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空無一人,隻有一個肥肥胖胖、樣子凶惡的姨娘蹲坐在灶台口,啃著饅頭。
“請問......”林德立上前問道。
可還沒等他開口,那個胖姨娘就瞪了他一眼,“要吃東西,自己上灶台拿!”
林德立自問自己算是很有教養的,卻也被這滾圓的婆娘一句話給噎得麵紅耳赤,兩頰發燙。
果然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林德立心中暗自罵道。可是在雲娘麵前,也不好與那個滾圓的婆娘計較。
來到那灶台,隻見上麵已是冷鍋冷灶,殘羹剩飯,一幅冷冷清清的模樣。林德立是自幼吃慣苦的人,看著這幅景象心中未必也有些淒涼。
他隨手帶著幾個饅頭,便帶著雲娘,出了廚房。
回到院中,兩個人心中很是憋屈。但更多的是驚訝。按理說,以後柳雲霜嫁入這戶人家,便是這家未來的少奶奶。這些丫環婢子先不要說巴不巴結,至少也應該做到敬而有禮。但看她們這架勢,似乎對待自己連下人還不如。
“師傅,你有沒有覺得奇怪。自昨日來到白家,他們真正的白家人卻未來接待。就連昨日裏那個桂管家,也隻是打了一個照麵,不見蹤影。”雲娘向師傅說出心中的疑惑。
“是呀,我也覺得好生奇怪。你和白家大公子訂的是娃娃親。就算他們當時不知情,可我昨天將書信交予於他們,應該這宅院裏的當家人已經知曉,怎麽會一個來見我們的白家人都沒有?”
聽完師傅的話,雲娘似乎想起了什麽。驚愕的問師傅,“師傅,昨日你那書信交給桂管家。不知他還給了你沒有?”
這時,林德立才猛然想起,昨天那封白秋波寫的書信自打交到桂管家的手中之後,便再也沒有交還給自己。
“師傅,你說他們白家會不會是想不認這門親事。”雲娘略微思量片刻,向林德立說道。
雲娘這麽一說,林德立的臉上倒真有些錯愕了。
“應該不會吧。如果他白家不想認這門親事,大可不必大老遠跑到京城來,給我們留下這麽一封書信。而且,還花費那麽一大筆銀子,叫我們趕到四川。”林德立說這一番話,既是安慰雲娘,又是寬慰一下自己。他不敢相信雲娘所說的話是真的。
“師傅,當日我與白家訂的娃娃親。除了白秋波留下的那封書信,可還有其他的憑證。”
“有有有啊!”林德立說著,從包袱裏拿出那塊令牌和扇子。這兩樣東西,雲娘認得,都是白秋波留下之物。
雲娘瞥了一眼,又問道:“師傅,可還有其他的東西?我是說除了白秋波留下的,還應該有我們兩家上一輩留下的憑證。否則,怎麽證明我們兩家兒時訂過娃娃親呢!”
“哦!你是說這個呀。”林德立這才反應過來,從懷中摸索半天,掏出半塊金黃色的小掛飾。
“這是你小姨留下來的,說是留給你的。可我一直沒舍得給你,自己留著。看見它,我就好像看見了你的小姨。”
她接過師傅手中的半邊金色小掛飾,在手中把玩起來。
這是塊半邊黃金鏤空掛飾。放在手中,還沒有掌心大,卻做工精湛,小巧玲瓏。用一細紅繩係起,雖然看上去有些陳舊,經過不少歲月的洗禮,卻也紋理清晰。上麵雕琢著一隻動物,雖然隻有半邊,看不清那動物的全貌,卻也讓人感覺栩栩如生。看那形狀,像是一條龍。
“師傅,這金牌做得好漂亮呀!特別是這條龍,雕刻得真是栩栩如生呀!”雲娘情不自禁讚歎道。
林德立輕拍一下雲娘的腦袋,“傻丫頭,那是貔貅,怎會是龍!龍我們尋常人家哪裏能夠隨便雕刻的。”
看到這半塊金牌,林德裏睹物思人,又想起了前塵往事,向雲娘細細訴說之前的故事。
“當年,你爹和白家老爺都是落弟門生。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便一起結拜為異性兄弟。那時你剛出生不久,白家老爺又聽聞自己妻子為自己誕下一子,一時興起,便訂下了娃娃親。白家老爺將祖傳金牌一分為二,贈於你爹,作為你們娃娃親的憑證。之後,白老爺便回老家經商。你爹本想繼續趕考,卻屢試不第,最後抱憾而終。沒過幾年,你娘也隨著你爹去了。”
雲娘撫摸著這半塊金牌,思緒萬千。沒想到小小的金牌,還有這樣多的故事。這可是師傅第一次主動提及自己的身世。
林德立又接著說:“自從你父母去逝之後,就留下了年幼的你,交給還是豆蔻之年的小姨撫養。你小姨年幼,當時背著還在繈褓中的你,隻身去往四川白家。那時白家老爺還健在,他還是很認定這門親事的。你小姨本想把你留在白家,可看你哭得如此傷心,便不忍將你留下。隻給白家留下話:如果將來還認這門親事,隻需來京城找姓林的廚子便可。”
說到這時,林德立的眼睛竟有些濕潤了。
“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你。才讓你吃了這麽多年的苦。我沒有完成你的小姨對我的囑咐。”
林德立輕聲說著,聲音竟然有一些哽咽。
這還是林德立第一次主動向雲娘親口提起自己的小姨。看見他這般模樣,想必和小姨關係篤深。
“師傅,我的小姨究竟在哪裏?”
