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結局之桃之夭夭
171、結局之桃之夭夭
晨光照耀整個千紅穀,穀內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誰又能想到,在極寒之地的雪山另一側,竟是如此花紅柳綠的世外桃源。
竹屋內,鳳傾躺在床上仍舊未曾醒來。
仇七安靜地坐在桌邊,神情有些呆滯。距離君憐卿離開已經有幾個時辰了,也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如果一會兒鳳傾醒來,他又該如何對她交代君憐卿的去處
偏偏,怕什麽來什麽。
就在仇七滿心惆悵的時候,鳳傾卻是一下子驚醒。她驀地坐起身,驚呼,臉上毫無血色,額頭冷汗直流,顯然是驚魂未定的模樣:“不要”
“你醒啦。”仇七急急忙忙站起身,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低頭望著鳳傾,“身體可有不適”
鳳傾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想到方才的夢境,隻覺得一顆心都被揪得緊緊的。聽到仇七的問話,她機械地轉過頭,黑眸幽幽地看著他,聲音沙啞地問道:“他呢”
那個他,自然是君憐卿。
仇七手心一緊,忽然有些不敢直麵鳳傾的眼睛。他微微偏過頭,不著痕跡地深呼一口氣,這才緩緩說道:“他--”隻一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
心中不好的感覺越來越濃,鳳傾忽然抓住仇七的衣袖,語氣冰冷而急切。“他呢他到底去哪裏了我要見他”
仇七張了張嘴,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他該如何告訴她,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此刻可能正一個人躲在某個角落裏,等待死亡的到來
“告訴我他到底去哪裏了”鳳傾等不到回答,心中的不安被無限放大,態度也變得惡劣起來。
仇七無奈,輕歎一聲:“他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麽意思”鳳傾呼吸一窒,蒼白的臉色幾乎要變成透明的。
仇七心底掙紮,最終還是無奈道:“走了,就是他離開了。他叫你不要去找他,他希望你去冰國。”
“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出事了我又是怎麽回來的”鳳傾問,目光犀利。
仇七忽然有些不敢直麵鳳傾幽黑的鳳眸,那眼眸太過幽暗,就好像兩輪漩渦,一個不小心,就會陷進去難以自拔。須臾,他歎:“他用畢生修為設下定魂陣,將你分散的魂魄定住。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公子他他體內的無憂之毒爆發,再也難以壓製住。所以,他走了。”
說完,仇七心中無聲歎息,果然,他還是不適合說謊話呢。
他就因為這個走了丟下她一個人,甚至要把她送到花桃夭的身邊去鳳傾心中狠狠地一抽,對於仇七的話,根本就不完全相信。她咬了咬薄唇,聲音愈發冰冷。“那你可知道,他走去了哪裏”
“他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往西走的。”仇七低斂眉眼,神情落寞。他本想悄悄地跟在君憐卿的後麵,但是,卻被太皇太後鳳卓雅給阻止了。
也就是說,君憐卿是一個人找地方自生自滅去了得知這個消息,鳳傾隻覺得眼前一黑,幾欲跌倒。
仇七眼疾手快扶住鳳傾,“三少”
鳳傾卻推開仇七,語氣不滿而充滿怒氣。“你們怎麽可以就這樣讓他走了明知道他一個人離開,結局是什麽,還要讓他走”
仇七心口一緊,心裏也很不好受。他身體踉蹌了幾步,這才極力穩住。對於鳳傾咄咄逼人的話語,卻是白著臉,無言以對。
鳳傾卻是無暇顧及自己方才的話是不是傷人,已經急匆匆地下了地就要往外跑。“我去找他”她要去找他,她怎麽可以讓他一個人忍受那樣的傷害和寂寞
仇七沒有阻止,他知道,他也根本就不可能阻止得了。他下意識地追出去,就隻看到鳳傾消失在前方竹林中的紫色身影。
鳳傾一路施展輕功,極速地飛奔在竹林裏。時間每過去一秒,她眼底的墨色便越濃鬱一分。“君憐卿你不要有事你不可以有事你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說到最後,她聲音已然哽咽。
時間一點一滴地慢慢過去,鳳傾卻始終都沒有找到君憐卿的身影,她不由得停下來,心底蔓延上無邊無際的恐慌和絕望。因為長時間的奔波,內力已經漸漸枯竭,雙腿也變得沉重無比。她頹然地站在密林裏,心不知該歸向何處。
迷茫,絕望,不知所措,種種消極的情緒湧上心頭,逼得她就如同溺水的人,想要張口大口呼吸,卻發現一旦張開口,便是冰冷的海水湧入,嗆得肺疼、心疼,渾身都痛苦無比。
“君憐卿,你到底在哪裏”鳳傾舉目四望,喃喃自語,披散的墨發因為奔波而變得淩亂無比,原本瀲灩的紫衣此刻也一片黯淡,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光鮮活力,“你不要丟下我--”
似乎是是為了渲染這種讓人絕望的窒息氛圍,天空忽然炸起一聲驚雷,原本晴朗的天一下子便烏雲翻滾,濃濃的烏雲將陽光驅走,將大地籠罩。鳳傾的心中,也是陰霾一片。
烏雲越來越濃,一道道明晃晃的閃電劃破長空,似乎是一把鋒利的劍,直要將天幕生生撕裂開來。伴隨著閃電和雷鳴,整個千紅穀都變得鬼魅無比,忽明忽暗之中,鳳傾呆呆地站在原地,雙腿猶如灌了鉛,任憑雨水洗刷,就好像沒有了任何知覺一樣。
仇七舉著青紙傘,冒雨尋來,就看到鳳傾一言不發地站在雨中,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因為淋雨,她整個人顯得狼狽又脆弱。
“三少你瘋啦你這樣會生病的”仇七心頭忽然湧起一絲絲莫名怒意,竟是不管不顧地奔上前,將青紙傘舉過鳳傾的頭頂,然後黑眸望向四周,似乎是在尋找著藏身之地。
目光落在幾十米外的一處山洞,由於那裏位置太過隱蔽,若不是他對千紅穀的一切都比較熟悉,怕是很難發現。仇七一喜,急忙拉了鳳傾就往山洞走。
鳳傾身形不動如鬆,任憑仇七怎麽拉都拉不動。
仇七又急又無奈,傾盆大雨早已經將他的一身青山打濕,俊逸的臉上滿是雨水,他也顧不得擦拭一下,隻一心一意為鳳傾撐傘。“三少你如此這般糟踐自己的身體,倘若公子知道了,定然是要生氣的難道你忍心,他為你所做的一切,統統白費麽”
鳳傾抿唇,沉默不語,仇七的話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聽進去。
仇七重重地歎息一聲,忽而靈光一閃,他急急道:“雨這麽大,公子身體又不好,說不好就在附近的什麽地方避雨呢前麵有一處山洞,也許公子就在那裏也說不定你不去看看,又如何知道”
鳳傾沉寂的眼底忽而閃過一絲光亮,仇七的話似乎是起了作用。
仇七見狀,急忙又拉起鳳傾,直奔那山洞而去。
與此同時,一行人冒雨闖進了千紅穀,領頭之人一襲紫袍傾天下,絕世的容顏直叫烏雲滾滾的天空都變得鮮活了許多。
赫然是花桃夭。
花桃夭身後跟著驚雷、紫電、赤焰、烈風以及煞、星、風、雲八個人,冒著這突如其來的大雨,來到了千紅穀。
這還是花桃夭第一次進入千紅穀。在這之前,他從不曾知道,這裏還有如此一處堪比世外桃源的地方。
那一日,花桃夭帶人進了雪山,曆盡千辛萬苦之後,方才找到了鳳傾等人消失的懸崖。望著那高達數丈的岩漿岩,他似乎看到了當時驚心動魄的一幕幕。
花桃夭運氣比較好,並沒有遇到那些以難纏性淫而出名的雪人,等他們找來的時候,先前那些雪人早已經被深深地埋葬在厚厚的積雪之下,再無蹤跡。
暴風驟雨依然在繼續,電閃雷鳴為這靜寂的千紅穀增添了幾分鬼魅和陰森。
花桃夭等人不知不覺間竟是找到了鳳傾和君憐卿之前所住過的竹屋附近。望著成排的竹屋,幾人紛紛麵露喜色。有竹屋就說明有人在這裏居住。
恰好在這個時候,其中一間竹屋內,傳出來一道略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既然來了,便進來避避雨”話落,竹屋的門被人從裏麵打開,露出來太皇太後鳳卓雅麵無表情的臉孔。
花桃夭之前並沒有見過鳳卓雅的麵,所以此刻見了並不知道眼前這位銀發蒼蒼的老婦人其實就是金夏國那位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兮兮的太皇太後,也就是鳳傾的姑奶奶。他上前,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動作優雅恣意如行雲流水般唯美。“我等冒昧前來此處打擾前輩實屬無奈,若有打擾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嗯。”對於花桃夭的禮貌,鳳卓雅眼底流露出一絲激賞。這個年輕人不驕不躁,氣質雍容,端的是風度翩翩、倜儻風流,竟是絲毫不遜於她那苦命的孫兒君憐卿。
想到君憐卿,鳳卓雅的神情忽而又變得暗淡下來。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也不知道她那可憐的孫兒如何了一個人躲起來獨自舔舐傷口等待死亡的降臨,應該是很淒涼很痛苦的吧,尤其是,明明知道,自己的死將直接將最為心愛的人推到別的男人懷中。
