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除樂景

到了周二經理間開例行的會議,散會後jo眼光複雜的掃了眼王成平的新腕表:“換新表了?很不錯。.莫非是男朋友送的?”

王成平剛在眾人麵前羞愧的接受Chr批評她團隊糟糕的會議紀要,而ChrH和不分的老式英腔發言既快又尖,交代事情也讓王成平聽得疑惑不已兼狼狽不堪。在此心情不鬱情況下,她真是很難給這個八卦男好臉色看,隻硬邦邦“嗯”了一聲就想逃走。

然而jo這次不打算放過她,嘲道:“呐,剛剛我們那重組項目的事情,你會上提的意見倒好,很有建設性。但是你管理自己的ta,怎麽就厚此薄彼呀,對自己人就沒那麽嚴格的要求。我覺得一個人還是先把手上的工作管好,才能繼續狗拿耗子……”

王成平越加臉色難看,她想要是逞口舌之快能成為職場立憲之本,那她早八輩子就輕而易舉買的起遊艇。情緒低落而寡味,於是她強笑一聲,選擇直接忽視jo走過去,剩他一人在後麵咕咕的像個烏鴉般笑她。

而原本在午間嘰嘰喳喳放鬆的部門員工看到她陰著臉進來,立刻噤聲不語的各忙工作。王成平獰笑一聲揉揉眉心,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氣急敗壞,隨後顧不得吃午飯,馬上打起精神起草出文書,對工作中相應的準備和紀要作出統一規定。

事事不順心,在去打印文件的時候,王成平不慎被紙張劃傷了手。血細密無聲的順著胳臂染進衣服裏凝固,她卻渾然不覺。直到被aanda提醒,王成平才略微皺眉,惱的卻是小姑娘的大驚小怪。

“我有創口貼。”Aanda自那日後對王成平總是有些畏懼,“那個,您需要嗎?”

半天下來,王成平覺得諸事都是糟糕麵孔。她查了下今天日程,索性開始收拾桌上東西:“不用了,我去醫院看看得了。”再看小姑娘驚訝神情,才又安慰道,“開個玩笑,今日我有事,提早下班。”

……

王成平不知她從何時起,已習慣帶著工作回家完成。唔,現在又添了個壞習慣,借口工作而不置一言的隨意離開。然這任性的行為並不是什麽好作風,她用鑰匙擰開家門,再沮喪的提醒自己。

怎麽就越來越情緒化了?怎麽就越活越回去了?不是說好往前看,再珍惜當下嗎?蠢透了,她真是蠢透了!

母親正在廚房裏切菜,見到女兒提早回來很是驚喜:“平平,今天這麽早?咦,你今天不和陳皓一起出去了?”

“……”王成平挑眉,向後退開一步,再走到餐桌前理所當然的坐下:“媽,我是你女兒,也還沒嫁出去,幹嘛總把我往男人家裏轟。”

母親關心的另有其事,她試探道:“你和陳皓都到哪個地步了,也該有個結果吧?哪天把他叫來,順便和我們一起吃個飯。”

王成平有點煩,含糊不清說道:“算了吧,我們還沒想好……”

“什麽叫還沒想好?你都快30了,和你一邊大的,就咱鄰居的女兒,生了個孩子都上幼兒園了。”母親端來煲湯,擦擦手坐在她旁邊鍥而不舍的嘮叨,“你歲數都不小了,過了最佳生育年齡可怎麽辦啊?媽覺得啊,你倆今年最好把這事辦了。要不就十一吧,其實成家立業對事業絕對有好處,性格能穩重點……”

“呃,媽!媽!我們真沒到這程度呢。”王成平已經食欲全無,皺眉打斷母親的話,決定實話實說,“我沒考慮過這事,當然我也沒問陳皓。先這麽處著唄。”

“幹嘛幹耗著?這種事都是女人吃虧,你還能年輕幾年!我看陳皓家條件不錯,幸好你每個月的工資也不少。門戶嘛,倒也說不上咱家高攀,就怕你在婆婆家受欺負。”母親繼續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盤算裏,“其實我對陳皓印象也就一般,但你幹媽就特喜歡他……”

