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chapter.172
一連三天的行軍，結果觸目所及之處全部都是大霧，這次的向導倒是靠譜了，但是老天爺他不靠譜了，對此李顯覺得……自己心有點累。
無論他們用什麽方法往外走，都找不到出去的路，甚至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會返回原來的營地，一次這樣兩次這樣，三次之後李顯帶出來的軍隊就開始人心惶惶了，很多人都膽顫心驚的懷疑是鬼打牆。
甚至還編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被他們殺掉的六詔士兵不甘心，所以死後化為大霧阻攔他們回去的腳步，想要將他們生生困死在這裏。
有理有據，李顯聽了之後覺得特別的佩服，不過還好，雖然大家都在懷疑卻都還努力的尋找出路，當然這也跟李顯坐鎮有關係，論起靈異來，大家都對攝政王有著充分的信心，因為他是……神授嘛！
隻是再怎麽有信心隨著時間的流逝，惶恐的情緒傳遞的越來越快，就連一直跟在身邊天性樂觀的羅宇都笑不出來了。
一開始李顯還強力鎮壓——有這東想西想的空你們還不如快點去找出路，找不到出路那就去找吃的好啦！
是啊，他們根本就沒打算長時間作戰，所以出來的時候輜重帶的並不多，糧草也頂多就是夠吃四五天的，畢竟按照李顯的打算出來四五天都嫌多，畢竟有了熱氣球隻要風向算的準，那對方就是妥妥被團滅的節奏。
現在四五天過去了，他們還沒找到回家的路，李顯也有些心力交瘁，他不由得想起上次帶兵在戈壁迷路，他自己都有點懷疑了，難道他自己帶兵出來的結果就是不管在哪裏都會迷路嗎？
要不然這經久不散的大霧又是怎麽回事？向導都腿軟了好嗎？人家在本地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看到這麽長時間不散的大霧！
李顯當時在聽到向導敬畏而又恐懼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冷笑了一聲，真是太沒見識了，如果可以分分鍾帶你到一千多年以後，讓見識一下首都那經久不散的霧霾，三五天算什麽，一連一個星期都見不到太陽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而且這裏的大霧隻是讓你看不清道路，後世的霧霾可是能要人命的==！
因為見識過更厲害的霧霾，其實李顯倒是沒那麽焦急，這裏比戈壁好多了，戈壁上是寸草不生連水都沒有迷路了就是個死，這裏好歹算是熱帶雨林有吃的有水，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是什麽東西都能吃，要不然會被毒死==！
隻是吃的有，藥材不夠啊，李顯帶來的是士兵也就算了，他們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不是本地也距離這裏比較近，對於霧瘴的抵抗能力比較強，李顯身邊的護衛以及羅宇和他的護衛就糟糕了，等藥都吃完了，估計到時候就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
“殿下，祭天吧。”羅宇眼睛亮亮的看著李顯，在林子裏跋涉了好多天，從上到下都一副疲憊的樣子，也隻有羅宇還精力旺盛的跟隻猴子似的上躥下跳。
看著他，李顯就不由得承認自己老了，他現在特別想回到王府，然後高床軟枕的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打仗什麽的……真是再也不想出來了，他跟帶兵打仗這件事兒大概就天生犯克！
李顯有些無語的看了一眼羅宇：“你就不能給出比較有建設性的意見？”
羅宇茫然的看著李顯，一時之間沒有搞明白有建設性的意見到底是什麽玩意，李顯有氣無力的對他揮了揮手，羅宇不死心的說道：“聽聞殿下當初在莫延石磧迷路之時也是祭祀過後就找到了綠洲，誰知這次不行呢？”
雖然那個綠洲到現在也沒有人在看到過，但是李顯他們迷路了那麽多天最後還活著走出來是不爭的事實，如果沒有綠洲他們肯定活不下來！
李顯苦逼的看著羅宇：“你快消停一點吧，大家都開始吃野菜了，哪裏還有東西來祭祀？”
