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 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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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說罷,感慨地瞧了眼南喬的藥碗,搖頭道:“隻沒想到你是受了傷……難怪你不肯回來,是怕兩位長輩擔憂吧?”
南喬不自在地點點頭。
芊芊溫柔地笑了一下,道:“喬喬,你實在是將兩位長輩看的太輕了些。天子腳下,皇城邊上生活了幾十年的人,你真當他們是鄉野無見識的?你的事,他們心中都有數……隻是你要瞞著,他們也願意哄著你,不揭開了說而已。”
這一說,南喬不僅僅是不自在,甚至是愣住了。
芊芊說完看了南喬一眼,微笑道:“你才回來,好好休息。”說罷不等南喬有所表示,自個兒出了房間。
剩下南喬一人愣愣地出神。
在她心中,她真的認為自己這具身體的父母哥哥是一無是處麽?
恐怕……是的吧。
細細想想她過去行事的種種,莫不是將陳氏當成了普通的婦人,溫柔的知足的,卻不能應付大場麵的婦人……但實際上,陳氏雖然不喜交際,但每一次應對都不曾出過錯……而她認為寶柱是個一無所長的卻又十分愛麵子的普通旗人,所以讓她的掌櫃們拿著小問題去“請教”他,從不認為他真的能給自己什麽幫組,也從來都是自己住了事,然後才向他們解釋……
所以她認為她這次受傷不能讓他們知曉發生了什麽事,卻從沒想過他們自己早已猜測到,隻是為了她南喬心安高興,他們願意當做是什麽也不知道而已。
南喬頓時一陣汗顏。
手碰到了盛藥汁的瓷碗,一片冰涼。
南喬苦笑一下,端起挽,一飲而盡。
雖然芊芊如此說了她,但她還是不想將自己的心思與他們商量。在他們麵前,她隻能演得出那個孝順乖巧又有些小調皮的女兒,演不出一個柔弱凡事依賴他們的女兒……
但,還是回京請禮問安吧。
打定主意之後,南喬睡的很安穩很踏實。
次日就跟芊芊說了回京之事:“回去請個安,看看晴蘭嫂子,南黎那裏也去看一眼。中秋之後……我想去保定,看看我自己的莊子建的如何了。”
然後或許就此住下,學一學李言,避開京城中的是是非非,安靜地等待康熙五十二年的選秀吧。至少,那辦畫展的轟動事件,不能再做了……
芊芊自然也沒有反對的,於是吩咐了人收拾行裝,明日回京。
但傍晚的時候,南喬接到了李言的信——
“親愛的喬喬,身體可是好些了?仔細地養著,莫要讓我不高興——記得你那副身體將來可是屬於我的……康熙會遇刺,我們都想不到,也想不到你會有這樣的無妄之災,但你那個不知不覺間就會強硬出頭的性子……
“現在情況也還不錯,你雖然耀眼惹人注意了,但你同時也是有身份關鍵是有聖眷的格格,任何人都不會敢輕易將手伸到你身上……
“恩,至少那些有了福晉的阿哥世子們再惦記你不得……說起來,雍正上次談話間也有那麽點兒招咱為婿的意思,但咱堅定的表示拒絕之後,他倒是放得開,定下了曹顒。曹顒其實比咱強的多啊,有個與康熙關係不錯的老爹,不是咱這種孤零零一人能比的……”
南喬能夠感覺到李言寫著信的時候,心情很是愉悅,用的都是難得的調侃語氣……但是,為甚呢?最近似乎沒有什麽事兒能夠讓他樂和的?或者是他在故作輕鬆?
南喬不知道的是,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李言是苦笑著的。
南喬昏迷,竟然是雍正一路抱了她直到安置下,哪怕明明看見了南英這位親哥哥在,也沒有理會他……他到底是真沒注意到還是假沒注意到
而李言就是認為那雍正就是借機抱著不撒手來著他就是故意的是舍不得放不然也不會試探著要將那蘭兒許給他
但南喬顯然不知道她昏迷期間的事兒……他李言能對南喬明說麽?顯然是不能……
而且還有十七阿哥那毫不掩飾的凶狠眼神,看見他如同看見生死仇人一般……除了苦笑,他李言還能做甚?除了苦中作樂,他李言還能作甚?
隻能歎息。
這是時代的女子,都被教導的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所以他的喬喬一在人前出現,必然要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往她身上看,然後再也移不開……
所以,當他得知雍正病的生死不知,心中其實有那麽一點兒竊喜,為其遭罪受苦而竊喜,更為雍正那些大小老婆們平時想著法子邀寵賣乖,此時卻一個也不肯去與其同生共死而竊喜——任你是雍親王,是雍正皇帝,不也有不如人的地方麽?