唉冤孽鳳卓雅忍不住幽幽一歎。
鳳傾和仇七出去尋找君憐卿,鳳卓雅是知道的,她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不知道而已。解鈴還須係鈴人,有些事情,不是她可以隨意指手劃腳的。
“你是冰國小皇帝”鳳卓雅開門見山,毫不避諱。
花桃夭微怔,驚雷四人聞言則立即警惕地看著鳳卓雅,一旦她有何不軌的意圖,他們將在第一時間衝上來與她拚命。
鳳卓雅輕嗤,“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麽大,嚇到我老人家可就不好了。人老了,不經嚇。”
花桃夭揮手示意驚雷四人暫且退下,不可莽撞,繼而微微一笑,對著鳳卓雅點點頭,禮貌中帶著幾分淡淡疏離。“正是。不知前輩尊姓大名”能夠一眼就認出他的身份,想必這老婦人的身份不簡單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在沒有找到鳳傾之前,他絕對不允許自己陷入任何危險之中。
“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太太罷了,不足掛齒。”鳳卓雅雲淡風輕地回道。望著雨幕中麵色不改風流依舊的年輕人,她總是忍不住想起如今生死未卜的君憐卿。她禁不住低低一歎,身體退後一步,讓開房門處的位置,“外麵雨大,你們有話,且進來再說吧。”
對於鳳卓雅的回答,花桃夭不置可否,眼前這位銀發蒼蒼的老人家身份絕對不簡單。隻不過這些都和他沒有關係,他所關心的,惟有鳳傾一人而已。“多謝前輩美意,隻是我等如今還有要事纏身,實在是不便在此久留。不知前輩可曾見過一男一女在附近出現”
鳳卓雅犀利的目光直射向花桃夭,見他神色間有焦急和擔憂自然流露,心中竟是微微酸澀。她沉默了幾秒鍾,然後重重地點點頭,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自然是見過的。”
花桃夭頓時喜形於色,他急急地上前一步,微揚的下巴線條優美,晶瑩的雨珠兒順著臉頰滑落,眼底是難以掩飾的欣喜和急切。“真的嗎那他們在哪裏我要見他們。”
鳳卓雅卻搖搖頭,“你來遲了。”
“什麽意思”花桃夭不解,心中有個想法,他卻不願意直麵。
鳳卓雅解釋道:“他們兩個人從懸崖上掉下來,傾兒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憐兒為了救傾兒,便耗盡自己畢生修為,設下定魂陣。這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他體內的無憂之毒爆發,無法控製,唯有坐以待斃。”
“你說什麽君憐卿體內的無憂之毒,發作了”花桃夭喃喃地重複道,得知自己的情敵有性命之憂,他心中絲毫欣喜也無,唯有更加沉重的憂思。若是君憐卿有什麽三長兩短,他的阿傾又該怎麽辦“他們現在人在哪兒我要見他們。”
鳳卓雅搖搖頭,眼底有幽光流轉。“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憐兒自知大限將至,在救了傾兒之後,便獨自離開了。傾兒醒來之後,見憐兒離去,情急之下,便出去尋找他。所以說,如今他們身在何處,我也不甚清楚。”
“”花桃夭默,心口一陣一陣地揪痛。君憐卿為了救鳳傾不惜耗盡畢生修為,鳳傾又如何會放任他一個人獨自離去他微微偏頭,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抬頭,語氣堅定,“前輩,我知道前輩定然知道他們的去向,煩請前輩將阿傾的行蹤告知於我,拜托了”
說著,花桃夭竟是對著鳳卓雅深深地一鞠躬,神情堅定而虔誠,這突然的動作嚇壞了驚雷四人和煞、星、風、雲。
“主子”驚雷四人異口同聲地輕呼出聲,目光裏皆流露出淡淡的惱怒。他們高貴無比的陛下,何曾對一個山野之人這般低聲下氣過
在驚雷幾個人的心裏,花桃夭一直都是優雅雍容、冷豔高貴的,這個世界上,能得他另眼相待的,唯有鳳傾一人而已。而如今,他們的陛下居然對著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老婦人行如此大禮,這叫他們如何不氣憤
但是,隨之,他們便釋然了。因為,花桃夭之所以會這樣,歸根結底,還是為了鳳傾。一旦事情牽扯到鳳傾,他們的陛下總是願意主動放下身段和驕傲,即便是放下身為帝王的威嚴和尊嚴。
鳳卓雅眉眼微垂,就那麽靜靜地望著幾步之遙的花桃夭,一言不發,沒有人知道她此時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等不到想要的回答,花桃夭便一直維持著彎腰的動作。身上的衣衫早已經被大雨淋透,包裹著頎長清瘦的身軀,顯得有些個單薄和無助。本是飄逸的墨發,此刻悉數服帖在肩頭背後,有幾縷發絲更是緊緊貼在臉頰上,襯托著他絕世傾城的妖孽容顏,越發美得動人心魄。
許久,“你當真想要知道他們的去向”鳳卓雅沉聲問,“你應該知道,你去了可能會看到的情景。憐兒臨走前,曾經交代我,在他走後將傾兒送到冰國皇宮你的麵前,你隻需要在宮裏多等幾日,便可抱得美人歸。”
“他當真如此說”花桃夭驀地愣住,繼而眼底隱隱浮現怒氣。心中忍不住暗罵,君野花這個王八蛋,難道他以為,阿傾是可以任由他送來送去的麽還是他以為,他死了之後,阿傾就會心安理得地移情別戀另嫁他人
花桃夭自然是明白君憐卿的良苦用心,雖然心裏麵罵他,但是更多的卻是感激和心酸。一個人如果不是愛到太深,是斷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怎麽,冰國小皇帝這是打算回去坐等美人上門了麽”鳳卓雅語氣平淡,神情更是不辨喜怒。
花桃夭自嘲一笑,語氣卻透著無比的認真。“阿傾心中並無我,她需要的永遠隻是君憐卿一人而已。我與阿傾師出同門,醫術方麵並不遜於她,煩請前輩將他們二人的行蹤告知於我,事情還有轉機也說不定。”
“此話當真”鳳卓雅眼眸一亮。沒有人知道,她年輕時候,曾經與忘憂老人拜在同一個師父門下。她雖然也懂得醫術,但是比起忘憂老人,卻是差了一些的。所以,對於君憐卿體內急劇爆發的無憂之毒,她亦無能為力。如今聽說事情可能還存在轉機,她如何能不激動
花桃夭笑容從容,心底卻微微黯然。“晚輩豈敢對前輩有所欺瞞。”
看花桃夭不似作假,鳳卓雅難掩心頭喜悅,語氣略顯得急促。“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此刻應該在山穀西側的山洞裏麵。你當真能--”
鳳卓雅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麵前已經沒有了花桃夭的身影,就連驚雷等人也一並迅速離去。她不由得眉角狠狠一跳,剛才誰說那個年輕人有禮有度的不過,想到君憐卿或許可以不用死,她心頭頓時又被滿滿的喜悅所代替。
與此同時,千紅穀西側的山洞前,鳳傾僵立在那洞口,兩腿就如同灌了鉛,再難往前挪動一步。不過短短的幾步距離,在她眼中就好像隔了千山萬水。她眼底流露出深深的震駭,神情更是悲傷得無以言表。她都看到了什麽
陰暗潮濕的山洞裏,君憐卿蜷縮在山洞的一角,平日裏瀲灩生輝的黑眸,此刻緊緊地閉著。長長的眼睫隨著呼吸微微顫抖著,就好像隨時都會展翅而非的蝶翼,纖長,美麗,卻脆弱。憔悴的臉上蒙著一層薄冰,臉色蒼白,肌膚幾乎透明,隱約可見青色血管。
一身白衣早已經被泥淖所染,顯然他曾經在泥沼中跌倒過。目光落在從君憐卿身旁一直延伸到自己腳下再到山洞外的一道明顯的痕跡,那兩串深淺不一的腳印,似乎在昭示著主人的艱難。
由於無憂之毒的突然爆發,又失去了畢生的武功修為,使得君憐卿在極短的時間內,身體難以承受負荷而垮掉。冰火兩重天的折磨本就非尋常人可以忍受,何況是一個失血過多又失去武功的他
然而,這些還遠遠不是令鳳傾最為難過的,她最難過的,是君憐卿那滿頭的銀發。腦海裏不知不覺浮現出往日裏那個高貴清華、氣質卓然的青蓮公子,她隻覺得呼吸困難,喉嚨哽咽。少年華發,雖美卻淒涼。
“他的頭發是因為我”許久,鳳傾喃喃自語,又好像是在問安靜地站在身邊始終不發一言的仇七。
仇七點頭,沒有再做任何隱瞞。“是。”事已至此,任何隱瞞都已經沒有了意義。何況,他始終覺得,鳳傾有權利也有義務知道,君憐卿為她所做的一切。
鳳傾嘴角微扯,努力地想要扯出一抹笑容來,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她似乎是不肯服輸,仍舊繼續努力地試圖揚起唇角,可那唇角就好像有千斤重,卻是無論如何也揚不起來。喉嚨裏一陣更加強烈的酸澀感,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捂住嘴巴,強迫自己將到了嘴邊的哭聲壓下。
疾步跑到君憐卿身邊,蹲下來,抱住他不停顫抖的身子。徹骨的寒冷一下子便滲入骨髓,鳳傾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哆嗦。這到底得有多冷啊,饒是她一個內力深厚的人都無法忍受
然而,這顯然並不是全部。因為,不過片刻時間,君憐卿的體溫便一下子由極寒變成了炙熱。那滾燙的溫度,直要將一切熔化。
“三少”仇七感受著撲麵而來的炙熱感,忍不住驚呼出聲。