是的啊，當時他是帶著大部隊迷路的，雖然擔心糧草不夠，但是基數大啊，湊活著還能弄出一點像樣的祭品，這一次他是急行軍，根本沒帶多少東西，吃的東西早就吃的差不多了，要不然也不至於在山上打野味什麽的吃。
羅宇聽了之後眼睛轉了轉說道：“那個……您是被老天眷顧的嘛，隻要心誠，說不定老天也不介意呢。”
李顯看著他苦口婆心的解釋道：“現在都已經這樣了，若是不成呢？軍心豈不是又受到了打擊？“
“就算不成好歹也是有個希望啊，如今……我們已經在這裏打轉了好久了，將士們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啊。”羅宇也有些無奈，難道他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李顯聽了之後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當年在莫延石磧高侃也這樣勸他的，當時他答應了，其實他當時之所以答應主要是因為高侃是個靠譜的人，就算祭天不成，高侃也能夠做最後的努力，不會讓軍心太過渙散。
而如今……李顯身邊沒有這樣一個人，至於羅宇，那就是個逗比！還是個不靠譜的逗比！李顯思考了一下說道：“那……就去準備吧。”
實在是沒辦法了，這些日子他們什麽求救信號都發出去過，信號彈就不用說了，甚至還用過孔明燈，這些都不行李顯還試過炸藥，這麽大的聲音總能吸引到一些人吧？可是問題就在於……也不行。
羅宇聽了李顯的話之後二話不說回頭就去準備了，而士兵聽說李顯要祭天之後著實興奮不已，李顯看著不那麽沮喪的士兵不由得微微苦笑，不是說好了這一次不弄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了嗎？怎麽還要來這套？
正如李顯所說，現在隊伍之中的東西已經很少了，想要弄出像樣的祭祀用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羅宇倒是比較賣力，在這麽大的霧中居然還獵到了山雞，別的不說，就憑這一手本事李顯就知道武曌為什麽要提攜他了。
然而祭品有，香燭確實沒有的，羅宇愁的不行，李顯倒是不在意：“你不是說了老天可能不會在意的嗎？”
羅宇抓耳撓腮：“可是這不一樣啊，可以不夠精致，但是不能少啊。”
“不用啦。”李顯也想開了直接說道：“給我筆墨，讓我直接寫篇祭文好了。”
羅宇聽了之後連忙說道：“哦哦哦，對對對，殿下要多說點好話啊。”
李顯聽了之後頓時翻了個白眼，還多說點好話，當他是老天爺的親兒子嗎？
寫祭文這種事情，李顯已經不陌生了，不管換成誰每年都要折騰這麽一遭的話，哪怕在陌生也會變得熟悉，別說現在李顯寫祭文比寫奏本還有水平呢，各種讚揚之詞簡直是信手捏來，一篇祭文寫下來簡直就是筆走龍蛇文不加點，讓站在一旁幫他磨墨看的各種的崇拜。
李顯寫完之後對著羅宇招了招手說道：“差不多了，唔，明日一早卯時三刻開始吧。”
羅宇一臉敬仰的看著李顯問道：“殿下怎麽知道卯時三刻是吉時？”
李顯抿嘴微微一笑什麽都沒說，羅宇也沒有再問以為攝政王這是有不為人知的測算方法，實際上，李顯當然不能告訴羅宇，其實他也不知道卯時三刻是不是吉時，隻不過是今天已經太晚了不適合祭祀，而明天那個時候他正好已經醒了而已。
這種事情趕早不趕晚，別讓大家跟著吊胃口，想到這裏李顯提醒了一聲：“不要說出去，明天帶著魏成他們去就行了，莫要讓別的士兵知道。”
李顯是怕萬一沒有效果的話，他還能胡謅一下，盡量維持軍心不散，然後努力尋找出路，然而羅宇卻腦補成了，祭祀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說不定攝政王還要和上天溝通，這個就不能輕易讓人看到了，所以他答應的非常痛快。
隻不過這家夥好像忘了，李顯每年去祭祀都是興師動眾的圍觀者不下百人好嗎？
李顯走出帳篷看著大霧之中影影綽綽的其他帳篷，一時之間也有些茫然，萬一祭天也不行的話，難道他就要被困死在這裏了嗎？
鄭玘也不知道怎麽樣了，自己這麽長時間沒有音訊傳出去，隻怕鄭玘已經著急了吧？他肯定也會派人來找自己，隻是……他們一直在原地打轉，這麽久都沒有遇到鄭玘派來尋找他們的人，難道他們也迷路了？
