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餘向誰

“我說過對不起了。”嚴黎冷冷道,“不然我現在再出去給你找貓?”

王成平深呼吸,努力控製住自己的心境。她舉起一隻手:“算了,咱們先別說這件事,你說我們要搬出去是怎麽回事?你剛才說……你和程嶽分手了?”

嚴黎顯然並不想過多解釋這件事,她隻道:“雖然我們可以繼續住在這裏,但大概有些不方便──你買的房子還需要裝修多長時間?”

“不是……你倆為什麽分手啊?之前不是好好的?現在突然就……”

眼前的場景非常熟悉,王成平發現自己的口吻和母親責備她和陳皓分手時一模一樣,甚至連她現在問的問題都如此沒創意。

但王成平第一個反應就是難以理解、不可置信,而且她更感到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受到什麽傷害。

如果說世界上“璧人”這套詞還能形容誰的話,王成平一定願意頒給程嶽和嚴黎此項全能獎。她至今仍記得三人在星巴克的碰麵,那對情侶方向一致,表情同一的淡淡看著自己──此場景完美堪比電影鏡頭,刺激的混世王小姐頭一次認為也許自己也應該找個男朋友了。

沉默片刻,王成平覺得嚴黎有點心神不寧。或者那隻是自己的錯覺,王成平一直知道的自己肯定在心神不寧。

“是你……你不喜歡他了嗎?是因為林期合嗎?不,不可能,你倆現在隻是吵架吧,阿黎你隻是在說氣話是不是?你倆不會分手的,因為根本沒有分手的理由啊……”王成平微弱道,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勸服誰。

她明明有自信和任何人相處都泰然,她明明不懼怕任何沉默和僵場的出現──但唯獨在嚴黎麵前,她總是絞盡腦汁的在尋找詞匯避免冷場,一開口後卻意識到自己正說著廢話蠢話,然而又無能為力。

“你倆從沒有大吵大鬧過,互相之間又是講理的人,關係維持那麽多年,大風大浪的過的去怎麽就分手了?還有阿黎你這麽漂亮,程嶽錯過了你一定後悔死了,他有什麽呀?他什麽都沒有,三張多了還不結婚一定是有問題……”

越說越笨,王成平簡直想抽自己耳光。

而嚴黎大概也聽不下去,她看了王成平一會,見她沒有任何閉上尊嘴的打算,於是突然“啪”的聲關了客廳的燈。而在房間陷入巨大黑暗的瞬間,嚴黎一言不發的從王成平旁邊走過,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喀噠一聲關上門。

隻剩下王成平自己獨自站在黑暗裏,嘴裏有蘋果的清香和說了一半就流失的話語。

──好吧,王成平現在蹲在草叢裏,很懊喪的承認了“和嚴黎大吵一架”這種話也完全是自己捏造。就連她大半夜的不回家,在外麵徒勞尋找鄧寧這行為,大概也隻是在為自己可笑的自尊找台階下而已

這時夜已經沉淪的很深,除了路燈,半個人影都沒有。而她一路走,一路尋找,根本不見寵物的身影。最壞的設想接二連三的從腦子裏鑽了出來,仿佛善意提醒她事情的發展還能有多糟糕。

王成平認得這個感覺,真的,她越來越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這世界上的一切。即使是在她身邊最親近的人。王成平一個都不了解,不能掌控。

但其實她又對於自己的獨占欲感到可笑,不想相信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後,自己還能夠像當年那個獨自掙紮的小孩,不自量力,自以為是。

從地麵竄上來的冰冷開始令王成平舉步維艱,她知道今晚找到鄧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後還是被迫停下腳步,不知道要怎麽去繼續,隻好又返身走回去。

……

王成平再回去的時候,她除了想洗一個熱水澡禦寒睡覺外,已經什麽都不想思考了。

然而取換洗衣物的時候,王成平想到自己走的時候把浴巾晾在陽台上。而去家裏陽台的唯一路徑必須要穿過嚴黎的臥室,她略微想了想,還是打算取過去。

幸好嚴黎雖然已經睡下,但她的臥室門沒有上鎖。王成平輕手輕腳的開門,關門,卻突然在黑暗中止住腳步。

她覺得不對勁。

捕捉別人是否在均勻呼吸這件事可能有點怪,但王成平已經把這個好習慣堅持下來。

半分鍾後,她猛然把嚴黎臥室的燈打開,發現朋友已經在床上高燒不醒。

……

因為Joe離職的各種交接至少要拖一個月,所以王成平這幾天也休不了假。她需繼續自己工作,接受和清點Joe留下的一堆財務資料和行內數據,並在暫時缺人的狀況下重新分配組裏的工作調配。

不僅如此,下班之後王成平更多了個去醫院的任務。

她敲了幾聲門,隨即走進病房,看到一對老夫妻正圍在嚴黎的病房前關心的詢問狀況。老夫妻是嚴黎的父母,王成平記得自己曾經去過嚴黎家玩時見過他們──當然,那時候他們還是中年人,她還是初中生,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

“爸,媽,這是王成平,現在和我一起住的人。”嚴黎這麽向父母介紹自己。

“噢,就是你發現我家小黎病在床上的吧,太謝謝你了!現在還麻煩你來看她!”

老夫妻很客氣的向自己道謝,王成平也連道無妨,裝出副活雷鋒的死樣子。而她抬眼的時候看到林期合也在,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不由下意識挑眉。

“大鳥,人不可貌相,你真會挖牆角啊。”走出門後王成平便對林期合道,口氣有點酸溜溜的,“該出手就出手,人家生病便趁虛而入,嚴黎和她男朋友吵架也是被你撬動的?”

林期合皺眉:“什麽亂七八糟。你剛才正經的模樣能再維持一會嗎?”

王成平停下腳步,沉默片刻才輕聲道:“你知道嗎,我爸我媽都知道嚴黎的名字──也許嚴黎是他們唯一記得我初中、高中同學的名字了,因為我總是在念叨阿黎──但是剛才呢,嚴黎她爸她媽完全是第一次聽到我名字的表情,阿黎甚至都不肯再多介紹我一句。靠,居然說是室友,等級一次比一次低。”

林期合頓了頓,試圖找出她話裏的邏輯:“……你到底想說什麽?”

王成平微笑,再翻了個白眼:“我就想說自己是烏鴉嘴屬性,就因為我總念叨嚴黎,嚴黎現在就進了醫院──所以林期合你要是想活的時間長一點,麻煩多說我點好聽的話,不然我下一個就準備念叨你了。”

但林期合對她的詛咒不作聲,安靜的看她。王成平便被打量的有些發毛:“你別這麽看我,醫生這麽看人很可怕的。”

林期合若有所思,道:“我就總想著你這家夥很麵熟──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就這種表情。”

看看明天加更吧,這周一直生病,下周更新應該能固定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