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提著蠟燭,走進白秋波房門一看。自己那癡傻的相公正啃著半隻雞腿呢。

看到雲娘,他還傻嗬嗬的問道:“娘子,我要吃紅燒肉!”

看見他那幅樣子,雲娘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一股無名之火,怒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吃吃!終有一天,吃死你!”說罷手用力一甩,竟把白秋波手中的那個未吃完的雞腿給弄飛了。

白秋波似乎嚇了一跳,愣愣的看著雲娘。雲娘飛快轉過身,回到自己的房裏去了。

連日來的疲倦和煩憂一直困擾著自己,莫名的委曲擁上心頭。一回到房內,雲娘便伏在床頭,哭了起來。

自打穿越到這個世界,苦沒少吃,罪沒少受。但是自己憑借著一股韌勁和幾分倔強硬是挺過來了。而命運似乎還不放過自己,一次次的嘲笑自己的不認輸。這次竟然還安排這樣一個相公給自己,是想要繼續捉弄自己嗎?

想到這裏,雲娘更是哭得不行。淚水已經濕透被頭,可還像關不住的水龍頭一般,停不下來。

“娘子,你怎麽了?”不知什麽時候,那個癡癡傻傻的白秋波站在了雲娘麵前。

那幅模樣,像是受了委曲的孩子一般。天殺的,賜給雲娘一個長得如此俊美的相公。本來家財萬貫,富甲一方。而且還文武雙全,英俊不凡。這樣的妖孽相公豈不是要羨煞旁人,可惜物極必反。

剛剛那想象的一切都化作泡影。如今眼前站著的這個人,隻是長得好看的繡花枕頭。空有一幅好皮囊,實際上是個空心的小正太而已。

“娘子,是我做了什麽讓娘子生氣的事嗎?娘子,不要生氣嘛!”

雲娘差點血奔。尼瑪,這哪裏傻相公來安慰美嬌娘呀。這明明是小兒子向老媽子發嗲嗎?我呸!

雲娘擦擦已經哭得紅紅的眼睛,瞪了白秋波一眼。

“想要我不生氣,以後便要事事都聽我的!”

白秋波頭點得跟雞琢米似的。好像還怕雲娘不相信,瞪圓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雲娘,模樣甚是好笑。

“噗嗤”,雲娘破涕為笑了。

“以後不許胡亂說話,不許胡亂跑,知道嗎?若是再犯,我以後便真的生氣,不要你了!”

“娘子不能不要我呀,不能不要!”白秋波看著雲娘,似乎很怕雲娘不要自己。

雲娘又一樂。

“那你以後可要聽話!”

白秋波眨眨眼睛,似乎又有幾分猶豫。

“怎麽?想反悔。那我明個就不要你了!”

“別,別呀!”

雲娘樂翻了。

......

這姻緣婚事雖是人生大事,可是緣起緣滅終究是靠著一絲運氣。雖然有著人為的成份,但說到底還是命運的牽引。

自穿越到明朝,雲娘的這份感覺就尤為強烈。以前打死不願要包辦婚姻,結果碰上一個這樣的相公,不得不說是命運的安排。

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是千折騰,萬折騰,終究不是你的東西,便永遠不是你的。在這一點上,雲娘很是清楚。

可惜有的人就是永遠不明白這一點。吃著碗裏的,還要看著鍋裏的,永遠沒有一個滿足。我是說誰呢?人家馬上就要來了......

一身黃狗袍,頭戴束發簪,一腰三擺二弄腰,肥頭大耳惹人笑。滿嘴脂肪油,臉上竟是肉,看見金子喜,瞅見美女笑。這是一首兒歌,說是不是別人,是個小官。話說官小,架子不小。看見好處搶,看到油水撈。這說的是一個京城父母官,和雲娘頗有一些淵源。

隻是人有時候要樂天知福,莫要家裏有著一房三妾還到處招花問柳。希望過多,到時候還是空對花笑。

黃縣令自打雲娘去了蜀中,心裏更是寂寞難耐。雖說家裏女人一大堆,可這男人好色的性子便是如此,家花沒有野花香嘛!

雲娘走後,黃縣令便去那花街柳巷尋花問柳。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

前幾日雲娘剛回來,就有人把這天大的“喜訊”告訴了他。他心中心花怒放,不等幾日,便放下手中公務。在“日理萬機”當中抽出一絲空閑,來體查“民情”來了。

這日,雲娘正在酒樓廚房裏忙著。隻見那劉算盤跟火上房似的跑到後廚來。

“雲......雲娘,大事不好了!”劉算盤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怎麽了?”

“黃......黃縣令來了,指明道姓要你作陪。你看......”

一聽這話,雲娘微怒。語氣不善的說道:“我不去!”

“這......”劉算盤一愣,卻沒有離去,“雲娘,這......不好吧!”

