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王妃

夷靜沒有感覺到母親的驚怒,隻為自己有了好前程得意。

目光落在呆住了的夷安與夷柔的身上,夷靜的麵上就露出了幾分炫耀與張狂。

再美,烈王府的少爺看不上,又有什麽用呢?

那人,說是最喜她的宜嗔宜喜,明媚嬌俏,看著她的目光仿佛除了自己,什麽都不會被那人看在眼裏,就叫這些時候在府中被兩個妹妹比下去了的夷靜覺得歡喜。

這樣的天潢貴胄她不嫁,難道真的去嫁一個前途不知的秀才?

中舉,就算中了狀元又怎樣?還不是從清苦的小官苦熬,那樣艱難,豈不是辜負了她如花的青春年少?

想著日後嫁到烈王府去與心上人雙宿雙飛,夷靜的臉上就忍不住紅了,臊了一下,見母親尖叫了一聲,倒在了椅子上滿臉蒼白,頓時不依地推著二太太的胳膊嗔道,“母親!您有沒有聽我說話?!”

見二太太低頭用憤怒的目光看著自己,夷靜這才有些回過味兒來,不安地立起身,隻喃喃地問道,“母親,這是不願意?”她也惱怒了起來,大聲道,“母親有什麽不願意的?!那是烈王府!難道叫我享福,母親這麽不快活?!”

“你!”二太太什麽都說不出來了,指著夷靜,一雙眼恨不能滴出血來,許久,突然尖叫道,“我的女兒,怎麽能去做妾!”

她是貪慕榮華,也想給閨女們尋好人家兒,可是卻有一條,必是要做正經的妻室!

做妾,做妾這樣低賤的事兒,怎麽能發生在她閨女的身上?!

“做妾有什麽不好?”夷靜滿不在乎地撫了撫自己的鬢角,摸到頭上的一朵新得的宮花,嘴角就露出了甜蜜來,見夷柔快步走到了二太太的身邊,親手端茶來給二太太消氣,心中暗道妹妹是個馬屁精,卻理直氣壯地笑道,“大爺與我說了,雖是妾,可不過是父親不中用罷了。在他的心裏呀,我才是獨一份兒的,就算是妾,日後他有了妻室,可是我也是他心裏的人,絕不叫我吃一點兒的委屈。”

“放屁!”二太太還不知道男子的甜言蜜語?頓時爆了粗口,指著夷靜含恨道,“男子的情話,有什麽可信?!你,你是要氣死我啊!”

“若他真的愛重二姐姐,就不該委屈二姐姐做妾!”夷柔也在一旁幫著二太太與姐姐說道,頓了頓,她嬌豔的臉上帶著幾分痛心,與冷笑連連的夷靜勸道,“咱們才是二姐姐最親近的人,難道還能坑害二姐姐?!烈王府那兩個,如今在外頭滿城風雨,眠花宿柳的,二姐姐還真當做好人?!”

未出閣的女孩兒說起這個,隻覺得羞愧,卻還是強硬地說道,“什麽不吃委屈?!嫡庶嫡庶!姐姐做了妾,以後不但自己,連兒女都低人一等,叫人說是庶出了!”

況就算如今的情分是真的,當天長日久,如花的美人年年湧現,沒有正室的名分支撐,一個妾,又能落到什麽地步呢?

“你詛咒我!”夷靜瞪著眼睛罵道。

夷柔見她鬼迷心竅,隻轉頭不語,臉上一片的灰心。

夷安靜靜地立在一旁冷眼旁觀,不動神色片刻,看住了夷靜頭上的宮花,見二太太竟開始抓著茶盞嘩啦啦地響,滿身都是抖出來的茶水,目中微微一黯,這才在一旁輕輕地開口道,“說這些都無用,如今,我卻隻想知道,二姐姐明明被關在府裏頭,是怎麽與外頭那人見麵,許下了這麽多的誓言,如今被攛掇著過來要做妾?”

她在二太太霍然轉頭看過來的時候,露出了一個輕柔的笑容來。

“究竟,是誰在背後‘幫’了二姐姐呢?”

這個才叫夷安覺得奇怪。

府中半數的奴仆都是當年大太太留下,如今夷安日漸明白起來,又和善大方,這些舊仆自然歸心一心為她,這才是夷安敢在府中張揚卻不懼老太太暗算的緣故,若是夷靜有異動,滿府的奴才會見不著?隻是卻未有風吹草動,卻叫夷靜與外頭搭上了線,還贈了她這樣精致的內造的宮花,就叫夷安覺得有點兒意思了。

瞞天過海,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對啊!”二太太總算反應過來了,轉頭瞪著麵上閃過一絲慌亂的夷靜,厲聲道,“說!是誰?!”

“是大姨娘吧?”夷安見夷靜瑟縮了一下,這才在二太太要吃人的目光裏笑眯眯地說道,“我記得這段時候,大姨娘說心情不好,求了二嬸兒出去?”見二太太臉色一變,她一雙眼睛隻看著怨恨地看過來的夷靜,繼續笑道,“虧了二姐姐為了愛情奮不顧身,想來扮作個小丫頭,叫二姐姐也很不自在?!”

