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chapter.91

李顯得到消息的時候有些糾結,楊氏是他的外祖母,就算是各種規矩禮儀比較嚴苛的古代,外祖母去世作為外孫也是不需要守孝的,現在的問題就在於他用不用回長安參加葬禮?而且武後對自己的母親感情很深的樣子,無論榮國夫人做多麽過分的事情她都能忍耐。

李顯歪頭想了想還是打了個報告,然後……帝後二人果然同意他回長安了,李顯果斷打包回長安,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了任午他們,他算是發現了這兩個人的能力都比張繼他們強多了,這兩個人倒也不算是什麽特別清廉的官員,也會收禮,但是他們比較有分寸,恰好在李顯或者說是李治的容忍範圍之內。

因為比較趕時間,李顯直接就帶了十個人回到了長安——他就不信這次他還能那麽點背的遇到山匪!

之前在揚州的時候還不顯,現在能夠回長安了,李顯突然間發現自己很想念長安,想念自己的王府,想念蘿莉妹妹,想念……鄭玘。

自己算一算的話,離開長安也有半年多的時間了,這半年的時間,李顯覺得自己似乎過的挺充實,又似乎並沒有做什麽事情。

經過十天的奔馳,李顯總算是回到了長安城,這個時候楊氏還沒有下葬,古代的喪葬隆重而又繁複,按照楊氏的等級,她應該是遵循三日而殯,三月而葬的規格的。

也就是說李顯回到長安的時候,楊氏其實還沒有下葬。李顯回來之後自然是要去周國公府上走一趟的,隻是讓他奇怪的是,武敏之出現了,但是宣城公主居然沒有出現。

畢竟這年月的男女大防並不嚴重,更何況李顯和宣城公主還是姐弟,無論從哪方麵看宣城公主都不應該躲起來啊。

有八卦!李顯很想問一下武敏之,隻不過周國公府並不是八卦的好地方,畢竟這裏人來人往的……不好說話。李顯偷偷觀察了一下武敏之,發現武敏之臉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嚴肅,神情之中隱隱帶了點解脫的意思。

李顯心裏跟住著隻小貓似的,送上了奠儀,然後跟武敏之說了幾句節哀之類的話就離開了,武敏之應對的倒也不算失禮,隻不過……一點都不像死了親祖母的樣子啊,孩子你這樣讓女皇陛下看到了,你就死定了你造嗎?

李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提醒武敏之,武敏之一點都不笨,他才不相信武敏之不會想不到這一點,而武敏之知道了還故意這樣,除了作死李顯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

算了,這個人渣愛幹嘛幹嘛吧,反正到時候他被武後收拾也是咎由自取。

李顯在回來的時候隻是匆忙入宮見了帝後一麵,然後就回府休息了,第二天就去了周國公府,到了第三天才有時間再次去跟爹娘聯絡感情。

李治和武後都對稅改很關注,哪怕之前稅改的方法已經上書並且得到高層同意了,李治還是詳細的詢問了一下,他想要知道製定這個稅改的依據,上書畢竟寫的不說那麽詳細,而且大家覺得這個數值製定的合適也就通過了。

李顯非常詳細的說了一下,在說到綜合了揚州十年的賦稅數值之後蔡之定如今這個數字,李治滿意的點了點頭,沒有什麽比兒子認真努力踏實工作更讓父母欣慰的了,事到如今李顯到底是什麽人大概已經不重要了。

然後李治又問了有關於海賊的問題,李顯說起海賊的時候恨得咬牙切齒,結果李治和武後的關注點卻偏了——這兩位比較關心那個所謂的海景房是個什麽意思。

無論是長安還是東都洛陽,這兩個地方都屬於內陸,李治是從小在長安長大的,而武後……武後的老家在山西啊,也是內陸,也就是說這兩口子活了這麽久了其實壓根就沒怎麽見過海!

李顯不知道怎麽形容,猶豫了一下才問道:“聖人五載一巡,不如等兒觀瀾別院建成之時,阿爹去揚州巡視吧。”

李治有些猶豫,帝王五年一巡守是《禮記》所記,隻不過到了李治這裏已經不怎麽遵守了,去年,也就是鹹亨元年的時候李治就想去出巡來著,結果被人給罵,哦,不是,是諫回來了,這一次為了一座別院似乎……更要被噴了啊。

李顯自然是知道李治猶豫什麽的,於是果斷說道:“正好那個時候稅收應該也已經步入正軌了,到時候阿爹去視察一下也不錯嘛。”

咦?這是個好理由,不過李治還是沒有說死,隻是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兒再說。”

李顯也沒覺得李治一下子會拍板,見事情都報告的差不多了就果斷告退了。

在李顯臨走之前,李治打趣一樣的說了句:“幸好讓七郎早早祭祀山河,今年風調雨順哩。”

李顯瞬間囧了……他很想說這件事兒跟他沒啥關係,隻不過他想想還是不糾結這件事兒了,愛怎麽樣怎麽樣吧。

在跟兩*oss匯報完工作聯絡完感情之後,李顯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首先他要去見見太子——君臣名分擺在那裏呢,然後他還要先去李賢那裏見見他的侄子!

