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關長遷

回到酒店,王成平先把嚴黎打發進去洗浴,她一個人倚在酒店的陽台上發呆。.

山間夜空明亮,頭頂璀璨而零落的銀河閃爍。而身邊草叢有初夏氣息不斷,蟲聲長吟,月影稀疏,伴著綿延風聲仿佛時間都停止,無形無蹤。

其實王成平不太喜歡大自然,她討厭一切真誠無妄的東西。

記得中學的時候春遊去爬山,爬到山頂每人都累得氣喘籲籲。少男少女或者把腳伸到山間石溪旁衝水玩耍,或者會當淩絕頂,朝山下大聲高喊。隻唯獨王成平不吭聲走到旁邊發呆,盡管心下對這一切厭倦的很,但她臉上的微笑不比別人遜色半分。

登山,不過是在至高至低兩端徘徊。自由,怎麽可能?很多東西她以前做不到,而現在仍然懦弱。王成平不是上身穿著晚禮裝,腳下套著雙球鞋就能出門的人。她膽小,有偏執的完美主義,本性固執,甚至連黑夜都放鬆不了自己的戒備心。

而嚴黎問自己是否永遠不會跟她爭,王成平想她當然不會。理由和當時的離開一樣簡單。她已經遜色了朋友那麽多,時日過久,甚至忘記從哪是開端。而王成平永遠做不到像嚴黎那樣簡單、輕鬆、坦率、執著、有天賦,任何一個性格都會把自己所有價值觀顛覆完畢。

實力懸殊的對比沒有任何意義,連帶之後做出的任何選擇題。王成平寧願不戰而敗。她可以放縱自己的壞習慣,卻接受不了任何可能輸的結局。更何況也許她不想贏,無力贏。

反正自己不抱信仰,反正自己現在也是沒心肝的隨了大流……

“王成平?王成平?”身後有人在遙遙叫她。

王成平急忙提起手背在眼睛上擦了擦。讓別人看見她的多愁善感可不好。她靜了會,才擺出笑容轉頭看過去,原來陳皓和程嶽就住自己隔壁,兩人正隔著1米多的陽台向她打招呼。

“幹什麽呢?”天色漆黑,陳皓自然沒發覺王成平神色的異樣,隻調笑道,“千萬別告訴我,你那麽惡俗的一人居然還能欣賞夜景。”

王成平老實承認:“不然呢,難道你以為我思考人生的意義和價值觀的存在?”

陳皓哈哈一笑,故意流裏流氣道:“良辰美景你一人獨享,那才多寂寞,用小爺我陪你嗎?”

“我還是覺得你身邊的那位顯然更美貌,要不然還是他過來吧。”王成平也笑,卻漠視的丟回一句。

而即使在黑暗裏,她也能察覺程嶽向自己瞪來的尖銳目光。

不好意思,自作傷感是一回事,沒事找茬是另一回事。王成平算定程嶽不會跟自己計較,因此口頭上的小便宜不占白不占,她的冷笑話說的才最動人。

陳皓卻被氣笑了:“王成平你過分了啊。”

王成平朝陳皓招招手,笑吟吟道:“你想怎麽過我這裏來?”

陳皓晃晃手上的啤酒:“有一種東西叫門。”

過了好一會,陳皓才聽到回答。“屋裏還有另一位女士,我是不會給你開門的。”王成平懶洋洋趴在露天的陽台欄杆,冰冷的鏽鐵讓她露在外麵的肌膚繃緊,“要不這樣吧,想和我一起看夜色,不如你跳過來得了,反正這距離你那裏也不遠。”

程嶽剛想知趣的進屋而留兩人在此獨談,聽到這話不由愣在那裏:“陳皓,你跳不過去的。王小姐你開什麽玩笑?”

