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慶遠帝的軟肋
當天風藍瑾是接近子時才從宮中回來的,他被墨玄推著回來,麵色有些疲憊。
雲卿一直在屋裏等他回來,看到他隻有在家中才歇下來的防備,她連忙迎上去,順手接過墨玄手中的輪椅,囑咐墨玄。
“你也累了好些天了,早些休息。”她眸子一轉瞧見子衿看到墨玄時淡淡的羞澀笑容,掩唇淡淡一笑,“子衿,墨玄一個大粗人也不懂什麽細致的東西,你去他房裏看看有什麽缺的東西,然後讓周媽媽給他補齊了。”
向來豪爽沉穩的子衿竟然微微紅了臉,偷偷的瞥了墨玄一眼,卻見他仍舊是一副冷臉,麵無表情的樣子,臉上的熱度一下子就消失無蹤。她垂下眼瞼淡淡的應了一聲,“是,小姐。”往外走了幾步卻沒有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不由得狠狠的瞪了墨玄一眼,“墨玄大公子難不成回你自己的房間,還需要奴婢帶路嗎?”
話中譏諷的意味十足,墨玄的臉色終於微微一變。
淡淡的掃了子衿一眼,不言不發的大步走出了屋。
子衿眼眶一紅,福了一禮快步跟上前去。
見此,雲卿微微歎息了一聲。
紅袖一向是個機靈的,看著雲卿和風藍瑾就知道小姐和姑爺有事情要說,她打了個千也笑了,“小姐,我去給姑爺準備沐浴的熱水。”
“去吧。”
紅袖一走,屋裏就隻剩下了雲卿和風藍瑾兩人。
雲卿找來風藍瑾的便衣為他更衣,瞧著他略帶疲憊的神情,站在他的身後為他按摩太陽穴的位置,風藍瑾微微一愣,連忙抓住她的手。
“不用。”
京城中的秋天已經有了涼意,雲卿的身子原本就偏寒,此時一雙手更是如同冰塊一樣冰涼,他微微一楞,看著她單薄的衣裳,眉頭微皺道,“怎麽不穿厚一些。”
“不冷。”雲卿坐在床沿上微微笑道,“哪有那麽嬌貴,這還沒到冬天呢。”卻沒有把手給抽回來,看到風藍瑾不讚同的模樣,她抿唇一笑,“真的不冷,我體質比較偏寒,所以就是天稍稍一冷身上就涼的很。”
風藍瑾就歎了口氣,“下次不要等我了,都快子時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要多休息才行。”
“我知道。”她點點頭,側首瞧著他,略略有些擔憂,“慶遠帝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風藍瑾笑的雲淡風輕,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勾唇微微一笑,很是有些得意的模樣,“今天慶遠帝舉辦了接風洗塵的宴會,君傲之也參加了。”
“哦?”
想起那一日君傲之被風藍瑾困在陣裏的場景,雲卿嘿嘿一笑,有些惋惜,“竟然這麽快就從陣裏逃出來了。”
她咬了咬唇想著莫言受重傷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情況。
“怎麽了?”他一眼瞧出她的欲言又止。
雲卿想著瞞也不可能瞞得住,所以盡管擔憂他,卻還是把莫言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風藍瑾。
她的話語落下之後屋裏許久都沒有聲息。
氣氛有些緊繃。
雲卿的目光落在他放在輪椅兩側的手,白皙如玉的手背青筋暴起,死死的攥成拳頭,他渾身都散發著陰鷙的殺戮,這樣渾身充滿著殺氣的風藍瑾是雲卿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模樣。
她的心緊緊的崩了起來。
“風藍瑾……”
“嗯。”他抬起頭,身上的殺氣在一瞬間消失無蹤,抬頭竟然還對她露出了往日一樣和煦溫柔的笑,像是方才的那一幕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般,隻是一雙眼睛變得深不可測,有暗如黑夜的深邃巨浪在眸子深處翻滾奔騰。
他竟然還如往常一般摸了摸她的長發,微微一笑,“別擔心,娘會好起來的。”
“風藍瑾!”她一下子心頭就湧起了不知名的恐慌,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臂,鄭重而擔憂的看著他,“你冷靜點,不要做傻事,娘一定會好起來的。”