不知道是不是李顯的錯覺,李弘雖然看上去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但是李顯總覺的他精神不太好,別說他,就連太子妃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上去似乎是生病了的樣子。

李顯送了李弘很多揚州的特產,為了避嫌他還是多說了一句:“聽說殿下還在用藥,海鮮是發物,我也不知道哪個不適合哪個不適合,殿下回頭問問藥藏郎吧,不適合的就賞下去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到底也是新鮮不是。”

李弘目光微閃溫和笑道:“七郎能夠想著我,我就很開心啦,你這次回來打算留多長時間?”

“阿爹阿娘的意思是讓我過了中秋之後再回去。”現在剛剛八月初,距離中秋還有大概半個月的時間,李顯這也算是帶薪休假了。

“揚州那裏稅改進行的如何了?”

李顯想了想說道:“初步已經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頒布實施,先試行兩年,不知道老百姓會不會抗議呢。”

“你們定的稅製我也看過了,怎麽考慮的呢?”

李顯心裏快要鬱悶死了,他剛在含元殿那裏說了一遍,現在跑到東宮又要重複一遍,真是太痛苦了。

一問一答之間,李顯很快就發現了李弘的短板,作為一個多次監國的太子,李弘處理朝政的經驗其實已經不錯了,隻不過在民生方麵他還是有很多地方處在一個隻知道理論,不知道實際情況的層麵。

比如說他可能知道現在的大概糧價和肉價,但是這個價格對於普通平民來說是賤是貴他就沒什麽太大的概念了。

之前李顯隻跟李治說一下他們是根據十年內的稅收來製定的稅收策略,別的都不用多說,但是到李弘這裏李顯就要將各種詳細數據也說一下。

李顯說完之後,李弘忽然問道:“我記得揚州司倉叫裴延是不是?”

李顯點了點頭,司倉這個職位並不高,但是手裏的權利卻不少,主管的就是機關房屋和夥食,分管食品安全、賦稅征收、儲備糧庫、市場交易之類的事情,李顯有些奇怪,李弘忽然提起這麽一個人,他總覺的有哪裏不對。

畢竟司倉這個官職在一州而言或許已經不低了,但是李弘是太子啊,全國三百多個州,也就有三百多個司農,怎麽想都不覺得李弘會真的將這三百多個人的名字都記住,不過……姓裴?

李顯忽然福至心靈問道:“不知這人和右衛將軍可有關聯。”

李弘滿意的笑道:“此人正是裴居道的侄孫,我曾聽說他頗具才幹,隻是沒見過人不好說,他如今既然是七郎的下屬,不知其人如何?”

李顯糾結了一下才說道:“唔,裴延如今也不過二十左右,做事穩妥,不愧是裴氏子弟呢。”

說實話,裴延這個人吧……能力一般,就是個普通人,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比較有原則,但是又因為太有原則了,所以在需要靈活變通的地方就差了一點。隻是如今太子既然提出來了,李顯就要想辦法把這個人提一提,太子妃的娘家嘛,坐上皇位之後或許皇帝會防備外戚但是處在李弘這個位置,他最大的幫手就是妻族了——母族不可能給他任何幫助了啊。

因為這麽一件事情,跟李弘的會麵也讓李顯覺得沒啥滋味,兄弟之間充滿了算計,累死人了,所以在暗示會照顧裴延之後,李顯就果斷閃人了。

等他從東宮出來之後,李顯覺得自己的血條都快空了,一想到他還沒去見李賢,瞬間整個人就不好了。不過這個時候的確也不早了,李顯就直接派人去沛王府說了一聲,表示自己明天會過去,然後就回到了王府。

第二天一早李顯帶著一些孩子的玩具以及揚州的土特產就直接跑到了沛王府。

李賢的長子是今年五月份出生的,到現在剛三個月,除了哼唧睡覺別的什麽也不會,因為還小名字都沒取,隻好先大郎大郎的喊著,小孩子不能見風見光,李顯過去的時候正好那孩子已經睡了,並沒有抱出來讓李顯圍觀。

李顯瞬間鬆了口氣,說實話,對於小孩子這種生物,尤其是嬰兒時期的李顯還真不怎麽感興趣,就連當年對小公主和冀王李輪,如果不是這兩個孩子長得好看,再加上還算懂事以外,估計他都不會太親近,他最怕的就是熊孩子這種生物了。

李賢有些遺憾的說道:“哎,這小子現在太能睡了,不過他可好玩啦,軟軟的特別好戳。”

李顯聽了之後嘴角一抽,親,那是你兒子吧?不是你養的小寵物吧?