鳳傾渾身被烤得生疼,最終不得不放開君憐卿,目光卻是一刻不曾移開地膠著在他的身上。“我該怎麽做小七,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沒有銀針,沒有解藥,沒有無憂水,她到底該怎麽做,才可以救他
仇七默默地從身上取出一套銀針來,遞到鳳傾麵前。
鳳傾眸光一亮,急忙接過去,二話不說,開始為君憐卿施針。一根又一根的銀針被分別紮進了他身體的幾處要穴,她每紮一次,君憐卿的身體便會下意識地輕顫一下,可想而知他此時此刻到底有多麽痛苦。
原本還以為紮針之後,君憐卿便會醒來,可是,鳳傾卻失望了。隨著時間的消逝,她額頭的冷汗越流越多,眼底的焦慮也越來越明顯。
“他是不是再也醒不過來了”許久,鳳傾頹然地收起銀針,語氣悲戚。
仇七輕抿著唇,輕輕地搖了搖頭,卻是什麽也沒有說。他雖為人所道智謀無雙,可卻並非能言善辯之人,如今的情景,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來安慰鳳傾。
鳳傾勉強地勾了勾唇角,鳳眸裏卻閃過一絲堅定和執拗。她這是怎麽了怎麽可以如此頹廢不過是遇到了這麽一點小小的波折,就失去了原先的冷靜沉著君憐卿如今是最需要她的時候,她怎麽可以如此自暴自棄
這麽想著,鳳傾的目光不覺變得堅定起來。她捏了捏掌心,深呼一口氣,低頭繼續奮戰。細細的銀針在她的指尖不停舞動,好似是一支指尖上的舞蹈,那如行雲流水一般的姿態美得直叫人窒息。
或許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或許是上蒼垂憐,這一次,君憐卿竟是漸漸地有了轉醒的跡象。雖然他體內的無憂之毒並沒有得到明顯的壓製,但至少,他不再是一直昏迷下去了。
鳳傾不由得喜出望外。她抬起衣袖隨意地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隻覺得之前的壓抑一瞬間煙消雲散。隻要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她就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來救他。他是她的,沒有她的允許,誰也不能從她手中將他奪走,哪怕那個人是閻羅王
又過了片刻,昏迷中的君憐卿總算是醒了過來。他迷蒙的目光微微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隱隱覺得熟悉。腦海裏還有著淡淡的暈眩,他是不是已經死了耳邊卻忽然間響起一道熟悉到骨子裏,讓他聽了忍不住心痛流淚的聲音。
“你醒啦”鳳傾欣喜地湊上前,語氣裏透著毫不掩飾的喜悅。
君憐卿眨眨眼,然後望著眼前的明媚女子,忽然間淺淺地笑了。他緩緩地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摸上鳳傾的臉。
鳳傾急忙腦袋往前湊了湊,主動將臉頰蹭到君憐卿的掌心之間。感受著那掌心間的溫度,她隻覺得無論受多少苦,隻要能換來這份溫存,也是值得的。
“傾傾,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君憐卿不疾不徐地摩挲著鳳傾的臉頰,掌心下的肌膚細膩如雪,黑眸裏流轉著淡淡的留戀和不舍,他是多麽想可以一直陪著她隻可惜,他似乎再也沒有那個機會了。自己的身體是什麽樣子,他比誰都清楚。
鳳傾鼻子微酸,不著痕跡地壓下心頭的苦澀,她佯裝惱怒地嗔道:“胡說有我這個神醫在,還能讓你有事不成”
“是,我的傾傾自然是最最厲害的。”君憐卿從善如流,蒼白的臉上竟是緩緩地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紅暈,盡管他此刻無比狼狽孱弱,卻依舊掩藏不住萬千風華。
“哼哼,算你識相”鳳傾不無得意地說道,下巴微揚的樣子竟難得地有了幾分小女兒的嬌憨之態。
君憐卿不由得有些看癡了。“真想就這樣,一輩子看著你。”怔忡之間,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聲音裏幾分悵然若失。
一句話,徹底打碎了兩人之間的脈脈溫情,整個山洞都仿佛充斥著濃濃的悲傷。先前的偽裝在現實麵前碎裂成渣,兩人默默地凝望著彼此,眼底是不舍,是癡纏。
仇七默默地退了出去,不忍心打擾這對戀人之間最後的時光。
鳳傾微微低頭,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抬眸,笑容明媚。“這有什麽難的啊,隻要你不找小三不養小蜜,我保證你一輩子都可以看著我。當然了,你若是膽敢背對著我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那就另當別論了。”
“家有悍妻,在下豈敢呢。”君憐卿忽然彎唇一笑,黑眸彎彎如月牙,眸光皎皎如明月,刹那間照亮了這陰暗無比的山洞,讓人就好像置身於花海之間,周圍是姹紫嫣紅開遍,芳香縈繞鼻端。
“知道就好”鳳傾一臉得瑟,目光觸及君憐卿那滿頭銀發,瞳孔微縮,她下意識地移開視線,唯恐他察覺到自己的異樣。
然而,君憐卿是何等冰雪通透的男子,又怎會注意不到鳳傾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他苦笑一下,長睫輕掩下的眼眸裏是淡淡的自嘲。“傾傾,”他低聲呼喚,聲音輕得好似一抹輕煙風一吹就散,“我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鳳傾心驀地揪痛,臉上卻無限鄙夷。“行了,少在這裏悲春傷秋了,這種風格你不適合自己身邊有多少狂蜂浪蝶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在這裏假惺惺的做出這麽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樣子來。哼”
君憐卿無奈地笑笑,他的傾傾總是如此懂他。“隻要你不嫌棄就好。不過,你以後也沒有機會嫌棄了呢。”
“瞎說”鳳傾凶神惡煞地磨牙,“我會嫌棄你一輩子的”
“好,那就讓傾傾嫌棄我一輩子好了。我會每天都纏著你,就算你煩透了,我也不離開。”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不許反悔”
“好,不反悔--”君憐卿虛弱地應著,聲音卻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鳳傾手臂抱緊君憐卿,臉頰埋進他的脖子裏,感受著他越來越虛弱的心跳,隻覺得心頭似有千斤巨石壓著,壓得她喘不上氣來。
外麵的雨依舊下個不停,而君憐卿的身體卻越來越不樂觀。鳳傾心間忽然生起一絲挫敗,她雖然一直都在說,隻要能壓製住君憐卿體內的無憂之毒,她就可以救他。可是,她其實比誰都清楚,如今的他,根本就是無藥可救
如今君憐卿孱弱的身體,根本就不足以應對無憂之毒的大爆發。
果然,沒過一會兒,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的君憐卿,體內的無憂之毒再一次發作起來。極冷與極熱的兩種痛苦,將他折磨得形容憔悴。他用盡全身的最後一絲力氣和清明,將鳳傾推到一邊。無憂之毒發作的時候,他幾乎是沒有任何意識的,他不想傷害她。
鳳傾被君憐卿忽然間推到一邊,身體不穩,就那麽跌坐在地上。望著眼前那個曾經風華絕代、傾世無雙的男子此刻正遭受著非人的折磨,而她竟然束手無策。無邊的絕望和悲傷蔓延心頭,她緩緩地抬起手,遮擋住眼眸,似乎是不忍麵對那令人痛徹心扉的畫麵。淚水無聲無息地從指間滑落,一滴一滴滴落在潮濕的地麵,很快消失不見。
“不要”鳳傾忽然呢喃出聲,整個人都撲到了君憐卿的身上,顧不得他身體所傳來的刺骨冰寒,將他緊緊地抱在懷中。然而,即便她的擁抱很緊很緊,卻依舊阻止不了他離去的腳步。
當那微弱的心跳漸趨沉寂,鳳傾的身體陡然一僵,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擊。她緩緩地閉上眼睛,慢慢地收緊雙臂,似乎隻要這樣,他就會一直在,永遠不離去。
“君憐卿我該怎麽做,我該怎麽做,才能救你”
“你還沒娶我呢,我不許你就這麽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不許”
“說好的一輩子呢,難道你想做一個食言而肥的小人”
“君憐卿你個王八蛋,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我恨你,恨你”
“君憐卿,求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隻要你能好起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我給你欺負回來好不好”
“”
鳳傾一直不停地低低訴說著,整個人似乎已經陷入了某種魔障。
仇七從外麵衝進來,望著麵前的一幕,終是不忍地偏過頭去。盡管早已經知道會有這一幕,可是當親眼看到了,心裏麵還是覺得堵得慌。
許久,仇七上前,聲音沉痛。“三少,節哀。”話落,外麵忽然有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越發照得這陰暗的山洞鬼魅異常。就著這閃電,他清晰地看到了鳳傾眼底的瘋狂之色。
