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身份曝光

隨著咣當咣當幾聲,鳳傾身上的鐵索一條跟著一條悉數落地,沉重的鐵索砸在地麵,濺起塵埃無數。之前那個執刀相向的侍衛,被那鐵索蕩起的淩厲之風掃到一邊,此刻正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君承威大駭,手腕翻轉就要扼住鳳傾的咽喉,卻不料,手才伸到一半,劇痛忽然從五指傳來,如烈焰焚燒,又似萬針穿刺,痛入骨髓。他驀地收回手,就看到整隻右手竟然悉數變成了烏黑之色。

“你竟敢下毒?”君承威左手握著右手腕,怒視著眼前言笑晏晏的人。周身渾然天成的霸氣此刻悉數化作嗜殺的血刃,似要將那個始作俑者碎屍萬段。

鳳傾抬手揉了揉被鐵索勒紅了的手腕,神情慵懶如貓,絲毫不把君承威的殺意放在眼中。“下毒?下毒又如何?本相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你!”君承威語結,竟是氣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他暗地裏嚐試著凝運內力,卻發現渾身乏力,丹田內空空如也,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力氣。

驚怒之餘,君承威低聲道:“你到底是誰?”幾乎一樣的氣質,同樣高明的毒術,如果說,到現在他還相信鳳傾所說的隻是模仿的話,那他就真是傻子了。

“本相是誰?你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鳳傾回答得模棱兩可,想了想,又接著極為好心地補充了一句,“落日城裏,咱們不是已經見過了。”

“果然是你!”君承威臉色鐵青,神色駭然,他下意識地看向君憐卿,就見他白衣翩然,如浮雲流水,姿態翩躚,宛如夜空的星辰一般,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之中,清風漫卷雲袖,如夢似幻。腦海中不知怎麽的,忽然間就冒出來八個字,仙姿飄渺,姿容無雙……原來竟是如此麽?

君承威忽然笑得哀戚,滿腔的鬥誌漸漸消散,他身形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好像秋風中不勝涼風的落葉,搖搖欲墜。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他會輸!

就在這時,消失已久的青衣出現在禦花園裏。

跟在青衣身後的,是煞、星、風、雲四護法以及紅衣、橙衣、黃衣、綠衣、藍衣五大侍衛,其後是大約一百名統一著裝的白衣男子,個個英姿颯爽,氣質卓然。

是流仙閣一百精英弟子。

北護法雲與藍衣早已經於數月前從禁忌森林出來,並暗地裏帶領了一批精英弟子潛回金都城。

眾人三叩九拜,山呼萬歲。青衣道:“皇上,如今二十萬叛軍已經倒戈,皇宮內所有叛賊也已悉數肅清!流仙閣五千弟子此刻正在皇宮外待命。”

“嗯。”君憐卿微微頷首,臉上雲淡風輕。然而禦花園裏那些不知情的人卻已經驚呆了神色。

凡是能參加此次百花宴的多是高官權貴,誰沒有聽說過流仙閣的名號?如今聽聞宮外有流仙閣五千弟子隨時待命,又見青衣等人衣著上統一的流仙閣的標識,大家看著君憐卿的眼光漸漸由最開始的疑惑轉變為驚訝直到震驚。

流仙閣素來超然於三國之外,即便是三國國君也不敢輕易招惹,拉攏尚且來不及,而流仙閣閣主身份地位不亞於一國之君。呃那個傳說中仙姿飄渺、姿容無雙的青蓮公子,居然就是他們的……皇帝?

不得不說,這一事實給予他們的衝擊和震撼實在是太強烈了。

此時此刻,雖然已經深夜時分,禦花園裏卻亮如白晝。眾人瞠大了眼眸定定地望著眼前那年輕的帝王,一時間,心中千帆過境,百味陳雜。

然而,今夜注定是個不平凡的夜晚,就在眾人為了君憐卿的身份而震撼的時候,又有一隊人馬出現在禦花園入口處。

當先一人身著黑衣,身姿挺拔如鬆,眼眸銳利似箭,神如蒼穹獵鷹,氣勢不容小覷,正是羅刹宮尊主秦墨。在他身後,是四名同樣高大英俊的男子,乃是羅刹宮四大令主,然後是統一著裝的一百名黑衣弟子,其形颯颯,其勢威武,竟是絲毫不遜於流仙閣的人。

眾人的目光下意識地來回於秦墨與君憐卿之間,心道莫非這些人也是皇上的人。可是,秦墨接下來的舉動,卻險些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隻因為,秦墨帶著身後眾人,徑直走向的方向正是他們所最為不齒的以色事主的左相大人。

秦墨率眾人在鳳傾麵前單膝跪地,聲音擲地有聲:“羅刹宮秦墨率弟子見過宮主!”

