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中箭流產 文 / 失落的喧囂

上林獵場,樹木廣袤、自然環境極好,圈養著百獸,天子春獵,秋獮,冬狩大多在此處進行。

獵場外專門修築有行宮,其中遍植奇花異木,隨處可見山林池沼,也是大型的皇家休閑娛樂場所。

杜宛宛居住的地方在雪鬆苑,在行宮偏僻一角,但很大,占地很廣,四周種了很多雪

鬆,是個好地方。

除了偏僻一點,沒有什麽不好。

一路上舟車勞頓,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深夜,四處一片漆黑,杜宛宛早就受不住了,

草草用了些百合粥就歇下了,那個男人安置好她,就出去了。

第二天起來,才知道她住的地方是什麽地方。

對此她並不在意。

了解過後她反而很滿意這裏。

參加冬狩的人昨天下午就到了,分在行宮各處。

離她這裏都很遠,一般不會碰到,杜宛宛不想有人看到她,她也不想碰到誰,她一路都在擔心。

到時候——她不想麻煩。

那個男人也沒有出現,從容真那裏得知,冬狩已經開始,傳話讓她好好在雪鬆苑,若是想出去走走,可以在雪鬆苑走一走。

雪鬆苑很大,若是想去獵場就讓人帶她出去。

他應該考慮過才把她安置在這裏。

不過去獵場?

此時正是冬狩,她要是去獵場?

他竟讓人帶她去!

杜宛宛仔細問過容真才知道,冬狩是在前麵的獵林,所有人都在那裏,她要是想去獵場,雪鬆苑這邊也有一條路,從這邊過去,並不會碰到人。

那個男人給她留下了不少的人,她要是想去,就從這邊過去獵場,這些人會跟著她保護她。

杜宛宛見無論她做什麽他都安排好,她雖然不想來圍場,也不是不想,冬狩是每年冬季最熱鬧的行圍。

如果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每年各府下一代都會爭相參加冬狩行圍,若是獵得最多,就會得到天子的賞識,往年定遠侯府趙晟也會參加行圍。

她身體病弱一直沒有參加過,總是聽人說有多熱鬧。

烈烈寒風起,慘慘飛雲浮。霜濃凝廣隰,冰厚結清流。

金鞍移上苑,玉勒騁平疇。旌旗四望合,罝羅一麵求。

楚踣爭兕殪,秦亡角鹿愁。獸忙投密樹,鴻驚起礫洲。

騎斂原塵靜,戈回嶺日收。心非洛汭逸,意在渭濱遊。

禽荒非所樂,撫轡更招憂。

這是她在書上看過前朝一位明君寫的關於冬狩的詩。

專門描寫冬狩的。

杜宛宛抬頭看向雕花木窗外,隱隱能聽到冬狩的馬蹄聲,隱隱能看到飛揚的旌旗,在寒風中招展。

“夫人?”

容真見夫人看著窗外不說話,上前一步。

陛下要她看著夫人。

陛下沒有再派人來服侍夫人,怕夫人不習慣,她知道夫人並不喜歡太多人,必竟夫人的身份。

陛下留下很多人守在外麵,保護夫人。

陛下都安排好了。

陛下要冬狩也不忘替夫人安排。

“我們出去走走。”

杜宛宛收回目光,她轉身看了容真一眼,開口,起身。

“是。”

容真見夫人要出去,她忙上前,攔住:“隻不過夫人要是出去再加一件披風,外麵風大別著涼了,上林這邊比起京城要冷些,夫人的身體雖然好些了,不過。”

“夫人等一下,奴婢去取披風,陛下之前讓人給夫人送了一箱料子,都是好料子,讓奴婢給夫人做幾身,奴婢剛才正要告訴夫人,夫人要去看看嗎?”