李顯被自己腦補的可能性弄的擔心的睡不著覺，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還是強打精神帶著人偷偷摸摸的跑到羅宇安排好的祭祀之地去祭祀。
說實話，這大概是李顯有生以來祭祀的最寒酸的一次了，看看那瘦不拉幾的山雞，還有幾塊野豬肉，甚至連田雞都有，李顯覺得如果這樣老天都能給他指一條路的話，那上天還真就是待他不薄了。
李顯按照祭祀儀式一步一步的做下來，在燒掉祭文的時候心裏還默念著：滿天仙神不管是誰，都給我們指條明路吧，回去以後一定會補上更加豐盛的祭品。
祭祀完畢，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什麽神跡，羅宇覺得頗為失望，難道是失敗了嗎？是因為這裏是嶺南所以老天都不保佑他們了嗎？
李顯鎮定的讓人將東西都收拾起來，祭品當然不能帶走了，但是該處理的別的東西是要處理的，等他們收拾完之後，羅宇環顧四周忽然有些遲疑的問道：“殿下，您看這霧，是不是沒那麽濃了？”
李顯看了一眼也是這麽覺得的，不過他擔心這是他們祭祀之後產生的錯覺，所以隻是說道：“不濃也沒用，除非來一場大風，才能將霧氣全部吹散。走吧，先回營地。”
羅宇和魏成沒說什麽跟著他就回去了，結果幾個人剛回到營地沒多久，正在商議下一步要怎麽辦的時候，忽然一陣狂風吹過，漫山霧氣頓時消散，順便……連下麵士兵的帳篷都被吹倒了，也就李顯的帳篷比較大抗住了狂風。
好在這一陣狂風來得快去得也快，並沒有造成特別大的損失，李顯帶著羅宇他們衝出帳篷之後看著眼前清晰明了的世界頓時感動的熱淚盈眶——太不容易了，尼瑪這幾天的大霧弄的他看什麽都不清楚感覺自己好像得了八百度近視似的，再這樣下去他也要瘋了。
隻不過還沒高興多久，在看到營地一片狼藉之後，李顯連忙下令趕快統計損失，以及看看有沒有人員傷亡。
等營地收拾的差不多之後，下麵的統計也送上來了，總的來說沒什麽太大損失，而且因為一大早士兵們都出來準備弄早飯所以受傷的也不多，完全不妨礙行軍。
李顯心裏鬆了口氣這才有心觀察周圍的景象，這一觀察頓時傻眼了——等會，這裏是哪啊？他為什麽一點都不熟悉？
雖然李顯對嶺南這地方本來就不太熟悉，但是之前作戰的戰場他還是研究了一番的，如果連那裏都不熟悉他就不用打仗了，然而如今他們紮營的這個地方李顯壓根就沒來過！
不應該啊，之前他們不是一直在原地繞圈子嗎？霧散了之後他們也應該還在距離戰場不遠的地方啊，這又是什麽節奏？
李顯連忙讓人將向導請來，結果向導也傻眼了：“這裏……是大山深處了啊，我……我也沒來過！”
李顯頓時覺得無比坑爹，為什麽每次的向導都這麽不靠譜？想到一看李顯的表情生怕李顯怪罪他連忙說道：“雖然沒來過，但是隻要沒有大霧，卑職還是能找到有人煙的地方的。”
李顯壓根也沒想怪罪向導，大霧之中迷路這是誰都沒辦法的事情，而且這些日子也多虧了有這麽一個豐富經驗的向導來告訴他們山林之中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要不然他們這個小分隊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活著走出這座大山了。
所以想到最珍貴的地方不在於他多麽記路，而是能夠通過自己豐富的經驗將人帶出大山。
李顯拍著向導的肩膀語氣沉重的說道：“既然已經沒有大霧了，那之後的事情就要拜托你了啊。”
想到嚇得腿都要軟了：“殿下莫要如此，卑職必定全力以赴。”
李顯才不擔心他不用心呢，除非他自己也不想活了，否則怎麽可能不盡心盡力？而此時此刻士兵們也都振奮鼓舞，雖然狂風吹倒了帳篷讓他們一些個人物資受到了損失，但是什麽都比不上能夠活著出去更重要啊。
而且也不知道是誰嘴巴大，本來李顯祭天是偷偷摸摸的進行的，結果此時此刻整個隊伍上下都傳遍了他祭祀完了之後老天就刮來一陣大風把霧給吹散了==！
李顯本來就不想再折騰這些了，太神神叨叨的就不好了，脫離人民群眾的路線不是好路線啊，無奈這事兒他也製止不了，他的神奇是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一開始沒人相信，而現在經過這麽多實例，現在說他一點也不神奇大家也不相信了。
這一次想要往外走比較不容易，因為據向導判斷，這裏比較人跡罕至，基本上沒有任何的現成的道路可以供他們通過，所以想要離開的話就隻能自食其力了。