“弟子見過宮主!”

呼聲震天動地,直直地穿破雲層,直達九霄。

有那麽一刻,眾人仿佛都陷入了某種呆滯的狀態之中,目光空洞,唯神色驚駭,腦海中“羅刹宮”三個大字不住地盤桓。

當朝左相居然是羅刹宮宮主?那個傳說中嗜血成性、冷漠無情的羅刹宮宮主?那個傳說中羅刹一怒、屍橫千裏的羅刹宮宮主?

而他們前一刻居然還在明朝暗諷這個堪稱人人聞風喪膽的嗜血惡魔是孌臣?最重要的是,他們……居然……還活著?

不過,這顯然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以後再也不敢多說左相大人半句不是了!男人就男人吧,隻要皇上喜歡,別說是男人了,就是男獸,他們也不管了。他們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了。畢竟,小命要緊啊!

沒想到秦墨竟然直接將她羅刹宮宮主的身份給亮了出來,鳳傾眉眼微挑,眼角一抹風流如雲似霧,下意識地看向君憐卿,卻發現他麵帶微笑,一派了然神色,心知秦墨此舉定然是他的授意。唉,也罷,隻是以後想要低調做人估計是不行啦。

要知道,這羅刹宮宮主的惡名可絲毫不遜於鳳三少的草包之名哪。

就在眾人尚且驚疑不定的時候,秦墨又丟下一枚重磅炸彈,“宮主,羅刹宮五千弟子此刻正於皇宮外待命,隨時聽後宮主指令。”

而這枚重磅炸彈無疑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君承威一下子跌坐在地,眼底帶著幾分茫然無措,神色不複哀戚,唯餘空洞絕望。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徹底得完了,再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說不好下一刻,便將血濺三尺,身首異處。

煞和星兩人上前,將君承威製服,帶到君憐卿麵前。此時他便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以最為狼狽的姿態,伏跪於地,仿佛卑微到塵埃裏。

君憐卿卻並不看君承威的狼狽之相,而是直接對著鳳傾伸出手去,眼眸深沉似海,眸底溫柔如風。那一瞬的柔情,不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

鳳傾紅唇微嘟,偏頭想了想,還是信步走到了君憐卿的身側。這一次,原本嫉妒鳳傾的千金小姐們,再也不敢用不善的眼神看她了。

“叫我來幹嘛?”鳳傾壓低了聲音,有意背對著眾人,一臉凶殘地問道。

君憐卿但笑不語,隻探出一隻手去,輕柔地撫上鳳傾的臉頰,眼底的溫柔足以將人溺斃。他的神情是溫柔的,他的動作亦是溫柔的,他的手更仿佛擁有魔力一般,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出現在君憐卿的手中,與此同時,一張傾城絕色的妖孽容顏暴露在人們的視線裏。

鳳傾倒抽一口冷氣,心底裏將君憐卿給從頭到腳、從內到外給問候了個遍。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還打著這個主意,如此一來,她的真容便暴露在世人麵前,那她從此以後就隻能以一國之後的身份出現在他的身邊了。

真是個陰險狡詐的家夥!居然擺了她一道!

不過,怨歸怨,但是事已至此,鳳傾也懶得多說什麽了。反正,她早晚也是要歸於後位的不是麽?隻是被某個無良的男人給提前了而已。

將鳳傾眼底的千般情緒盡收眼底,君憐卿眸中閃過一絲奸計得逞的得意。他將鳳傾拉到自己身側,讓她與自己比肩而立。

兩人高居首位,男俊女俏,形似璧人。一個白衣翩然如畫中仙,一個紫衣瀲灩似雲中妖,不同的風格,同樣絕代風華,仿佛吸納了星月之精華,無論在哪裏都是天然聚光體。

而在場的人,早已經在這一刻集體石化掉了。一時間,整個禦花園裏,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人們再一次經受了嚴重的打擊。誰曾想,眼前這個人人聞風喪膽的羅刹宮宮主,居然就是他們傳說中纏綿病榻的皇後娘娘?皇上娶了如此悍妻,即便不是天煞孤星,估計也不會另納新歡吧!

