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雨過
238?雨過
十七走了之後,再沒有人來。(-)
mén外的shì衛換過了兩次班。南喬曾試圖跟他們jiāo談,想知道那燈火輝煌處的動靜,但是,那兩個shì衛卻是訓練有素的木頭樁子,半分不肯開口。
沒錯。相對於前幾日來說,今晚暢chūn園的燈火實在過於密集明亮了些。這也就意味著,有大事件正在發生。
燈火最密集處。
大殿中間的空地上,突兀地放置了兩份被褥,被褥上各躺有一人,都是昏mí著,一看就屬於重病日久,幾乎彌留的人。
這兩個人都是瘧疾患者,病重程度與十八阿哥相當。
在太子質疑金jī納霜治療效果的時候,李言也沒有過分空口白話,直接建議康熙先將yào物試用於其他瘧疾患者身上,若有效果,再給十八阿哥用不遲。
於是,這兩個病人被快馬加鞭運送至此。
距離兩人服yào後,已經一個時辰。
四個禦醫麵sè嚴肅地輪番替兩個病人把完脈,俱是深sè一喜。
“如何?”康熙忍不住問道。
四個禦醫低聲議論幾句,由一個老禦醫,看官服應該是太醫院院正,上前一步,喜道:“回稟陛下,兩位病人服yào後,病症雖無明顯減輕,但確實正在好轉小李大人帶回來的yào物對瘧疾有效”
“當真?”康熙控製不住,寬大龍袍內,手微微顫抖。
“千真萬確微臣豈敢有半點妄言”老禦醫慎重地道。醫者仁心,有了這種yào物,不僅能解了眼前的危局,也能挽救更多的人就像眼前地上躺著的這兩位,整個大清又有多少
“皇阿瑪,兒臣覺得,還是再觀察觀察為妥……再有十來個時辰便是清玄道長做法之時,到時候雙管齊下,豈不是更妥帖一些?”太子跨步而出,關切地道。
“太子說的有道理。但任何病症,都是越拖延越是危險……如今十八阿哥尚在生死邊緣徘徊,多耽擱一刻,怕都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影響。請問眾位大人,是不是這個理?”李言拱手,向幾位禦醫求證道。
“正是。有時候一個微小的傷口,沒有得到及時治療的話,也會奪人xìng命。”老禦醫點頭。雖然對方是太子,但其竟然相信江湖術士之言,讓禦醫心中很不自在。作為大夫,他們隻相信萬物相生相克,有疑難雜症,隻是因為他們醫術不jīng,而絕不會是什麽鬼怪作祟。
“可是……”
“不必再爭執了”
太子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突然出現的一聲包含怒氣的nv聲打斷。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位身著貴妃品服的貴fù人從屏風後麵移步而出,向皇上施禮道:“臣妾懇請皇上立即下旨,讓我兒用yào江湖術士之言,怎能登大正之堂”
康熙抓了抓扶手,吐出一個字:“準”
這邊眾禦醫給十八阿哥服yào,並徹夜監視其動靜不提,隻說李言隨同內監安置完約翰和迪科爾的住處後,緩緩步行而出。
漆黑的天空,看不見半點星光。
太子啊太子……你有了yào物,直接敬獻上去,不是已經能夠討好康熙,洗去你“不愛兄弟”的壞印象了?為什麽還要整出道士鬼怪這拙劣的一出呢?若不是你非要牽連到南喬,我真不想毀你的好事……李言喃喃道。
想必不用等到明日天亮,四阿哥和八阿哥那裏,甚至康熙那裏,怕已經查出三日前在迪科爾之處買yào片的奴才是誰家的了吧?
