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宮變
從宮裏出來,沈容和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右相府。
門口的侍從抬眼看一眼他,並未加以阻攔,直接放他進去。右相府裏燈火通明,沈容和在相府管家的帶領下走入大堂。
堂中坐著好幾名在場的官員,包括龍城禦史令,禦林軍領兵,以及幾位在朝的大臣,右相柳意就坐在正中央,幾人正低著頭在爭論著什麽,直到沈容和走進去才有人抬起頭。
“沈大人,你來得正好。”柳意衝沈容和招了招手,示意他快進去。
“右相。”沈容和就著靠近門口的空位坐下。
“來來來,繼續剛才的話題。”吏部尚書啜飲一口茶,繼續道:“左相那隻老狐狸肯定不甘示弱,一定會與我們同時行動!”
禦史令略一思忖,“我們若是行動,左相那一邊也不會毫無動作,這樣一來……我們不是與左相兩方相鬥麽!”
如今朝中勢力分為左右二相兩派,兩方的爭執日益加劇,加上當今局勢動蕩不安,龍祁鈺大軍已經一路揮軍至滄州外的幽州城裏。此時,若是右相他們再不動手,以後恐怕就不好控製局勢了!
也就是說,左右二相最近必定會有所行動!
沈容和直視著眉頭微皺的柳意,話卻是對著禦史令說的:“大人這意思,難道是擔心我們與左相成為來鷸蚌相爭?”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禦史令點點頭,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吏部尚書擺擺手打斷了。
“誒~兩位大人此言差矣。”
沈容和挑眉。
禦史令擰眉看向他,直言道:“李大人此言是何意?”
“你們想啊,現在朝中的勢力,已經被咱們右相和左相那隻老狐狸給控製住了,龍祁鈺所帶的大軍又不知何時會攻破滄州,可以說現在的龍城是最脆弱的時機,我們若不及時掌握住機會,被左相那隻老狐狸搶先一步的話,以後我們可就沒有機會了!”
其餘人聽罷紛紛轉向右相,等著他的決斷。
在眾人的注視下,柳意臉色不變,捋了捋胡須,“正如禦史令所說,我們若是比左相慢了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他的話音落下,在場的人皆是渾身一震。
微眯的眼眸不經意掃過門口的沈容和,後者雙手垂眸坐在原地,雙手攏在袖中,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讓人難以察覺他正在想什麽。
眼底掠過一抹精芒,柳意撫著梨花木椅背的手倏地一緊。
深吸口氣,柳意緩緩站起身來,麵對著堂下的眾人,沉聲道:“我們明夜就行動!”
堂中一片沉寂。
須臾,待到柳意再度落座,堂中的其他人紛紛起身,對著柳意深深拜倒。
“是!”
沈容和也隨著眾人拜倒在地。
他低著頭,看不到柳意此時的表情,隻聽見他冷靜得聽不出波瀾的聲音徐徐響起:“明夜的行動,不成功,便成仁!”
眾人匍匐在地,齊聲喊道:“謹遵大人命令!”
外麵,原本閃爍著群星的夜空驟然變色。隻聽“轟隆”幾聲,幾道驚雷從天而降,緊接著便是豆大的雨點不斷落下……
在右相府上待了整整兩個時辰,待到沈容和回到沈府,已是深夜。
看著緊閉的朱紅色大門,沈容和腳步一滯,躊躇片刻方才舉步向前,朝著門上輕叩兩聲。
“叩叩——”
大門應聲而開。
沒有猶豫,沈容和撩起被大雨濡濕的衣擺進去。
“公子。”管家已經準備好雨傘,忙不迭為他撐好。
沈容和邊走邊問:“可有按照我的吩咐處理好?”
“老奴都已經按照公子的安排去做了。”
沈容和點點頭,沒有再問,沉默著經過庭院走入大堂。
一進去,意外看見兩張熟悉的臉,沈容和訝然挑眉:“怎麽還沒睡下?”
用力揉了揉眼睛,眉兒幾步跳到沈容和麵前,忙不迭開口:“公子,我跟你說,今天外麵出大事了!”