容真說到這看著杜宛宛。

杜宛宛出來什麽也沒有帶,這一路都是那個男人安排,衣物也是那個男人準備的,來圍場前那個男人讓人給了她一箱衣物。

讓她挑著穿,都是很好的料子和皮子,針線細密工整,不比她在府裏用的差,也很合身,他卻不滿意。

說是急趕出來的,讓她先用著,等他空了親自給她設計。

現在他又送來一箱料子。

杜宛宛對上容真的目光,她別開目光:“先不看了,你去取一件,就那件白狐狸皮的吧。”

衣物這些夠穿就可以。

那箱料子先放著。

那個男人。

“好。”

容真見狀,眸閃了閃,點頭。

轉身往內室去。

她知道夫人的性情,不再多說。

杜宛宛看了一眼容真的背影,轉頭看向雕花木窗外麵,一陣陣風吹動木窗外的鬆枝,這裏是比京裏冷。

而且這兩天好像一下子冷了起來,屋裏燒了火龍,倒是不冷。

“夫人。”

容真很快取了白狐披風出來,走到杜宛宛麵前,服侍著杜宛宛披上:“夫人隻是在雪鬆苑走走還是?要是夫人想要出去,那奴婢好安排人,還有夫人最好換身衣服,獵場可以騎馬,夫人若是想要騎馬?”

“不用。”

杜宛宛低頭看著給她係披風的容真,聞言搖頭。

“先走一走。”

“好。”

容真也不再說,係好披風,退開,扶住杜宛宛的手:“不過夫人也要小心些,屋裏燒了火龍暖和,到了外麵。”

“嗯。”

杜宛宛點頭。

看了看她。

“夫人最好是換一身厚點的。”

“不用了。”

杜宛宛見容真還要再說,打斷,容真抬頭,看向杜宛宛,掃了一眼杜宛宛身上的披風,認真的。

“夫人穿這件白狐的披風最好看。”

“是嗎?”

杜宛宛聽了容真的話,微笑笑,她並不在意好不好看。

“還有火紅的那個夫人穿著也好看,陛下也這樣說。”容真又道:“陛下剛剛送來的那箱料子,奴婢看過,都是好料子。”

杜宛宛再次一笑睥了睥她,相處久了,她發現容真話也多了起來:“走吧。”率先往屋外去。

“就你和我。”

杜宛宛又道。

“是。”

容真看著杜宛宛的背影,頷首應道,上前扶住杜宛宛。

主仆倆出了屋子,門外守著的宮人忙上前:“夫人。”

“夫人要出去走走,你們出去看看。”

杜宛宛沒有開口,容真上前一步。

這些宮人是一路和她們來行宮的,聞言:“是。”四個宮人往外麵去。

杜宛宛見狀沒有說什麽,由容真扶著,走在她們身後,黑衣人守在前門,雪鬆苑占地廣,最大。

有前後兩個花園。

前花園在前院,前門,後花園在後門,杜宛宛披著披風,和容真沿著雪鬆苑走,先到的後花園。

後花園林池環繞,隻可惜現在正值冬季,萬籟皆寂,然後就是一棵棵的雪鬆,筆直的挺立。

隨著風聲,簌簌發抖。

前花園和後花園差不多,種滿了雪鬆。

杜宛宛披著披風並不冷,她看了一眼四周,收回目光望向旁邊的容真還有前麵的宮人。

“要是冷就回去吧。”

並沒有什麽可看的。

“奴婢不冷,夫人要是冷。”

容真一聽。

“我也不冷。”

杜宛宛搖頭。

這樣的天氣這樣出來,沒有什麽好看的,她看著前麵的宮人。

容真發現,上前幾步。

“你們要是冷。”

“奴婢不冷。”

四個宮人一聽回身跪下。

“起來吧。”杜宛宛看著,搖了搖頭,讓她們起來,看向行宮外麵,看了一會,她收回目光。

到了前門。

守在那裏的黑衣人俯身低下頭:“夫人。”

杜宛宛又看了一眼行宮外麵,不知道圍場現在?

