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約翰
約翰神父沒有想到自己會再度見到那個年輕人，這一次他是個幾個年輕男女一起來的，看樣子是他的同學。幾個年輕人先去了教堂，其中唯一的一個女孩子說說笑笑，很是活潑。約翰神父看著，心內倒是安慰，他看起來平靜了許多，也沒有那天害怕的樣子了，想來，是因為那個男人不在他的身邊吧。
沉香打量著那彩色玻璃組合成的壁畫，有些興趣缺失的樣子，他看看不遠處的關曉飛，他隻是站在大門口，也不進來，似乎花園中的風景對他來說更感興趣。
沉香走到他的身邊問：“怎麽了？”
關曉飛搖搖頭：“我不信這個，所以還是不進去的好。”
沉香微微一笑：“我也不信，不過看看罷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信仰道教的吧？不然你不會過午不食的。”
“啊……”關曉飛點點頭，“是啊，我門家都是信道的，所以……我也跟著信道了。”
“原來如此。”沉香點點頭。
“不過現在信道的人已經很少了，所以……我沒想到沉香你也會信這個。”關曉飛微微一笑，他不是很英俊的男生，但是很幹淨，微笑起來給人一種非常安心的感覺。
“我和你差不多，而且……我本身是修道的，自然不能不信……”沉香輕聲道，看似漫不經心，可是他望向關曉飛的眼神卻好像什麽都明白。
“修道？”關曉飛注意到了這個詞，他微微皺起眉，“沈檀，你……”
“你好啊，年輕人。”一個聲音打斷了關曉飛即將要問出口的話，他看見一個穿著神父服裝的英國神父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不過這句話顯然是對著沉香而來的，因為他的眼睛隻望著沉香。
沉香回過頭去，笑容依舊是輕輕的，淡淡的：“你好，約翰神父。”他輕輕地點了下頭，“上次……真的多謝您了。”
“啊，沒什麽關係，你看這聖石不是又沒事了嗎？”約翰神父笑著走到他的麵前，“不要擔心，孩子。”說著，伸出手來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沉香本能地往後一退，避開了他的手，約翰神父的手撲了個空，他不由得一愣。沉香也是一怔，他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沒想到下意識就避開了。
關曉飛見狀，急忙上來打圓場：“神父，不好意思，沈檀他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的觸碰。”
沉香有點歉意地道：“不好意思，神父。”
約翰神父的唇角露出十分優雅得體的笑：“我能理解，孩子。”他用一種十分溫柔的語調道，“你叫做……沈……”他還是不太明白這個“tan”是哪個字。
“檀香的檀，沈陽的沈。”水紅色的唇微微開啟，沉香輕聲道，“檀香，神父知道嗎？”
“檀香啊……”這個約翰神父還是知道的，“很優雅的名字呢……”他的語氣有些低沉，帶著一絲嘶啞。
“哎，沈檀，你們兩個待在大門口做什麽啊？！”林子歡快的聲音傳來，朝著他們揮手道，“不是說要去看聖石的嗎？”
“你們是來聖石的啊？”約翰神父禮貌地笑著，“那就跟我去花園吧，教堂也沒有什麽好看的，都差不多。”
沉香朝著林子他們走去，然後指了指大門口的約翰神父道：“這位神父是這裏的負責人，他說他可以帶我們去看聖石。”
“哦？”張穆大大咧咧地道，“那好啊，咱們一起去？”
遊子涵看了看那個神父，不知道為什麽，他有點兒不喜歡這個老是微笑著的男人，他臉上那憐憫眾生的表情使他隻感到虛假。不過，他還是跟著其他朋友朝著花園方向走去了。
那塊“聖石”還是擺在大樹底下，周圍圍了一群的教徒，虔誠地叩拜著，頂禮膜拜。幾人看了，都有些不舒服，關曉飛站在最後麵，也不靠近。
沉香似笑非笑地對約翰神父說：“真奇怪，這塊聖石上次不是……碎了嗎？怎麽又會恢複原樣了？”
“這是上帝的恩賜，隻有上帝的能力才能夠有這樣的神跡啊！”約翰神父說著，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上帝會庇佑著我們的！”說話間，就有信徒來散發麵餅和葡萄酒，約翰神父接了，有示意他們一起吃。
“你們所謂的信眾，反倒以吃自己的神的血肉為榮。”關曉飛拒絕了酒和麵餅，“這還真是夠敬仰的啊！”
一聽這句話，原本還想要嚐試食物的幾個人都變了臉色，林子有一種欲嘔的感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約翰神父的臉色變了變，他勉強笑道：“這是上帝的‘聖體’，吃了耶穌的聖體，我們就可以與上帝融為一體，我們才可以獲得上帝的恩寵，才可以永生贖罪啊！”