結果綠蕪遞過來的錦帕,沈容和邊擦拭臉上的雨水,邊漫不經心地開口:“什麽事兒讓你這麽晚了都不肯去睡。”
“今天我和夫人在外麵看見了一張告示!”眉兒用力緊了緊拳,雙眼寫滿雀躍。
“哦?”
見沈容和明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眉兒略略提高語調:“公子你猜告示上寫了什麽?”
沈容和不甚有興趣的挑了挑眉,“寫什麽?”
“上麵寫的,可是要為前朝太子翻案哦!”
沈容和正擦拭著額頭的手一頓。
沒有察覺他的異樣,眉兒繼續道:“上麵說前朝被斬的太子是被陷害的,更說已經搜集齊了所有證據呢。”
“這倒是稀奇。”緩了口氣,沈容和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眉兒用力點點頭。
“是吧是吧?眉兒也覺得奇怪。當年太子被誅殺,他身邊的太子黨死的死,被流放的流放,朝中根本沒有太子黨的人了,如今龍祁鈺他們又成了叛黨,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龍城。到底是誰呢,這麽大張旗鼓的要為太子洗冤?”
眉兒邊說邊摩挲著下巴,一副正沉思的模樣。
在場的管家和綠蕪皆是臉色一變。
沈容和慢慢站起身來,看著他不說話,臉色晦澀莫名。
“眉兒,你這些話是聽誰說的?”
被他毫無感情的語調嚇了一跳,眉兒眨巴著眼睛,愣愣地說:“是世子說的呐。”
沈容和微微一怔。
很快,他便反應過來。
如今在龍城被稱為世子的,唯有……
沈容和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問道:“今天他什麽時候來的?”
眉兒嘟囔著嘴,“剛剛天黑的時候他來過,他說他來找你的,等了沒多久就回去了。”
沈容和幾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見他臉色意陰晴不定,眉兒好奇地問:“公子,世子有什麽不妥嗎?”
回頭凝著他,沈容和抿唇笑笑,“沒事。”
眉兒不疑有他,注意力很快就被窗外越下越大的雨轉移開,跑出去玩水。
“今夜這雨,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了。”一直站在門口的綠蕪忽地出聲。
沈容和抬起眼簾盯視著她。
綠蕪是他在三年前帶回沈府的。
這三年來,就因為有她,他才能一路順風順水直到現在……
墨玉般的眸子裏漾出層層漣漪,瀲灩生輝,令人有些辨別不清他眼底的真實情緒,沈容和似歎非歎吐出一口氣。
綠蕪攥著袖口的手驀地一緊。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其實她已經能隱約猜測出來了,她卻沒有出聲阻止。
果不其然,下一瞬,沈容和沉悅如水的聲音掠過耳際。
“綠蕪。”
“……”
她沒有應聲。
沈容和卻似並不在意,又道:“你當初究竟為什麽要刺殺皇上?”