“回去吧。”

想了想,杜宛宛對著容真開口。

帶著人往回去。

“你們不用多禮。”

她對著身後的黑衣人。

“夫人讓你們起來。”

容真見狀回頭開口。

不久,回到雪鬆苑正房,杜宛宛脫去身上被風吹冷的披風,坐在炕上,接過宮人送上來的熱湯,喝了一口。

溫熱的熱湯滑入胃上,整個人都跟著暖了起來,混身都跟著舒服起來。

“你也歇一歇吧,你們也下去喝口熱湯。”杜宛宛喝完手上的湯,交給一邊的宮人,對著容真還有宮人道。

“是。”

容真和四個宮人抬頭。

等到宮人下去,杜宛宛讓容真喝了手邊的熱湯,在外麵走了一趟,雖然不冷,屋裏也暖和,但還是要注意。

萬一得了風寒。

她這身體一向不中用,稍不注意就病發,前段時間那樣折騰,本以為會發病,這幾天天氣驟冷,這裏比京城還冷,她竟沒有病發。

出去一趟除了有些累。

她再一次想到以前每天要喝的藥,她的身體原來真的沒有那樣病弱得連床也下不了,再想到當初自己病得隻能躺在床上。

還滿心覺得趙晟對她好,杜妙妙是好妹妹,什麽也不知道,反而怨自己不爭氣,傻子一樣的自己真是好笑。

自從容真到身邊,沒有再喝藥,她的身體再也沒有發過病,幾次不好也是別的事。

她知道她身體不像以前,和那個男人派人給她專門調理也有關,她知道那個男人一直在調理她的身體。

原先她以為是那個男人為了——

這次從宮裏出來,那個男人專門派了太醫給她調理。

這一路他也照顧著她的身體。

藥膳從沒有停過。

“夫人,陛下吩咐過要注意你的身體,奴婢再去給你煮一碗薑湯?”容真喝完湯,放下碗,又道。

“嗯。”

杜宛宛雖然覺得還好,不過想到萬一發了病,點頭。

“夫人等等。”

容真聽了,忙出去。

杜宛宛看了一會門,她靠在榻上,今天沒有太陽,這幾天都沒有太陽。

喝完薑湯,杜宛宛混身有些發熱,讓容真退下,她在榻上歇起來,本沒打算睡,沒想到一下子睡了過去。

待再醒來,雕花木窗外,天色亮起來,隱隱有太陽。

杜宛宛混身有些酸軟,她抬起眸,眯起眼,伸出手,好半晌,她回過神,抬起頭看向四周。

“夫人,你醒了?”

容真的聲音從一邊響起。

杜宛宛看過去,一眼看到容真。

她不由眯了眯眼,腦中還有些迷糊,身上有些無力,她撐了撐身體:“容真?”

“是,夫人。”

容真見罷上前兩步扶住杜宛宛,扶著她起身,坐在榻上,另一隻手拿過一邊的墊子墊在她背後。

“你怎麽?”

她看著容真的動作,本來想問她怎麽在這裏,忽然想到自己好像睡了過去,她又看了看四周。

四周很靜,再看身下的榻,她身上蓋著被子,她記得她之前並沒有蓋,還有雕花木窗外透進來的光線。

她失神恍惚,靠著榻。

一時說不出話。

容真看出她的意思,鬆開手,退開幾步,跪在榻邊,抬起頭:“夫人睡著了,奴婢進來看到就給夫人蓋上被子——”

“哦!”

杜宛宛怔了會,反應過來,盯著容真。

“我睡了多久?”

怎麽感覺好像過了很久?