不過是這點兒事兒,她早就想明白了,此時見二太太雙手發抖,便溫聲道,“二嬸如今,可有章程?”

“這賤人!”二太太劈手就將手裏的茶盞砸在了地上,一時間地上都是四分五裂的瓷器,叫夷靜忍不住駭得退後了一步,看著二太太暴怒,眼裏生出了可憐。

這,這與她想的不對!

叫她說,母親既然要將夷柔嫁到新城郡主的麵前,就是看中了巡撫家的權勢富貴,可是怎麽到了她,就不一樣了呢?

“母親……”夷柔握住了二太太的手,恐姐妹傷了,連聲道,“二姐姐一時誤了,母親別與她生氣。”

頓了頓,她便恨道,“都是大姨娘興風作浪!不是她,二姐姐也不會……”

“沒錯!”二太太的心裏,到底不願意將此事推在夷靜的頭上,做下了此事的賈氏,就叫她越發怨恨,此事轉頭與夷柔冷笑道,“前兒求了我,我不準,她哭得可憐巴巴的,竟求了你父親!”

她本就不願意見二老爺那張倒黴的臉,因此點了頭,卻沒有想到竟叫夷靜惹出了這樣的禍事!

“你,”二太太指著有些不安與羞惱的夷靜,見她頭上那與府中不同的宮花兒就氣得肝兒疼,大步上前,不顧夷靜的痛呼一把就把那宮花拉扯了下來,用力地踩在地上,隻將那滿是細碎寶石,晶瑩耀眼的貴重宮花踩得稀巴爛,這才在夷靜的哭聲中厲聲道,“你訂了親,就少給我起幺蛾子!那家……”她目中閃過一絲不舍,沉聲道,“已經與我家下聘!那才是你未來的夫君!什麽烈王府,日後不必再提!”

“母親難道看著我死?!”見心上人給自己的東西壞了,夷靜頓時哭鬧起來。

“我寧可叫你死,也不叫你做妾!”二太太聲音也尖利了起來,目光在屋裏噤若寒蟬的丫頭們上逡巡一圈,看的夷靜身後的幾個丫頭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這才露出了一個冷笑來,沉聲道,“你們都是好樣兒的!瞞著我是吧?行!”她冷冷地命婆子們上來,將這些哭喊的丫頭拖下去,這才叫了自己的丫頭上來,咬牙切齒地指著哭鬧不休的夷靜厲聲道,“給我看好二姑娘!再叫她見人,我就賣了你們!”

“母親息怒。”夷柔見二太太厲聲命人拖了夷靜走了,急忙說道。

“主子如何,做丫頭的又能背主不成?”夷安微微皺眉,見二太太看過來,便斂目道,“不過是看護不利,二嬸何必遷怒?”

“你們不知道!”二太太咬牙道,“但凡這裏頭有一個明白的,為了二丫頭好的,就必然能與我分說!”

不過都是眼皮子淺,沒準兒還覺得日後夷靜攀附了烈王府,自己也能有個好前程,方才攛掇了夷靜,隻是想到什麽,頓了頓,二太太卻還是無力地揮手道,“罷了,每人二十板子,也就罷了。”她如今真不想鬧出人命來叫人拿住把柄,隻是心中的一口惡氣卻難出。

“如今,可怎麽辦呢?”夷柔見姐姐這樣不願意,便發愁道,“二姐姐招惹了這樣的人,咱們一句不樂意,不說烈王府是否善罷甘休,就是那家,這是在做親,還是做仇呢?”

就算夷靜勉強嫁過去,但凡在婆家暴露一點兒,那就是大事兒了。

夷柔雖然與姐姐不睦,卻也不願意眼看著她去送死。

說起這個,二太太就心塞,無力地揮揮手說道,“你姐姐那模樣兒,又不是天仙兒,還值得人惦記?不過幾日,隻怕就叫人忘到天邊兒去了。”說完了,卻猛地振作了起來,命夷柔到了一旁,冷笑道,“她害我閨女,我這一次,決不饒了她!”

夷安一晃神兒就見她怒氣衝衝地衝出去,眼瞅著就是去尋賈氏的麻煩,便拉了正要跟著去的夷柔一把,皺眉道,“叫二嬸去抽她。”

“父親今日在府裏,母親如此,更傷情分了。”夷柔恐二太太吃虧,便頓足道。

“二叔那人,如今還有什麽情分在?”夷安噗嗤笑了一聲,一邊命人給夷柔披衣裳,一邊挑著一雙精致的娥眉,在夷柔疑惑的目光裏淡淡地說道,“方才二嬸麵前,恐她疑我挑唆一家子的情分,並沒有說,”感覺夷柔握住自己的手有些發緊,夷安便鎮定地說道,“大姨娘在府中說不上話,平日裏想要做什麽都有心無力,有這樣的腦子本事給二姐姐牽線搭橋?”