“沒關係,等我下次回來侄兒說不定都能跑能跳了呢。”李顯想了想問道:“對了,還沒給大郎起名字嗎?”

李賢點了點頭:“哦,大郎還小,不急。”

李顯忽然想起來在古代的時候小孩子起名字的似乎是都要晚一點的,說是怕起早了上了閻王的生死簿,晚一點的話全國那麽多大郎,就不容易被黑白無常勾走了。

對於這一點,李顯決定就不要去科普了,有的東西他可以努力一下科普,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就算了吧。

自然的李賢也要過問一下揚州那邊的情況,不過他聰明就在於他比李弘有分寸,隻是象征性的關心一下弟弟的工作問題,並且表示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直接說。李顯笑著感謝了他的好意,這才離開了沛王府。

回到王府之後,李顯終於是鬆了口氣,尼瑪,回來一次比不回來還累得慌。隻不過甘柏成送來一張拜帖之後李顯立馬百病全消了。

李顯回來的前幾天鄭玘並沒有動靜,因為李顯也沒有上朝,也就一直沒有見到鄭玘,估計鄭玘也知道他忙,所以掐著時間送貼的。李顯立刻讓人去告訴鄭玘明天見麵。

當然哪怕見麵也要等鄭玘下班之後,最近鄭玘比較輕鬆,沒有外國使臣又不用出去打仗,幾乎是一下朝他就沒啥事兒幹了。

鄭玘進周王府基本上跟回家也沒啥區別了,李顯照舊是在書房等著他。李顯本來以為這麽長時間不見麵,他應該很激動,但實際上在看到鄭玘之後,雖然心跳有點加速,卻並沒有緊張。

鄭玘從容的坐在李顯對麵,發現李顯一直盯著他看之後不由得笑道:“怎麽?走了半年就不認識了?”

李顯眨了眨眼:“是有點,清澄好像更好看了呢。”

鄭玘手頓了頓表情有些微妙的看著李顯,這小子居然還學會調戲他了?!

李顯說完之後就開始轉移話題:“我要過了八月十五才走了,對了,我送你的東西收到了吧?有沒有什麽喜歡的?下次回來再給你多帶點。”

鄭玘目光閃了閃,他喜歡的是李顯回來,那些東西倒並不是很在意,反而是他阿娘高興的很。這次見麵鄭玘也琢磨了一下,他之前就發現了他跟李顯之間的交流真的是除了公事就是公事,感覺特別的死板,所以這一次他並沒有上來就問公事,反而是開始問李顯那邊的生活怎麽樣。

這個問題其實武後和李治都問過了,李弘和李賢也都問過了,不過在對上麵那四位的時候,李顯隻是撿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說的,並沒有說太多。

而到了鄭玘麵前,那真是……李顯本來以為這半年他過的挺沒滋沒味的,但是仔細說起來的話,似乎也發生了不少事情啊。

鄭玘之前就知道李顯在海邊建的別院被海賊燒了,當時知道的時候擔心了一次,這次李顯在說的時候他的心就又提起來了,手裏的茶杯都快被他給捏碎了!

打海賊的時候發生海嘯這事兒是瞞不住的,不過在發生海嘯之前的那個漩渦李顯卻給瞞了下來,反正揚州距離長安很遠,他要是想瞞著也還是瞞得住的。

不過對著鄭玘,李顯就沒怎麽想瞞著了,說起那個海洋漩渦的時候李顯的表情有點詭異,他知道那個漩渦很可能就是海嘯的前兆,但是……來的實在是太詭異了,他從來不知道發生海嘯之前還會有海洋漩渦這種東西存在啊。

鄭玘在聽了之後表情也有點奇怪,聯想起以前李顯的各種靈異事件,他忽然覺得有點牙疼。

李顯看鄭玘表情奇怪不由得疑惑的看著他,鄭玘開玩笑一般的說道:“之前我阿娘還說大家都覺得你是天上下凡來曆劫的神仙呢。”

李顯在聽到鄭玘說阿娘兩個字的時候,耳朵動了一動,鄭玘的娘親啊……在聽到後麵之後……他就無語了。不過,既然覺得他是曆劫的神仙的話,如果鄭娘知道李顯要推到鄭玘,會不會爆發的輕一點?

