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chapter.96
楊氏嘴裏說著要打死鄭玘,下手也就狠了一點,這次輪到鄭臨江心疼了,他知道自己說要打死鄭玘也不過是嘴上說說,可是他家老婆……凶殘的很,萬一真的把兒子打死了怎麽辦?於是鄭臨江拽著鄭玘就抱頭鼠竄,楊氏在後麵一路追打,後來……後來鄭臨江就把兒子推出了門外。
鄭玘臉上帶著個巴掌印目瞪口呆的看著伯爵府的大門從他麵前關上,回過神來之後瞬間覺得哭笑不得,他本意是想向阿娘說一下你看我都占了人家便宜了,我要負責的啊,您好意思讓我當負心漢嗎?但是怎麽都沒想到會讓楊氏那麽生氣。
當然他也沒想到他家阿爹難得幹脆利落的一次,就是把他扔出家門,幸好他家住在貴族區來往行人不算多,而且已經快宵禁了路上更是不見一個人。
這個點兒了就算是去城外的別業也是來不及了的,犯了宵禁就算他是伯爵也別想討到好,住到驛館吧……他身上又有傷,如果是以前他倒是還可以去平康坊裏找個地方住,那裏別看龍蛇混雜,但是那裏的人最是知情識趣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隻不過……現在他要是再去平康坊的話,他還真怕李顯一個發怒的就要把平康坊給真的平了。想來想去他居然也隻有去周王府的份兒了。
還好,還有個周王府能去。
於是李顯就接到了被揍了的鄭玘。
在聽完了鄭玘的轉述之後李顯瞬間有些哭笑不得,然後看著鄭玘身上的傷又有些心疼的不行,半晌才歎了口氣:“你……我這就要走了,你我之事總能徐徐圖之,你現在急的什麽?”
鄭玘在敘述的過程中並沒有說他是故意讓楊氏知道的,但是李顯一想就想明白了,如果鄭玘不願意,他們兩個的事情恐怕能被瞞得死緊,他尚且還會讓武後知曉他的心意,鄭玘卻是從頭到尾都將自己的心意埋藏的很深,就連他都沒看出來。
鄭玘聽了之後微微一笑:“我隻恐你擔心。”
當然也有一個意思就是讓他娘別再四處尋找小娘子了,他娘的選妻標準從當初的世家之女變成了隻要良家女就行,現在甚至退了好多步,讓他不娶妻隻要納妾就行。
可是鄭玘……鄭玘是真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也是真不想耽誤別的姑娘了,這樣跟害人性命有何分別呢?隻是他知道楊氏是真的沒死心,恰巧他喜歡上了李顯,當初鄭玘覺得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其實還是鬆了半口氣的。
他自覺應該沒有克死男人的本事,要不然滿朝文武……就都別活了。早點坦白早點好,省的好好的小娘子又弄出私奔或者別的奇葩事件,太造孽了。
李顯聽了這麽一句話也沒讓鄭玘解釋,隻是說道:“明天如果臉上不能消腫的話,就請假吧。”頓了頓他又說了一句:“要不,明天我陪你回去一趟?”
楊氏再凶殘也不可能打他吧?別的不說楊氏那句以下犯上,恩,還是能聽出傾向性的,隻不過……還是好想笑腫麽破?
鄭玘摸了摸李顯的頭說道:“這件事兒不用你管,我的家人我來解決就行了,你都已經讓聖人娘子同意了,我若是不能讓阿爹阿娘接受你那還算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呢?”
李顯見燈光之下鄭玘臉上帶著尚未消褪的紅腫卻依然美人如玉的樣子,忍不住色迷心竅的低聲說了句:“你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我自然是知道的。”
鄭玘失笑,他算是發現了李顯這個人……有的時候還真是沒臉沒皮的,但是一想到他無論是話語還是肢體語言都表達的非常直白,鄭玘心裏也覺得,自己這樣的大概也隻有李顯才能明白了。
如果換上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大概也就是一輩子相敬如賓的份兒了。
“行了,天太晚了,我原來的房間還在吧?我去休息了。”
“走什麽啊?我這裏還放不下你啊?”李顯翻了個白眼,他拉著鄭玘來自己的院子本來就是存了讓對方睡在自己這裏的心思了,他當然沒想做些什麽,咳咳,鄭玘都這樣了他再想那些也太禽獸了,欺負傷員啊。
但是……兩個人在一起本來也不是時時都做的,隻是簡單的睡在一起不也一樣?