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仇七驀地抬眸,就看到鳳傾高舉過頭頂的手正以千鈞之勢揮下。
她
仇七大駭,想要出手阻止,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快不過鳳傾的速度。“不要”他疾呼,聲音焦急而驚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紫色身影迅如閃電般地閃進山洞,一下子就將鳳傾舉起的手給攔了下來。
“阿傾,你瘋啦”花桃夭心有餘悸地抱著鳳傾,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來。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來一會兒,那他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鳳傾情緒很不穩定,甚至有些瘋狂。她極力地掙脫著,試圖掙脫開花桃夭的禁錮。幾番掙紮無果之後,她開始變得不講理起來。“花桃夭,你放開我愛怎樣就怎樣,關你什麽事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走開我不想見到你”
花桃夭薄唇微抿,桃花眸裏一片暗沉之色。鳳傾的話,無疑是傷人的。她為了君憐卿,卻選擇如此對他。嗬,他自嘲一笑,果然呢,他始終都比不過那朵君野花呢然而,心中雖然苦澀,聲音卻依舊是溫柔的。“傾傾,你不要這樣”這個樣子的她,讓他好心痛。
“你走我不要你管你是我什麽人你憑什麽管我”鳳傾哪裏能聽得進去花桃夭的話,神情更加猙獰。她不停地拳打腳踢,甚至連內力都用上了,為的就是掙脫開花桃夭的手臂。君憐卿死了,她不要他一個人孤單地上路,她要陪著他
花桃夭任憑鳳傾在自己的身體上不停製造著傷害,整個人依舊紋絲不動。桃花眼底有憐惜也有怒氣,這個傻丫頭,什麽時候竟也變得如此衝動了
“夠了,阿傾你瘋夠了沒有”花桃夭忽然低吼出聲,聲音沙啞而怒極。他用力地搖晃著她的身體,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鳳傾被花桃夭這一聲低吼給吼得神情呆呆的,一時間竟是任由花桃夭禁錮著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此刻的處境。她的目光落在角落裏的那個白衣男子身上,一顆心亦隨著他的離開而停止跳動。
花桃夭無奈一歎,伸手撫了撫鳳傾額前淩亂的發絲,將那濕發輕柔地理順,聲音更是溫柔得可以。“傻丫頭,他還沒死呢,你就趕著殉情”
還沒死鳳傾眼神微閃,呆呆地轉頭看向花桃夭,混沌的大腦一時間竟是無法消化理解這三個字的意義。
花桃夭寵溺一笑,心頭卻有酸意湧現。“他不會死的,我可以救他。”
鳳傾仍舊是呆呆的,愣愣地看著花桃夭。
花桃夭無聲歎息,鬆開了鳳傾,轉頭對著驚魂未定的仇七道:“帶著阿傾,隨我來。”說完,他彎腰背起君憐卿,率先衝出了山洞。
眼見著君憐卿被帶走,鳳傾驀地回過神來,不等仇七開口,人就已經衝了出去緊隨花桃夭而去。
仇七不敢耽擱,當即跟上。
山洞外,剛剛追來的煞、星、風、雲四個人見君憐卿被花桃夭背了出來,急忙上前,卻看到他死氣沉沉的樣子,不由得驚駭無比。“公子”四人齊呼出聲。
花桃夭眸光幽暗,聲音冰寒。“不想他死,就立即回到竹屋,準備熱水”
四人一愣,還是雲最先反應過來,急急道:“我等這就去準備公子就拜托陛下了”說完,他拉起呆愣中的另外三人,轉身疾馳而去。心裏不停地默念著,冰國陛下是皇後的師兄,他一定能救公子的一定能
驚雷四人也不敢多說什麽,隻默默地跟在花桃夭身側,以備不時之需。
鳳傾一言不發地看著前方高大的身影,神誌已然恢複了清明,想起之前的事情,心頭不由得有愧疚湧現。她剛剛居然那樣對待花桃夭她真是混蛋她怎麽可以那樣
似乎是感應到了鳳傾的視線,花桃夭並不回頭,隻是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清淺。他能夠為她做的,也隻有這些了,以後的日子,希望她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然後,忘了他。
一行人趕回竹屋的時候,熱水已經準備好了,鳳卓雅準備的。
“要怎麽做”鳳卓雅急忙上前,顧不得外麵的暴風驟雨,急急地問道。
花桃夭背著君憐卿直接走進其中一間竹屋,神情堅定而嚴肅。他看一眼鳳傾,目光很快便移開,“你們誰懂醫術,且隨我進來其他人在外麵等。”
鳳傾本能地想要跟過去,卻被花桃夭接下來的話定在原地。“阿傾你累了,回房休息”
“我--”鳳傾訥訥地開口,花桃夭眼底的冷漠和陌生讓她呼吸一窒。他這是在生她的氣麽
“對不起。”須臾,鳳傾微微垂眸,聲音低沉沙啞。
花桃夭眉心微蹙,終究是不忍心看鳳傾這個樣子。她合該是充滿生機與活力的,而不是這種了無生氣的模樣。他輕歎,聲音頓時柔和了下來。“阿傾,你先去休息,難道你想君憐卿醒來之後,看到你這個樣子麽”
不想鳳傾心中本能地回答。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狼狽,苦澀一笑,點點頭,“好。”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走進竹屋前,鳳傾忍不住回眸,目光定定地望著即將消失在門口的花桃夭,心突地一跳,“花桃夭”她忽然開口。
花桃夭步子一頓,並不回頭。
鳳傾抿了抿唇,微微一笑,笑容柔柔的飄渺似天邊浮雲。“千尋,謝謝你。”
花桃夭呼吸一窒,繼而輕笑出聲,語氣裏透著往日的風流不羈和慵懶曖昧。“嗬,阿傾,你這個樣子,君野花可是會吃醋的。”
鳳傾默,搖搖頭轉身進了屋。
花桃夭卻在這個時候回過頭來,瀲灩的桃花眸裏是一閃而逝的紫色袍角。他眉眼含笑,心底卻是說不出的苦澀和不舍。阿傾--
最終是仇七跟著花桃夭一起進了竹屋,其他人則心急如焚地等候在外。
鳳傾回了屋,哪裏睡得著,翻來覆去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君憐卿的身體狀況,她比誰都清楚,那花桃夭又要用什麽方式來救他呢難道說,花桃夭身上有無憂水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鳳傾最終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不行,她必須要去看看,她要知道花桃夭究竟是用什麽方法來救君憐卿的。腦海中似有一個聲音在驅使著她,就好像如果她現在不過去,以後就會後悔一輩子似的。
走出竹屋,就看到驚雷四人和煞、星、風、雲四人等候在院子裏,此時雨已經小了很多,隻有細細的如牛毛一般的雨絲簌簌地落下。
鳳傾直接走向花桃夭所在的竹屋,卻被驚雷和紫電攔住。“三少,請留步”驚雷擋在鳳傾麵前。
鳳傾凝眉,語氣不悅。“讓開,我要進去”
驚雷手心緊了緊,心裏麵七上八下的。雖然他並不知道花桃夭是如何救君憐卿的,但是心中總是有種心慌的感覺。他很想放鳳傾進去,可是自家主子的話,他又不得不從。“三少,請不要為難屬下。”
“你們”鳳傾隱隱有些怒意,卻在看到驚雷和紫電擔憂的目光的時候壓了下去。她有些頹然地垂了垂眼眸,“讓我進去。”
驚雷神情有絲絲裂痕出現,卻仍舊堅守花桃夭的吩咐。“三少,請在此稍等。”
鳳傾無奈,倏地轉身,離開。披散的墨發被細雨打濕,使得她整個人顯得幾分狼狽,幾分落魄。
驚雷和紫電對視一眼,眼底有著濃濃的擔憂。
而竹屋內,仇七已經麻利地準備好了一切,和花桃夭兩個人一起,將君憐卿抱進了浴桶裏。
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撥弄著浴桶中的水,水裏麵添加了一些草藥,整個浴桶中的水看起來黑漆漆的。確定水溫正好,花桃夭抬眸看向仇七,神情冰冷。“一會兒不論你看到什麽,都不得聲張尤其是不要讓阿傾闖進來”
仇七微愣,有些不懂花桃夭這話的意思。
花桃夭也不多解釋,隻是徑直抬腳步入碩大的浴桶,盤膝坐在君憐卿的對麵。他輕呼一口氣,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匕首來,動作迅速的將兩人的手腕劃破,然後兩兩相貼。
過血仇七瞬間僵立原地。他豁然看向花桃夭,眼底是驚訝,是震撼。這個男人,居然想用自己的性命來救自己的情敵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房門,門外,鳳傾正焦急地走來走去,如果一會兒她知道這一切,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花桃夭和君憐卿兩人之間也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成敗在此一舉
鳳傾在外麵等得心焦,眼看著雨已經停了,而竹屋內的人卻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她越想越覺得心慌意亂,總覺得有什麽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預料。鳳眸幽幽地看向房門,試圖穿透房門看到裏麵的情形。
