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懲戒
夜涼如水，冰徹肌膚，沉香站在司法天神殿之前，白玉的欄杆在月色下發出冰冷的寒光。沉香低著頭，沉思著，眉目微鎖。月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眉目間帶著淡淡的疏離，黯然惆悵。
沉香在思索著剛才昆侖的話，這些話令他不安。流雲飄過他的身邊，帶著幾許涼意，沉香的白衣隨風而舞，寬袖長袂在風中散開，顯得他尤為的孤寂。
“沉香……”三首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半跪在道，“是我無能……”
“這怪不得你……”沉香輕歎一聲，“這件事情……你我還是先瞞著他吧。”
“我明白。”三首蛟點點頭。
沉香望著那一輪明月，低聲道：“其他的……我會想法子來解決……”明月清寒，令他的身子微微顫栗起來，不知道是寒冷，還是害怕，亦或者是別的什麽……
次日早朝，眾仙都是悄悄的議論著，目光時不時地望向最前麵站著的沉香和楊戩。天庭人多口雜，這件事情恐怕已經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不管是真是假，重要的是玉帝打算怎麽處理。
申公豹一行人心中都是暗自竊喜，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一個其他人來上位的機會了。反正這件事情已經傳開了，無論事實如何，楊戩這個霍亂天庭的罪名是已經坐實了。他這個司法天神，自然也不能再做下去……申公豹心中得意，雖然輪不到我來做這司法天神，但我也不會讓你楊戩好過！
玉帝與王母華服而來，雙雙坐於淩霄寶殿的寶座之上，眾仙紛紛作揖，口稱：“恭迎陛下，恭迎娘娘！”
玉帝長袖一揮，示意眾仙平身。早有天官上前，著眾仙呈上奏折，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眾仙便按照慣例稟報起今日的事情來，魔界的人剛剛離去，這幾日忙著這事，倒是讓凡間鬆懈了許多，故而凡間又冒出了不少妖魔來。玉帝便按例派了天兵天將下界去除妖。
申公豹心中著急，這些人怎麽都不說昨天的事情呢？在早朝的最後一刻，他忍不住了，出列道：“陛下！臣有事啟奏！”
來了！沉香和楊戩互相交換了個眼色。
“分水將軍請說。”玉帝瞄了楊戩兩人一眼。
“是關於昨日的昭惠帝君與仁孝聖德真君的事情。”申公豹道，“不知道陛下……怎麽看這件事情……”
“是啊，陛下！”武德星君也出列道，“就連魔界四王子也這麽認為，司法天神與聖德真君違背倫常，暗有私情之事……恐怕是確有其事啊！”
“確有其事？”哪吒在一邊冷笑道，“魔界與我天界素來不和，武德星君居然也會相信這些話？還是……魔界給了你什麽好處不成？！”
“三壇海會大神言重了！”佑聖真君道，“武德星君不過是就事論事，這也不是什麽捕風捉影的事情。”
哪吒不屑地微撇了嘴道：“不是捕風捉影？難不成佑聖真君你親眼瞧見過不成？”
“你……”哪吒向來伶牙俐齒，氣得佑聖真君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文昌帝君打斷幾人的爭吵道：“諸位，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咱們該聽玉帝的旨意才是。”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隻能默不作聲，各自退回到列中。
申公豹繼續道：“就如適才武德星君所言，小神恐怕……”他故意停頓了片刻道，“他們二人會汙了我天界的聲譽。”
“分水將軍此言差矣……”太白金星開口道，“先不論此事是真是假，就單單將軍所說的違背倫常，咱們天界並不是沒有先例，上古的女媧與伏羲大神就是兄妹成婚。還有蓬萊仙島的西王母與東王公，他們二人乃是同源所化，也是兄妹。已經有兩個先例在前，司法天神與聖德真君的事情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可……”申公豹急忙道，“他們皆為男子，此種龍陽短袖之事……我天界斷斷容不得！”
“分水將軍此言又差矣。”太上老君出列道，“我道家講究的是陰陽調和，這陰陽並不僅僅是說外表的陰陽。司法天神修煉的是**玄功，這兩門法術皆為陰；沉香修煉的法力來自於我的金丹，乃是陽。這從法門上來說不是正好一陰一陽麽？”