不得不說,這鳳三少的名聲在金都城可謂是家喻戶曉的,所以,在座的眾人隻需一眼,就已經確定了眼前那人正是他們自從皇帝登基就不曾出現過的皇後娘娘。

無視石化的眾人,鳳傾悠然地從衣袖裏取出一本名冊,遞給君憐卿,“這是所有與君承威有所勾結的官員名單。”

君憐卿笑眯眯地接過,隨意地翻看著,一點都沒有因為發現誰誰誰跟君承威相互勾結而氣惱。不過,那些名單在列的大臣看到那抹微笑,卻覺入骨寒涼,心知吾命休矣。

一場宮變有驚無險地落下帷幕,君承威被廢了武功,廢黜王爺封號,貶為庶人,逐出京城,流放破月城,終生受羅刹宮監禁,不奉詔永世不得返京。西門婉兒美夢破碎,傷心之餘,飲毒自盡。

西門捷並未出席百花宴,而是主動辭去了右相一職,告老歸鄉。

之所以留下君承威一命,倒不是君憐卿心慈手軟婦人之仁,而是看在右相西門捷的份上。百花宴前一夜,西門捷入宮,將君承威的所有行動悉數告知君憐卿,要求隻有一個,請求君憐卿無論如何饒君承威不死。

宮變當夜,但凡與君承威有所勾結者,連同他們的家人,盡數被斬殺於禦花園內。為本就染滿鮮血的禦花園,又增添了一筆濃鬱的墨色。

百花豔麗的禦花園再一次被鮮血染紅,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很快便將這一切血腥衝刷得幹幹淨淨。暴雨過後的皇宮一片清新寧靜,哪裏還有半絲血腥之氣?

曆史的車輪仍舊在前進,一刻不曾停止,凡是有幸在那一夜活下來的人,皆是此生再不敢提那一夜的風雲變幻。而一段帝後傳奇,卻從此流傳開來。

直到很多年後,一些曾經親眼目睹過那一幕的人還忍不住回味--原來,他們的皇帝不是一無是處的病秧子,而是驚才絕豔的流仙閣閣主。原來,他們的皇後不是不學無術的鳳三少,而是震驚江湖的羅刹宮宮主。

當然,此為後話。

宮變結束的時候,天將破曉,外麵正大雨傾盆,皇帝的寢宮裏同樣一片烏雲滾滾,氣壓低得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鳳傾正準備與君憐卿好好算一算拆穿她身份的賬,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她被他步步緊逼,直到被逼到了床邊,徹底陷入他的禁錮之下。

兩人一上一下,下半身緊緊相貼,上半身近在咫尺。君憐卿壓在鳳傾身上,兩隻手臂撐在她身體兩側,居高臨下,黑眸靜靜凝視著她,眼底仿佛正在醞釀一場狂風驟雨,呼吸漸漸粗重。

被鳳傾氣的。

“君憐卿,你想做什麽?”鳳傾隱隱猜到了君憐卿為何會一臉的陰沉,不由得有些心虛。她伸手推搡著他的胸膛,怎奈他卻如一座大山紋絲不動。

“傾傾,你可知錯?”君憐卿沉聲問道。

鳳傾顧左右而言他,“我做錯什麽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居然不經過我的允許就將我的身份曝光,君憐卿我跟你沒完。”

典型的惡人先告狀。

不知悔改!

君憐卿桃色的薄唇緊緊地抿著,胸膛因為憤怒劇烈起伏。見鳳傾仍舊是一副不知悔改的吊兒郎當模樣,不由得更是怒從心生。

忽然起身,君憐卿坐在床邊,將鳳傾拉起按趴在自己腿上,一把掀起她的衣袍,扯掉她的褲子,右手高高地揚起。

“你要做什麽!你敢!”眼看著君憐卿的手就要落下,顧不得身後涼颼颼的感覺,鳳傾急忙掙紮著大喊出聲,叫喊聲淒慘無比,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正經曆怎樣殘暴的懲罰呢。

君憐卿眉角狠狠地跳了跳,很好,很好!他都還沒有打下去呢,這女人就已經開始如此不聽話了。

胸中憋悶了一個晚上的怒氣便在這一瞬間爆發,雨點般的巴掌一下接一下落在了鳳傾的屁股上,換來她好一陣鬼哭狼嚎。

“君憐卿!你住手!你這個王八蛋!我要殺了你!”

“好!我等著你來殺!”冷酷沒有溫度的聲音鏗鏘有力,伴隨著更重的巴掌聲,回響在偌大的寢宮裏。

“我詛咒你生兒子沒有小!”