“夫人睡了一個時辰。”容真回答。

“一個時辰?”杜宛宛聽了皺眉,這麽久?她凝著容真。

“現在是午時,夫人,夫人這一路累了應該多休息,夫人餓了嗎?夫人早上並沒有吃多少,剛剛陛下派人送了一隻鹿過來,還有一隻白狐和幾塊剛剛剝好的皮子,聽說是陛下親自獵的,送給夫人的,奴婢讓人——這樣的天氣最是適合。”

容真微微笑。

她大概知道了夫人的心情。

方才陛下又派來送了東西來,陛下一直記著夫人。

夫人知道應該會高興。

杜宛宛聽在耳中,一愣。

“夫人,陛下一直記著你。”

容真接著說。

杜宛宛抬起頭,看了一眼雕花木窗外,午時,隨後,看向容真,那個男人親自獵的?

她突然想去獵場。

去看看那個男人。

“去吧。”

她望著雕花木窗外麵。

“我餓了。”

“是,夫人,你稍等一下,很快。”容真聽後。

杜宛宛:“……”

圍場。

男人們早就騎著馬衝到林子裏圍獵去了,隻留下女人們坐在台下,喝著熱湯,也有女人們覺得騎射過人的,跟著男人們衝到林子裏。

隨著一波波的人來去,不停有獵物堆到到圍場前方的空地上。

“陛下又射中了一隻鹿——”

“陛下射中了一隻野豬。”

“靖國公府二公子射中了一隻狐狸。”

“……”

另一邊。

“大公主射中了一隻兔子。”

“南陽郡主射中了一隻野雞。”

“……”隨著來回奔跑的馬蹄聲,狩獵聲遠遠從山林那邊傳過來,坐在台下的女人們都伸長脖子,一個個盯著獵場。

一個上午就在圍獵中過去,隨著時間的推移,圍場前方的空地堆放的獵物越來越多,最大的一堆是皇帝的,另一堆是靖國公府二公子,還有一個是承安侯府大公子。

承安侯府的大公子和靖國公計二公子一直是對頭。

上一次秋狩,兩人就一直爭著。

上一次是承安侯府大公子贏了,這一次看來是靖國公府二公子。

太後眯著眼看了一眼場下,寧嫣陪坐在旁,她也看著圍場前麵的空地,希望二叔能贏,想完,她睥了一眼坐在後妃那一堆的江美人。

江美人圍著火紅狐狸披風,一張俏臉風情無限,她坐在後妃的首位,聽下麵的人說除了皇上靖國公府二公子獵得最多,臉色一變。

很是不高興。

那不就是寧嫣那女人的二叔嗎?

她有些嫉妒,不就是出身靖國公府,有什麽好得意的,沒到最後誰也說不清,在她看來承安侯府的大公子更有可能贏,她怎麽就沒有這樣的兄弟。

想到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弟。

文不成武不就,什麽也幫不了她,記得進宮前弟弟雖然也不聽話,可是也不像現在,回京後一定要讓父母好好管一管。

到時再求陛下給弟弟找個好差事。

江美人根本不知道她那弟弟被下了大牢。

昨夜到了圍場,她派人給陛下送東西去,希望陛下能來看她,誰知寧嫣那個女人也派了人送東西去。

陛下之後讓人賞賜了她東西。

她正高興,聽說陛下也賞了東西給寧嫣那個女人。

還沒有進宮呢就整天想著勾引陛下,一點也不要臉。

不知廉恥的東西。

也不知道太後怎麽想的,喜歡寧嫣那個女人。

早上圍獵開始前,寧嫣那女人居然一直看著陛下,真真是不要臉的東西,氣得她,陛下居然還對著寧嫣那女人笑。

就她那病歪歪的樣子,怎麽不病死她。

江美人一直氣著。

寧嫣希望自己二叔贏,這樣皇上就會——她隱隱感覺到太後對她不耐,想到家裏人的期待,還有後宮那些女人漸漸不屑的目光,那不是她要的,已經到了圍場,昨夜本來是個機會。

她要的是成為像前世杜宛宛那樣的。

所有女人嫉妒,敬畏,皇上的心上人。

昨夜皇上賞了她也賞了江美人那個女人。

今早皇上對著她笑。

說明皇上還記著她。

沒有忘。

她需要找機會,找時間單獨和皇上相處,或許她該跟著皇上去行圍,隻是皇上喜歡柔弱天真的女人。

前世杜宛宛就從來沒有騎過馬。

“你二叔不錯。”

太後收回目光,側頭看了一眼身邊少女,開口,皇帝昨天晚上才趕來,夜裏沒有招江美人也沒有招其它女人。

她才讓人通知寧嫣。

誰知道。

還是沒有成事。

好在皇帝也沒再專寵著江美人,隻是這幾天皇帝到底幹什麽去了?