這老君也太會胡謅了吧？照他這麽說，清源的九轉元功也是屬陽的，我的幽冥之力又是屬陰的，不正好反過來了？沉香在心中腹誹道。
“一派胡言！”申公豹道。
沉香冷哼：“分水將軍說話可要注意分寸，老君乃是道家始祖，也是將軍的師叔祖，將軍可不能說出這般不分尊卑的話來。”
都說劉沉香說話不留餘地，之前的魔界四王子已經領教到了，這一次申公豹也領教到了，氣得他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好了。”玉帝低聲道，這句話一出，整個朝堂立刻變得鴉雀無聲，大家都等著玉帝最後的處置。
玉帝沉吟了片刻，望向王母：“娘娘怎麽看？”
王母心中思量了片刻，才笑道：“依臣妾看，在事情沒有確定下來之前，陛下也不能貿然定罪。更何況，適才老君與金星說得也在理，這件事情新天條上也沒有，所以陛下自然還需要再掂量掂量。而司法天神與聖德真君畢竟牽扯在內，不如陛下先暫停了兩人的職務，待事情查明後再行定奪。”
“娘娘所言甚是在理。”玉帝點點頭，“就依娘娘的話去辦吧！而楊戩不在的這段時間……司法天神一職就由李天王和分水將軍以及小金烏三個人暫代吧！”
三人急忙出列接旨，申公豹沒料到玉帝會讓自己也參與其中，心中甚是喜悅，終於獲得了一個可以上位的機會了！
回到司法天神殿，哮天犬已經得知了消息，急忙迎了上來：“主人……”他焦急地道，“現在……現在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楊戩微微一笑，“難得有個可以休息幾天的機會，你還不高興？”
“啊？”怎麽主人一點兒也不著急啊？楊戩見他懵懵懂懂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摸摸他的腦袋，就先進殿去了。
哮天犬跟著走進殿內，楊戩已經換下了司法天神的銀鎧，穿回了那件玄色的便服，仿佛一下子輕鬆了許多。哮天犬還是不明白：“主人……您現在不是司法天神了，那咱們現在怎麽辦啊？”
“說你沒腦子，你還真的沒腦子！”三首蛟從楊戩的袖中落於地上，“主人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休息，他高興都來不及呢，哪裏還會擔心啊！”
“可是……”哮天犬抓抓腦袋道，“主人，三聖母那邊兒……怎麽辦啊？”
“怎麽，三妹今日來過了？”楊戩一驚，沉香也是一頓。
哮天犬搖搖頭：“三聖母倒是沒來，可是……沉香他爹來過了，說是三聖母已經在擔心你們兩個的事情了，雖然昨天長公主和他暫時打消了她的念頭，但是……難保三聖母不會再起疑心。”
楊戩看看沉香：“劉彥昌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我爹早就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是瞞不過他的。”沉香道，“但我最擔心的還是我娘，外祖母和我爹那裏氣也生過了，隻是我娘……”
楊戩長歎一聲：“長痛不如短痛，索性明日我們就下界去，找三妹說個明白！”
沉香倒是驚訝：“我娘的脾氣你也知道，一旦倔起來，可是六親不認的。”
“這件事，她遲早是要知道，索性說開了，免得她整日裏胡思亂想。”楊戩道，“就算她怨我這個做哥哥的，也是我自找的……”誰讓自己誰不好喜歡，偏偏喜歡上自己的外甥呢？
三首蛟站在哮天犬的身邊，他想得則是：這你們人類怎麽就這麽麻煩呢？要是我們蛟龍，直接拉了就私奔，管他什麽爹媽姐妹的！在一起不就行了，哪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啊！
正在此時，卻聽見門口的守衛來報，小金烏來訪，楊戩與沉香對視一眼，輕輕一笑。玉帝一共派了三個人來管事，李天王的輩分高於楊戩，自然是不可能來請教的，沒想到來的會是小金烏。
小金烏也是不止一次來到這司法天神殿了，自從楊戩做了司法天神之後，兩人也甚少有接觸往來。現在……回憶起當年幾人一起去治理弱水的情景，小金烏倒是生出了幾分懷念。
小金烏剛一進司法天神殿，一股熱浪就迎麵襲來。哮天犬第一個受不了了，躲到楊戩身後去了。小金烏衝著楊戩笑笑：“昭惠帝君，我來拿餘下的卷軸和天規條例。”
“我去拿。”沉香看了看楊戩，就到書房去了。