風藍瑾微微一愣,卻露出更加和煦的麵容。
“別擔心,沒事的,娘親肯定會好起來的!”他加重了語氣,與其說是在安慰雲卿,到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
他瞧著窗外的黑暗的夜幕,眸子微微眯起,安慰性的對著雲卿笑了笑,“別擔心,你先休息,爹知道我回來了,一定在房裏等著我,我去給爹娘請了安就回來。”
雲卿知道他有事情要跟爹商量,所以也沒有阻止。
對著他微微點頭。
風藍瑾就推了輪椅慢慢的出了屋。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雲卿視線中的那一瞬間,他揚起的唇角頓時抿成了一條直線,眼神銳利的宛若冰雪,寒冷的令人不敢直視。
到了桃園中,風染墨果然還沒有休息,他推著輪椅進了屋裏,沒有讓下人稟報,風染墨是何等人物,早在他的輪椅摩擦地麵的時候就知道是他來了。
莫言白天睡了一整天如今這個時候正清醒著,看到大兒子回來,麵色難掩激動,衝著兒子招招手,興奮的宛若小孩子一般。
“瑾兒回來了,快讓娘親看看。”
風藍瑾早已收斂了所有的情緒,笑的溫和又從容,沒有半分猶豫就推著輪椅到了莫言的床頭。
莫言的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如紙,風藍瑾心中一痛,還是沒有能掩飾住眼底的一抹傷痛,他低低的喚了一聲。
“娘,我回來了。”
莫言卻沒發現兒子小小的情緒,她像小時候那樣捏捏兒子的臉頰,苦下了臉,“瑾兒,你瘦了。”
“嗯。”如果是以前的話風藍瑾肯定要自我調侃一番不讓莫言擔心,此時卻拉著娘親的手貼在臉頰上,像是小時候那樣跟莫言撒嬌,“娘,你知不知道我和卿兒剛去江南的時候很不喜歡那裏的吃食,要麽清淡無味,要麽甜的膩人。娘……你快點好起來,我想吃你親手做的飯菜了。”
“好啊,等娘好了就給你做。”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含笑道,“不止是你兒子,你的乖孫子也想吃你煮的飯菜了。”
“啊?”莫言瞪大眼睛吃了一驚,驚愕的看著含笑看著她的大兒子,嘴巴都忘了合上,“你說什麽?”
“您不是一直都想要個孫子嗎?如今滿意了沒?”
“啊啊啊啊……”莫言忽然興奮的尖叫起來,若不是躺在床上估計都要跳起來手舞足蹈了,她驚慌失措,“啊啊啊,卿兒竟然有身孕了。我要做祖母了啊。”
一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就有個白白嫩嫩的小娃娃讓她蹂躪,她興奮的臉頰都微微紅了。
為她蒼白的臉色增添了幾分神采。
風染墨見了也十分高興。
“卿兒今天回來了都沒有說。”
“不是想給您一個驚喜嗎。”風藍瑾抿唇一笑。
莫言卻興奮的太厲害,激動的咳嗽了起來。
風染墨麵色一緊,一個閃身就到了床沿,拍著她的背脊,“你激動個什麽勁兒,孫子又不會跑了。”
風藍瑾已經倒了一杯溫水過來遞給了父親。
莫言喝了水之後才緩過勁兒來,訕訕的笑笑也不說話了,隻是麵色依舊是帶著笑容的。
隻是當她的眼神落在風藍瑾的身上……或者說是腿上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就黯淡了下來。
當年……若不是她沒有防人之心,吃了慶遠帝弄來的東西中了毒……瑾兒的腿也不會殘廢……
她垂下眼瞼,眼眶微紅。
這一點是她永遠都覺得虧欠瑾兒的地方。
明明是翩翩風度優雅從容的貴公子,卻偏偏因為雙腿有疾,當年他還是少年輕狂沒有坐上丞相之位的時候,一度被多少人都看不起,這才養成了自閉的性子。
就是到了現在也沒有多少好轉。
身邊連個知心的至交好友都沒有……
風染墨和風藍瑾可謂是對莫言知之甚深,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愧疚什麽,風藍瑾和風染墨對視了一眼,不想再讓莫言再愧疚下去。
他扯了扯娘親的手臂,低低道,“……娘……”
“嗯?”莫言側臉看他一眼,更加悶悶不樂。
