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裂可望
何裂可望
如同王成平記憶裏那年夏天的熱度總是遲遲不退,在陳皓的生命裏,他卻牢牢的記住了這個飄雪的冬天。
不同於神戶雪花的飄灑輕靈,不同於北歐雪原的廣闊雄壯,這一日北京的雪似乎單調乏味:漫天飛舞的晶體雖然全都來自頭頂那看不見終點的天幕,但隻是不疲倦、毫無特色地墜落,不帶任何感情的流泄人間。
陳皓奔出醫院大廳,滿目車水馬龍,滿目純白無盡,他不知道該去哪裏尋找王成平。幾次試著去撥打王成平手機,然而一直是忙音狀態。陳皓心驟然沉淪,想起她之前失去親人的模樣:王成平臉色雪白的坐在角落,不吃不喝的安靜一整天,連哭都沒有力氣。
對於死亡,陳皓這次切入的角度仍和王成平不同。
他和那名喪命的司機在此之前素未平生,唯一連接兩人的關係就是他目睹了另一個人生命消亡的所有過程。陌生人的死亡自然使陳皓心靈受到極大震蕩。然而這衝擊的力度並沒有讓陳皓失控,他隻是備感疲倦和震驚,甚至還有些寒冷。
王成平!陳皓開始在醫院各處焦急尋找她。除卻路上厚衣而行的路人,葉木沾冰的枯萎植物,擋住自己視野的仍是紛飛雪花。幾番尋找,陳皓認錯了不少人,他抓住、再放開。手機那頭永遠是忙音,陳皓甚至以為她已經離開這裏。
但最後,他終於在醫院的停車場後方找到了王成平。穿著淺色禮服的女人靠在一棵雪鬆下。而她與那雪景是如此合體,以致陳皓第一眼幾乎沒有看見。
“傻蛋!為了把自己塞到這套禮服裏,她一定又餓了自己好幾天。”陳皓當時第一個想法居然還是這個,但隨即他便眼眶發澀,繃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兩腿居然微微發軟。
很多年後,在之後的更多冬日裏,陳皓都不止一次回想這個場景。如果當時他腳不停歇地奔過去抱住王成平,他們兩個人的結局是否會有什麽改變。
“沒錯,我想麻煩您件事……”王成平在外麵已經凍的夠久,甚至嘴裏說話時都不再有暖霧。然而她低著頭,卻是在講電話,她的聲音和整個冬天一般寒冷,“我要麻煩你賣掉房子,一共是八套……雖然還沒交現房,但我手頭有合同,是可以盡快領鑰匙的……我隻想要盡快的脫手,盡可能、盡可能快的脫手……我實在等不及了,沒錯,我隻要現金,一次性付清……”
這是王成平工作狀態裏的聲音,陳皓之前從沒聽過,極其嚴厲而又冷酷精明。他隻向前邁了一步,隨即不可置信愣在原地。
“賣給誰都行,我才不管,我知道你有的是渠道,我的房產合同很正規的,但我可以再簽一份別的合同……這些手段你會比我清楚……嗯,是的……事成之後,售房傭金我會比市價更高一倍的付給你,現在我隻圖快速脫手,沒錯……”
她說了很久,但好像立刻就說完了。王成平根本沒有察覺到後麵有人靠近,因為粗喘了口氣,她隨即卻又撥打了另一通電話,再換一種腔調。
“主管麽,hi,我是judy,我想再向您詢問下出國工作的事情……我改主意了,現在還來得及麽?沒錯,我想好了,還是想爭取這個出國工作的機會,對,我想問下如果我決定走,最快能幾月份離開國內──”王成平突然用中文罵了句髒話,隨即又笑道,“我很抱歉打擾您聖誕假期……嗯,我知道……我知道是特別麻煩您了,但請求你再幫我爭取下機會……”她頓了頓,聲音裏終於有點裂痕,但更像無動於衷,“不……我不結婚了……我不會結婚了……”
幾個小時前,陳皓曾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舊馬被瞬時而來車輛直接撞擊到遠方。如果當時他找不出任何詞語形容自己的幻滅心情,但現在有了──旁邊的柏油馬路上不知誰落了一條圍巾,沒人揀起來,便順著北風飄飄揚揚刮到路中央。而原本亮麗的顏色被來來往往的汽車碾過去,壓過來。
早已被踐踏,就像曾經嶄新的圍巾,雪融了的髒水,一點一滴浸漬在織料裏,最後密密麻麻成了全是漆黑的顏色。
如果王成平之前一直煞費苦心的在她臉上蒙上一層若有若無的麵紗,如果陳皓之前一直若有若無的忽視兩人關係中的那層麵紗,那麽現在真相揭起,他沒有任何準備的便目睹了這最醜陋的真相。
王成平在深夜裏把手放在他鼻子下麵試探呼吸是他想起她時最先跳出來的一幀印象,在這之後她的所有表現都無關痛癢。但是站在這個冬天裏的王成平,站在眼前的女人這並非他所熟悉的王成平。
陳皓呆呆站在那裏,覺得整個城市,甚至整個世界都陌生極了。
突然身後有人撞開他,向王成平衝去。陳皓下意識的一把拉住,卻是蘇素。她也是臉色煞白,乳白色大衣下的酒紅色禮服倒像是浮在布景裏的累贅,隻讓人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張雪白的臉,分外慘烈。
她自陳皓從病房奔出來,便下意識的也追出來,任後麵李梓怎麽喊也喊不住。蘇素隻知道跟著陳皓在街道上奔跑,看他認錯人,看他徒勞的繞圈子。
最終陳皓看到王成平停下來,蘇素卻同樣把王成平講電話所說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她想甩脫陳皓的手去質問王成平,但陳皓青白著臉不肯放手;她又想拉他走,他卻也不肯,依舊盯著王成平,一動不動。
蘇素看著陳皓的側臉,隻覺盈盈的淚水都聚在眼眶,他的臉越發模糊,卻也越發清楚。有那麽一瞬間蘇素突然就又哭了,無法自製:“陳皓你有病麽!你都聽見她說什麽了,你怎麽還不走?”