如果他李言得了時疫,他的南喬絕對會在第一時間看護在他身邊就像之前南喬拚著危險也要親自到江南看一眼他好不好一樣
想到此,他心中的竊喜立即膨脹變大幾分,咧開嘴笑了起來。隻是,他不知道,他的南喬又一次地強出頭,給他視為情敵的人送去了侍候的人……
“大人,薑大人送來請帖,說是明兒下午五點鍾在百花苑設宴,請大人務必賞臉……”董虎呈上來一張燙金的請帖,身姿雖然恭敬,但那神色卻是存了幾分看好戲的意味。
“仔細我告訴了你家女主人去……”李言沒好氣地白了董虎一眼,瞧了瞧帖子。
這位薑水岩薑大人說自己上任一個月,承蒙各位同僚提攜相助,特設宴答謝雲雲。而給李言的帖子上特意說明了保定府上下有頭麵的官員都應下了屆時捧場,所以請李言也一定給大家麵子,務必要到。
“你和大牛隨身伺候著,另外再讓幾個弟兄提前進了百花苑候著,記住將你家大人我看好了……”李言照舊地吩咐一聲,坐在桌上,開始看起公文來。
百花苑自然不僅僅有各種豔麗的花朵,更加有名的,是裏麵千嬌百媚的如花麗人,是為保定第一煙花地、銷金窟。而李言身為官僚體係中得一員,平日自己不會來此,但也免不了有人設宴在此,不好推掉的應酬。
所以他才吩咐了董虎和大牛一定要看好他,別出了意外……
六月份以來,這已經是設在百花苑的第三次宴請了……之前他的同僚都知道他心中極為厭惡這等煙花地,設宴也很少挑在這裏……隻是這個薑水岩薑大人似乎格外偏好這一口,之前的幾次小規模宴請他都推了,但這次既然所有人都請到了,他再不來有點兒說不過去……
唉。
李言麵上浮起一抹極淡的笑容,跨進了百花苑的大門。
“哎呀,老奴沒有看錯吧?竟然真的是……”
沒等老鴇把話說完,董虎忙攔上去打斷她的話,不耐煩地道:“行了行了,嚷嚷什麽趕緊的,我們主子是衝著薑大人的帖子來的,不是衝著你這張老臉來的”
“看我”老鴇也不生氣,自個兒抽了一把掌,轉身想請道:“幾位大人都在梨花閣,就等大人您了”說罷也不敢扯些別的,老老實實地領了路。
她心中可是清楚的很,若不是實在不好拂了麵子,這位爺的腳步死也不會踏進她這等煙花之地……之前她還不信邪地試過,但不論是冷傲如梅的、還是清雅如荷的,抑或嬌豔如玫瑰的各種氣質美人,或者幹脆就是庸脂俗粉,更或者是各種小倌兒她都找來過這位爺,竟是無一例外地得了訓斥
更有一次她不死心地想在酒菜中作手腳,這位爺立即發現不對拂袖而去,之後更是使侍衛將她這個地兒裏裏外外砸了個稀爛再後來,是她背後的主子陪盡了好話才讓這位爺繞了她,繞了她的百花苑……
這位爺不是不行,就是有潔癖……老鴇得出這個結論後,再不敢使人故意撩撥他。
“大人,到了。”
老鴇敲開門,側身讓李言進去後,又媚笑著問了眾位大人的吩咐後,才退了出去。
“李大人,今兒咱們來這裏是鬆快自個兒的,您怎麽還拘著自己的跟班呢?”薑大人說道:“大人盡管讓兩位小哥出去吃酒,多少費用都算我賬上”
董虎和張大牛一個人找了個絕不起眼的角落裏站著,目無表情。
李言淡笑搖頭,婉拒道:“他們今兒當值,按我的規矩是不能吃酒的。規矩破了就不好立起來了,薑大人就當他們是兩根會喘氣的木頭就是。各位同僚,你們說呢?”
李言曆來外出飲酒的時候都不會讓身邊少人,而他身邊的侍衛卻是能盡責地扮了木頭,從不對他們任何舉動有反應,這一點保定府的老人們自然都是有數的。
當下就有人附和李言道:“來,來,薑大人,您沒瞧那兩個人跟入了定似的麽?咱們就當他們不存在好了,免得壞了大人立下來的規矩。來,咱們該吃吃,該喝喝”
眾人都沒有意見,薑大人也不好再堅持說什麽,說笑之間酒菜上了來,又有各色的美人也上了來,李言也分了一個,是百花苑最好得頭牌,名喚著梨落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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