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虜之中,有認識這個金甲少年,就是讓他們氣瘋的偷襲猛將。不由都在他的麵前停了下來,誰也不敢冒然上前。

強虜的首領忽然一陣嘰哩嘰哩,弓箭手頓時從後麵上前,對著瞎子歌就是一陣狂射。

瞎子歌見是弓箭手,手下也不延遲,一扯韁繩,立即縱馬入陣,“呼——”地一掄鐵槍,他們手中的弓箭頓時和著手臂一下子拋向了半空中去。

“啊——”慘叫聲在肢體分離的一瞬才爆發出來,可惜已經回天乏術。

他一動,強虜也動,就在他拍馬前來之際,強虜軍中忽然走出兩個高舉長鋸斬馬刀的大力士,奮向劈向了“黑雲”。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怎麽強虜也懂這個了?瞎子歌冷不防他們出動了斬馬刀,知道大勢已去,不由收起鐵槍,抱起呂曼兒,一個“鷂子翻身”,從馬背上向後一躍,穩穩地落在地上。

“黑雲”一聲悲鳴,揚起前蹄,後腿卻仍然被斬了個正著,一下子齊膝被削斷了,跪落在沙土上,痛不欲生地滿地打滾。

“黑雲——”瞎子歌和呂曼兒也痛徹心扉地想上前搭救,可惜,後麵的強虜上來補了幾槍,“黑雲”頓時由滾動變成了抽搐,一下一下地,血流滿地地死去。

呂曼兒眼看著愛馬被戮殺,不由痛心疾首、心膽俱裂,。

很快,強虜們又衝上來,把他們團團圍了起來。瞎子歌勸了她幾句,就把傷心的她護在後麵,挺槍步步地向後退去。

有不怕死的舉刀劈過來,就讓他在咽喉處畫了一筆……

強虜首領一聲令下,有更加不怕死的,挺槍洶湧而上,瞎子歌隻好大開殺戒,由著鐵槍寒芒在人群中乍起乍滅,換來數之不盡的悲慘叫聲。

剛打退了前麵,後麵的又潮水般不顧一切地湧上來,像要用人海戰術把瞎子歌兩人硬是擠扁似的。

瞎子歌長槍再掄一圈,周圍一丈之內無人能近,但是,卻源源不斷,似乎讓他怎麽殺也殺之不盡。

驀然,呂曼兒一個踉蹌,絆倒了地上的屍體,屈膝跪了下來。瞎子歌連忙奮力蕩開了自己身邊的強虜,一把她拉了起來。

就在這時,地上一強虜垂死地一揮長槍,不經意從呂曼兒的小腿上劃過——

“啊——”呂曼兒喉嚨深處吼出的慘叫,嚇得瞎子歌頭皮發麻。連忙怒吼一聲,又挑殺了幾個強虜,一把呂曼兒抱起來。

“沒事,小,小事……”呂曼兒痛的額上流下豆大的汗珠,卻還強笑著安慰瞎子歌。

但是,瞎子歌輕輕把她放下的時候,她已經站不穩,又要跪了下去。

“曼兒……”瞎子歌不由得心中大駭,又狠狠地把圍上來的強虜劃殺,一手把呂曼兒重新抱了起來。

“我,沒事……”呂曼兒強忍著劇痛,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就在這緊要關頭,她可不能有絲毫的動作,分散瞎子歌的心。否則,接下來的恐怕不是受傷那麽簡單。

瞎子歌正被強虜們纏得不可開交,也顧不上察看她的傷勢。隻好強忍著心中的悲憤,一遍遍地蕩開強虜的攻擊,且戰且向後退,盡快把曼兒送到安全之地。

沒有了“黑雲”,他們的逃走也變得很是艱難,才剛殺開一個缺口,跑了數步,又被強虜水漫般圍了上來。

瞎子歌力戰了許久,也已經汗流浹背,喘息連連。

“放下我,你逃吧!”呂曼兒看在眼裏,疼在心底,想他要是沒有了她的羈絆,也許早已經逃得遠遠的,不由勸他先逃。

“什麽?”瞎子歌聽了,不由怒不可遏地衝她吼去,“這輩子,我就等你一個!沒有你,我連命都可以不要!”

說畢,又奮力劃開了一個口子,一手抱著她就往開衝。

“難道,兩人真的要死在這裏嗎?”呂曼兒感動得熱淚盈眶。

“有什麽不可以?”瞎子歌悲壯地一吼,手中鐵槍寒芒再閃,數個強虜頓時成了他槍法中的畫魂。

這時,前麵在逃的林軍軍士回頭看見他們這樣子,後麵的強虜又越來越多,不由得悲哭一聲,心疼著瞎子歌與呂曼兒,衝上前來,懇求瞎子歌快些逃,由他們來押後。

“千總大人,你待咱們如兄弟,視咱們如手足,幾番搭救,今天,就讓咱們救你一次,你快和呂姑娘走吧!”