忽然,竹屋內傳來仇七的輕呼,似乎還有人在慌亂之中碰翻了什麽東西。
鳳傾心突地一跳,心中的不安被無限放大。她握了握拳頭,再也顧不得其他,一下子就衝進了房中。
竹屋內,花桃夭無力地躺在地上,臉色慘白,渾身都濕透了。而君憐卿顯然也好不到哪裏去,渾身濕漉漉的,臉色卻是比之前明顯紅潤了一些。
“這是怎麽回事”鳳傾愣在那裏,機械地看向仇七。為什麽,花桃夭如此地虛弱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啊
仇七張了張嘴,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他下意識地看了眼花桃夭,眼底是說不出的複雜。
“說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鳳傾忽然失控一般地吼出聲,其實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隻是她不敢直麵而已。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一定不要是她想的那個樣
然而,仇七的回答卻打破了她心底最後一絲希望。“他用過血,將公子體內的毒血換到了自己體內。”
果然如此鳳傾一下子踉蹌幾步,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死灰一片。她轉身,腳步沉重地走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兩人,隻覺得一股冰寒之氣從體內散發出來,直到將她徹底凍僵。
驚雷等人聽了仇七的話,各個呆立原地,神情悲傷他們從不懷疑自己的主子有朝一日可能會為了鳳傾而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那件瘋狂的事情,居然是用他的性命來換回情敵的生機
煞、星、風、雲四個人疾奔到君憐卿身邊,目光卻忍不住落在花桃夭的身上。想到是這個男人救了自家公子,他們的眼底含著淡淡的感激和深深的震撼。
這一刻,幾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呆滯,沒有了任何言語和動作。好在鳳卓雅反應最快,急忙吩咐眾人,將君憐卿和花桃夭分別抬到了床上。
鳳傾猶未從先前的震驚中回神,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鳳卓雅忙前忙後,看完了這個看那個。
一番診治之後,鳳卓雅走到鳳傾麵前,望著她慘白無血色的臉,忍不住一聲歎息。這個丫頭能得到這樣兩個世間最優秀的男子的愛,到底是幸運還是悲哀
“憐兒身體已經無礙,隻要休息幾日便可徹底康複。至於冰國小皇帝”鳳卓雅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著用詞,“他--”
“他怎樣”好久等不到下麵的話,鳳傾忍不住急問。
鳳卓雅心知這件事情再也不可能有隱瞞,長痛不如短痛,幹脆一股腦兒全都說了出來。“你可知他為何可以救憐兒你是否認為,任何人都可以用過血替憐兒續命療毒”
鳳傾木然地搖搖頭,她當然不會這樣認為。身為現代人,她至少知道血型的匹配問題。但是,在古代這種醫療設備極其落後的情況下,所謂的過血聽起來著實不怎麽靠譜。
鳳卓雅雙手交疊放置於小腹前,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激動和緊張。她神色不變,卻是丟出一句無異於炸雷一樣的話。“那是因為,你們所一直苦苦尋找的無憂水,正是冰國小皇帝的血”
“你、說、什、麽”鳳傾豁然抬眸,鳳眸似染了墨色,黑暗無垠。花桃夭的血便是無憂水這怎麽可能呢
“冰國皇帝為了救憐兒,將自己的血與之對換。如今,他已經是到了燈盡油枯的時候,即便是能夠活下來,怕也是一個活死人,就這樣,昏睡一輩子。”鳳卓雅耐著性子,又解釋了一遍。
活死人昏迷一輩子這樣的字眼讓鳳傾心痛得無法呼吸,她實在是無法想象,花桃夭一輩子不醒來的模樣。
“不會的不會的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鳳傾喃喃自語,容顏憔悴,神情悲戚。
可是,話雖然如此說,鳳傾卻是已經基本相信了鳳卓雅的話。花桃夭自幼跟隨忘憂老人,食百草,泡百毒,身體早已經百毒不侵。上次在忘憂穀,若非那毒是忘憂老人所下,怕是連**也不會有用的。
鳳卓雅微不可聞地輕歎一聲,轉身走了出去。“帝王星,多煩憂。帝王命,難千重。他二人,命中注定要遭此一劫。一切,皆有天意。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酒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君憐卿雖然通過過血解除了無憂之毒,但是,失去武功的他仍舊昏迷不醒。他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虛弱得不堪一擊。
花桃夭同樣一直昏迷著,與君憐卿不同的是,他的昏迷使得所有人的心情都無比沉重,因為,他極有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醒來。一輩子不能醒來,卻依舊苟延殘喘般地活著,也就意味著,他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活死人。
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每天都隻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著實令人唏噓不己。
驚雷四個人原本想要留下來照顧花桃夭,怎奈,花桃夭剛剛登基不久,在冰國朝堂內外根基尚且不穩,為了不讓他的心血付渚東流,他四人在商議了一番之後,決定先回去,替他穩定朝堂。
這一日,驚雷四人找到了鳳傾,向她辭行,並將花桃夭托付給她。“三少,屬下們先回去穩住朝堂局勢,主子就先拜托給三少了,希望三少可以好好照顧主子。三少,拜托了”
當此時,鳳傾是正手拿著毛巾細心地為花桃夭擦臉,聽聞驚雷這麽說,她手下的動作微微一頓,抬頭看著眼前四個高大的男子。平日裏總是一副吊兒郎當、嘻嘻哈哈模樣的四人,似乎一夜之間成熟了許多,甚至胡子拉碴的,有種說不出的落拓。
心,微酸。
須臾,鳳傾低頭,眉眼微垂,繼續著手中的動作,那細心的模樣,任誰見了也會為之動容。
“你們盡管回去,這裏的一切交給我。”鳳傾說著,望向花桃夭的目光變得柔和無比,動作也越發輕柔,“他坐上這個位置,不容易,你們一定要幫他守護好他所擁有的一切,等他日,王者歸來若有人膽敢在此時蓄意挑事殺無赦”
殺無赦
驚雷四人齊齊一震,這冷漠無情的三個字聽在耳中,卻是比脈脈溫情還要令人感動。“三少放心,屬下們一定會為主子守好江山我等告辭保重”
驚雷等人離開後的第七天,昏迷多日的君憐卿總算是醒了過來。接連昏睡了那麽多天,他就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當得知花桃夭竟然用了過血救了他,自己卻成了一個活死人之後,君憐卿的心裏麵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兒。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鳳傾這一輩子,怕是再都忘不掉花桃夭了,而自己同樣欠了他太多太多。這份恩情太過沉重,沉重到他即便是窮其一生怕也難以回報。
君憐卿醒來,最高興的莫過於鳳傾。可是隻要一看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花桃夭,她就好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所有的喜悅在瞬間蕩然無存,唯餘滿腹惆悵、自責、懊悔、痛惜。
“傾傾,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君憐卿臉色依舊不怎麽好,沒有了武功的他是脆弱的。推門,緩步走到鳳傾身邊,他傾身蹲下來,主動伸出手臂將她擁入自己懷中。感受著熟悉的體溫,一顆飽受煎熬的心才慢慢平複下來。
鳳傾任由君憐卿抱著自己,想要伸出去回抱他的手卻是無力地垂在身側。如今花桃夭就躺在旁邊昏迷不醒,她又如何能說服自己如此心安理得地與君憐卿在一起
似乎是感覺到了鳳傾身體的僵硬,君憐卿黑眸裏不覺閃過一絲黯然,他知道,花桃夭已經成了橫亙在他和鳳傾之間的一道隔閡,如果不能順利地越過去,他們之間,怕是很難再回到從前。
君憐卿下意識得更加擁緊鳳傾,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確定她是他的,永遠都不會離開。他張了張嘴,開口,說出來的話因為長時間的昏迷聲音有些沙啞。“傾傾,你怨我嗎”如果不是他,花桃夭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君憐卿是知道的,花桃夭在鳳傾的心裏一直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這種特殊的存在曾經讓他深深的嫉妒,可是如今,他卻寧可花桃夭醒過來,與他來一場公平競爭,哪怕是讓他繼續嫉妒下去,也不想自己和鳳傾,一輩子記著他的恩情,無法釋懷。