李顯有些奇怪的指了指身旁有人通過的痕跡說道：“這裏看上去有人走過啊。”
向導苦笑著說道：“這裏的痕跡太新鮮了，一看就是走過不久，卑職懷疑是咱們之前走過的。”
李顯聽了之後再看看好像也真的是這樣，於是果斷閉嘴了，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去判斷吧。
向導一路拈花惹草，不不不，是采草采花來確定一下他們大概在什麽地方，然後再結合著樹木的生長方向來辨別自身方位，最後向導得出來的結論是：這裏距離營地已經兩百裏遠了。
tf？
李顯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兩百裏？怎麽會這麽遠了？可是如果真的算一算的話，這四五天的行軍走個兩百裏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隻是……之前他們不是一直是在原地轉悠嗎？他們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記號了啊，怎麽可能走這麽遠？
問題是這事兒向導也不明白啊，就好像這突如其來的大霧誰也沒搞明白一樣，當然向導比較迷信，隻說這是神靈的安排巴拉巴拉的，李顯聽的腦袋疼，幹脆就放棄了探尋這件事情的真相，現在什麽都比不上出去更重要。
向導帶著他們一路跋山涉水，這一路上李顯看了好多陌生的風景，但是一想到走回去還要走好幾天真是恨不得自己背生雙翅直接飛回去！
最主要的是他還沒辦法給鄭玘送信告訴他自己已經安全了，畢竟現在就連向導都要摸著石頭過河，這次第怎一個苦逼了得。
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走著走著，李顯發現山林愈加茂密，周圍的各種野生的小動物也多了起來，他們在半路甚至還遇到了熊！
李顯越走表情越是凝重，開口問道：“這個方位對嗎？怎麽感覺越走越不像是有人煙的樣子？”
向導也知道這麽一個情況對方肯定會懷疑自己，直接就將一張圖拿了出來，這是一張簡單的輿圖，別小看這張輿圖，這張圖可是向導世代相傳，經過無數人努力才完善到這個地步的，基本上包含了嶺南山川大概相貌。
向導伸手指了指一個山川比較中心的地方說道：“我們現在大概是在這裏，而大營所在是在這裏，如果想要快一點回去的話，就是橫穿這一道山脈最快了，雖然這裏人跡罕至，但是我們人多應該也不怕什麽。”
李顯看了一下輿圖瞬間就懂了，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嘛，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向導用手比劃了一下：“隻能這麽繞了。”
李顯看了一下，這繞路的路線跟他們現在走的路線都能組成一個直角三角形了，他們這一邊是最短的，於是李顯幹脆的揮手說道：“走最短的路線。”
向導點了點頭繼續帶路，這一路上李顯算是把山珍都快給吃了個遍了不得不說，山林果然物產豐富，但是……沒有好的烹飪手段誰喜歡吃那些東西啊，我寧願回家吃紅燒肉！
不過兩天之後，李顯就知道紅燒肉他大概是吃不上了，而且是說不好他整個人都要交代在這裏。
所以說人呢……有的時候是不能貪圖省事兒的，真的貪圖省事兒可能最後的結果就是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情況。
李顯對著一片山壁以及山壁上巨大的石門和旁邊巨大的石碑，臉上陰沉的都能滴水了，向導跟個孫子一樣躲在一邊開始思考自己以死謝罪的可能性有多大。
隻有羅宇仿佛沒有感受到低沉的氣氛一樣還湊到石碑前麵仰著腦袋張著嘴看了半天，才說道：“殿下，這是夏篆啊！”
李顯瞬間出離憤怒：老子知道那是夏篆啊，老子還能認出石碑上寫的意思是此地乃禹王衣冠塚呢。
羅宇對夏篆不是太認識，隻能勉強分辨出來說道：“殿下，這裏有個圖形，這是……要讓我們進去的意思嗎？我們是不是遇到了寶藏啦？”
李顯痛苦扭頭：“閉嘴吧，白癡。”
誰家的衣冠塚會歡迎別人進去啊？夏朝版本的我的墳墓歡迎你嗎？這裏要是真沒問題李顯敢發誓一輩子不吃紅燒肉！
其實這都不是最主要的，而最主要的是……他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