“十殿下請坐。”楊戩道，“不知道此次的事情誰為主，誰為副？”
小金烏道：“陛下也沒有說，所以我們打算此後的事情都是三個人一起商量了再行定奪。”
“申公豹此人好大喜功，殿下可要多加提防啊。”楊戩點到為止。
小金烏也是甚至申公豹的為人的：“帝君無須擔憂，我明白的。”
不多時，沉香就將進來的大小事務的卷軸依舊天規條例一並交給了小金烏。小金烏接過後倒是吃了一驚，想不到才短短幾日的功夫，居然有這麽多的事情，夠三個人忙上好一陣子了。
小金烏就此謝過，抱著卷軸揚長而去。哮天犬鬆了一口氣：“終於走了，可熱死我了！”
“這麽三個人攪合在一起，接下來的天庭可有你熱鬧可看了……”三首蛟笑道。
沉香伸了個懶腰：“咱們隻要好好地休息咱們的，別的事情，還輪不到我們來操心……”
花開時節又逢春，華山上的桃花開得正豔，清風吹拂，粉白的桃瓣落了漫天，亂紅紛飛，夾雜著碧色的桃葉，落了一地。三聖母楊嬋立於桃樹之下，水藍色的長袖在亂紅之中飛舞，她望著那漫天的花瓣，恍惚間似乎看見那白衣的男子立在樹下，帶著輕輕淺淺的笑，悠悠伸出一隻手，喚著自己：“三妹……”
“二哥……”楊嬋伸出手去，忽的撲了個空，她這才反應過來是幻覺，不禁覺得好笑。自己都做了母親了，怎麽還這麽舍不得哥哥呢？楊嬋暗笑著搖了搖頭，準備回去了。想起劉彥昌，楊嬋的心中滿是甜蜜，丈夫對自己嗬護有加，小玉這個女兒也是十分的貼心，接著，又想起了沉香……
彥昌雖然沒有說什麽，娘也沒有說什麽，但是楊嬋並不是傻瓜，她知道，沉香和二哥之間……一定有什麽。但是自己不敢去想，想了……就會感到害怕。二哥和沉香……他們怎麽可以……
對於楊嬋來說，一個是從小就照顧自己的哥哥，一個是為了救自己不惜一切代價的兒子，楊嬋愛著他們兩個，可若是……他們在一起了……楊嬋就會感到害怕，好像有什麽屬於自己的東西離開了一樣。她也知道，二哥不可能一直陪著自己，沉香也會有他自己的事情，但是……
楊嬋回到屋內，正看見楊戩一襲玄衣坐在桌邊，正在和小玉說話，見到自己，楊戩的唇角微微揚起：“三妹。”
“二哥！”楊嬋笑道，“你來了！”說著就迎了上去。
楊戩甚是疼愛這個妹子，也任由她拉著自己，和自己說個不停。無論過去了多少年，無論兩人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她永遠是自己的小妹子，自己也永遠是她的二哥。自己會一直那麽寵著她，她也會一直那麽依賴著自己。縱使楊嬋做了母親，楊戩成為了司法天神，每一次見麵，他們依舊如同少年時候那般的高興。
楊戩不知道該怎麽和楊嬋開口，另一邊的沉香也是，他望著對麵的父親，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倒是劉彥昌十分的鎮定，一眼就看出了兒子的來意：“你和楊戩……是真的覺得在一起了？”
祥雲繚繞，仙鶴輕盈地在雲霧中穿梭，清鳴而歌。仙氣繚繞著，仙鶴展開潔白的翅膀，在雲中翩翩起舞。祥雲霞光交相輝映，好一派祥和的景象。
瑤池的蓮瓣緩緩張開，在那金光籠罩著的瑤池之內，玉帝和王母正在商議楊戩與沉香的事情。玉帝已經換了金色的便服，手捧著琉璃盞道：“娘娘怎麽看此事？”
“那要看，陛下是打算保他們，還是打算罰他們了。”王母望著玉帝道，“不過臣妾看來……陛下……還是想要保他們的。”
玉帝一笑，也不辯白：“那麽……娘娘可有什麽好計策？”
“計策……臣妾心想陛下心中應該已經有了，不需要臣妾來畫蛇添足。”王母笑道，“臣妾要做的，隻是來配合陛下，可是？”
玉帝嗬嗬地笑道：“娘娘真是深得朕心啊……”不過下凡走了一遭，王母倒是真的變了不少啊！
“臣妾鬥膽問一句，陛下的處置是……”王母低聲問道。
玉帝舉起琉璃盞：“這個嗎……朕記得欠楊戩人情的神仙有不少啊……”
王母會意：“正是，陛下英明。”
玉帝將琉璃盞送到唇邊，微微一笑：“啊……朕可是很期望看到記下來的事情呢……”
九重雲霄之上，一隻仙鶴緩緩飛過，那潔白的羽毛反射著金色的霞光，平靜，美麗。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禮拜幾乎都在和爸爸吵架，論文我都還沒弄好，就急著讓我找工作，老子哪有那麽多的時間啊，不能讓我一件一件來啊！還不準我再寫小說了，總之罵得很難聽，我連想死的心都有了……所以最近的文有些不太連貫，很對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