“太後娘娘。”

寧嫣一聽,忙俯身。

太後看著寧嫣,沒有再說話,寧嫣俯著身,不知道太後又?

其它女人也昂著頭看著圍場,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期望能看到皇上,也期望皇上出來能一眼看到她。

不過看到旁邊的江美人還有太後身邊的寧嫣,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不久。

行圍的獵聲再次響起,萬馬奔近,上午的圍獵結束。

旌旗招搖,烈風忽嘯,行圍的人從獵場帶著人回到圍場,每人身上都掛著獵物,為首的是一身黑色盔甲,高大威武耀眼的蕭繹,左右兩邊,是一紅一白的靖國公府二公子和承安侯府大公子。

點過獵物,蕭繹朝身邊的人點了點頭,帶著人往行宮去,一群人回到行宮,行宮中,宮人太監早就準備好了膳食。

早上的霧氣散去,冬日的太陽掛在頭頂。

“皇上在嗎?”

皇帝的建章宮外,江美人帶著人問著守在外麵的人。

皇上從獵場回來,現在應該在宮裏。

而在不遠處,寧嫣也帶著人,一見到江美人,她臉色一變,躲在樹後麵。

她看了一眼手邊的食盒。

是她弄了半個時辰親手做的。

她發現不除去江美人,她不會有機會。

她轉身。

“回去吧,皇上很忙。”

她要想一想前世的事,雖然她前世也隻是聽說並沒有親眼見到。

有些事發生了改變。

她要盡快除去江美人,江美人這個女人處處妨礙她,上一世冬狩,記得好像發生了一件事,還有江美人那個弟弟也該出事了。

前世她沒有參加這次的冬狩,可她聽人說起過。

前世她滿腦子是那個負心人。

她臉色一變,那個負心人!

她忽然想到一個好辦法。

對付江美人的好辦法。

那個負心人她一直怕被人發現她不對,沒有動手,這次冬狩她雖然沒有特意去找,可是她知道他也參加了。

她一直壓著心中的恨意。

江美人,還有那個負心的男人!

寧嫣眼中陰狠。

下行的圍獵,她要好好看一看那個負心的男人。

杜宛宛梳洗過後坐在炕上,拿起容真找來的書看起來,雪鬆宛有一個小書房,可以在裏麵寫字作畫,隻是她都不行,琴棋書畫她隻是略知,也就識字,從來沒有人請人教過她,為了識字她吃了很多苦,她的繼母以女子無才便是德教訓她,裏麵也有不少書。

杜宛宛讓容真找了幾本,打發時間。

杜宛宛手上的是一本地理誌。

她慢慢的看。

突然,她覺得眼前多了什麽,她猛的抬頭。

“心肝。”

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麵前,一身黑色的袍子,一臉邪氣的笑,漫不經心。

杜宛宛愣住,心跳砰砰砰快速跳動。

“心肝。”

蕭繹看著杜宛宛愣住的樣子,覺得很得意,他就知道這婦人一定想不到,他一夜沒有看到這婦人。

這婦人倒是一點不想他。

“心肝這是什麽表情?”