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隻見優雅的坐在輪椅中的大兒子竟然微微推開輪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莫言死死的捂住唇。
風藍瑾卻又立馬坐了下去,他握住莫言的手,對著她微微一笑,“你兒子可不是那般無用的人,早就好了。”
“老天……”她快暈過去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一轉頭瞧見風染墨一副淡然無波的樣子,就知道他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她依舊震驚,“你們誰給我解釋一下。”
風藍瑾就把他的腿是如何中了毒,在山裏和師傅習武的時候師傅是如何想辦法幫他解了毒,並且為了不引起慶遠帝的猜忌又是如何繼續隱瞞所有人。
就連在江南創業的事情也都一五一十的跟娘親匯報了一番。
莫言一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多,此時頗有些身在夢裏的錯覺,她想了許久,眼眶都紅了,沒有再追問什麽,隻一個勁兒的重複。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搖搖頭擺手道,“好了,別跟我解釋了,朝堂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你們瞞著我也是對的,如今……”她哽咽道,“娘隻要知道你沒有事就好了。”
風藍瑾含笑頓住了聲音。
她一整天收到的驚喜太多,也有些累了,朦朦朧朧的閉上眼睛靠在迎枕上聽著風藍瑾和風染墨兩父子說話。一直到睡著的時候唇角都是帶著笑意的。
風染墨頓住聲音,為她掖好被角,熄了燈和風藍瑾一同出了屋。
兩人到了書房裏。
父子兩人隻有在遇到一些比較嚴峻的問題的時候才會來書房商討。
相同的是,在出了桃園的時候兩父子臉上的笑容都落了下來。風藍瑾瞧著僅僅兩個月不到沒有見麵的父親卻像是老了十多歲一般,心裏微微一酸。
書房中的燭火通明,風染墨和風藍瑾像是知己一般相對而坐。
沉默了半晌,風染墨終於緩緩開口。
“瑾兒,等你娘親身體好些之後,爹就不能幫你什麽了,你娘身體不好,時日……也許沒有多少了,爹想帶著她到處看看,未免將來遺憾。”
風藍瑾喉間一哽。卻微微一笑。
“爹,孩兒都明白。”
“卿兒是個不錯的孩子,也能幫上你的忙,到臘月小悅就要跟白家的公子成親了,我很放心,白家的老爺子雖然深沉,可是個出了名的護犢子,就是有卿兒這一層關係都不會虧待了小悅。瀾星到了軍營中也成熟了許多,我也很放心。隻有瀾月……”他頓了頓,“他身份特殊,若是有一天暴露了出去恐怕會引來殺身之禍,你務必多多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他是個懂事沉穩的孩子,為父對不起你姑姑一輩子,她唯一的骨血你務必要好好保全,為父不期望瀾月能大富大貴,隻要一生無憂就行。”
“我都明白!”
“嗯!”風染墨從家裏的事情立馬轉到朝堂上,臉色頓時陰鬱下來,“君諾這一次做的太囂張了,不教訓他難解我心頭隻恨!”
君諾是慶遠帝的大名。
風藍瑾的臉色亦是冷凝了下來,“爹,這件事你就不要費心了,我想我捏到了君諾的把柄……”
“把柄?”
“沒錯。”風藍瑾眸子飛快的閃過一道寒光,“爹,娘親是你最大的軟肋,這些年來孩兒一直以為君諾是個極度自私自利的人,整個大遠朝都沒有讓他在意的人,可是……最近孩兒發現了,他亦有一攻即破的軟肋!”
兩父子從書房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子時末,風藍瑾回到竹園,低低道,“墨玄。”
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墨玄已經出現在風藍瑾的麵前。
風藍瑾從袖子中掏出一封書信交給墨玄。
“去交給三殿下,就說風藍瑾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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