三年前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正是被他藏起來的刺客。
綠蕪咬唇道:“我……我沒有刺殺皇上。”
沈容和不置可否。
兩人久久沒有出聲,最後,還是沈容和打破了沉默。“應……這個姓,可不常見。”
綠蕪無聲地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出來。
這三年來,除了沈容和,恐怕所有人都忘了,她的全名是應綠蕪。
“據我所知,這個姓唯有前朝太子黨,當初的太保……”深深看一眼綠蕪,沉沉吐出那個名字,“應、明、澤。”
應明澤,前朝太保,也是當初最為擁護太子的黨羽。“巫毒案”被揭後,太子府整整三百口人全部被誅殺,也牽連了在朝的太子黨們,其中太保應明澤首當其衝被施以車碾之刑處決,應家人更被滿門抄斬……
自他說出那個名字,綠蕪一動不動死死盯著他,似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麽。
可惜,沈容和神色泰然坐在那裏,眼中無波無瀾,平靜得令人心悸。
仿佛沒有注意到她滿是探究的眸光,沈容和自顧自講下去:“後來我去宮裏查過,他們告訴我那一夜根本沒有發生什麽刺殺事件。”
綠蕪攥著衣袖的手指緩緩縮緊。
“我不知道當初負責來抓捕你的人為何會幫你,你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我沈府,刻意接近我,留下破綻,讓我認出在采風閣的人就是你。這一切,做得確實縝密無疑。”
綠蕪的背脊一僵,好半晌才喃喃道:“你……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沈容和動也不動凝著她:“一開始。”
綠蕪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
半晌,她頹然退後幾步,無力地靠在門框上,努力拉扯開一抹笑容,“我早知道,你沒這麽容易騙過才是。”
沈容和不說話,就這麽看著她,一瞬不瞬。
綠蕪偏過頭,眼睛放空地望著外麵不斷落下的雨點,娓娓道來。“你說得其實幾乎全對了。我當初的確是故意接近你,不過……在采風閣時,我並非是故意表現給你看的,隻能算是巧合吧。”
“沈家人從來都不會是省油的燈,我早該明白的……早該明白的……”自嘲的笑笑,綠蕪長長舒了口氣。“我接近你的目的,就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我是想要借你的手替我應家報仇……”
轉頭看一眼沈容和,綠蕪艱澀地笑笑,“其他的都如你所想的,但,其實你有一件事猜錯了。”
沈容和微抿著唇,沒有作聲,等著他的下文。
沉吟片刻,他聽到綠蕪略帶著苦澀的聲音掠過耳際。
“我當初並不知道你,其實是……女子。”
最後兩個字落下,堂中的空氣驟然變得凝固。
沈容和低垂著眼簾,燭光映下的陰影正好擋住了他的表情。許久,唇齒間溢出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
“這點……我自己都快忘了。”
綠蕪愣住。
無力地閉了閉眼睛,將眸底的複雜一一斂去,沈容和再度睜開眼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對著管家和綠蕪他們吩咐:“管家,你現在就去吩咐所有人收拾好東西,記住,切不可聲張。”
“老奴明白了。”管家快步退下。
轉頭麵向綠蕪,沈容和抿抿唇,“不管你當初接近我的目的是為了什麽,這三年來,總歸是你助我。”
綠蕪怔怔地盯著他,隻聽他繼續道,“現在馬上去收拾東西,越快越好,我早已讓管家給你準備好盤纏和幹糧,你待會兒收拾好了會有人帶你離開。走得越遠越好!”
“我不……”
不等綠蕪說下去,沈容和倏地打斷她:“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聽我的安排,今晚這沈府……是不能待了。”
最後幾個字猶如歎息一般。
綠蕪囁嚅著唇,欲言又止。
“好。”
最後,她如是道。
看著她沒有毫不猶豫轉過身,往房間的方向去了,沈容和收回視線,出聲將還在院子裏的眉兒喚了回來。
“眉兒。”
“公子?什麽事?”眉兒甩著袖子上的跑進大堂。
“去收拾行李。”
“咦?”眉兒不解地睜大眼睛,在沈容和無聲的注視下又很快敗下陣來,囁嚅著唇,“哦。”
將府中的事務全部交代完畢,沈容和方才鬆了口氣,頹然跌坐在桌前。
揉著脹痛的眉心,沈容和沉沉一歎。
“真是……多事之秋。”
翌日,集市中原本被官兵們撤下的關於前朝太子的告示再度出現,且比前兩日更多,街道兩邊都貼滿了,告示上大張旗鼓的說要為前朝太子翻案,坊間一片嘩然……
前朝太子案在宮裏宮外鬧得轟轟烈烈,宮裏亦是發生了一件大事:皇上昏迷不醒!