他上前一步,看著婦人傻愣愣的樣子,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書,戲謔的開口,怕這婦人不習慣,他一忙完就過來。

可這婦人過得——

“皇上。”

杜宛宛快速回過神,俯下身。

“看你又來了。”

蕭繹本來有點惱,有點生氣,見她這樣,上前拉住她的手,拉她起來:“就你規矩。”

語氣變得無奈。

杜宛宛在低頭請安的時候,冷靜下來。

她沒想到他會這時過來。

如今冷靜下來。

她就著他扶著她的手起身,抬頭,認真的:“這是規矩。”

“朕說過不用你這樣規矩。”

蕭繹盯著婦人認真的神情,無奈又惱怒,覺得這婦人真真就是一個榆木疙瘩,教了一遍又一遍,說了一次又一次,總是開不了竅。

要是別的人,早就順了他的話。

偏她還認真無比。

當他說的話是放屁?

哼。蕭繹冷著臉:“朕說的話就是聖旨,你居然敢不聽。”

“皇上。”

杜宛宛並不怕,不過麵上,她低下頭,誠惶誠恐的俯身:“是臣婦的錯,皇上的話是聖旨,隻是。”

“沒有隻是。”

蕭繹見她又來這一套,就這樣一個榆木疙瘩一點情趣也沒有,一點也不可愛,一點也不知道識趣的婦人。

他偏還喜歡上。

她這樣子真是叫他又愛又氣,又無奈又惱怒。

還不能生她的氣,真嚇到了她。

他冷冷打斷。

“朕說過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不用這樣多禮規矩,叫朕三郎也好,夫君也可以,就是不要規規矩矩的,朕不喜歡你太規矩,你是朕的太真,心肝,這是聖旨,朕最後再說一次,聽到沒有,平時不管什麽你都規矩得很,希望這次你也能聽話,不然,就算是違抗聖旨。”

蕭繹黑著臉說完。

凝著杜宛宛,拉起她,伸出手抬起她的頭,讓她看著她。

杜宛宛麵現難色,猶疑遲疑。

“聽到沒有?”

蕭繹冷著聲音過了一會不耐又道。

這婦人居然還遲疑。之前也不見她如此,不過之前嘴上答應,不久又變回去,這次麵現難色看來是不準備再敷衍,哼。

“這是聖旨。”

“是!”杜宛宛麵帶難色在蕭繹的逼迫下答應。

“記住了,下次再讓朕聽到,你就等著。”蕭繹冷哼一聲,還是有點惱怒,仔細一想這婦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剛才沒多想。再看這婦人,還是一臉難色,算了,誰叫他現在還就喜歡這木頭。

“是。”杜宛宛低下頭。

“叫。”

“三郎。”

杜宛宛聲音很小。

“再叫,朕沒聽到。”

蕭繹心裏不爽,就想折騰,他拉著杜宛宛,看著她那小樣子。

“三郎。”

杜宛宛頓了一下,聲音大了些。

她一直在試探這個男人對她的容忍度,現在試探的結果讓她還算滿意,今後,她會照他說的。

“再叫。”

蕭繹稍滿意了些,他再次開口。

杜宛宛:“三郎!”

“好。”

蕭繹聽杜宛宛帶著惱意的聲音,哈哈笑起來,笑過,他拉著杜宛宛的手,再次抬起她的頭:“換一個。”

他揚著唇。

杜宛宛好不容易把臉憋紅了,她惱怒的盯著男人:“夫君。”

“好,很好。”

蕭繹再次大笑,笑過,一把抱住杜宛宛,在她的嘴上親了親,親過,鬆開她,摸著她的臉:“真乖,朕就喜歡你這樣,這樣的你才是朕喜歡的樣子。”

杜宛宛:“……”

惱紅著臉。

蕭繹又是一陣笑,望著杜宛宛:“昨夜想沒有想朕?”

他的心情看起來很好。

杜宛宛默默的想:“沒有。”

“什麽?”

蕭繹一聽,臉黑下來,押著杜宛宛的肩,直視著她:“再說一遍,朕沒有聽清楚!”