感激著,介懷著,飽受痛苦煎熬。
怨
鳳傾胸口悶悶的,抿嘴輕搖了搖頭。她怎麽會怨他呢“你沒有錯。”說到底,這無憂之毒還是蓮妃所下,如果要怨,也該怨上一代的恩怨波及到了他們。可是,無論是蓮妃也好,巫邪也罷,亦或者是尚武帝,他們又皆是因為一個情字才有了後來的種種。
情之傷人,又到底可以怨誰呢
愛的初衷總是好的,想與對方長相廝守,白頭到老。隻是,偏偏,你愛我,我卻愛他,三個人之間的追逐,注定了要有傷害。有人歡喜,有人黯然落幕,或者,三敗俱傷。
對於自己與君憐卿和花桃夭三人之間的種種糾纏,鳳傾不知道究竟是幸還是不幸。他們並沒有重蹈蓮妃、巫邪和尚武帝的覆轍,夫妻反目,愛人分離,最終同歸黃泉路,陰曹地府中也不得安寧。
可是,如今的局麵,誰又能說不是三敗俱傷
“傾傾,你別太難過,我相信,他一定會好起來的。”君憐卿憐惜地撫了撫鳳傾的發絲,無人看到的眼底深處是越來越濃鬱的憂傷。
鳳傾沉默不語,也不知道有沒有將君憐卿的話聽進去。
又過了半個月,君憐卿的身體已經無礙,經過鳳傾的調養,內力也漸漸恢複。而花桃夭,仍舊不曾醒來。他就好像是一個等待著公主來吻醒的王子,睡著的時候神情安然而恬淡。
這些日子以來,鳳傾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著花桃夭,君憐卿內心失落的同時還有著淡淡惶恐和彷徨,更多的卻是憐惜。
兩個人雖然每日都能見麵,可是那一道無形中的隔閡卻使得彼此再難回到從前的親密無間。君憐卿有時候甚至忍不住想要使用強硬手段來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可是每當他看到鳳傾臉上的憔悴和眼底的內疚,心便軟了下來。
終究還是做不到對她狠心呀君憐卿自嘲地想著,笑容苦澀。
“傾傾,我明天就要離開了,回金夏國。你--”君憐卿語氣頓了頓,他好想說,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可是,他知道,那句話若是說出來,不過是徒增彼此間的煩惱罷了。可是,人還沒走,心中的不舍和思念為什麽就已經泛濫成災了呢
鳳傾難得地離開了花桃夭所在的竹屋,拉了君憐卿一起來到了竹林深處。那一日,他們就是在此處,赤誠相見,愛意綿綿。如今再來到這裏,卻隻覺得胸腔內一片苦澀。她望著眼前豐神俊朗的無雙男子,心中幽幽一歎,這些日子,是她冷落了他了。
“對不起。”鳳傾輕聲說道,一隻手輕撫上君憐卿的容顏,眼底帶著深深的眷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忽略你的,我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雖然不怨,可是心中對花桃夭的內疚卻讓她無法直麵兩人之間的感情。所以,她很沒有出息地選擇了逃避。
她自認不是那種拖泥帶水之人,愛或者不愛,都要幹幹脆脆的。但是,這一次,她卻著實亂了陣腳。鳳傾知道,她愛的人仍舊隻有君憐卿一人,這一點曾不曾改變過。但是,花桃夭之於她,卻是比親人還要親的存在,她又如何做得到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心安理得地與別的男人卿卿我我恩愛纏綿
“傾傾,不要說了。什麽也不要說了,我明白,都明白。”君憐卿伸出手臂,輕輕地擁住鳳傾的肩膀,那肩膀是如此瘦削,叫人好生心疼,“你我”他閉了閉眼,似乎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才得以說出口,“我會在皇宮等你回去,不管是一天兩天,還是一年兩年,哪怕是一輩子,下輩子,我也會等著你。”
鳳傾眼角驀地變得濕潤,她急忙就著君憐卿的衣襟蹭了蹭,掩去眼底的濕意,輕嗔:“傻等我一輩子,難道你還想要將我送給別人不成你有如此大度”
鳳傾的本意是想開個玩笑,借以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可是話出口以後,卻發現,自己的玩笑其實一點也不好笑。
君憐卿卻是輕笑出聲,將鳳傾微微推離自己,然後低頭看著她,黑眸裏是滿滿的柔情繾綣。“你倒是想得美”
鳳傾努努嘴,“想想而已嘛。畢竟,人家活了兩輩子,都沒有機會和你以外的男人談個戀愛什麽的,想想多遺憾。”
“你敢。”君憐卿手指輕勾,不輕不重地刮了下鳳傾的鼻尖,“你要是敢和別的男人談戀愛,我就立即殺到你身邊,將你給綁回去,日日夜夜綁在我的身邊,讓你哪都不能去”
“喂喂喂,要不要這麽狠啊那我要如廁怎麽辦,你總不能也一起跟著吧”
“唔,我們是夫妻,其實也未嚐不可”
“這麽變態那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逃得你遠遠的,我可不要跟你這個大變態在一起。”
“嗬,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到時候,我會把你綁得緊緊的,讓你即便是插上翅膀也別想離開我。”
“切,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唔”鳳傾揚唇說著,話未說完,便感到頭頂有一片陰影壓下來。
君憐卿淺啄一下轉瞬即離,“有沒有本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經過這麽一鬧,先前橫亙在兩人之間疏離尷尬倒是淡去了不少,君憐卿甚至有種感覺,他們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候。中間沒有無憂之毒,沒有花桃夭,沒有這份比山還要沉重的恩情,隻有彼此的脈脈情懷兩相凝望。
如果時間能夠永遠地停留在這一刻,那該多好君憐卿抬頭望著不知名的虛空,傾世容顏在忽明忽暗的竹林裏顯得邪魅難辨。
“傾傾,不要讓我等太久。”太久的話,我怕你會徹底忘了我。後麵的一句,君憐卿並沒有說出來,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的,絕對不會
“好,我答應你。”鳳傾微微勾唇,輕踮起腳尖,主動在君憐卿的唇角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正要撤離的時候,卻是被一股大力給拉了回去。
一吻天荒。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誰也不願意先放開。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確定彼此會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君憐卿最終還是走了,帶著不舍與思念。他是多麽想可以留下,卻深知彼此更需要的是時間和空間。有些事情,需要時間來慢慢沉澱,追得太緊,反而更加容易失去。
鳳傾一直將君憐卿送出了千紅穀,目送著那抹落寞的白色身影漸行漸遠,鳳眸裏的思念早已經瘋狂滋長。
“君憐卿”鳳傾忽然低呼一聲,整個人瞬間如利箭一般直射而去。
聽到身後的動靜,君憐卿的身體驀地頓住。他迅速地轉過身,就看到鳳傾一臉急切地飛奔而來。他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接納她入懷。
“怎麽,舍不得我了”君憐卿緊了緊手臂,忍不住低頭調笑。因為鳳傾的這一舉動,他內心的彷徨、不安和失落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鳳傾整個人都窩在君憐卿的懷裏,聽著他的調侃,卻是不曾反駁隻言片語,隻是這麽靜靜地回抱著他勁瘦的腰身,一下一下數著他越來越快的心跳。
許久,鳳傾從君憐卿懷中抬起頭來,絲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思念和不舍。“路上保重,在家裏等我回去。”
家君憐卿心頭微顫,繼而展演微笑,笑容溫暖而幹淨。他喜歡這個字--家。“好,我在家裏等你回來。記得給我寫信。”
“好。”鳳傾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然後不顧身邊還站著煞、星、風、雲四人,直接說道,“我愛你,等我”
說完,旋身飛速離去。
君憐卿望著鳳傾遠走的背影,臉上的表情震驚而隱隱透著激動。她說她愛他鳳傾素來是個敢愛敢恨的人,卻未必豪放無所顧忌,在感情上,她其實還是矜持的。如此直白地表達愛意,可謂是破天荒了。
“嗬--”許久,君憐卿輕笑出聲,笑聲清越好聽,他轉身,步履如風,離別的愁緒因為一個愛字而消散很多。
煞、星、風、雲彼此相視一眼,同樣的眉眼飛揚,急忙邁步跟上自家公子的步伐。似乎,他們家公子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呢,哦
君憐卿離開後,偌大的千紅穀就隻剩下鳳傾、君憐卿、鳳卓雅、仇七以及殷不散五個人。