鄭玘搖了搖頭:“你不要太過肆意妄為了,這裏畢竟是王府。”
鄭玘看愣在那裏的樣子歎了口氣:“該注意的還是注意,而且……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有些事情要好好想想。”
李顯見他一臉嚴肅無奈說道:“好吧好吧,你的院子一直留著呢。”
鄭玘湊過去跟李顯接了一個綿長的吻,然後說道:“好了,早點休息。”
李顯目送鄭玘往外走,忍不住說道:“你……不要什麽事情都自己扛啊。”
李顯現在最怕的就是鄭玘覺得他不靠譜,然後硬是為難自己去做那些不容易做的事情,李顯完全不介意跟鄭玘共患難來著。不過既然鄭玘說要自己想想,李顯也就沒說別的,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人走了,然後……就失眠了。
鄭玘倒不完全是在敷衍李顯,他是真的想要靜一靜,楊氏那一巴掌其實他挨得也不算冤,他發現自己的心態的確是……不太對。
鄭玘坐在房間裏開始反省,其實他並不是在意楊氏說他以下犯上,男人和男人之間該怎麽做他心裏清楚,卻也沒有覺得在下麵就是被折辱,如果是強迫那自然沒的說,可是已經都兩情相悅了,誰上誰下也沒那麽大的分別,隻不過李顯……李顯還小也未經□□,他要是再不動手難道要兩個人憋死嗎?
更何況他是要個理由的就算上一次是他在下麵,他估計也要跟楊氏說在下麵的是李顯,父母大概不會理解什麽情啊愛啊的,畢竟之前他也並不理解,現在隻要能讓楊氏轉變一下思想,不覺得他是被寵的那個,而是覺得他勾搭了李顯就行了。
他是不想讓父母去找李顯麻煩,那孩子心軟,別的不說隻要楊氏在他麵前一哭,估計就……反正李顯快要走了,先把他哄走,然後他在想辦法搞定父母。
所以其實他反省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兒,那就是長久以來,他對皇室……還真是沒多少尊敬,當然啦,現在這年頭的世家對皇室的尊敬也就那樣,鄭玘對李治和武後是真的佩服的,但是對於皇室的其他人……在經曆過那麽多的血雨腥風之後,鄭玘看到他們就頭疼!
經曆過那些事情,知道這些人智商下限在哪裏,也知道他們做過什麽蠢事兒,對不起,真的尊敬不起來了啊!
隻是這樣的心態中就是不對的,鄭玘其實一直都沒有從過去走出來,成功過的人對於失敗的人總是有一種微妙的鄙視心裏的,鄭玘以前沒覺得自己這樣,但是現在發現……他也並沒有能夠幸免。
幸好發現得早,這一巴掌來的可真是太及時了,若是他再這樣下去,說不定以後就要得罪誰,皇家還是有不少隱藏神經病的,他們或許不會什麽陰謀詭計,但是……他們特別的簡單粗暴啊,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他還是小心一點吧。
當然至於他和李顯之間,就這樣吧,兩個人都在一起了還矯情什麽?他若真的將對方當成皇子親王來供著敬著,隻怕李顯也不舒服,他也不舒服,日子也就過的沒滋沒味的了。
鄭玘想清楚之後本來想要去找李顯的,結果一看時間已經很晚了,索性就睡了,結果第二天早晨起來之後就看到李顯那兩個想忽視都忽視不了的黑眼圈。鄭玘一想就知道這是在擔心自己了,不由得走過去摸了摸李顯的臉說道:“我都說了沒什麽事兒,你擔心什麽?”
李顯看著鄭玘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不要太介意你阿娘的話啊,我……我都不介意了。”
說實話以下犯上什麽的有的時候聽起來還挺帶感的有木有?體位這種事情其實在兩個人的相處之中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啦,他一開始想要推倒鄭玘是抱著吃了就跑的不負責任態度,現在……他總是擔心鄭玘會轉變不過來,對於鄭玘喜歡他的事情,他總覺得雲裏霧裏的。
那麽優秀的人,更何況鄭玘也不是沒娶過妻子,怎麽會喜歡上他的?如果讓對方在下麵他會不會心理上接受不了?