這個婦人。

心頭很不爽快。

“我沒想你,我隻想你去了哪裏。”

杜宛宛別開頭,紅著臉,聲音變小。

“枉朕一直念著你,有點好東西就派人送到你這裏,你這沒良心的女人。”蕭繹臉徹底黑了,冷著聲音,恨不得把這婦人掐死了,聽到後來,怔了下。

再次恨不得把婦人掐死。

居然膽敢戲弄他。

膽肥了啊。

他恨恨盯著婦人的臉,看著婦人通紅的臉,還有羞惱的表情,他心中又暢快起來,這婦人。

他抬著她的臉。

“朕給的東西喜不喜歡,那鹿呢?這種天吃點鹿肉最是滋補,讓容真去。”

“喜歡,謝謝皇上,三郎惦記,容真已經吩咐下去,隻是不知道三郎你會來……”

杜宛宛眼晴看著別處,紅著臉。

蕭繹眼中含笑,看著杜宛宛別扭的小樣,心中歡喜,摸了一把她的小臉:“沒事,容真知道朕來了。”

杜宛宛紅著臉低下頭。

蕭繹又是一陣笑。

半天後,鹿肉上了桌,蕭繹拉著杜宛宛一起坐下,容真在一邊侍侯。

“這可是朕親自獵的,朕得的最好的都送到了你這裏。”

“我很喜歡。”

“哼,敢不喜歡!”

“……”

鹿肉最是美味,肉質細嫩、味道美、瘦肉多、結締組織少,杜宛宛也喜歡吃,不過鹿肉雖是滋補但也不能吃太多。

杜宛宛的身體還沒有調養好,吃了一些蕭繹就不讓她吃,讓她吃別的。

蕭繹則端著鹿血喝著。

杜宛宛眼巴巴看著。

她還想吃。

以前她也吃過幾次,雖然也美味,卻不像這次這麽好吃。

不過鹿肉難得,就算不像這次這樣,也是好東西。

她也是僅有的機會吃過幾次。

不像這次,整整一隻。

杜宛宛看著男人,很有些怨念。

蕭繹笑望著杜宛宛,這婦人。

“要不要喝?”

他把手中的碗遞給杜宛宛。

杜宛宛忙搖頭,嫌棄得很,她雖然喜歡吃鹿肉,最喝不習慣鹿血,尤其是生的,好在對麵的男人喝的不是生的。

聽說冬狩的時候,男人們都會生喝鹿血。

不知道這個男人?

“想不想去獵場?”

忽然對麵的男人開口。

杜宛宛抬眸。

“想不想去?”

蕭繹喝完碗中的血,放下碗,注視著婦人,這婦人剛才嫌棄的樣子。

“想。”

杜宛宛對著那雙又黑又沉的眸,點頭,她不想一直呆在這裏,想出去看看。

“好,朕帶你去。”

蕭繹不願意把婦人圈在這裏,本來他帶她來也不是為了把她圈在這,見她想去,他摸了一下她的臉。

當然她要是不去,就不去。

杜宛宛別了別頭。

蕭繹起身,走到她身邊,抱住她:“躲什麽,不是想去獵場,走,朕現在就帶你去。”

杜宛宛見他說去就去,看向外麵。

蕭繹直接吩咐容真。

“去把你們夫人的披風拿來。”說著,他回頭:“你會不會騎馬?”

“不會。”

杜宛宛哪有機會學騎馬。

她抿了抿唇,不會騎馬就不能去?

“沒事,你和朕一起,要是想學,讓容真服侍你去換身騎馬裝,朕讓人給你挑一隻溫順的馬。”

蕭繹看在眼裏,攬著她,在她額頭上親了親。

“好。”

杜宛宛臉紅的轉開頭。

她對騎馬很好奇,隻是沒有人教她,她也沒有機會學,這個男人有時間教她?