“吃了這些東西就可以贖罪了不成？”關曉飛冷哼一聲，“無稽之談！”
“阿飛他不信基督教的，神父你不要見怪。”遊子涵急忙來打圓場。
“信仰是每個人的自由，我當然不會在意。”約翰神父那憐憫地目光望向關曉飛，“可憐的孩子，上帝會引導你前往正確的道路的。”
關曉飛輕輕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就不再說話了。
約翰神父注意到沉香也沒有吃，問：“怎麽了，不嚐嚐嗎？”
“我不是基督教徒，接過來是禮貌，但是不吃是對於我自己的信仰的尊重。”沉香將酒和麵餅遞給了約翰神父。
“你不信基督？那太遺憾了……”約翰神父遺憾地歎了口氣，“孩子，你要知道，隻有上帝才可以救贖你。”
“救贖？”沉香看了他一眼，“我想我不需要救贖，我也不需要贖什麽罪。”
“孩子！”約翰教父用一種震驚包含著憐憫的語氣道，“你已經處於汙穢的罪孽之中了，你還不知道嗎？”他看著沉香，臉上似乎有聖潔的光芒，“你需要贖罪，我的孩子。”
“我潔淨與否由我的神來判斷，而不是你們的神，教父。”沉香的臉色有些陰沉起來，“您也說了，信仰是自由的，這天底下又不是隻有你們基督教一個教派，別忘了，這裏是中國，並不是英國！”
約翰神父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麽大，想不到這個年輕人看起來那麽斯斯文文的，發起脾氣來倒也是蠻大的，他急忙陪笑道：“當然不是，你知道……這隻是職業習慣罷了，哈哈哈……”這裏是中國，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自己，如果自己出言貶低中國的宗教的話，這可是很糟糕的。
“希望這真的隻是約翰神父的職業習慣。”關曉飛輕輕哼了一聲，走到沉香的身邊，“我看這聖石也沒什麽好看的，不如咱們還是回去吧？”
林子吐了吐舌頭：“也是，我還以為有什麽特殊的呢，咱們回去吧，明天還得上課呢！”
“好吧，那我送你們。”約翰神父見狀，歎了口氣，年輕人果然是年輕人，說風就是雨啊。
關曉飛正要開口拒絕，沉香卻拉住了他的肩膀，衝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們剛才已經駁了他的麵子，要是再拒絕，恐怕不好。”關曉飛一想也是，便不再說什麽了。
到了教堂門口，約翰神父停下腳步，對沉香道：“沈檀同學……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助的話，你可以隨時來找我。”他低聲道，“有點時候，不要畏懼什麽，上帝會幫助你的。”
這話似乎有所指，但沉香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麽是需要他幫助的，但還是點點頭：“再見，約翰神父。”
幾人結伴準備回去，因為教堂離學校並不是太遠，所以他們走路回去，趁著機會正好可以欣賞一下夜色。沉香倒不覺得這夜色有什麽好欣賞的，因為城市的燈火輝煌，星星幾乎都看不見了。不過有人陪著倒也是好事，多消磨一下時間，反正他今晚不打算回去。
“我怎麽覺得那個神父有點神神叨叨的？”林子邊走邊道，“贖罪啊什麽的……”
“估計是職業病吧。”蔣勝涵道，“看見誰都想勸人入教，我看他今天很想讓沈檀入教內。”
“沈檀你是同性戀，是不可以入基督教的對吧？”遊子涵忽然想起了這件事情。
“就算沈檀不是，他也不會入的。”關曉飛道，“真是想不通，明明是中國人，為什麽大家不去相信咱們的玉皇大帝，反而要去相信耶穌呢？”
“玉皇大帝？”張穆嗤笑著，“阿飛你是那個年代的人啊？居然還信這個？！你啊，幹脆到古代去好了！還玉皇大帝……太老土了吧？”
“那你們去拜佛就不老土？”關曉飛嗤之以鼻，“佛教和道教不一樣曆史悠久，還不知道那個更老土呢！”
“哎呀，那不一樣……”張穆道，“你看看佛教，廟宇遍布全國各地，可道觀呢？幾乎都沒幾個，也無外乎大家都去拜佛去了。”
正在說話間，忽然一陣車子引擎的聲音從幾人的身後傳來，林子回頭一看，興奮地道：“沈檀，是你家那位哎！他來接你麽？”
白色的跑車在幾人的身邊停了下來，楊戩低聲道：“上車。”
“你怎麽來了？”沉香一愣，“不是說我晚上有事嗎？”
“我還說了讓你不要到教堂來呢，你不還是來了？”楊戩歎了口氣，“上車吧。”
沉香看看那幾人：“要不要送你們一程？反正有車。”