王成平手輕微一抖,立刻抿嘴不語。

“一定要趕緊嫁出去啊,最好今年底。其實女人賺那麽多錢又有什麽用?最後還不要找個男人陪?你性格那麽強,我一直覺得你找個溫和點、脾氣軟的男人包容你就挺好,之前給你介紹的我覺得不錯,但你連去都不去看人家一眼。而陳皓這孩子吧,一看就是大家出來的,有點傲。隻怕你倆以後過日子,天天打架吵嘴還不嫌熱鬧……”

王成平勉強一笑,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挑菜吃:“嗬嗬。我倆現在湊合吧,他挺好的。不過你說的那個性格的人我最不喜歡了,介紹給我我也不要。還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會講道理,幹嘛總要別人包容我。”

“連陳皓也隻是湊合啊,那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母親不以為然。

“我沒說他是湊合……反正和他在一起我挺高興的。”她語氣生硬,“隻要讓我平時高高興興的,就算我總忍著他也無所謂。”

“高興?”母親永遠不理解女兒的思維,皺眉道,“小孩子氣!兩個人在一起是互相陪伴一輩子的,而柴米油鹽下,哪可能事事永遠都‘高興’?再說高興又有什麽用?你可千萬別學你劉阿姨,她年輕的時候嫁給她那丈夫就這麽說,什麽‘和他在一起很高興’‘很快樂’……現在想來真是一意孤行,完全不聽父母勸。但你幹媽結局又是什麽?孤獨終老啊,她活了一輩子甚至都沒自己的孩子和家人……她過去後我也一直在想,我可不能讓自己女兒落得這樣下場,淒淒涼涼……”

“媽你夠了啊!”王成平終於擲下筷子站起來,嗓子眼裏湧上一股辛辣之氣,嗆得她鼻頭發酸,“這是哪跟哪啊,你又瞎說什麽呢!”

“我瞎說什麽了?我可告訴你,你和陳皓今年內就得結婚,要不然趁早分手算了,趕緊再找個可靠的人去!你還想高興?都30歲了還一人瞎耗著算怎麽回事,哪家閨女這樣了?別整天跟我說工作忙,你不是最近調部門了嗎,我看你回家都挺早的!”母親斜睨著她,也氣的發抖,“再說劉長娟挑人的眼光,我現在想來也信不過──她總說喜歡陳皓,可陳皓有什麽的?你看你幹媽,當初怎麽就給自己挑了那麽頭白眼狼……”

“您差不多得了!”王成平瞪著母親,覺得長輩突如其來的刻薄讓人防不勝防:“您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嗎?你別跟我說幹媽……”

“從小你就最喜歡你劉阿姨,她也慣著你那些臭毛病,我都不想告訴你──那天要不是我去她家拿東西,都不知道她一個人腦出血昏在廚房裏,搶救了一晚上,卻還是說走就走了……”提到劉阿姨,母親眼圈發紅,雙手也微微顫抖。然而老太太定定神,還是發狠道,“她過去後,我也總是想,我和你爸又能剩多長時間?但我告訴你王成平,隻要你媽我還活在這世上,你就少給我動獨身這主意!你難道真想像你幹媽那樣,50多歲了還一個人住──說的再難聽點,萬一哪天你生病了,我和你爸還指不定在不在呢,到時你身邊連個端水送藥的人都沒有,我死了都沒法閉眼……”

“媽你別這樣說話,求你了,別這麽說。”王成平臉色煞白,顫聲道,“你這麽說,我也不想活了──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她忙不迭的向母親胡亂保證些什麽──實際上,在王成平站起來看到母親花白的發頂時,已經無可奈何的不戰而退。

太糟糕了

那天晚上的噩夢如期而至。

重複的場景,重複的地點,王成平無比彷徨的登上巴士,再次重複那個熟悉結局──即使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毀滅,可她又能怎麽樣呢?除了這輛車,她在夢中依舊無處可去,像是身處打不破的悶黑盒子和荒誕怪圈,速度隻是反複無常的自我懲罰儀式。

而停不下的巴士,這次依舊暢通無阻的直奔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