西邊挨著雪鬆苑的獵場,一行人騎在馬上。

蕭繹一身黑袍披著黑色的披風抱著杜宛宛,杜宛宛裹著火紅的披風窩在男人懷裏,身後是容真和黑衣人。

杜宛宛沒想到容真也會騎馬。

而且騎得還很好。

容真說是以前入宮前學的,那個時候她家是養馬的,入宮後一直沒騎,已經生疏了,杜宛宛看著容真的樣子,那哪裏生疏了?杜宛宛更想學騎馬,一行人慢慢進了林子,黑衣人分出一半在前麵開路。

杜宛宛看著獵林。

太陽下。

獵林裏比早上看得更清。

“前麵有一片草地,你到那裏學。”

蕭繹帶著杜宛宛在獵場四處走了走,看了看,低頭對懷裏的杜宛宛道,杜宛宛點頭,回頭瞄了一眼黑衣人牽著的白母馬,

不久前身後的男人讓人去挑來的。

“要是不喜歡,朕再讓人挑。”

“我很喜歡,三郎。”

“等學會了,陪著朕一起行獵。”

蕭繹見杜宛宛回頭,低首道。

含著戲謔。

杜宛宛臉一下子紅了,回過頭,抬頭瞪著他:“三郎小看我?”

“哈哈。”

蕭繹愣了下,然後大笑。

這婦人。

居然會撒嬌了。

“學會撒嬌了?”學得倒快。

“我才沒有,太真隻是不高興三郎小看。”

杜宛宛邊說心中邊惡寒,特別是身邊還有人,也不知道人家怎麽看她,算了,想那麽多做什麽。

她也成了那些女人一樣的。

蕭繹又是笑:“不會。”雖然他確實是,不過麵上當然不會承認。

“哼。”

杜宛宛再次別開頭。

蕭繹低頭大笑。

“朕沒有小看你,朕等著你學會和朕一起狩獵可好?”

“當然。”

“太真,朕等著。”

“放心,要不了多久的,就會和容真一樣,到時候比一比誰獵的東西多。”

“就你?”

“皇上試目以待。”

“好!”

“……”

“……”

容真看著,聽著,覺得皇上和夫人之間越來越不一樣,夫人似乎又有些不同,黑衣人像是沒有聽到,目視斜前方。

“到了。”

很快,穿過樹林,蕭繹開口。

杜宛宛從蕭繹懷裏起身,看向前麵。

突然,前麵一聲尖利的響聲。

像是箭劃破空氣的聲音。

“護駕。”“護駕。”黑衣人一直警惕著四周,馬上發現,隻是他們分散在四周,一時根本趕不及。

“不好。”

蕭繹也發現了,臉色一變,眼晴一眯,前方一根箭正劃破空氣朝著他這裏射來。

他抱住身前的婦人。

杜宛宛在蕭繹開口後也發現不對,她抬頭,看到一根箭直直朝著自己而來,她想要躲開,跳下馬,可是身後的男人抱住她,要壓下她。

這一壓一動,箭已經到了近前。

撲哧一聲,箭穿過杜宛宛的胸口。

杜宛宛瞪大眼,胸口一痛,她隻看得到前方一個黑影跳動,她轉回頭,身後的男人臉色鐵青。

容真臉色蒼白,正跳下馬,在她昏過去前,她聽到一聲大喊。

皇宮。

“不!”

淑妃捂著肚子倒在地上,身下不停有血流出,她臉色慘白如鬼,她的皇子,她的孩子,不,不!

怎麽會這樣?

她一直注意著,怎麽會?

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動的手?

是誰?

“娘娘,娘娘。”淑妃身邊的宮人都嚇到了,看著倒在地上身下流血的淑妃,她們臉色更白,更恐慌,要是淑妃娘娘出了事,她們哪裏還有命在。

淑妃身邊的大宮女跌在地上,直直的看著空著的手還有地麵,都是她,都是她的錯,她轉頭看著主子,猛的起身。

“娘娘,你醒醒。”

看著淑妃身下的血,她頭一陣陣的眩暈。

都怪她沒有扶好娘娘,都是她沒有大意了,竟讓娘娘滑倒,若是主子有事,若是娘娘沒了皇子,她——

淑妃什麽也聽不到。

“皇兒,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