說罷,他們中有幾個牌刀兵,已經上前和強虜交戰了,隨後的雜役營和夥頭營殘部也紛紛撿起地上的兵器,加入了戰鬥中去,卻有如殘牆敗瓦,不堪一擊。

“快呀,我們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瞎子歌痛苦地搖了搖頭,堅持不肯讓他們去飛蛾撲火,這時,幾個軍士上前來,強拉他和呂曼兒拖了好一段路,他隻好一咬牙,向他們沉痛地跪下,“各位的大仇,林歌他日定當鴻報!”

說畢,感動得痛哭流涕,一拜再拜。

“去吧,情勢緊急,請恕我們不能還禮了。”

那些軍士說完,操起兵器,轉身投到了激烈的戰鬥中去,呼籲著一定要掩護林千總。

瞎子歌一狠心,終於抱起呂曼兒,轉身便跑,呂曼兒有見大家古道熱腸,躺在瞎子歌的胸前,早已無語凝哽,淚眼婆娑。

此時,天空如常迎來金色的晨曦,送到了大夥兒壯烈的臉龐上,讓莊嚴的金光給他們的英勇定格。

走不了數百丈,瞎子歌忽然停了下來,茫然四顧。

“怎麽了?”呂曼兒慌忙地驚問,以為他也受了傷。

不料,瞎子歌卻說:“我眼睛模糊,快要看不見了。”

“這,這該怎麽辦?”呂曼兒回瞥了來路,看見最後一個夥頭營的兄弟一刀砍傷了一個強虜,但身上立馬中了七八槍,還死拽著槍頭,不讓他們撥出。卻阻擋不了其他強虜朝他們猛撲過來。

這如何是好了?天一亮,瞎子歌的眼睛又要瞎了,逃跑也就變得更加艱難。她望著那些撲上來的強虜,一時也揪心得很。

瞎子歌也考慮到自己這個樣子,恐怕趕不到岔道口了,便茫然四顧,看見左邊有比較低陡的山邊,便決定越山而去。

“隻好翻山而過了。”

說畢,瞎子歌趁著還可以看的見,連忙拐向山邊,一手摟著呂曼兒,以槍撐地,“呼”的一聲,兩人居然陡地騰空而起,直向那二丈多高的山邊躍去。

呂曼兒也被這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雲裏來霧裏去的在空中迷糊了好一會兒,直至兩人跌到山邊上的草叢上,她才真實地感到自己已經躍上了山邊。

後麵那些強虜更是看傻了眼,呆在原地上瞠目結舌。這人還是人嗎?簡直就是神!

瞎子歌以槍把他們撐跳了上去,順便也收起了槍,用自己的身體先著地,但仍然免不了兩人打滾了一番,才停了下來。

“你,你沒事吧?”呂曼兒也強忍著腿上的疼痛,連忙爬到四腳朝天的瞎子歌的麵前。

“我沒事,”瞎子歌扭頭朝她笑一笑,“但是,太陽出來了,我就看不見。”

“不要緊,還有我呢?”呂曼兒連忙安慰他。

瞎子歌忍不住心疼地替她抹去額前的汗珠,轉而坐了起來,從地上艱難地站了起來,再望向四周,已經白茫茫的一片,不能視物了。

他強笑說,“來,我來背你,你當我的眼睛,我當你的腿。”

呂曼兒一聽,不由得一陣啞然,半晌才失笑地輕捶著他,說,“這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

“嗬嗬……”瞎子歌突然狂笑著,一把她抱了起來,輕輕地把她轉到了背上。

不料,此時山道下強虜的喊殺聲陡增。

天意如此,不笑不行!

“走,去鹿城方向!”瞎子歌著說,一邊背著呂曼兒,一邊拄著鐵槍,那感覺就像一位大哥哥背著可愛的妹妹一樣。

“鹿城?”呂曼兒可是從來沒有走出過桃英鎮,對於那些大城市的位置,更是隻聞其名,不知其址。

“朝北,沿著官道走就是了。”瞎子歌也不知道,但是,據他多次從岔道口路過的分析,他現在斜斜地朝北走,肯定可以去到往鹿城的官道。

兩人再也沒有辦法,隻好順著一些小道,瞎摸地越走越遠,遠去了山道上的鼓角爭鳴,刀光劍影,為自己今後的生存,繼續在這山林之中掙紮求生。

一路上,瞎子歌邊走邊搖頭歎息。勿論是不是唐英的支援,讓他分了心;就算他現在仍然堅守在山坡上,最後也會被從“西帝廟”後拐出來的偷襲隊伍,衝得全軍覆沒。

這一場本來就是以眾淩寡,恃強淩弱的戰鬥,他們除了臨時的石頭與竹箭,基本的配備都在焦城一役中用的差不多,甚至連糧草也不足以度日了。

而強虜則新兵到城,新槍亮甲,高頭大馬,意氣風發,銳不可當;這樣子一對比,他們又不焉能不敗?

能夠從他們的追殺中,逃得了一口氣,也算瞎子歌藝高膽大,機關算盡了;但是,還不知道強虜會不會隨後上來搜山,獵殺他們,所以,他們現在也得慌不擇路地遠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