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格安身(下)
“唉,我不是多管閑事啊,我也知道王成平人不錯,但你為什麽一定要結婚?”
耳邊李梓在欲遮彌彰的喋喋不休、指三劃四。既是為蘇素進行最後的試探,也是抒發他李公子本人的崇高價值觀和意見,“我說皓啊,你看這世界上有很多有趣姑娘,但她們也是不能娶來當老婆的。比如我吧,我認識多少漂亮女的?有趣和個性好的總有不少吧,賢妻良母和宜家宜室型的雛也有吧,她們其中又有多少人想嫁給我,但我要真能都娶了,這不成什麽了?!但難道說我就不喜歡女人,不和她們繼續睡?哪都像你這樣,次次都把自己真玩進去!損人不利己!”
陳皓皺眉,很覺得李梓這人語言粗俗,其人討厭。
“別廢話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至於我為什麽結婚?”陳皓責備道,“因為我發現王成平實在當不成一個好女朋友,而我也不想她再和別的男人睡一張床,懂嗎?別的女人我不感興趣,更沒那麽多時間再去了解……”
“哦那這理由太合理了!”李梓跳起來拍他肩膀,假笑道,“這麽說來,你不再喜歡蘇素隻是因為她之前和別的男人睡了一張床!”
若在以往,陳皓絕對會沉下臉,但此刻他沒有生氣。李梓說的是事實,陳皓沉默片刻,說:“是,這是我之前的至大煩惱,但現在,你覺得王成平結婚後會辭去她工作嗎?不然她老在那銀行裏……”
李梓覺得自己在對著張牆廢話。
他的確很想露出鄙夷的神情,但隻是張大嘴巴。李梓突然意識到陳皓不應該是被責怪的人,隻是一種惋惜襲上心頭,唉,是蘇素親手錯失了陳皓。女人多少以為一個男人這輩子非己不可,但事實並不見得,大家走著瞧。
李梓並不相信人心,尤其是男人的,別提現在男人比女人還不仗義。而包括自己在內,實話如此,脫下那些名牌手工西裝後拿著套套誰不是張欲壑難填的寂寞嘴臉啊。
唉,怪不得蘇素不肯叫陳皓來見她,這死丫頭估計需要點時間平息內心感情。但李梓漫不經心想她甘心嗎,以蘇素的性格?
此時陳皓的電話鈴突然響起,他的模樣顯然一直在等這通電話,手機都放在桌麵。於是陳皓立時閉嘴,再瞪李梓眼,迅速拿起電話。站起身走到外邊陽台接聽。
李梓內心默默祈禱不要是王成平不要是蘇素不要是女人,而側頭瞥了程嶽一眼,見他依舊隻是坐著沉默翻書,不由怪叫道:“行了,你別裝了!那白丁已經走了!”
程嶽聞言抬首,卻挑眉道:“什麽?我的麵做好了沒有?還沒做好?”
李梓翻了個白眼,恨鐵不成鋼道:“瞧瞧程嶽你,你和你那小醫生;還有陳皓那王成平,你們都談什麽感情啊?有聊沒聊!嘖嘖,想必飛子你也快結婚了吧,是不是!什麽人啊!唉,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結婚吧,你們都結婚去吧,如果連試試的風險都不肯冒,那也太過分了。”
程嶽才不替陳皓擔這個火氣,照例平聲靜氣的問主人要他的食物。
是交友不慎,李梓何時被論落到今天被兩人欺負的局麵,他不由氣結,這才想到自己也該再去私人酒櫃拿瓶替補的酒來代替被陳皓喝淨的那瓶,便道“大爺您等著”,再氣咻咻推門也走出去。
隻剩下程嶽自己。
剛才李梓熱火朝天向陳皓討伐時,他都略微冷漠地純作旁觀者。這時程嶽已經回憶起那天自己的確見過敬部長,隻是他確是忘記當時隨口應付長輩而評價了王成平什麽話。
與這件小事相比,程嶽更記得那天中午陳皓突然宣稱他要和王成平結婚。當時他是麵無表情的聽了這消息,再送走尾隨陳皓而走的妹妹,但到了下午卻無緣無故的起了胃疼。
當然那疼並不如何劇烈,程度是神不守舍,必須在任何人麵前假裝一個愉快淡定的聲音。
連他自己都很詫異,胃病真是發作的無緣無故,煩惱的公事還有許多。程嶽差人買了藥,皺眉記得午飯是沒吃什麽不良食品,然就是精神帶有一絲可疑的恍惚。且當晚程嶽捱著胃痛,仍推倒一切可能的應酬,他如約找嚴黎為之前兩人懸而未決的矛盾進行和解。
風塵仆仆,趕到小區時疲憊的話都不想說,靠在門上。
終於嚴黎給他開門,卻坐在沙發上看雜誌,一聲不吭。
程嶽抽一根煙,默默注視嚴黎。垂順的短發,瘦長的身材,目如寒星,在家裏是單穿一件單色調的衣服,表情是淡淡的,然容顏清麗的很。還記得程嶽把她介紹給自己的朋友,那些人都生有火眼金睛,一眼看出嚴黎是極有靈魂的女人,不敢輕易冒犯。
“呀,絕非尋常的庸脂俗粉。”
半妙玉似的人,都這樣評價嚴黎,再得知她是醫生,更連道:“當然了,看也看得出。果然玲瓏磊落。”
王成平更是自少年時就喜歡她──
情有可原。
但那半天,程嶽就在不間斷的胃疼裏和李梓提出同樣的問題:他可以數出嚴黎的諸多優點,並能無比確認這些優點長久吸引自己,並在日後夫妻生活裏能成為難得的品質。然,陳皓究竟是為什麽想娶王成平?
那家夥根本不適宜做女朋友,做妻子似乎也不適合。她是個奇怪的人,有自己的世界,程嶽並不是說不了解:王成平貪婪卻不貪心。且身為柔弱女人怎麽生的那般苛求心思,未必是什麽好事……
陽台的門輕響了下,拉開。
原來隻過了會陳皓接聽完電話,鐵青著臉色走回來,卻見屋裏隻剩有程嶽一人,便在他對麵硬邦邦坐下。
程嶽呷茶,看著陳皓的皮鞋在自己眼前。他斂好神情抬頭,不由愣了下。
“老天,我總是低估王成平。”陳皓的聲音很冷靜,然而情緒明顯飽含了許多震蕩。
程嶽又怔了怔,壓製些念頭,先問道:“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