兩個陽台間雖相隔不遠,但怎樣也有一米多的距離。何況是三層,也並不是沒有危險。

“你要我跳過去?”陳皓卻不看程嶽,隻對著隔壁的王成平調侃開口。

程嶽幾乎可以感覺王成平在另一方先朝他咧嘴笑了下,然後才將目光聚焦躍躍欲試的陳皓:“如果你有誠意,那不妨跳過來說話。”

程嶽頓時麵皮微繃,驚詫她可以將如此不負責任的話說的輕浮隨意,然而陳皓已經把啤酒罐放在露台上,微微屈膝然後用力跳起,雙手飛快攀上欄杆然後借助慣性提高重心,接著便縱身一躍。

程嶽始料未及,連陳皓的衣角都沒捉住。

而倚在欄上的王成平兩眼一花,隻來的及閃身避開,便仍被落地的陳皓撞得氣息一滯。再等她再回神,已經被陳皓緊緊抱在懷裏,連對麵的程嶽也不知何時進屋。

空空夜間,隻獨剩他們兩人。

王成平嚇得心髒怦怦跳,此刻才知道後怕:“你,你怎麽真的跳過來?”

陳皓不以為然道:“喂,不是你說讓我跳過來?”

“我說你就跳?那你能飛麽?”她失笑道。

陳皓緊鎖眉頭看著她,不滿道:“你就這態度?”

王成平用手推開他些,笑:“還別說,這情景挺像張君瑞會崔鶯鶯。”

陳皓嗤之以鼻:“切,我跳都跳過來,可不比那沒膽子的張生。”

“那是,您是菩薩,請來容易送來難。”王成平又笑道,她直直看向前方空無一人的陽台卻又有些淡淡失落。

陳皓在她耳旁搖頭而笑,輕道:“喲,王大小姐現在嘴皮子又恢複利落了?倒還是你這樣順眼些。”

陳皓不提還好,這下王成平又回想和蘇素的鬧劇,蹙著眉卻是抿嘴不語。陳皓擁著她,下巴抵著她的肩窩,輕道:“又不高興了?”

“沒有。”

“你不高興,跟我發脾氣都可以。像以前那樣老說我也行,別……”陳皓摟緊她,“別笑,也別這麽看我。我心裏都有點害怕。”

王成平冷笑,這是陳皓委婉的表明她的隱忍和克製還不夠嗎?於是她盯著他:“是我哪裏沒做好,還是我態度有問題?你現在是對我不滿意嗎?”

“不是。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比我想象的還要好。但我老覺得你離我特遠,老抓不住你想什麽。就像今天,你可以跟蘇素吵的……”

“我不是那種人。”王成平幹脆截斷他的話,嘲道,“或者你以為我就是那種人?”

“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你也不願意跟別人生氣。但是你可以跟我說啊,跟我抱怨,或者你可以讓我正大光明的帶你先走。其實你隻要做你自己就好了,不用太在乎遷就我的感受。”

王成平皺著眉頭:“我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破壞你的原本生活。他們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可你也屬於我生活的一部分,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有權利對我發火,我們不是說過可以互相容忍嗎?怎麽一有外人你就忘記行使你的權力了?”陳皓望著她,“我隻是想讓你開心一點。”

“怎麽可能沒事窮開心,”王成平垂下眼簾,淡淡道。

陳皓又是盯著她許久,突然扣著她的下巴吻上去,笑道:“還行,這樣嬌羞一下也還不錯。”

王成平從來對陳皓的光速轉移話題沒辦法,隻好無可奈何躲避他的親吻,“成了成了,別親了,我還沒洗澡呢。”

陳皓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裏,悶笑道:“你就掃興吧你,不過這樣才是你。”

“我不知道你是有受虐傾向,”王成平承認自己的煩悶被陳皓的舉動和言談衝淡了許多,她恢複原先的嬉皮笑臉,“下次我會準備好皮鞭、蠟燭、蕾絲和繃帶……”

然而她還沒說完,就猛地向後蹦幾步,結結巴巴道:“靠,陳皓你別太過分啊!”

“誰叫你剛才在我懷裏扭來扭去!”陳皓的臉也紅了,言不由衷朝她喊回去。好吧,身體起反應又不是他的錯,他也是男人啊!或者再往前了說,如果王成平和他一個房間,很多事情不用那麽麻煩的。

“自己解決吧。”王成平朝陳皓微微一笑,卻適得其反將人家驚起一個冷戰,“或者你再從陽台跳回你的房間,這樣消消火也是個不錯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