朝堂上一片大亂,左右二相及時出現製止了騷亂,更命太醫們全力為皇上診治。
數十名太醫湧入錦華宮,想盡辦法為皇上醫治,讓人灌了不知多少名貴的藥,結果都沒有醒來。
大病初愈的董皇後一整天都未離開龍榻,陪著皇上不吃不喝,任憑他人如何勸阻都無動於衷。
沈容和進宮時,宮裏已亂作一團,太醫們聚在一起討論著救治皇上的方法,始終沒有結果。董皇後怒極,下令若是皇上有半分差,就讓所有太醫陪葬!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有人忍不住小聲問道。
沈容和側首看過去,出聲的是那位讓他形象頗深的謙謙君子,方輕塵。
一位小吏看看四周,在他耳邊細聲說道:“我聽說是昨天晚上的事,皇上在探望董皇後的途中突然倒了下去,然後就昏迷不醒,直到現在,太醫們也沒診治出來到底是什麽毛病。”
這一病,幾乎讓整個大龍朝的群臣都開始不安分了。
看著圍觀的群臣眼底不加掩飾的野心,沈容和挑了挑眉。
看來,今夜會不得安生!
錦華宮外,現禁衛營統領秦觀正要進去,就被人突然叫住。
“秦大人,且留步。”
轉頭,看見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長眉微挑,秦觀漫不經心地笑笑:“不知大人找我,所為何事。”
他在問,語氣中卻無一絲疑惑。
董元卿不禁臉色一僵。
倒是跟在後麵的尚書令沉不住氣了,對著秦觀皺了皺眉,喝道:“豈有此理!秦觀,你對左相大人未免太過無禮了!”
“誒~無妨。”揚手示意尚書令不必多言,董元卿雙手攏在寬大的袍袖中放在身前,對著秦觀笑眯眯地說:“不知秦大人有沒有時間,去那邊小坐一會兒。”
秦觀眉梢微動,“大人有事直說無妨。”
見他一副痞雅的模樣,尚書令愈發火大。“好你個秦觀!竟敢這樣對左相大人……”
秦觀無辜的彈了彈雙手,“我沒說什麽吧,何大人何必跟那家犬一樣吠個不停。”
“你——”尚書令頓時氣結。
尚書令張口欲罵秦觀,卻被左相董元卿喝止住了:“還不住嘴!”
“相爺,他——”
深沉的眸底掠過一抹濃濃的狠戾,董元卿眼神一凜,刻意拖長的音調聽得人頭皮發麻。
“嗯?”
尚書令立即噤聲。
董元卿看一眼他,轉頭看向一直置身事外的秦觀,嘴角扯出一抹毫無溫度的笑容。“秦大人,請。”
不容拒絕。
秦觀懶懶掀了掀眼皮,徑直朝他所指的湖心小亭走去。
董元卿的手僵在半空中。
前麵的秦觀悠哉悠哉的踩著步子繼續往前走,仿佛絲毫沒有察覺此時的尷尬氣氛。
眼底有一抹力氣轉瞬即逝,董元卿若無其事的收回手。
這湖心小亭的對麵就是皇上的寢宮,錦華宮。秦觀不客氣的找了個座位坐下,對著後麵進來的尚書令和董元卿微笑道:“兩位大人,現在可以說找我到底是有什麽事了吧。”
董元卿眯了眯細長的眼,一派凜然的在他對麵坐下。
“秦大人……”
他的話音未遁,秦觀揚手打斷他。
“慢著!左相大人,你有什麽事情就直說,這麽叫我……我還真怕自己折壽了。”
尚書令重重一哼,甩袖轉過身不再看他。
董元卿臉色微有變色,又很快恢複如常,快得讓人來不及看清楚。
“既然秦大人這麽直白,老夫也就不隱瞞了。”挑了挑眉,董元卿拂了拂衣上沾染的灰塵,仿佛毫不在意秦觀的不敬。
“相信秦大人也明白如今的局勢……”
董元卿還未說完,秦觀長眉一挑,“我還真是不太明白如今有什麽局勢。”
董元卿的臉色驀地一沉。
深吸口氣,他微微一笑:“眾所周知,如今朝中的勢力分為我與右相柳意兩派。”
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拇指上的扳指,秦觀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壓著心頭的怒氣,董元卿繼續道:“秦大人想必也很明白,如今皇上病重,朝中的權利實則掌握在我和右相手中,如今不管是哪方……”
“左相大人。”秦觀眉梢跳了跳,“你這麽明目張膽的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這……可是以下犯上!”