王成平聽到身後的喧鬧聲,終於緩慢回過頭來,隨即愣住,卻是眯著眼睛不敢相信。
陳皓隻看到她的頭上和肩上都覆了一層雪,兩頰都凍得通紅,眼睛裏有什麽東西早已泯滅了,隨後卻又猛然燃燒起來。
“陳皓沒有死,你很失望?”蘇素回頭,怨恨的朝她大喊。
陳皓隻沉默的看著她,王成平喉嚨裏動了幾聲,像是在說話,然而她自己又不知道在說什麽。
隨即,王成平下一秒便直接撲到他懷裏,那衝力幾乎讓陳皓向後滑倒。她隻有在觸到陳皓是真實的存在後,才放鬆身體,卻緊緊的摟住他脖子哭起來。
“你他要不要臉啊!”蘇素簡直要瘋了,她下意識的想從陳皓身上扒開王成平。
然而陳皓也猛地轉過身來,卻不是為了甩開王成平,而是為了避免蘇素把王成平從他懷來拉開。
在感覺到後頸被溫熱的什麽弄濕前,陳皓的確是嚴厲警告他自己:他應該推開她,他應該推開眼前這個陌生無比的女人──他一點也不認識她,甚至不知道她是誰……
然而警告沒用,世界上所有的規則都對王成平不適用。
陳皓不自覺地回擁她入懷,同樣用緊緊的力道抱著她。而隨即他驚訝發現,那沉默下了一天的雪,終於停了。
……
車禍的結局帶給陳皓的是一場有驚無險的回憶,更在以後默不出聲的創造一個又一個重大轉折。而這一點,甚至連陳皓身邊的人都讚同著。
陳皓放下電話,他父親的手機仍是忙音,他還在得知陳皓偽去世的消息而往回趕的國際飛行中。敬部長在最初接到程嶽電話時差點昏過去,一路警鈴的衝到醫院,直到見到兒子平安無事,才一把摟過去,雙眼通紅。
當初他為了救人的從權舉動,顯然給陳皓親近的人都帶來諸多困擾
敬部長回過神來,猛然地推開他,罵道:“多大的人了,怎麽還是讓父母整日為你操心!你辦事之前怎麽就不知道考慮一下!光看著別人,你眼睛還有這個家,還有你父母麽?”說完,卻又把一張請帖直摔到他麵前,怒氣衝衝道,“還有,你那請帖什麽意思,你給那麽多熟人發請帖什麽意思?下次你直接把你結婚請帖寄給家裏才多省事!你這樣子做給誰看呢!看我養的好兒子!就為個女人,你長主意了啊,陳皓!你居然就為了給王成平過生日便出車禍──”
陳皓終於不耐煩道:“行了啊,媽,我不是沒事麽?”
敬部長厲聲喝道:“你還想有什麽事,幸虧你沒事──你要是真出什麽好歹,王成平她能為你賠命麽?她能麽,我先得讓她為你陪葬──”
再說就晦氣了,但當下老太太隻氣的亂顫,又搶過他手裏的那封請柬,撕的粉碎,再指著陳皓冷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請那麽多人為她辦那個生日是什麽意思!還有,你都讓李梓去香港為你拿什麽回來了,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主意?”
陳皓罕見的沒有回嘴,隻煞白著臉看著母親,甚至準備好聽到她要求自己和王成平迅速劃清界線的最後聲明。
但敬部長鳳目噴出怒火,卻隻狠狠瞪著他,良久,她一聲長歎道:“很好,很好,兒大不由娘──你不是總嚷嚷過年的時候把王成平領回來麽?好,也讓你爸看看他兒子都找了什麽好媳婦,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他要是也同意,你想和誰結婚就去結好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隨便折騰去──”
母親前後態度的轉變之劇烈,讓陳皓也不由一愣。
敬部長咬牙道:“娶她,可以,但王成平是我容忍的最低最低底限──如果陳皓你現在還打著掛羊頭賣狗肉的主意,你還喜歡蘇素,便趁早給我死了這條心,甭想!蘇素絕對不行!哼哼,蘇家真夠可以的,我倒是知道她家丫頭身體不好,卻沒料到是心髒方麵的毛病!她家瞞得消息真緊,若不是因為王成平之前那檔子事,我也不知道蘇素有這病──我寧願往外貼錢,也不想把個病秧子媳婦往家領,陳皓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
構造一個討人喜歡的,讓讀者有帶入感的主角並不是目前我喜歡做的事情。對我來說,全麵的帶入等同於意yin。當然車遠達也意yin,但作者的根本意義還是想征服宇宙的(喂喂)。
所以大家淡定……結文=結文前不會再大麵積斷更=後麵還有x十萬多萬字的情節=征服宇宙需要勤奮+時間。
該充錢的充錢,該點x的點x。新讀者麻煩有空和老讀者也交流下,一路跟過來的大人都知道作者的更新速度和爛文程度永遠是……微笑
雖然加更這種東西是浮雲,但總得有個籌碼才能讓人殺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