經過這段日子的調養,殷不散的身體早已經恢複如初。尤其是在得知雪族的人並沒有遭受到“天譴”以後,整個人頓時又回到了以前的老頑童模樣。
殷不散最是喜歡纏著鳳卓雅,一口一個美人的叫著,直鬧得鳳卓雅磨牙霍霍,恨不能一巴掌拍死眼前這個聒噪的家夥。
“閉嘴再這樣囉嗦,就把你丟到山林裏喂狼”鳳卓雅隨手拿起一個果子,用力丟向殷不散。
殷不散輕巧地山避開,一隻手同時將那枚果子接住,看也不看就塞進嘴巴裏,嘎嘣嘎嘣地嚼上一通,一邊嚼著還不忘一邊露出賤賤的笑容,“嗯嗯,好甜好甜不愧是美人賞的,吃起來味道就是好”
鳳卓雅鬱結,卻也無可奈何,幹脆冷哼一聲,施施然走了。
殷不散在後麵急得直跳腳,趕緊追上去。“喂喂喂,美人,不要走啊等等我嘛”
仇七恰好從附近經過,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尤其是聽到殷不散那一聲聲的美人,忽然就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隻覺得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趕緊遠離這是非之地。
與殷不散悠閑到蛋疼的日子不同,鳳傾每日每夜都是在花桃夭的床前度過的。每天悉心照顧他,陪他說話,說一些以前兩人之間的趣事,天氣好的時候還會抱著他到外麵曬曬太陽。每隔幾日,便會請仇七代為幫忙為他沐浴。
在幾個人悉心地照料下,花桃夭的身體慢慢好轉起來。雖然他仍舊昏迷不醒,但是體質卻明顯比剛剛用完過血的時候好了許多,蒼白的臉上也慢慢有了血色。這一切改變都讓人發自內心的欣喜雀躍。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地過去,不知不覺間,秋去冬來 ,轉眼間過去了兩個半月,眼看著年關將至,千紅穀裏的幾個人也開始忙碌起來。
因為,鳳傾忽然發現,她居然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已經三個半月了。而粗心的她,竟是從未往那一方麵想過。要不是有一次,吃晚飯後她沒由來地吐了個天昏地暗,這幾乎人人懂醫術的幾個人,可能還不會發現這個天大的喜訊。
掌心輕觸微微隆起的小腹,鳳傾的嘴角不知不覺間緩緩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與往日邪肆的慵懶的壞壞的笑容不同,這個笑容充滿了母性的光輝。一直以來,她都深受體寒之症的折磨,如今能夠有孕,自然是欣喜萬分。
想到遠在金夏國的君憐卿,鳳傾的眼底閃過淡淡的思念。她第一時間跑去找了紙筆,滿心雀躍地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可是,筆尖放落,她就改變了主意。她要暫且瞞著他,然後然後給他一個驚喜
想象著君憐卿得知自己當爹時候的表情,鳳傾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定會很好玩的吧,她想。
鳳傾的信並沒有寄出去,倒是收到了來自金夏國皇宮的飛鴿傳書。這樣的飛鴿傳書,幾乎每天都能受到一封,有時候是隻言片語,有時候卻是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
信鴿撲棱著翅膀,蹲在窗楞上咕咕的叫著。鳳傾欣喜地走過去,接過信鴿,從鴿子的腿上取下信箋,打開來,上麵果然是某人洋洋灑灑的一大篇,那語氣哀婉的活脫脫一個丈夫離家深閨寂寞的小媳婦。
鳳傾好笑地搖搖頭,目光卻被最底下的一行小字所吸引。隻見信的最後有一行明顯小了好多的字:傾傾,抬起頭來。
你還舉起手來呢鳳傾心中忍不住腹誹,卻還是按照信上所說的抬起了頭。然後,愣住。
隻見窗外的空地上,無數隻雪白的白鴿圍成一個大大的心形,每一隻鴿子的口中都叼著一支紅豔豔的玫瑰花。
鳳傾捏緊手中的心信紙,心中一直被刻意壓抑著的思念在這一瞬間泛濫成災。她急切地跑出去,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濕意。
見到鳳傾出來,那上百隻鴿子呼啦啦一下子全部飛了起來,但仍舊維持著心形隊列。然後,就看到一隻一隻的鴿子依次飛到她的麵前,將口中所銜著的玫瑰花送到她的麵前。
下意識地接過來,鳳傾低頭就看到那玫瑰花的花枝上,所有的尖刺都已經被剔除幹淨,每一朵花枝上都綁著一張薄薄的信箋,打開來,上麵隻言片語皆是她所熟悉的字跡,俊秀無比,卻又狂狷不羈,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君憐卿之手。
傾傾,我想你了。
傾傾,你想我沒有。
傾傾,你什麽時候回來
傾傾,別讓我等太久。
傾傾,晚上沒有你在身邊,感覺好孤單,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全都是你的影子,我一定是中了你的毒了。
傾傾,你得對我負責啊。
傾傾,今天我去看爹娘了,他們都很好。你知道麽,大哥二哥馬上就要當爹了,我看得簡直是羨慕嫉妒恨哪。不過,不要緊,以後我們一定會生比他們更多的孩子,你說是不是
傾傾,今天有個宮女居然膽大包天地打扮成你的模樣,跑來禦花園,伺機勾引我。我很生氣,下令將她扒光了衣服,送到了軍營裏。你說我做得好不好是不是應該獎勵我可惜你不在身邊,不然一定好好地疼愛你。
傾傾,離月歌和娉婷已經完婚了,沒想到,師兄居然做了我的妹夫,迎親那一日,我讓他喊我大哥,他死活不肯,然後我就悄悄地在娉婷的嫁衣上撒了點你所說的“膠水”,不知道他們洞房花燭的時候,會不會很狼狽很熱鬧
傾傾,
傾傾,我在家等你。
傾傾,我愛你
看到最後,鳳傾已然抱不了那麽多的玫瑰花,無奈之下隻得將其小心翼翼地放在身側。當她看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內心的動容就好像澎湃的波濤再也抑製不住。如果可以,她好想立即飛奔回去,告訴他自己有多想念他,有多愛他。
但是,現實並不允許任性。
想到仍舊昏迷不醒的花桃夭,鳳傾不得不強行將心底的衝動壓下。隻要一想到那一日,她竟是那般壞脾氣地對待花桃夭,她就覺得無地自容。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多麽希望自己可以代替他躺在那裏。他本是如此優秀的一個人,應該有一個真心真意喜歡他的女子來疼他愛他,而不是為了她,孤零零地如一葉浮萍無依無靠。
她終究還是欠了他太多
整個千紅穀裏雖然隻有五個人,但是這個年還是要好好過的。
仇七永遠都是幾個人當中最為任勞任怨的一個,不僅進山獵來了不少獵物,還專程出穀買了一些年貨回來。君憐卿也差流仙閣的人送來了不少的物品。最閑的莫過於殷不散,每天就知道纏著鳳卓雅,就算被對方無視也仍舊樂此不疲。
看看外麵的天氣不錯,陽光暖暖的,鳳傾幹脆抱了花桃夭到院子裏的躺椅上曬太陽。她知道花桃夭這人素來喜潔,所以總是不忘將他收拾得幹幹淨淨清爽利落。
仇七青衣如煙,抱著一堆食材走過來,“三少,今天就是大年夜了,想吃點什麽”
“唔,吃餃子吧。”鳳傾一邊拿著梳子為花桃夭梳理著發絲,一邊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以前在現代的時候,每逢過年,總是有水餃吃的。
仇七沉吟了一下,“好。”然後便挽起衣袖動作利落地開始準備包餃子所需要的一切。
居家好男人啊望著仇七一個人忙得不亦樂乎,鳳傾忍不住讚歎,自己忽然也來了興致,幹脆擼起袖子,跑過去幫忙。“我來幫你。”
仇七自然不會拒絕,隻微微一笑,仍舊是一個字。“好。”
兩個人正忙碌著,殷不散恰好瞧見了這一幕,便很不客氣地參與進來,美名其曰:幫忙。實際上是幫倒忙還差不多。想他們雪族不說是茹毛飲血吧,可也絕對沒有機會吃上這些麵食。所以,不過一會兒工夫,他的臉上身上便全是麵粉,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雪人。
鳳傾瞧見殷不散的狼狽模樣,不由得抱著肚子大笑。
殷不散惱羞成怒,當即抓起一把麵粉衝著鳳傾就撒了過去。鳳傾雖然及時躲閃,但仍舊不可避免地被撒了一身,包括頭上也是白花花的都是麵粉。
“喂,陰魂不散你這是找死麽”鳳傾怒,毫不客氣地反擊回去。
麵粉如雪花般散落在空氣裏,仇七在一邊擀著麵皮兒,很不幸成了這被殃及的池魚。他抬手抹了把撲麵而來的麵粉,俊秀的臉瞬間變成花貓臉,他搖頭,無奈地笑笑。
鳳卓雅見鳳傾三人包餃子包得歡樂,忍不住也摻合進來。素來養尊處優慣了的太皇太後,何曾做過這等事情,一時間竟歡喜得像個孩子,對一切都充滿了新奇。
一時間,千紅穀內歡聲笑語不斷。
夜幕降臨,四個人聚在花桃夭的房間裏,圍坐在一起,吃著熱氣騰騰的餃子,天南海北地侃大山,氣氛熱烈而溫馨。
花桃夭靜靜地躺在床上,對周圍的熱鬧似乎毫無所覺。傾世的容顏,卻因為這歡快的氛圍而悄悄地染上了幾許緋色,明豔了許多。沒有人注意到,他擱在床上的手指,微微地動了一下。
一頓年夜飯吃完,仇七默默地收拾著碗筷,鳳卓雅則拉了鳳傾出去,開門見山地問道:“丫頭,你打算幾時回去”
鳳傾先是一怔,繼而淺淺一笑,眼底卻一閃而過淡淡的迷茫。“我不知道。”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花桃夭所在的竹屋,神情裏幾分悵然若失。