是的,李顯其實一直在猶豫,前幾天他是沒時間,也是沒想好。他是很想推了鄭玘沒錯,但是一想到鄭玘的反應,以及他家人可能有的反應……李顯覺得哪怕他是親王也得跪。

後來又說到了遺孤的安置問題,李顯歎了口氣:“清澄,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慘,好多小孩子都失去父母了,還有的甚至不滿周歲,可是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這樣的孩子以後還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兩說。”

撫恤金什麽的哪怕有,這麽小的孩子也保不住啊,再說這年月也沒有什麽孤兒院,那些小孩子,李顯隻能力所能及的能幫一點是一點,比如說讓他們去重建中的觀瀾別院幫忙,然後發給他們錢,起碼讓他們有個吃飯睡覺的地方。隻是特別小的孩子,也隻能依靠那些大一點的孩子去帶了。

大人……一個幸存的大人都沒有,甚至連十歲以上的孩子都沒有,在處理村民的屍首的時候,那些海賊甚至連個全屍都沒給留下。

鄭玘的表情也有點凝重,他一方麵是可憐那些人,另外一方麵也是在後怕,幸好那個別院還沒建好,如果建好了李顯住進去了遇到了海賊……鄭玘簡直不想如果李顯出了什麽事情,他會怎麽樣。

大概在發瘋之前會先帶著人去滅了海賊,然後回來收拾揚州那些官員吧,如果不是他們工作不力那些海賊怎麽可能這麽猖狂?

這樣壓抑的事情李顯隻是一帶而過,然後就開始旁敲側擊的問鄭玘喜歡什麽樣的院子,當然表麵上的借口就是他正在發愁怎麽布置院子。

鄭玘的喜好其實偏向清雅,當然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在李顯看來是這樣的,如果是別人的話,沒有受到過世家教育的李顯估計會覺得這個人怎麽這麽麻煩,還矯情的要命,院子裏的花草樹木有講究就算了,還有壁繪彩繪屏風都要有不同的圖案,圖案也要有講究,其他諸如別的林林總總的東西……說實話李顯聽得頭都大了。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布置家居的人,他的王府就是中規中矩按照製式來的。

鄭玘說了一通成功把李顯繞暈了之後,看著一臉茫然的李顯,鄭玘一時之間也有點後悔,尼瑪,明明是想要表現出自己很有情趣審美很高的,怎麽就……沒把握好分寸呢?

說實話把握不好分寸這種事情在鄭玘而言實在是太少了,一時之間他又覺得感情什麽的果然很麻煩。

李顯見鄭玘不怎麽說了,果斷轉移了話題:親,我們還是來說說怎麽吃吧,我覺得在這方麵我比較有發言權。

最後鄭玘走的時候,李顯特別想要把人留下來,隻不過在鄭玘說八月十五之前想要約李顯再去一次溫泉別院的時候,李顯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並且表示到時候給他看個新鮮玩意。

鄭玘帶著滿腹的疑惑走了,李顯回去就開始找他那兩壇酒!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兩壇白酒的酒味似乎更濃鬱了一些。

李顯盯著這兩壇酒,回想起武後勸他不要找死的話,終於決定認一回慫,推倒什麽的就別想了吧,把鄭玘灌醉了吃吃豆腐也就算了。

一想到這個,李顯忽然就覺得時間過的略慢,現在剛八月初啊,距離八月十五還有好多天。隻不過他怎麽都沒想到,鄭玘說的八月十五之前,會提前那麽多。

八月初十的時候,鄭玘的帖子就交到了李顯的手上,這一次鄭玘用了桂花做幹花,整張帖子都飄著桂花香氣,李顯看著漂亮的帖子裏更加漂亮的書法,忽然詭異的有了一種收情書的感覺。

李顯本來也想寫份回帖來著,但是一想自己那一手的狗爬字,就有些猶豫,結果還沒等他猶豫完,甘柏成就滿頭大汗的過來說道:“大王,周國公來了。”

李顯看著甘柏成有些奇怪的問道:“來就來唄。”一邊說著他一邊出去準備看看怎麽回事,結果到了正堂他的表情也變的詭異了——武敏之披頭散發看著跟瘋子一樣,最恐怖的是他身上居然還有深色的血跡!

武敏之轉過頭來很平靜的看著李顯,忽然笑道:“我把宣城殺了。”

李顯:w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