“唉,這你就別問了。各人有各人命!”每次提到小姨,林德立就不願意多說。可見,這小姨一定是林德立心中的痛。
雲娘擔心師傅難過,便沒有再提。
“師傅,咱們有白秋波留下的紙扇和令牌。就算他們拿走了那封信,我們也有白家祖傳的金牌在這裏,由不得他們不認!”
說到這裏,林德立有一些憤怒了。
“哼,如果他們白家不認這門親,咱們也不稀罕。大不了繼續到京城,開我們的酒樓去!”林德立忿忿的說。
“師傅,唯今之計是要搞清楚這白家的來龍去脈。憑什麽我們表明身份,還如此不招他們家待見。不管成不成親,咱總不能吃這啞巴虧,任由他們欺侮!”
林德立認可的點點頭。
其實雲娘也想過,如果結不成親,反而遂了自己的心願。反正自己與這隻見過一麵的白秋波沒有什麽感情。隻是這白家哪此對待自己和師傅,心中很是不平。不搞清楚來龍去脈,就這樣匆匆離開,不是自己做事的風格。
要想知道這白家為什麽如此待自己,必須要找個白家的人來問問。問桂管家,太奸滑,問了也未必說實話。而整個白家也不認識誰,他們也能告訴自己真相嗎。
突然,雲娘的腦中想起一個人。也許從她的嘴裏能夠套出一些話來。
第二天,雲娘將自己昨日裏準備好的東西細細整理了一番。
又隻身來到廚房。此時,正是廚房忙著做飯的時間。廚房裏,那個滾圓肥胖的肥婆正在忙著剁菜。院子裏,隻有小紅一個人在洗洗刷刷。
看見小紅,雲娘笑著走過去:“小紅,正忙呢!”
小紅抬起頭,看見微笑的雲娘,竟有些錯愕。
“我房間裏的被子太熱。能不能等會給我換床薄一點的來。”
“嗯。”小紅點點頭。還時不時看看裏麵的那個肥婆娘,生怕她聽見似的。
雲娘笑著離開。
沒過多久,小紅拿著一床夏被來到雲娘住的小院。看著雲娘,竟有些怯生生的樣子,還未有第一次見麵那樣自然。
換好被子,蓋好床鋪,小紅轉身要離開。雲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小紅妹子,急著走幹什麽?我一個姑娘呆在這裏也是寂寞,不如你留下來,陪我說說話怎麽樣?”
“不,不了。我,我廚房還有事呢!”說完,停著頭就要走的樣子。
雲娘哪此輕易讓她走,拽著她的手,把她拉到床邊。
“小紅妹子,我昨日裏收拾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發現多了幾件衣裳。你看看合適不,合適的話,拿去穿好了,反正我也穿不了那麽多!”
說完,把早就準備好的衣服拿出來給她看。
“不不不,這,我不能要。我們是做人家丫環的,這種衣服也穿不上。”小紅趕緊揮揮手拒絕。
嘴裏說著不肯要,但是,雲娘從她的眼裏看出一絲不舍。
雲娘笑一笑,又拿出了另一包東西。
“那這個總可以要了吧。衣服不能亂穿,這胭脂水粉就沒有那麽多講究了吧。這可是我從京城帶來的上等貨,別的地方想買都買不到的呀!”
這一回,小紅可真是邁不開步了。這胭脂嬌豔的顏色,還有這醉人的香味,包括那精美的裝胭脂的小盒。真讓她愛不釋手。
“小紅,這些東西我還多。你喜歡竟管那去用。”
“這些,真的全給我嗎?”
“當然。我一直無父無母,又無兄弟姐妹。一直以來,我都想有個妹妹。當我來到白家,第一眼看到你,就想認你這個妹妹。”說著,雲娘甜甜的笑了起來。
“可是,可是,你的東西,我不敢要!”小紅一邊拿著東西舍不得放下,臉上又露出一幅為難的表情。
“為什麽?你我不告訴他人不就行了。”
“她們,她們說,說你是妖孽!”小紅恐懼的說。
“妖孽,誰說的?她們又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