“有何不好?”雲娘沒好氣的瞪了瞪他,“我是做飯的,又不是陪客的。他要找人陪,去春香樓呀!”(附注:春香樓,京城最貴,姑娘最多,服務最好,附帶三陪服務的酒樓)

“......”劉算盤吃了一癟,半天杵在那未說話。

雲娘麻利的把鍋前一盤幹炒牛合做好。涮一涮鍋,眼瞅著劉算盤還沒有離開,心想這廝估計我不去黃縣令那裏,恐怕不會走的。

又說了一句,“你對他說,說我身子不舒服,不便見客。”說完,又在廚房裏忙開了。

“雲娘,我知道你心底不樂意。可是,可是......黃縣令這回把你師傅也叫去了。看這架式,若是你不去,他是不會離開的。而且他們談的......談的好像正是你的婚事。”

“什麽?”

雲娘心裏一驚。我的婚事,姐都是嫁人的人了,早就名花有主了,那個老色鬼怎麽還惦記著呀。當初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草草遠嫁四川。這個坑姐的主兒,居然還有臉找上門來。

雲娘心中一陣憤悶,怒火攻心。兩塊臉立刻躥上了“火燒雲”。

她解下圍裙,便奔前廳走去。

在德雲酒樓一處幽靜的雅間裏,肥頭大耳、腦滿腸肥的黃縣令正邀請林德立坐在一處。臉上的肥膘聚在一起,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來來來,林師傅。早聞林師傅曾是宮中禦廚,廚藝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呀!”說著,便倒上一杯茶。

“來,我以茶代酒,敬林師傅一杯!”

林德立一臉恐慌,“這怎使得!縣令大人如此大禮,小人愧不敢當呀!應當是小人敬大人才是!”

在明代,一鞠躬一投足,都要講究禮法。若是亂了章程,輕則受人指責,重則要蹲大獄,人頭不保。

這黃一發本是一朝縣令,官居九品。雖是一個芝麻綠豆官,卻也吃著皇糧。按理說,除了職位比他高者,其他人等見到他都要向他行禮。而今天在德雲酒樓裏他反過來倒向林德立敬茶,若是外人看見還說不定說林德立亂了章法,以下犯上呢。林德立自然誠惶誠恐。

“嗬嗬,林師傅,莫驚慌。本官也是看你平日裏潛心廚藝,為人厚道。而且......還帶出來一個好徒弟!”說這話時,黃一發臉上帶著那麽一絲淫蕩的微笑,看著怎麽都覺得賤。

“黃縣令是說雲娘?”

一提雲娘,黃一發笑得更淫蕩了。

“林師傅真是個聰慧之人,一點就透!令徒不但廚藝高深,而且長得也是花容月貌,勝似天仙呀!”

一提雲娘,林德立便一臉媚笑,一幅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樣子。

“哪裏,哪裏,黃縣令說笑呢。雲娘天生命苦,無父無母,由我帶到身邊,習得一身廚藝。暫且混碗飯吃。長得嘛,也不過是平常相貌,庸脂俗粉而已。”

“雲娘可比春香樓裏的那些庸脂俗粉強多了!”

“呃?”

黃縣令此話一出,便後悔了。正所謂言多必失,自己隨口而出的一句話竟然引出自己的行蹤,有損自己在百姓中的形象呀!

黃縣令立刻捂住了嘴。

“本官的意思是說令徒有沉魚落雁之姿色。”

林德立也是久在商場上混的人,這黃縣令肚子裏的那點兒湯湯水水,自己豈能不知。

“謝縣令大人抬愛。小徒雖然長得略有些姿色,也不過是尋常女子。而且前一陣子剛剛嫁人,已成為人婦了。”

這番話的意思就是告訴好色的黃縣令,我的徒弟已經嫁人了。你想惦記也惦記不上了,您呀,還是哪涼快哪呆著去吧。

可是這黃一發卻也是個堅韌不拔的主兒。若是他看上的女人,定要發揚厚臉皮的精神,不擇手段,堅持弄到手。

“本官正是為此事而來?”

“哦?”

林德立心說,咋的?人家嫁人了你還有話說,該不會想強搶人婦吧?

黃一發亮了亮嗓子,故意裝作有幾分同情的模樣,“令徒遠嫁蜀中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本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容推辭。可是,我聽說那白公子得了失心瘋,好端端的一個人已經癡了。這可如何了得,豈不是白白斷送了雲娘的錦繡人生嘛!”

林德立腦門上出冷汗。啥時候起,一方父母官還關心起一個婦道人家的錦繡人生來了。果然好色有理,強辭奪理!

“謝大人關心!小徒命該如此,既是她的命,就該從命。萬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呀!”

“唉,非也,非也!柳姑娘天姿國色,年紀青青,就此這般,豈不了斷了她的一生。”黃縣令眉飛色舞的說道。

“那,縣令大人的意思?”林德立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