驗證yào效的那一個時辰,他李言可沒有白等。他既然知道了早日有人買了金jī納霜,自然要讓“相關的人”都知道這個消息……
太子啊太子,你當南喬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丫頭,便是你能犧牲就犧牲的麽?你既然做出了不正確的判斷,那麽,就要做好承受後果的準備
“……”
李言感覺到腦mén一涼,伸出手掌,低聲道:“這一場雨,終於下來了。”
沒有一絲風。
雨滴直直地砸了下來,從稀稀疏疏到密密集集,打在廊簷屋頂,劈裏啪啦劈裏啪啦,猶如鑼鼓,狠狠地敲擊在人的心髒上。
禦書房。
康熙手持一張白紙,越看臉sè越是yīn冷難看。
“hún賬東西hún賬東西”他怒吼著,將那張紙hún怒地róu成一團,狠狠地丟在地上,滾出老遠。
“皇上息怒……”李德全低聲勸慰道。他小心翼翼地撿回紙團,再小心翼翼地放回禦桌上。對於紙張的內容,他當然不敢存有半分好奇。
康熙不再怒罵,兩眼中的怒火卻是更加灼人。“來人將那道士秘密抓起來朕要親自審問”
“是”一個黑衣人從暗處出現,很快又隱蔽了身影。
這一次,是真的要變天了啊……李德全小心地替康熙撐著傘往雲軒方向而去,心中忍不住感歎。有人剛巧在前幾日購買了洋yào的消息,還是他傳入康熙耳中的。作為皇上的奴才,他隻能有一個立場……
暴雨一直下了整整一夜。
清晨,窗外響起啾啾鳥鳴,將南喬從睡夢中喚醒。
“小姐,您醒了”
南喬才一坐起,就聽見梔子熟悉的聲音中,滿帶著輕鬆歡喜。梔子怎麽在這裏?難道她還在做夢?
“小姐,咱們可要快一點兒,貴妃娘娘吩咐了,說你一醒來,就請去和她一起用早膳。而已啊,她特別囑咐奴婢說,您最近熬夜累壞了,不準奴婢叫醒您……”梔子歡快地拿出一件銀白sè鑲淡黃sè碎huā的旗袍走到南喬身邊,卻不曾被南喬一把抓住,在她胳膊上用力來了一下。
“痛小姐,奴婢做錯什麽了?”梔子吃痛嬌呼,看向南喬的目光滿是疑huò。
“沒什麽。小姐我看到你太開心了,所以試試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南喬嘴角含笑,站起身抬起胳膊讓梔子穿衣,問道:“梔子,你怎麽到這裏來了?這幾天你都在哪兒?”自打在路上南喬和燕寧被叫去伺候十八的時候,她就沒有見過梔子了。
“奴婢和nòngyù姐姐一直都和宮nv姐姐們住在一起……今兒天還沒亮的時候,貴妃娘娘身邊一個叫白雲的宮nv姐姐找到奴婢,然後奴婢就被送到這裏來了。”梔子高興地道:“能伺候小姐真是太好了您不知道,看不見您,梔子心中總是一上一下的不安穩……”
“膽小的丫頭……”南喬嗔怪一聲,心中狠狠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但梔子能出現在這裏,那差不多就說明她安全了。
果然,房mén外的shì衛已經撤離。
“梔子,你知道昨晚……十八阿哥那裏,發生了什麽事嗎?”待梔子替她梳洗完,又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她的隨身物品時,南喬忍不住地問道。
“啊,我見到小姐太高興,怎麽連好消息也忘記了說”梔子微微懊惱,然後又jī動起來,眼睛中頓時亮閃閃的,手舞足蹈地道:“小姐,十八阿哥有救了而且是李少爺送來的yào真的李少爺真了不起禦醫都治不好的病,他都能知道”
李言來了?
南喬愣了愣神,隻覺得天空一片蔚藍,心情徹底好了起來,嘴角彎出一個愉悅的幅度。
“那……我們不是到貴妃娘娘那裏吃飯麽?你收拾包裹做什麽?”她疑huò地問。既然李言來了,她總會知道一夜之間發生了什麽,到不是非要立即知道。再說,她從被囚到釋放,這中間定有內幕,哪裏是梔子能夠知道的?