在府中遮掩,在府外與烈王府聯絡,不是一個賈氏能做成的。

“是老太太!”明白過來的夷柔低聲道。

“府裏若是能出一個女孩兒入王府,老太太心裏且歡喜呢。”夷安淡淡地一笑,就見夷柔一臉的痛苦。

“為了榮華富貴,老太太送二姐姐去做妾!”夷柔隻覺得喘不過氣來,扣著妹妹的手,眼裏就滴下淚來,低聲道,“今日是二姐姐,那麽來日,若是來了什麽陳王,怒王的,也有個兒子,難道還要推我出來,推你出來,推咱們一家子姐妹,一同做了妾,才算完?!”

見夷安看著自己不說話,她嘶聲道,“咱們清白的女孩兒,不去做妻,竟做妾!這是何等的下……”

“二姐姐沒咱們看得明白,就算如今說什麽,隻怕也是不成的了。”夷安低聲道,“她在烈王府大爺的麵前掛了號,若這是個小人,隻怕正往外說自己與大戶人家千金的風流韻事呢。”

見夷柔露出駭然,也知道夷靜這一次是坑了一大家子,不過既然夷靜願意做妾,她作為妹妹,也覺得求仁得仁也就是了,便含笑道,“二姐姐如何,咱們別管,不然日後有個什麽,竟埋怨在咱們的頭上。”

“那是我親姐姐!”夷柔嗔道。

“她私相授受,可想過是咱們的親姐姐?禍害人且快活呢。”夷安鎮定地問道,“一個人心願得償好,還是一家子姐妹都跟著二姐姐去死好,三姐姐說呢?”

況夷靜本沒有什麽不樂意,既然她自己願意,夷安真是想不明白有什麽可阻攔的。雖然做妾的名聲也很不好聽,也比日後滿城風雨一家子女孩兒都被連累,外加叫那倒黴親家戴綠帽子強些。

“若三姐姐真心心疼二姐姐,”夷安見夷柔臉上猶豫,心中一歎,不由勸道,“要不,咱們就說二姐姐大病,不能嫁人,”見夷柔身上發抖,便繼續說道,“或是出家禮佛,超脫凡俗,如此,二姐姐還能有個脫俗的好名聲。”送了夷靜到廟裏去,一輩子不叫她出來,叫夷安說才是最好的,不過想來二太太是夷靜的親娘,斷斷舍不得的。

“如此,倒還清淨。”夷柔想了想,卻選了後者。

夷柔如此,也算是對夷靜的心了,隻是說到底,夷柔多少也是為了自己日後考慮,夷安隻笑了笑,卻並不覺得如何。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況夷靜不顧姐妹清譽,叫她說,夷柔能忍到現在,已經很顧念姐妹之情了。

“這話,隻我與母親說,你隻做不知道就是。”夷柔心中有愧,然而卻還是勸了夷安一句。

二太太對夷安雖然如今很是不錯,可是卻還是打心眼兒裏不喜歡夷安,不過是麵子情罷了,若是知道這是夷安的話,隻怕就要盤算夷安是否心懷不軌。

見她真心,夷安心中微微一鬆,含笑點頭,與夷柔一同出了屋子往賈氏的偏院去,才一進去,就聽到二太太的破口大罵,此時她正抓著賈氏的頭發死命地往牆上撞,那賈氏本就柔弱,如今竟是被二太太提著掙紮不成,不知在牆上撞了多少次,滿臉都是血,後頭二老爺正趴在雪地裏,滿臉都是泥水雪水,狼狽不堪,卻在雪地上爬不起來,口中卻叫道,“你這個潑婦!”

父親形容不堪,實在叫夷柔覺得丟臉極了,一時恨不能避開去。

夷安卻看的興致勃勃,實在覺得這是一場好戲。

“你這賤人,竟然禍害我的夷靜,今日我就是打死你,也沒帳算!”二太太一把就把賈氏往牆上撞,聽這奪去了丈夫的心的女人發出了哀叫,心中卻更加憤怒了起來。

“表哥救我!”賈氏顫巍巍地向著目眥欲裂的二老爺伸出了手。

雖然她一臉血,可是到底是二老爺心中的白月光,還沒變成白米粒兒呢,二老爺心中生出了一股子力量,爬起來就向著二太太撲去。

“滾開!”二太太一聲怒喝,反手就抽了二老爺一耳光,抽得撲上來的二老爺暈頭轉向。

夷安在心裏默默地給二太太鼓勁兒,見二老爺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兒,一副不知地北天南的傻樣兒,咳了一聲,尋了一處安全之地,拉了嘴角動了動,卻沒有阻攔二太太行凶的夷柔到了一旁。

“別以為我不知道!”二太太冷笑低頭,看著怨恨地看著自己的賈氏,陰聲道,“你做了妾,就想我閨女做妾,報複我,是不是?!”

“太太的二丫頭自己願意,與我何幹?”賈氏雖然眼裏都是血,然而卻帶著幾分神經質的笑意,低聲說道,“太太,日後也該叫太太知道,做妾的滋味!”

她隻盼著日後夷靜落在一個狠毒的主母的手裏,日日被作踐,方能消她被二太太欺辱之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