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誰呢?她順從地躺了下去,腦海裏卻不由地去猜想。這麽溫柔,會是瞎子歌嗎?他不是在“西帝廟”嗎?什麽時候回來的?不,可能是唐英,一定是。

她心裏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卻又並不抗拒。

他想幹什麽?他為什麽這麽溫柔,為什麽這麽饑渴?他的手,解開了我的鈕扣,解開了我的裙帶,難道是想,和我行**嗎?

不。我們還不是夫妻,還不是……

她驀然地強逼自己睜開眼睛,卻看見一雙明澈而深情的眼眸,猶如一泓澄澈的秋水,倒映著她漫天飛舞的落葉,風流曼妙地卷上蔚藍的雲霄,她的身心一下子無限地舒暢下來。

是瞎子歌?她心裏泛起莫名的一陣狂喜。

瞎子歌一邊輕輕撫摸著她凝脂般的肌膚,一邊溫柔地褪盡她所有的春衫,讓她像個剝了皮的春筍一般,雪白而芬芳。

這麽柔和多情的眼神,除了他,還會有誰?她心裏忽然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卻又舍不得推開他,由著心情七上八下的手足無措。

但是,瞎子歌的眸光掠過一絲愛慕後,忽然,也赤身壓上了她的身上……

“啊——”她喉嚨忍不住驚呼出來,直把外麵的丫鬟也嚇的推門而入。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

耳畔忽然傳來小梨和小棠的呼聲,她連忙推開瞎子歌,霍地坐了起來。環顧四周,卻還是身在廂房內。

旁邊伺立著滿臉慌張神色的小梨和小棠,身上的被衾也被自己一把推到了地上。

呼,是個夢。

“我……”呂曼兒腦海裏還殘留著瞎子歌的粗魯,不禁下意識地去摸了摸下體,卻隱約有點濕潤的感覺,便驚恐地問:“我可以洗個澡嗎?”

此時,外麵天色已經曉白,晨曦也破窗而入。

但是,大清早就要洗澡,倒是有點新奇。小梨聽了,也為之一怔。但是,有感於昨晚呂曼兒放了她一馬,她當然會竭盡全能也要玉成這件事。

“可以,不過現在才去燒水,你稍等!”說罷,她自己飛一般地衝出了廂房。

隻消半晌,呂曼兒便如意地坐在浴桶上,由著小棠搓洗著背,美美地洗上一澡。心情也稍為放鬆了。

她凝望著那些騰升的熱氣,心想,在夢裏麵,明明應該是唐英的,怎麽最後會變成瞎子歌了?難道,瞎子歌就是她的那個結,她需要顧慮他什麽嗎?

他一直是她最好的夥伴,最知心的朋友,他們幾乎成為了情侶,成為了夫妻。但是,三年前,羅龍出現了,他退出,並祝福他們,從此隻字不提一個情字;如今,羅龍死了,臨終托孤,把她托付給他,他也承諾,一定會把她和桃英鎮的兄弟們帶回去。

難道是因為這些嗎?

她是在期盼著他把她帶回去,還是期盼著最後他會娶她?

“你放心好了,不出一個月,我一定浩浩蕩蕩地回來接你!”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她不知不覺地又思索起這句話,卻不諳它真正的含義。最後,連泡澡水冷了,也渾然未知,直至小棠請她出浴,才驀然醒覺。

舊衣裳已經被小梨殷勤地拿去洗晾,小棠替她從夫人那裏取來了一套淡藍色的羅衫衣裙換上。

她從澡室走出來,發現澡室竟然就在馬棚的旁邊。渾身舒暢的她,看見了馬兒,心情也為之一振,不由來到馬棚裏又要為馬匹添草洗刷,卻果然早有人待在那裏洗刷了。

他們見是她,連忙上前磕頭阻止她,說是唐英交待下來的,要是誰讓她再摸一下馬兒,就直接剁了誰的手。

她想,唐英什麽時候這麽霸道的呀?她要是不喂馬,還真的無所事事,沒事可幹了。

“不行,我得去跟將軍說一聲,這樣子,咱不悶死,也會閑慌了。”說罷,就要轉身離去。

她還不習慣小姐般的生活,希望跟唐英說一聲,叫他尊重一下她,讓她繼續為這個兵營,這個戰場出一分力。

可就在轉身之際,她瞥見從驛站一起出來的其中一匹火紅色高頭大馬,正在引頸高吭,朝她撒嬌。

它就是腳力一流,卻脾性奇差的“火藥味”,當瞎子歌騎“黑雲”的時候,她騎的那匹就是“火藥味”了,這匹馬,隻有她才可以馴服,可她並不太喜歡它。

如今,溫馴強壯的“黑雲”已經隨瞎子歌去了,她心癢癢的也想騎著馬到外麵透透氣,一散心中近日的亂緒。便走過去,取得馬鞍往它的背上一套,係好肚繩,解下它的韁繩,飛身騎了上去。

小棠和那些馬夫見了,都要慌忙阻止她,她莞爾一笑地說:“不礙事,有什麽事我負責。我到外麵轉一圈就回來,將軍要是有什麽怪罪下來的,就往我身上推吧。”

說完,也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兩腿一夾馬肚,“叱”的一聲清吟,“火藥味”頓時撒開四蹄,像一道曲折的紅霞般已經在縣衙的偏門消失了蹤影。

留下眾人驚愕的臉色。他們萬料不到,這個小姐般的姑娘,居然有著如此爐火純青的禦馬術!