“……隻要你以後不後悔!”反正生出來的兒子也有這女人的一份兒,他沒意見!隻不過,手下的力度卻不出意料地又重了一分。

“嗚嗚嗚你竟敢打我!我要跟你離婚!不,我要休了你!”

“……”還敢跟他提……離婚?火大。

鳳傾用力地扭來扭去,手腳並用地掙紮著,怎奈根本就不是君憐卿的對手,反而隨著她的掙紮,那落下來的巴掌一下比一下大力。

人活兩世,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鳳傾隻覺得屈辱無比。她憤憤地扭頭,鳳眸狠狠地瞪著那個不知憐香惜玉的男人,卻忽然從他的眼底發現了一絲好似劫後餘生失而複得的驚悸。

心底的某一處瞬間變得柔軟下來,一顆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緊,緊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私自潛入榮親王府,這件事情,本是鳳傾一時興起。卻不想,竟因此給君憐卿帶來了這麽大的影響。

直到鳳傾撲騰得累了,不再掙紮了,看著她紅紅的眼睛,君憐卿舉起的手卻忽然再也打不下去了。他一隻手輕撫上她被打的地方,那裏如今已然紅腫一片。

君憐卿呼吸一窒,顯然是意識到自己之前下手有多重了,眼底漸漸湧動著濃濃的心疼和憐惜,可是一想起那人頑劣的態度,不由得又怒火叢生。隻是,手下的動作,卻是極盡溫柔。

被君憐卿溫熱的指尖輕觸,鳳傾的身體本能地顫了顫,一片僵硬,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卻執拗地不肯落下來。

整個寢宮內一片靜謐,隻有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許久,鳳傾身子動了動,一言不發地偏頭埋進君憐卿的臂彎之中。如此乖巧的模樣,讓君憐卿的心底瞬間軟化成水。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鳳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似乎還帶著隱隱的哭腔。

君憐卿心口一緊,手臂下意識地擁緊懷中之人。眼中的暴風驟雨早已經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如雲漫卷的溫柔。隻是,聲音卻依舊冷硬得可以,“哦?你錯了?錯在何處?”

鳳傾低咒一聲,這個臭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小人!偽君子!嘴上卻態度端正,言辭懇切,“我不該一聲不吭地就跑去了榮親王府,還給人家給‘抓’住了。但是,當夜你不是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麽?所以,我也不算隱瞞不報對不對?”

鳳傾說著,忽然抬起頭來,卻不想正對上君憐卿再次瞬間陰沉下來的眸子,頓時嘴角一抽,重新將臉埋起來,繼續裝她的鴕鳥。

“我知道你生氣我被鎖鏈困住,但是,那些東西對我根本就沒什麽影響不是麽?何必那麽生氣呢?再說了,該做的事情,我可一點沒耽誤啊,不然那二十萬叛軍怎麽會中毒的?而且,而且,沒看我把叛黨的名冊給找出來了嘛。所以,你應該--”

呃,感受著豁然收緊的手臂,鳳傾的話戛然而止,頓了頓,她有些訕訕地繼續說下去,隻是聲音卻越來越小,明顯地底氣不足,“你應該……表揚我。”

“啊啊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別再打了,再打明天怎麽見人啊!”抬眼瞄見某人再一次舉起的手,鳳傾急忙伸手將那隻手拉下來,緊緊地壓在自己身下。那心有餘悸的模樣,竟可愛十足。

隻是,君憐卿的臉色卻隱隱發黑,什麽叫明天怎麽見人?難道她與人見麵都是用……那裏?

宮變告一段落,“纏綿病榻”已久的皇後娘娘強勢複出。許是因為震懾與羅刹宮宮主的淫威,朝堂之上,竟是無人敢針對鳳傾入朝為官一事發表任何意見。

隻不過,既然鳳傾的身份已經曝光,她也不可能再繼續做她的丞相大人了。但是,她的生活卻更加悲催了,因為每一天,某人都會強行將她從被窩裏給挖出來,然後一起臨朝聽政。

自古後宮不得幹政,然鳳傾又豈是一般的後宮女子?聽多了羅刹宮宮主的光榮事跡,誰還敢沒事找事,除非吃飽了撐的不想活了。

此刻,早朝時分,君憐卿端坐於龍椅之上,正認真聽取著大臣們的上奏。鳳傾仍舊是男兒裝扮,一身紫色宮裝人模狗樣地坐在他的身邊,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下麵正喋喋不休的大臣。