“這……不太好吧？”林子為難地道，“會不會……打擾你們啊？”
“好啊。”遊子涵卻答應了下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楊戩打開了車門，沉香坐在前座，其他人坐在後座，也幸好是三排座的跑車，到沒有坐不下的問題。楊戩發動了車子，朝著h大的方向駛去。
“我不是說了教堂的事情交給我嗎，你怎麽又來了？”楊戩邊開車邊問，“你還是少和那個教父接觸的好。”
“反正我今天晚上閑著也是閑著，所以想找點事情坐坐。”沉香左手托腮，看著外麵的風景，“回去……免得尷尬。”
楊戩沒有再說話，隻是加快了車速。坐在後座的幾個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在楊戩麵前，他們總有一種張不開嘴的感覺，所以隻能默默無語，好縮小自己的存在。很快就到了h大門口，幾人下了車，和沉香說了聲謝，就進校去了。
等到那幾人離開了之後，楊戩卻並沒有發動車子，隻是問沉香：“是因為寸心的事情麽？”
沉香點點頭。
楊戩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笑意：“你在吃醋？”
沉香點點頭，低聲道：“我……我知道我不應該吃醋，我們在一起都多少年了……可我一想起寸心……就覺得對不起她……”他頭頂沮喪，“如果沒有我……新天條出世之後，你應該會和她複合吧，我總感覺好像……我拿走了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楊戩握住他的手：“我們在一起有多久了，沉香？”
“有一千年了吧。”沉香輕聲道，“可你和她……在一起有三千年……”
“我和寸心的那三千年，我很少有快樂的時候，我和她的婚姻隻是我的一個責任，麵對她，我很多時候感到的就隻有疲倦和煩躁。寸心是個要求很高的人，我……達不到他的要求……”楊戩低聲道，“但自從我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從未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情感，和你在一起，任何的痛苦在我看來都不是痛苦。我隻會想著，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必須要和你在一起！”
“寸心公主她其實……很懂你……”沉香知道寸心為了他而被囚禁的事情。
“她懂我，但不能理解我，一旦我們兩個在一起，除了吵架就是吵架，她不能理解我究竟要的是什麽。”楊戩搖搖頭，“她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我們兩個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了。”
“你和她談過了？”沉香抬起頭望著他。
楊戩點點頭：“我今天回去，自然會遇見她，我們說了很多話，她說……你是個很好的對象，你和我很像，也難怪我會喜歡上你。”
“我感覺我……”沉香自嘲地道，“我很……”他這麽在意，可是對方卻毫不在意。
“正因為你心裏有我，所以你才會在意啊，沉香。”楊戩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寸心她已經回西海去了，所以聖德真君你就不要再吃這個幹醋了！”
沉香打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走了，回去吧。”
楊戩發動了車子：“不過你以後還是不要去教堂的好，說真的，我不喜歡你和那個神父接觸。”
“為什麽？”沉香皺眉。
“因為……”楊戩忽然伸出一直手摟住他的腰，對沉香微微一
笑，“我會吃醋。”
沉香愣了一下，嗤笑一聲：“原來昭惠帝君也會吃醋啊？！”
“當然，我的占有欲可是很強的。”楊戩笑著加快了車速，朝著前進疾馳而去。
沉香忽然咦了一聲：“這條路……不是回去的路吧？”
“不是。”楊戩漫不經心地道，“反正都這麽晚了，我想咱們就不回去了吧。”
“那去哪兒？現在去查事情嗎？”
“不。”楊戩的唇角勾起一抹性感懶散的笑，“我聽說人界很流行情人旅館，所以打算去嚐試嚐試，你說怎麽樣？”
“情……情人旅館？”沉香難以置信，“楊戩你今天吃錯藥了是不是？！”
“不，我現在可清醒得很。”車子迅速朝前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