最後四個字尤其咬重。
董元卿饒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傲然一笑:“秦大人不必在這裏裝傻充愣,你明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麽。”
“秦大人一夜間成為整個禁衛營的新統領,這件事可是讓我等著實震驚不小啊。”
秦觀曬然一笑,沒有應聲。
“當初先帝建立禁衛營時曾有條規矩,若是帝君不仁不義,為害天下,禁衛營可協助有能者繼任新帝。”
說這話時,他一直緊盯著秦觀,期望能從他臉上捕捉到多餘的表情。
結果讓他十分失望。
聽得他的話,秦觀站起身,雙臂自然環在胸前,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低頭看著董元卿,說:“誒?還有這等事,秦某還真是第一次聽到。”
若不是他嘴角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恐怕其他人真會以為他當真在驚訝。
董元卿臉色愈發陰沉。
秦觀笑容加深:“左相大人,秦某可不知這些規矩,秦某隻知道,禁衛營的責任……就是保護當今皇上!”
董元卿忍了又忍,最後忍無可忍,怒而拂袖離去。
“左相大人!”尚書令狠狠瞪一眼秦觀,忙追了上去。
秦觀笑眯眯衝著兩人的背影躬身道:“兩位大人一路走好。”
兩道背影走得更快。
眼見兩人的背影越走越遠,秦觀唇畔的笑意一點一點斂去,意味深長地看向對麵圍著大批群臣和宮人的錦華宮。
悠然邁著步子朝錦華宮走去,秦觀嘴角無意識地輕哼著:“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早時不算計,過後一場空。”
早時不算計,過後……一、場、空!
抬眼就看見那道熟悉的白影,秦觀快步上前,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沈大人。”
入夜以來,皇宮內外的守衛突然換了一批又一批,更勒令百姓們絕不準出城。
整整一天一夜,昏迷不醒的皇上都未醒來。錦華宮裏聚滿了各個大殿的宮妃們,以及一直守候在、殿中的王公大臣,一個個跪倒在地上,哭聲喊聲淒厲得讓人心驚。
一天一夜都未曾歇息過的董皇後厲聲斥道:“大膽!誰敢再驚擾皇上,就給本宮拉出去斬了!”
眾人登時嚇得不敢作聲。
沈容和在人群的最後遠遠看了一眼,那位傳聞中寵冠後宮的董皇後他不是第一次見到,他見過她囂張跋扈的高傲模樣,見過她不可一世的嬌寵模樣,也見過她雷厲風行的淩厲,唯獨不曾見過這樣的表情。
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董皇後,仿佛一夜間滄桑了好幾歲,眼角眉梢寫滿了濃濃的疲倦,盡管如此,她還是衣不解帶陪伴在皇上身旁,一直緊緊握著他的手,不曾放開過……
沈容和心中忽地一動。
或許,董皇後對皇上並非毫無感情的。
能夠將整個天下都不顧,而讓自己盛寵不衰的皇帝,或許,不管是有多硬的鐵石心腸的女人,都終究會被打動……
這其中糾葛,便不是她該去想的。
喟歎一聲,沈容和走出錦華宮。
白天的那場驟雨讓夜裏的空氣變得格外清新,帶著微微的濕潤,令人醒神。沈容和走下台階時,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錦華宮。
秦觀就站在大殿門口,少見的穿著一身禁衛軍盔甲,離得太遠,他看不太清楚秦觀此時的表情,卻隱約能感覺到,他正一瞬不瞬地回視著他,他的頭頂,是一盞被紅紗蒙住的宮燈……
沈容和的眼前,忽地浮現當初在水榭裏見過的一幕。
一排排紅燈籠遠遠看去恍若十裏紅蓮,綻放在清冽如水的夜裏,美得驚心動魄。
那人說:“就算你傷我,騙我,欺我,可是我就是放不下你……沈容和,我就是喜歡你!”
那人還說:“這是最後一次就這麽放過你,沈容和,下次若再見到你,你我就是敵人了!”
到底是,物是人非……
事事休。
看著不遠處若隱若現的火光,沈容和微微揚唇,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眼底瀲灩生輝。
我會傷你,騙你,欺你,可……
唯獨不會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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