而實際上,鳳傾已經基本上快要睡過去了,隻是強忍著睡意罷了。她直勾勾地盯著那人的嘴巴,隻覺得他上下嘴唇一張一合,一張一合,可是至於都說了什麽,她卻沒怎麽聽進去。

君憐卿自然知道鳳傾的一舉一動,心底不由得無奈又好笑。借著衣袖的遮掩,暗地裏掐了她一把。

鳳傾頓時一個激靈,之前跑遠的三魂六魄瞬間歸位。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聲,鳳傾的臉色瞬間黑了不少。她憤憤磨牙,暗中狠狠地掐了回去。小手摸索上君憐卿的大腿,然後用力那麽一掐一轉一擰,成功聽到地方的吸氣聲,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回手。

哼,要不是昨夜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死活纏著她不放,她至於朝堂之上神遊太虛?鳳傾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甘心,幹脆又伸過手去,狠狠地掐了一把。

君憐卿俊逸無雙的臉微微扭曲,一種難言的扭曲的刺激感從大腿傳至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叫人欲罷不能。怎奈此刻正是朝堂之上,他不得不強壓下心頭的激蕩,維持著麵子上的雲淡風輕。

自從西門捷辭官,鳳傾身份曝光之後,君憐卿又新任命了一名右相,幾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那人居然是李雲帆。至於左相一職,暫時空缺。

鳳傾隱隱覺得,君憐卿心裏其實是有人選的,不過也懶得問。她這人素來討厭麻煩,能偷懶最好,不能偷懶也盡量製造機會偷懶。

之前的那名大臣說完之後,李雲帆出列,提出了金都城難民一事。

“啟稟皇上,這半年來齊陵、落山、梧州三縣遭遇百年罕見幹旱,莊稼地裏顆粒無收,數月來湧入金都城的難民是越來越多,僅憑戶部每日施粥,已經難以解決其根本問題。更為甚者,因為生活質量沒有保障,難民營裏如今瘟疫蔓延,屍橫遍野。微臣懇請皇上,即刻派人興修水利,徹底解決這三縣的幹旱問題。另外再派禦醫前往難民營,救治那些窮苦百姓。”

難民的事,君憐卿一直都有耳聞,隻是前段時間忙於傾肅朝堂,所以暫時無暇顧及這些。如今,天下太平,難民一事,也不得不提上日程。

“興修水利的確是解決幹旱的方法,”君憐卿右手擱在龍椅扶手之上,手指微曲,不輕不重地敲著,“隻不過,齊陵、落山、梧州三縣素來少雨水,隻怕是興修了溝塘渠壩也用處不大。到時候,老天不下雨,興修了水利又能如何?”

“這倒未必。”鳳傾沉吟著開口。她知道,在這個時空,大多時候都是靠天吃飯的,是否風調雨順全憑天意,修建溝渠水塘,所蓄之水也多是雨水。

“哦?不知皇後有何高見?”君憐卿歪頭看著鳳傾,眼底閃爍著一抹希冀。

鳳傾勾唇一笑,臉上洋溢著自信的光輝。她不疾不徐地開口,“天不下雨,我們可以借水啊。”

這個時代,並沒有人工降雨,她雖然勉強可以做到,但是難度係數太大,且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所以,實踐起來,並不多麽劃算。但是,如果說是借水的話,就容易多了。

“借水?”

“沒錯,就是借水。”

“如何借?”

“很簡單。”鳳傾一邊回憶著金都城周邊的地形,一邊緩緩說著,“發生幹旱的三縣位於金都城以北,原因是雨水不足。但是,金都城往南的幾座城池,譬如說通縣、閩州卻因為雨水太多,河流廣布,時有洪澇發生。”

“所以呢?”

“所以,我們要開運河,南水北調。簡單說,就是在通縣、閩州至齊陵、落山以及梧州之間依靠人力挖掘開通一條大運河,將通縣、閩州等地多餘的河水引調至發生幹旱的三縣,此為借水。然後,再在齊陵三地多多修建溝渠堤壩,以便存水和放水。”

鳳傾的話剛落,就有一名大臣站出來反駁,“皇後娘娘,微臣以為,此法甚是不妥。”

“哦?為何不妥?”鳳傾挑眉。

那人道:“天地萬物皆有原本的製衡法則,如果強挖河道,萬一驚怒了神靈,豈不是要霍亂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