鳳卓雅凝眉,“我知道你想等冰國皇帝醒了之後再回去。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他這輩子都無法醒來呢難道你還準備一輩子都不回去了”
鳳傾抿唇不語,對於鳳卓雅的話不置可否。她的確是想等花桃夭醒來以後再回金夏國,但是那個過程要多久,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就知道是這樣鳳卓雅無奈歎息,語重心長地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擔心他,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一直不回去,憐兒又該怎麽辦他是一國之君,卻為了你甘願架空六宮,一生一世獨愛你一人。那麽你呢,你又可以許給他什麽”
鳳卓雅無疑很欣賞花桃夭,更加感激他救了君憐卿,但是,說到底,她的心裏還是偏向於君憐卿的,畢竟血濃於水。盡管這之前的十幾年,她與君憐卿並不親厚,可是血緣關係卻是改變不了的。
鳳傾仍舊是沉默,君憐卿的難處她比誰都清楚,他對她的愛更是天地可鑒。她也好想早點回去,可是,她卻無論如何都過不了心中的這道坎兒。她愧對花桃夭的實在是太多了,何況,即便沒有那如同大山一般沉重的恩情,她與他也是這麽多年的親人朋友,也不是說丟下就丟下的。
得不到鳳傾的回應,鳳卓雅也不惱,隻心平氣和地繼續說道:“你們總是這麽分隔兩地,著實不是辦法。且不說容易被有心之人乘虛而入,單單是你如今的情況,即將為人母,就算是為了孩子著想,你也該早些回去。”
“姑奶奶說的是。”鳳傾咬唇,思緒卻已經飄向遙遠的金夏國皇宮,腦海中一幕幕往事走馬燈一般閃過,她歎,“此事我自有分寸。”
見鳳傾這麽說了,鳳卓雅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忍不住感慨:“你要真是有分寸就好了,就怕你是當局者迷啊”
*
大年夜,金夏國皇宮內,不同於千紅穀的熱鬧,卻是一片慘淡景象。
君憐卿按照慣例,在宮中設宴,與臣同樂。大臣們皆帶著家眷進宮赴宴,年輕的小姐們各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就算不能嫁給皇上,能嫁給心儀的年輕公子也是好的。
追雲、追月隨侍君憐卿身後。他特意召她二人入宮,除了可以多了解一些鳳傾的事情以外,也算是為了成全自己的下屬。
藍衣和追雲之間的糾葛前後進行了一年多卻始終沒有個結果,饒是君憐卿看了都替他們著急。他深知兩個人相愛不能相守的苦,所以,他希望自己身邊的人不要在情字的道路上徘徊太久。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至於追月,君憐卿則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當雲護法從冰國回來見到追月的時候,第一句話竟然就是:“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吃幹抹淨了居然敢給我逃跑你當我是什麽”
不得不說,這句話的含金量還挺高的啊。
宮宴難免有些枯燥,君憐卿意興闌珊地坐在那裏,一人低斂眉眼喝著酒,對於那些歌舞一概沒有興趣。大臣們大多為鳳傾的“惡名”所震懾,倒是不敢再提什麽納妃之事。可是偏偏有人不想宮宴就這麽平淡下去。
一名大臣的女兒跳完一支舞,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肯返回座位。她站在那裏,目光癡癡地凝向首座之上的帝王,再看向君憐卿身側空著的位置的時候,眼神卻陡然間變得陰毒無比。
君憐卿雖沒有抬頭,卻仍舊感覺到了這不善的目光。他不由得皺起眉頭,黑眸裏溢滿不悅。
久病初愈的李安澤對君憐卿的心思可謂是懂得不少,哪怕是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也可以揣測出這位年輕帝王的喜怒哀樂。他不滿地看向台中央那個一副深閨怨女模樣的女人,不屑地撇撇嘴。
這些個庸脂俗粉,怎麽敵得過他們英明偉大又霸氣側漏的皇後娘娘也難怪皇上登基這麽久,目光從不曾為別的女人駐足過
“臣女慕蓮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齊慕蓮輕咬朱唇,對著君憐卿盈盈一拜,語調嬌柔如黃鸝婉轉。
這齊慕蓮的父親乃是以為剛剛從地方擢升上來的官員,對於鳳傾隻是聽聞未曾眼見,所以便想趁著這次宮宴,讓自己的寶貝女兒露露臉。
慕蓮明眼人一聽,便明白了這其中的門道。
君憐卿眉頭皺得更緊,他微微捏緊了手中的酒杯,然後啪地一下子擱置到桌上。那聲音夾雜了內力,在場的每個人本就凝氣屏息,如今聽得這突兀的聲響頓時個個噤若寒蟬。
皇上生氣了
眾人頓時用一種很不滿、很不屑的眼光看向齊慕蓮,都是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害得他們又要經曆一次膽戰心驚的噩夢了這朝堂上下誰不知道,皇帝寵妻如命,對於所有膽敢宵想後宮的女人,從不會心慈手軟。
你說憐香惜玉不好意思,咱們的皇帝陛下從來就不知道那四個字是怎麽寫的當然了,除了麵對咱們偉大的皇後娘娘的時候。
齊慕蓮被君憐卿突然的舉動給嚇得臉色微白,好一副弱不勝風的嬌柔模樣,那搖搖欲墜泫然欲泣的樣子,是個男人見了,怕是都會恨不能抱在懷裏好好心疼一番。隻可惜,她明顯是用錯了對象。
殊不知,君憐卿最是討厭這種虛偽做作的女人。他無視齊慕蓮楚楚可憐的眼神,冷聲道:“誰準你用慕蓮二字了”不但衝了他的名諱,更是與蓮妃的名字一樣慕蓮木蓮他掩在衣袖中的手下意識地緊握起來,眼底的殺意漸漸彌漫。
齊慕蓮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她不過是小地方來的,何曾見過這等場麵,一時間竟隻是站在那裏哭泣不止,先前偽裝出來的端莊大方統統被拋諸腦後。
齊健眼見著自己的女兒出師不利,反而觸怒天威龍顏,趕緊從位置上連滾帶爬地跑到齊慕蓮身邊,急急地跪下:“臣有罪臣罪該萬死皇上饒命”
“既知自己罪該萬死,朕又為何要饒你性命。”君憐卿坐在那裏八風不動,眼底的神色幽暗難辨。
齊健語結,額頭的冷汗一個勁兒地往外冒。他原本還想著父憑女貴,誰曾想竟將自己推到了這般狼狽的境地。他不停地重重地叩首,“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君憐卿心生煩躁,看來有關官員的選拔擢升係統也需要好好地改造改造了。他望著下麵不停磕頭的齊健,對這場宮宴已經完全地喪失了興趣。
慢慢回過神來的齊慕蓮見自己的父親如此這般,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竟然驀地大聲說道:“臣女自小便名叫慕蓮,並不知道自己這個名字有何不妥。再說了,就算有所不妥,所謂不知者無罪,皇上也不該治臣女的罪何況,慕蓮隻是傾慕皇上,這何錯之有倒是那個所謂的皇後娘娘,連這樣的場合都不敢出來拋頭露麵,怕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吧聽說,皇後不能生育--”
“夠了朕的妻子豈容你這刁女出言不遜”君憐卿豁然站起身,眼眸裏的殺氣如利箭一般射向齊慕蓮,恨不能將她一點一點淩遲處死。居然敢這般詆毀他的傾傾,簡直是找死
帝王一怒,眾人各個嚇得縮起了脖子。暗地裏投向齊慕蓮的目光,更是滿滿的責備。這個胸大無腦的白癡女人接連觸犯皇上的忌諱,不是活膩了是什麽
“拉下去拔了舌頭,亂棍打死”君憐卿一拂衣袖,看也不看臉色瞬間灰白一片的齊慕蓮,旋身離去。白色的身影似一陣風,轉瞬便消失在眾人麵前。
齊慕蓮很快便被人拉了下去,慘叫聲響徹整座皇宮。而齊健,也因為教女無方,被革除官職,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一場宮宴以這種令人心神俱顫的方式結束,隨著君憐卿的離開,大臣們再也沒有了留下來的興致,早早地帶著自家的女兒們各回各家。
追雲追月畏畏縮縮地跟在君憐卿身後,不時地說著悄悄話。“你說那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訴皇上”這是追雲。
追月大大的眼睛裏盡是嫵媚,腦袋卻搖得像個撥浪鼓。“還是不要了吧。畢竟,我們得到這個消息也是通過了非正常渠道,若是少爺知道了,一定會恨死我們的。”
“可是,你難道不覺得,如果皇上哪一天知道了,隻怕就不是單純地恨我們了,而是哢嚓”追雲說著,動作誇張地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追月訕訕地吞了吞口水,好糾結啊,到底要不要說呢
兩個人正說著,麵前忽然出現了兩個人,藍衣和雲護法。
“你們來這裏做什麽”追雲語氣不怎麽好,路明明這麽寬,為什麽偏偏要冤家路窄這個陰魂不散的男人是不是吃錯藥了,為什麽這幾個月以來總是時不時地蹦躂出來,出現在她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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