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問太籲
而王成平是對外表最沒抵抗力的人了，她困難的轉轉眼珠，完全把上次對安卓的尷尬拋到腦後，隻擠出個酸溜溜的笑容迎視。然她這個表情依然不符合安卓的預期，他挑眉輕道：“不如，我們聊會天等他們下來？”
在下意識的點頭瞬間，王成平猛地把臉撇向另一個方向。
視線盡頭的衝撞顏色是繁山深綠，而更濃厚一層的綠樹恢宏鋪到遠方盲點才散開。在沉默中，山穀飄來的涼風一點點吹散臉上的熱氣，也帶走她方才對安卓的動容。等下一秒再回首，王成平唇邊笑容不變，但裏麵的內容隻剩下陌生和克製。
而感受到她心情的平複，安卓依舊不動聲色，眼中調笑卻慢慢褪去。
“聊什麽？”此刻，王成平裝出最親切友好的笑容，像是對待初識的陳皓，“要不然你再跟我說說台球的好處？”
……
李梓在某個角落的拐彎處把蘇素攔下，仔細觀察她的臉色後輕問：“小素，你這兩天是怎麽回事？”
蘇素站在朱紅柱子旁邊，微微揚了揚下巴，冷淡道：“不知道你拐彎抹角的在說什麽。”
“那我就直了說，你幹嘛總跟王成平過不去？”李梓等周圍人都散盡了，才輕哼道。
“我哪有，”蘇素冷笑，故作不解，“我隻是和她開玩笑啊，怎麽到處都有人為他鳴不平。”
李梓皺眉睨著她好一陣，才指出真相：“今天上午爬山，你幾次故意踩掉王成平的鞋，人家涵養好不說而已，你真當沒有人看見？”
蘇素的回答隻是鼻腔裏輕蔑一哼。
“這算什麽？大家一起出來玩幹嘛鬧的那麽不愉快？而你討厭她，”李梓頓了頓，銳利的盯著她看，“是因為她這個人，還是因為她成了陳皓的女朋友？”
“她不是陳皓的女朋友！”蘇素沉下臉來，“陳皓之前交過不少女朋友，誰知道這一任的時間能有多長！而且王成平早上罵我的時候你也在場，當時可誰都沒有幫我說話，憑什麽你們現在一個個都來教育我。真討厭！”
“我不管她能和陳皓在一起時間有多長，但現在王成平還是他女朋友，你便不能總是沒事找事讓大家難做人。還有，與其找別的女人的善茬，不如看好你自己的男朋友。”見蘇素如此，李梓懶得多說，甩手便準備離去。
然而蘇素卻拽住他的袖子，固執的盯著另一個方向的佛龕，心中充滿無可奈何的怒氣道：“哥你幫幫我，咱把他們拆散了行麽？我看著這倆人在一起特別鬧心。”
饒是李梓都吃了一驚，他神色複雜道：“你瘋了？哪有這麽玩的？喲，你可別告訴我，”停頓片刻，他終於失笑道，“你難道現在才喜歡上陳皓了？或者是說你自己不喜歡陳皓，也不允許他喜歡別的女人，那樣的話，可對他太不公平……”
蘇素皺眉，打斷他的話：“你到底在說什麽，總之我看到陳皓和那女人在一起很煩呢。”
“王成平其實人還湊合……不是──啊，天，你在吃醋！”李梓終於確定蘇素的神情，他詫異的咧嘴笑道，“天哪，我們的小素終於開竅了，陳皓知道這個消息不得樂瘋了！”
“我為陳皓吃個鬼醋啊！”蘇素隨口回道，然而下一秒，她烏溜溜的眼睛卻越睜越大，結巴道，“啊，你，你說陳皓會高興，什麽意思？還有什麽叫我不喜歡陳皓，也不允許他喜歡別人，你在說什麽……”
“小姐，你不會不知道陳皓從小就喜歡你吧。”李梓溫和的說，“不過你那麽笨，也許全世界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你還看不出來。”
蘇素的目光分別流露出狼狽、懷疑和欣喜，她輕咳了下：“你別亂開玩笑啊，我們隻是一起長大的……”
李梓向來玩世不恭的臉上終於露出嘲諷笑容，他幹脆截斷她的話：“是啊是啊，你要告訴我，你倆間隻有兄妹之情。可是傻妞你也不想想，陳皓在咱們幾個人之中脾氣最不好，可他什麽時候對你說過半個‘不’字？而且逢年過節，不管去哪，都想著給你帶點什麽的人又是誰？”
“他隻給我帶吃的，哄小孩呢……”
“對，都是吃的，那你說咱們現在還缺什麽，送的不都是心意？你怕胖，不敢吃花生、蔗糖和人工奶油，都是誰大老遠給你訂蛋糕？誰一直記得你的陰曆陽曆生日？你上次在人家別墅裏瞎鬧，抱著陳皓新拍下來的清朝瓷器摔在樓梯上。人家臉色都變了，但先關心的還是您老人家傷沒傷到，那好幾十萬的東西連看都沒看。還有陳皓大半夜的載你去醫院，要不是怕那醫生不給你好好治，他幹嘛給那阿姨留自己電話……蘇素，你個小混蛋別那麽沒良心啊。我才是你正兒八經的表哥，但比起陳皓，我卻連他百分之一都沒做到……”
看來有點不對頭，不，是完全不對頭，話題怎麽進行到這一步了──蘇素的腦子各種想法瘋狂奔騰，最後終於有一個念頭緩慢成型。不知怎樣──也許出於某種原因──李梓現在所發表的觀點，並不像是開玩笑或者憤怒。她必須要搞清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李梓也許知道。
“陳皓從來沒有給我說過他喜歡我，他從來沒表現──李梓我求你，不要跟我鬧──陳皓他，從來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我，他不是那種會隱藏想法的人，啊，開什麽玩笑──”
“是的，”李梓陰鬱而笑，“陳皓這人也就工作上還有點腦子，感情上完全是個白癡。你還記得大學畢業那年，他推了工作飛到香港去接你，結果你呢……”
蘇素用手掩住口，黯然垂下扇般睫毛，顫抖著接下去：“那天，我把安卓介紹給他了……”
“你總跟我們說，你追了安卓兩年才追上，那陳皓巴巴的跟了你十幾年？”李梓想既然窗戶紙捅破了，不如一次說個痛快，“如果你有點腦子，難道沒發現陳皓之前找的女朋友，各個都大眼睛、卷發、倆酒窩，你覺得這慫樣長得都像誰啊？”
蘇素腦子裏再次亂成一團，她紅了眼眶，帶著哭腔道：“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注意過……”
李梓不由歎口氣，輕輕抽出被蘇素捉住的袖子：“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責備你，隻是讓你別折磨人家王成平了。陳皓現在挺喜歡這女的，我能看出來。你要想補償他，就對王成平好點，別讓陳皓夾在中間難做人……”
蘇素想起王成平，突然看到她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她嘴邊若有若無的嘲笑以及永遠不動聲色的神態。於是蘇素心底湧上一股怒氣，大聲嚷道：“我才不要！討厭死了，我一點也不喜歡王成平！一點也不！”
“更或者是，被王成平這麽一刺激，你發現自己居然也喜歡陳皓？”李梓終於冷笑，低頭看著驟然失聲的蘇素譏道，“親愛的蘇大小姐，你被陳皓嬌慣過頭，以至等快要失去時才發現對他的真實感情？”
蘇素無法反駁，隻震驚的回望他。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李梓露出一個模糊的微笑，“如果你想確定陳皓現在的心意，不如讓我幫你去試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