這兩個人都覺得是在為彼此著想一時之間倒也比較和諧,鄭玘不願意在王府裏太過放肆,他的別院人特別少,伺候的人都少,尤其是溫泉別院那裏,用的大多都是不識字的啞仆,那些人能夠找到份事兒幹很不容易,鄭玘給的錢又不少,大概就是花錢買閉嘴的意思了。
但是在王府……鄭玘實在不太相信李顯,尤其是李顯也大半年沒在這裏了,說不定就被哪一方安排進了什麽人,總歸還是小心一點好。
當然王府還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就是書房,王府的下人們大多都知道鄭玘和李顯在書房的時候是不要人伺候的,就連狸奴和承保那兩位不需要的話也不能呆在那邊。
於是兩個人自然就跑到書房去膩歪,當然一開始鄭玘是想要給李顯講課的,不拘什麽隻要他不懂的就都講講看好了,畢竟他能這樣教導李顯的時間並不多,結果講著講著李顯就蹭到他身上來了,還各種動手動腳。
其實吧,李顯也沒想幹嘛,主要是他看著鄭玘那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就特別想手賤,對方越是看起來禁欲他就越是想撩撥,結果撩撥撩撥的就把自己給坑進去了。
鄭玘又不是木頭人,心上人在懷裏蹭來蹭去還動手動腳,還沒有反應的那是宦官!剛開始鄭玘是拒絕的,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在書房的話想一想好像更加掉節操一點,但是在李顯不間斷的作死之下……再能忍也忍不住了,幹脆好好收拾了一下李顯。
而李顯……李顯一開始倒是真的就想玩個情趣而已,一次過後就不想繼續了——太可怕了,鄭玘簡直就是忍者神龜,明明自己也很激動了,硬是忍著磨到他哭著求饒,還不讓他發出太大聲音,簡直令人發指!
事後鄭玘幫李顯清理完了之後就抱著人也不再講課了,還講什麽啊,懷裏的人還沒緩過來呢,而且他忽然覺得……好像書房也蠻不錯的。
李顯完全沒想到鄭玘已經被他帶著通往掉節操的道路上了,之前大白天的鄭玘把李顯辦了之後還反省了一下不能白日**什麽的,隻是後來……他發現白天的時候李顯更加害羞一點,反省什麽的也就不翼而飛了。
現在又被李顯帶的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鄭玘已經開始琢磨著以後是不是多開發點樂趣,他家神獸好像蠻懂的嘛。
恩,神獸這個梗還是李顯自己跟鄭玘吐槽的,鄭玘聽了之後也覺得好笑,李顯看他笑有不開心,開始吐槽他的字,哦,也不是吐槽,其實是調戲罷了,對著鄭玘念什麽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神馬的,被收拾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了。
鄭玘眼看著李顯臉和脖子上的紅潮漸退,人也緩過來了開口說道:“什麽時候啟程?”
他們兩個這兩天一直在避開有關於李顯離開的話題,隻不過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
“三天後,都收拾好了。”
明天是八月十五,宮裏要設宴,然後鄭玘肯定還要接著這個機會回家去陪二老,李顯也要留在宮裏盡孝,所以他們兩個的相處時間其實並沒有多少了。
鄭玘親了親他的額頭:“記得寫信就好,你我這種終究無法肆意生活,總要學會接受的。”
這種舍不得還必須讓對方走的心情鄭玘是第一次遇到,可是他不僅僅要自己忍耐還要去勸說李顯,個中滋味也隻能自己體會了。
李顯看上去倒是沒有那麽失落了,他還有心情念了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鄭玘愣了一下念了兩句之後覺得還不錯順口問道:“誰寫的?”
他知道李顯的水平,這樣的詩李顯是寫不出來的,隻不過問完之後他又不由得失笑,就算李顯說了他也不認識,說不說其實都一樣。
李顯頓了頓說道:“唔,比你小兩三百歲的一個詩人吧。”
李顯不想說是宋朝,之前他跟鄭玘科普的時候已經說過宋朝是唐朝之後又一個大一統王朝,之前的五代十國太亂了李顯知道的不多就一帶而過,而且唐後主還被宋□□弄死什麽的,也是一本爛帳,他怕說出來了鄭玘要不開心的。
隻不過李顯這麽避開反而讓鄭玘知道什麽,不過他現在已經不那麽執著了,既然知道這個國家會腐朽,那麽就要在努力讓它多昌盛一段時間,哪怕天下大勢終不可擋,鄭玘也自認無愧於心了。
這麽一想,讓李顯繼續去揚州盯著稅改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中秋那天鄭玘回家之後就又跪了,楊氏和鄭臨江兩個人如今掉了個個,鄭臨江跟個木頭一樣戳在一邊時不時的瞄楊氏一眼從頭到尾都沒說話,而楊氏……楊氏板著臉卻並沒有再打鄭玘了,畢竟兒子已經長大了,而且今天還是中秋節。
楊氏歎了口氣:“你……你怎麽能這麽糊塗?”
