚的笑道:“俺哪知道這些!俺隻知道天天拿著把炒勺,掂掂炒勺,炒幾個菜而已。”

“郭師兄,你這可不行!”菜頭又接過話茬,“咱雖是一名廚子,但外麵的事情也不能什麽都不知道。要不然,哪天顧客要點個什麽事,你竟然一問三不知,那豈不是要鬧出笑話來!”

說完,又繼續問耗子,“哦,對了。耗子師兄,那兩拔香料商究竟打沒打起來?最後誰贏了?”

菜頭果然是個“雞公”,什麽事都好打聽。

“哎!那哪能打起來,聽說這兩家香料大戶本身就是親戚,而且其中一家還是個女當家的呢!”

“又是女的?這年頭果然巾幗不讓須眉呀!”說完,笑著看著雲娘。

而雲娘在聽完耗子的話之後,臉色變得更不好了。

香料大戶,親戚,還有女當家的?這兩家香料大戶,會不會是......

雲娘心中泛起疑雲,忙問道:“那香料大戶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