“搬家了?”梔子不滿地環視了一眼此時的房間,道:“這裏又簡陋又偏僻,怎麽能夠住人。貴妃娘娘吩咐了,讓您和燕寧小姐一起,跟她一塊兒住呢。小姐,您住的院子可漂亮了……”
聽著梔子難得會喋喋不休,南喬心中一片安寧。
這一日一夜,從突然被人誣陷,到十七的第一次探視,貴妃娘娘的安撫,以及靜瑜詭異的表現和十七悲觀的籌劃……她焦慮過、樂觀過、不安過……到現在,雨停了,天晴了。
“南喬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南喬福身行禮。
“丫頭,跟本宮客氣什麽,趕緊起來,來這裏坐。”貴妃語帶嗔怪,立即有宮nv將南喬攙扶起身,引到一個桌位上。
“謝娘娘。”南喬規矩地坐下。
眼前的長桌上,擺著兩排十幾樣看起來很是清淡的小菜,微微冒著熱氣。而再看坐在上座的貴妃,比起昨日來,她整個人的jīng神明顯不同,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意,看向南喬的目光更加喜愛。再看長桌對麵,燕寧調皮地向她眨了眨眼。
看起來自己來的不算晚……南喬心道。
“娘娘,南喬聽說,禦醫們已經找到能夠治愈十八阿哥的yào物?”南喬關切地問道。
“哪裏是禦醫找到的”提起禦醫,貴妃有些不忿,道:“那些個老頭子,就知道研究前人的東西,祖宗們沒有辦法,他們就隻能幹瞪眼……那yào啊,可是小李大人找來的”
“是啊,喬喬,就是曾經借住在你家中的那個小李大人呢”燕寧笑嘻嘻地chā了話,看起來她很得貴妃的喜愛,說起話來很是自在。隻見她調皮地衝南喬擠擠眼,道:“娘娘還說了,若是她有個公主nv兒,一定要將給小李大人賜婚呢。”
那多虧這貴妃沒有生出nv兒
南喬暗自慶幸,再次問道:“南喬瞧著娘娘您高興的樣子,是不是十八阿哥已經醒來了?”
“醒倒是沒醒。”貴妃微笑道:“不過禦醫說了,他的病情已經明顯被控製住,正在慢慢好轉,隨時都有可能醒來聽燕寧說,十八很喜歡纏著你……這也是你真關心他,一來就問起……好了,丫頭們,趕緊用飯,用了飯一起去看他去”
“是。”南喬正了正神sè,開始吃早餐。她的禮儀課還沒有學到如何與宮中貴人一同吃飯,但她學著對麵燕寧的樣子,這一頓飯倒也吃的安穩,沒有鬧出笑話來……
雨過天晴。
園中的鮮huā一掃往日的無jīng打采,開的分外嬌yàn。
貴妃如今所住的白薇院離十八阿哥的病房很近,隻需轉過一條小路,也就到了。
她們三人抵達的時候,十八阿哥的病房明顯是清了場,隻留了兩個宮nv,和一個禦醫。禦醫是個熟人,南喬記得他姓龐,被稱作龐大人,聽說他一輩子的心願便是找到治療瘧疾的yào方。
“娘娘安……”
“都起吧。”貴妃輕輕擺了擺手,走到十八chuáng邊坐下,慈愛地mō了mō十八的消瘦卻安靜許多的小臉,麵上忍不住lù出絲絲歡喜。“龐大人,阿哥他可是退燒了?”
“正要恭喜娘娘。十八阿哥剛剛退燒,也沒有表現出畏寒的症狀,看脈象已經好了五分了。”嚴禦醫語氣相當輕鬆。
“好了五分了?”貴妃聞言很是驚喜,然後又極為憂慮地道:“那你可知,他什麽時候會醒?本宮聽說,一個人高燒很久之後,極有可能會燒壞腦子……阿哥他會不會……會不會……”
“娘娘請稍安。”嚴禦醫讚許地看了南喬一眼,向貴妃施禮寬慰道:“嚴格說來,阿哥他並不曾真正高燒過。借著董鄂小姐冰敷並熱浴的幫助,阿哥的體溫一直都在控製之中,以臣多年的經驗,他的體溫尚不足以造成腦部的損傷。但畢竟是多日虧損,阿哥的身體尚需要細心調養,時間到了,自然會醒來。”
“真的?”貴妃愛憐地在十八耳邊呢喃低語,過了好一陣子,才站了起來,突然衝南喬深深彎下腰,道:“丫頭,我替十八多謝你了。”
南喬被她這一下nòng愣了神,被燕寧狠狠扯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下跪道:“娘娘”
靠這年頭皇室都是主子,旗人都是奴才,這位大嬸你一個主子給奴才行禮,這不是要人小命嘛我好歹對你兒子有恩,大嬸你別一驚一乍的嚇唬人成不成南喬心中忍不住心中吐槽。下跪的有些急,磕的她膝蓋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