主動勾引跟被……那是兩回事兒啊,隻不過……其實也沒啥區別了,不管鄭玘用到的是前麵還是後麵,在別人看來也都是男寵。哦,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鄭玘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甚至比周王殿下還有實權,那麽大家大概會覺得周王殿下是被他寵著的,難道……兒子是……
楊氏想到這裏就不由得心髒亂跳,這簡直是比聽到兒子是個斷袖還可怕的事情!
楊氏不敢問,她怕問出來之後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做!楊氏不是世家出身,她對於皇室的敬畏比鄭玘高好幾個檔次,這種事情想一想都覺得是罪過,但是她偏偏有這麽一種預感,這……簡直是要了親命了!
“你……算了,你以後好自為之吧。”楊氏捂著小心肝退散了。
鄭玘有些驚訝的看著楊氏,他本來以為怎麽都還要有一場硬仗的,結果這麽簡單就完了?
他哪裏知道他家娘親已經腦補了他變成了權臣然後在周王府作威作福的場景了啊,就算知道了鄭玘也隻能無語半晌表示真的是親媽。
好不容易兩個人都搞定家長了,分別的時候也就到了,李顯走的時候鄭玘沒去送,因為他還要上班,隻不過在前一天他們兩個就好好話別了,導致第二天李顯在馬車上安安靜靜的臥了一天。
而對李治和武後已經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說話他們兩個對於鄭玘和李顯什麽時候約會都知道,當然親密的時候那兩個人還是防備的很,沒有讓任何人近前過,但是說的話做的事情尤其是在周王府發生過的,都會被呈上去,隻言片語都能看得出之間的甜蜜氣息。
武後的眼睛快要被閃瞎了,李治的眼睛……好吧,他本來就快瞎了,要不然也要被閃瞎了。
李治這個人天生就帶著一點浪漫氣息,他也曾經愛過,看到這樣就知道這兩個人是分不開了。
“算啦,反正七郎也已經去了揚州,就先這樣吧。”李治無奈的歎了口氣。
武後倒是無所謂,她從來都是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鄭玘是能夠領兵的,李治還在琢磨著讓鄭玘領宮禁呢,這是非常要緊的職位,如果能把這個人拉攏到自己這邊的話,舍出去一個兒子也沒什麽大不了。
如果是以前武後肯定是不會這麽做的,因為李顯是她中意的繼承人,因為他好控製,當然李賢也還不錯,不過李賢和李弘接受的教育差不多,算起來應該是一類人,不同的是李賢比李弘更加聰明一些罷了。
隻是李顯說的一句話打動了武後,一想到那句話武後就忍不住心跳加速熱血沸騰,權利這種東西就像是毒品,沾染上了就再難戒掉,更何況武後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戒掉,她……想要的不僅僅是權柄,她還想要那至高無上的地位,她……想要這個天下!
隻是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所有的兒子就都是她的阻礙,但是李顯不一樣,第一是他無後,第二是斷袖之人大臣們估計都不會同意,這樣就算他登上了皇位武後也能將他廢除!
所以武後放任了,她表現的好像是一位溺愛兒子的母親一樣,任由李顯和鄭玘膩歪在一起,哪怕將來他們兩個分開了,武後或許還會塞給李顯別的漂亮的男孩子。
對於這一點鄭玘隱約有所察覺,卻並沒有說出來,他並不反對武後上位,說實話武後真的比他幾個兒子有魄力有能力多了,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盡量避免讓武後上位的時候太過腥風血雨。
這邊鄭玘被任命為左衛將軍,領宮禁,另外一邊鄭玘到了揚州就被任午給拽了過去,一點都不出乎意料的,稅製改革遇到了阻撓。對此李顯早就有心理準備,歎了口氣也顧不得旅途疲憊就開始投入到工作中。
商人會阻撓,李顯他們心裏早就清楚這肯定是會有的,隻是李顯完全沒有想到居然連那些農民都不滿這個稅製,當初在製定稅製的時候,他和任午他們算了很多遍,都覺得這個稅製對農民來說是非常非常優惠的了,他們……又為什麽要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