剛洗了個美澡,換上新衣裳的呂曼兒,此刻騎上馬兒,頓時拉風地沿著大街直接望城門飛奔而去。

大清早,街上行人還不多,但看見的人都隻覺眼前掀起了一陣狂風,一藍一紅兩道淡影在眼前晃了一晃,就已經飛掠而去。

憑著她那嫻熟的騎術,也難免讓呂曼兒得意地從城牆根下繞著大利縣城來狂奔一圈。

以往,她帶它們去遛馬的時候,由瞎子歌騎著“黑雲”一起陪跑,“火藥味”總是一股作氣地怒矢般射向原野的邊際;待它的氣焰一消,漸漸慢下來的時候,“黑雲”卻在旁邊不緊不慢地跟隨著,氣得它肺都要炸了。

如今,沒有了“黑雲”,它也如一匹頎長的紅綢一般,繞著城牆根的石階路,在黛藍的晨光中,一路灑落它鮮豔的赤影。

大利縣城是在山脈下設關隘的,東西兩端緊接著大山脈,近處,已經被縣衙修成林蔭小徑,香山古寺,供遊人玩賞。

呂曼兒見有路口通往上山,也不怠慢,把身子俯向右邊,輕微一拉右邊的韁繩,“火藥味”頓時一個漂移急轉彎,把她的身子也甩直了,重又向山上撒蹄狂奔。

從山上往城中看去,古樹長街林立,閣樓亭榭隱於晨霧之中,朱門青屋,錯落有致,炊煙晨曦,倒也別有一番景致。

在山上,遊香山,逛古寺,拋開了所有的愁緒,呂曼兒第一次一個人玩得如此盡興。約莫遊玩一個時辰,呂曼兒才和“火藥味”悠然地小跑下來。

回到縣衙的時候,已經是辰時,縣衙裏的衙役及縣令也開始升堂審案了。她便牽著“火藥味”從偏門入內。

把馬交還給了馬夫,她餘興未消地回到廂房。卻見小棠和小梨在小圓桌上雙手支著兩腮,望著桌上的一封書信直發愁。

“幹嘛了?”呂曼兒問將過去,眼睛也瞥見了那封沒有開啟過的信,不由一把拿起來,看見那熟悉的“呂曼兒”三個楷書字,她有限認識的字中,這三個字她是最為熟悉不過的了。

“是給我的嗎?”她也滿腦疑問地邊問邊拆開那封信,信上寫著她的名字,當然就是與她有關的了。

但是,在這大利縣城,誰會認識她,誰會給她寫信呢?還是奶奶從桃英鎮托驛站的兄弟送來的?

掏出了箋紙,展開一看,除了上麵的“呂曼兒”三字,她能夠看的懂的已經不多,便問小梨,“你會認字嗎?”

小梨驚訝起來,四周顧盼了一番,才低聲地說:“早前伺候老爺時,常見他讀公文,略記下了一些。”

呂曼兒不由大喜,便把信箋往她的麵前一送,“這太好了,那你就幫我讀一下,它在說什麽?”

小梨接過來,著小棠去關上廂門,才展開信紙,為呂曼兒朗朗讀來:

“呂曼兒愛鑒:廂房中尋你不遇,本將且留下此封書信與你,謹告知本將去向:此期間,本將已經率領著大軍前往焦城,將會配合馮保唐將軍奪回焦城。

此戰,毋須你再隨軍,直接候本將的捷報就是了。

希望,本將凱旋之際,你已經想通了一切,也同樣給本將一道捷報!

此致

祝:淑安!

唐英親筆。”

小梨讀完,還解釋說:“將軍已經帶大軍去焦城了,叫你在這裏……”

呂曼兒猛然一驚,再也聽不下去,連忙找出那套碧影鎧甲,披戴上身,迅速地打開廂門,一邊小跑,一邊別出黑玉簫,在唇邊“咻”地吹了一聲短音,“火藥味”頓時在馬棚掙開活結,呼拉一下了跑到她的麵前。

“小姐,小姐……”小梨她們從廂房追出來,焦急地問:“你這是要去哪?”

呂曼兒飛身上了馬,回頭一笑:“我要追上他們。”

說罷,輕叱“火藥味”,火藥味又帶著她,倏地一溜煙出了偏門,留下一綠一紅兩道淡影在她們的眼皮底下,繚繞未散。

出了北門,在“火藥味”的腳程下,不須半個時辰,呂曼兒果然在前麵發現了他們一幹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