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月下
240?月下
“你喝了多少?”
李言抬手揚了揚衣袖,含笑道:“這件衣服的袖子口福不小,我本人隻沾了少少幾口。(-)前麵那些當兵的,一個個都是酒桶,我賠不起,隻能躲了。”
這個院子,也是他的家,有一個完全屬於他的院子。所以,他很有主人風範地引著南喬走到一個月光下的石桌邊,相對坐了下來。
石桌緊挨著一棵茂密的月桂樹,夏夜的風從四周輕旋而過,待來陣陣清涼。一輪圓月掛在頭頂,無須燈籠,四處也亮堂堂的。
香蘭端來一碗清粥和幾樣小菜,作為南喬的晚餐。
“你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麽?”南喬輕輕喝了一口粥,出聲問道。其實,在這種難得的安靜寧和的時刻,她並不想談論白日的種種變故,但看李言易於尋常的溫柔……於是她開了口。
這樣的溫柔神sè,實在有些假。以她的經驗,定是他心有所思,正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她。
“真想知道?”李言聞言,笑容有些不自然。
“唉,雖然不是很想,但還是要知道。”南喬放下碗,吩咐梔子將飯菜撤下去,換上水果,準備當個聽眾。“我既然正參與其中,而且接下來恐怕仍然在,那就不能一直稀裏糊塗的。說吧,曾經的曆史中,十八阿哥有沒有死?”
“死了。”李言將史書上記載的幾筆向南喬說了說,沉默了一會兒,歎道:“我沒有想到你真的會遇上他,認識他,並且與他的病情產生了聯係。在這以前,他十八阿哥是生也好,死也罷,都隻是曆史書上一句話……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這些。”
“不怪你。”南喬微微一笑:“就算你那個時候想要告訴我,我怕也不愛聽。”
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有人死去。她不認為,她會對一個僅僅是名字的人產生多少關心。一定程度上說,她那時候不自量力地站出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十八的病與她的命運相關。還是那句話,如果十八沒命,她絕對不會好過……
“那太子呢?”南喬想了想,道:“後來,又都怎麽樣了?你知道我被關了起來,完全不明白後麵發生了什麽。聽說是你找到的yào……你又怎麽知道什麽yào管用?”
李言組織了一下語言,將自己所知道的娓娓道來。最後提到李石的時候,南喬皺起了眉。
李石……她很用力地想了想,才想起當年那個有些多話,卻偏偏很守規矩的少年,以及他的妹妹,李秀。
李秀……在南喬心中,有關李秀的形象已經極為模糊。她有理由相信,不是今日李言說起,她恐怕永遠也不會想起她。盡管李秀的死,她需要負擔一部分的責任。
作為一個下人,李秀她試圖用謊言用卑劣的手段,用這個時代nv人最看重的貞潔做賭注,也就要做好承受被揭穿被羞辱的準備。南喬不承認自己做的過分。哪怕是時光回溯,南喬依然會當眾揭穿她的謊言,狠狠地羞辱她……
不過,李石能有這樣的本事,請動一個格格,再說動太子幫他報仇,倒是有些本事……
“曾經有人我說在南邊沿海看見過他……”見南喬眼神平靜,李言心中略鬆了些,道:“我那時候認為他既然失去了親人,那能夠遠離傷心地,重新開始生活也好,也就沒讓人找他……若我知道會有今日的麻煩,一定會早早處理了”
“他們的事情,李石、李秀,都是我處理的不妥當。”月光下,李言看著南喬的眼睛,認真地道:“喬喬,你放心,絕沒有下一次了。”
什麽主仆情意的,都去見鬼吧。隻有南喬,才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在乎的人。這一次算是給他一個警醒,以後……若那李石能夠活著,他李言不介意親手殺了他
“從他的角度,他也是要為妹妹報仇……”南喬有些意興闌珊,道:“反正,他膽敢利用十八阿哥的病情,他的命算是沒了。”
因為她南喬當眾讓李秀受辱不住,最終自殺,所以,李石將這一筆帳記在了南喬身上,於是潛心需找機會替妹妹複仇……然後是靜瑜。靜瑜將李石收入府中,最初應該隻是想從他那裏知道些李言的喜好一類……
再然後就是十八病重,康熙張榜尋醫。李石在沿海hún過生活,當然有很多機會獲知金jī納霜能夠治療瘧疾,並利用通過太子,做一個圈套針對她南喬。
這中間,靜瑜或許知道,甚至是很有可能支持,至少也是默許李石的計劃……不然,以李石的身份,如何能夠知道皇室中的動靜,並準確地把握了太子的心理?
而太子那裏……
“而太子那裏,”李言略思索,道:“但是提供金jī納霜的話,並不會讓太子答應李石冒險做這樣一個圈套。李石隻是個卑微的小人物,太子有的是手段讓他jiāo出yào物來。但事實上,太子冒險……也許李石許給太子一個太子難以拒絕的東西。而這件東西……大概是鍾表的製作圖紙吧。李石曾是我的貼身隨從……隻有這樣的高利潤且又李石能夠接觸到的……”
這樣……南喬點了點頭。
人人都知道四阿哥的鍾表作坊是暴利。當然也有很多人知道最初的圖紙是李言提供的。如果李石說他曾從李言那裏偷盜過這種東西,作為李言曾經的親信,這種說話十分可信。
那麽,靜瑜呢?
南喬想起昨日靜瑜去“探視”她時,那些試探、掩飾、偽裝,心中很不舒服。
她抬頭仰望天空,自嘲地笑笑,道:“原來這才是康熙這麽著急從暢chūn園將我趕出來的原因……因為這一切的源頭在我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嗬嗬。”
“康熙既然查清了這件事得前因後果,那麽,不管十八阿哥是不是活著,太子都躲不過被廢的命運。看來,曆史這趟列車,它前進的方向一如既往。我們救下了十八阿哥的命,竟然隻好比搬開了那車軌上的一顆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搬開它,列車滾滾向前;不搬它,列車會將它碾碎了的同時滾滾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