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刹那迷情,為她中毒
恰是初春時節,山間的風陰冷而寒烈,窗戶大大開著,秋明月有些冷。然而更冷的,卻是心。她抱著手臂,聲音比那風更冷。
“我不管你是要複國還是要寶藏,總之,不許你傷害我的家人和我的丈夫。除非你殺了我,否者,我寧願玉石俱焚。”上次這個女人已經傷了鳳傾璃,這一次,她休想再利用自己傷他。
燕居嗤笑了一聲,眼神卻更冷更不屑。
“玉石俱焚?你拿什麽與我玉石俱焚?”她上上下下打量秋明月,眼神鄙夷而輕視。
“你以為鳳傾璃那小子真能護你周全?以為做了兩天生意就真的能和睿賢皇後爭鋒?便是我解了你的封印,你也不是我的對手。莫不是這一個月被那小子的甜言蜜語泡得連腦子都變愚蠢了?竟說出如此天真之言,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秋明月卻絲毫不在意她的諷刺與鄙薄,反倒是淡淡的笑起來。
“燕居夫人名動天下,武藝高強,豈是我這初出茅廬的小丫頭可比的?我知道我打不過你,我也沒想過與你一爭高低。隻不過…”
她緩緩抬頭,笑意清雅如蓮。
“很多事情,並非一定要用武力來解決。您這般心機若海,將所有人都算計在內,豈能不明白這麽淺顯的道理?”
燕居冷眼看著她,“你應該叫我一聲師父。”
秋明月淡淡道:“我未曾對你三跪九叩,何來的師父一說?”
燕居知道她性子倔強,也不和她分辨。
“你年紀小,鳳傾璃那小子對你不錯,你一時把持不住對他動心也是正常的。”她語氣緩和了些,“不過明月,我得警告你,你不可以愛上他。相信我,我是為你好。”
為她好?她要複國,與自己何幹?她和鳳氏的仇怨,又和自己何幹?便是鳳氏先祖奪了這江山又如何?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她憑什麽將她的仇恨加注在自己身上?
秋明月又想笑了,然而燕居的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眼底似乎還有一絲憐惜和感歎。
“鳳家的人,無論是鳳傾璃還是鳳傾玥,你都不可以愛。”
秋明月這次笑不出來了,燕居從來不說廢話。她這樣說,定然有一定的原因。
“為什麽?”
燕居不答。
“從一開始你讓我做什麽就做什麽,你讓我接近誰我就接近誰。甚至明知道林氏不安好心一次次對我娘下毒手,因為你的顧及,我被迫不得費盡心思和她周旋而不得取她性命。你讓我嫁人,我也嫁了。你要我保持清白之軀,我至今未曾讓他碰過我半分。兩年了,你既然口口聲聲說我是你徒弟。那麽,我總該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吧?”
她用很平靜的語氣訴說著,那樣雲淡風輕的幾句話,卻掩蓋不了她多少個夜晚的掙紮和矛盾。多少次,她想一包毒藥毒死林玉芳和她的兩個女兒。多少次,她想要一走了之。然而不能,她逃不掉,逃不掉那個女人的陷阱。
知道她的身份以後,她便清楚不能任性而為。林玉芳背後是太師府,那是朝中一大勢力。如果林玉芳死了,林太師必定要徹查。到時候,必定要牽扯更多。而秋家和林家也必定勢如水火。牽扯出那些舊事,林太師定然要受到牽連,少了一個林府的支持,大皇子和四皇子的應對勢必要處於劣勢。燕居想要看著大昭國皇室內鬥,又怎能容許她輕易的殺死林玉芳?與她的亡國家恨比起來,自己那些私怨,更是顯得微不足道。
這個道理,她很早就明白。
所以,她一次次的隱忍,一次次的放過林玉芳。到後來,不得不借鳳傾璃的手拔出那個女人所有的羽翼。
她知道她自私,她知道她冷血。不止對別人,對自己更狠。
所以她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鳳傾璃。那個,真心待她,時刻都對她嗬護如寶的少年,總是讓她心軟和心動。她又如何忍心去傷害他?
“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所以才讓我去接近他對吧?”
她索性靠在牆壁上,嘴角淡淡譏諷。
“那天在城外小樹林裏,我見到鳳傾玥,事後我就在想一個問題。同樣是世子,榮親王府根本沒有實權,反倒是鎮南王手中握著兵權,你為什麽不讓我去接近鳳傾玥?”她忽然短促的笑了一聲,“你怕我愛上他?那天,你也在吧?”
燕居鬥笠下的眼神閃過讚賞,“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很聰明。”
她身影一閃,負手而立。
“鳳傾玥那小子…”她眯了眯眼,“倒是個人才,這些年,他瞞過了所有人,連我也瞞過了。”她又轉過頭來,看著秋明月,突然道:“你至今還沒見過鄭馨怡的屍體吧。”
秋明月猝然抬頭,目光如炬,聲音近乎尖銳。
“鄭馨怡是你的人?”
刹那間心中似有什麽鏗然碎裂,腦海漸漸清明。短暫的震驚後,她迅速冷靜下來。燕居要複國,自然不可能安排自己一顆棋子。這些年孝仁帝打壓榮親王,榮親王手中根本無實權,若非鳳傾璃是雲皇後之子,她也不會讓自己接近他。而鳳傾玥那樣的人,誰能接近他而不被他排斥?自然是他所愛之人。
那個時候,京都傳言他和鄭馨怡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麽好的棋子,燕居不好好利用怎麽行?
“她沒死,對不對?你救了她?”
燕居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有些怪異。
“那小丫頭有幾分聰明,但是比起你來差遠了。”她回過頭來,隔著鬥笠垂下的黑紗看著秋明月。那眼神似乎清淡,卻又如綿密的網落在她身上,讓她逃無可逃。
“我倒是想要培養她,隻是她一顆心都在一個男人身上,遲早會壞了我的事,我何必這麽浪費時間精力?更何況…”後麵的話她沒有說,隻是隱在黑紗下的眼神有些高深莫測。
秋明月沒時間去猜她的心思,手指慢慢收緊,“她究竟死了沒有?”
燕居沒說話,隻是那黑紗後的眼神似乎變了幾分。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東拉西扯了。今天讓你來,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秋明月懶懶的靠在牆壁上,“你不是隻讓我做一件事?現在又讓我做什麽?”
燕居冷冷道:“我讓你找寶藏圖,你卻將它給了鳳傾璃,真是個吃裏扒外的白眼狼。”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氣,“罷了,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我再警告你一次,我不管你現在對那小子是什麽心思,趕緊的給我斷了,否者我不介意親手取了他的命。”
秋明月譏誚,“反正鳳氏所有人都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沒有我你一樣會殺他,如今又何必多此一舉?況且…”她仰頭,聲音很輕,也很疲憊。
“你讓我接近他,不就是希望我幫助他得到皇位麽?你知道我在他心中是個什麽地位,將來他登基,你控製了我,也就等於控製了半個大昭。不是嗎?”
她眼角流露出一絲自嘲跟苦澀,“你還真看得起我。”
“不是我看得起你。”
燕居彈了彈衣灰,好整以暇的坐下來,端起茶杯請呷了一口。
“是那小子的確對你情深意重。”她似乎笑了一下,“老實說,我以前打探過鳳傾璃,知道他為人冷漠小心翼翼,對誰都不相信,沒想到倒是把你當寶一樣寵著。嗬嗬,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獲了。”
秋明月垂下眼簾。
人人都看得出來鳳傾璃對她如何如何好,可是她卻一開始就是懷著目的接近他的。
“你要我做什麽?”
“查容燁和鳳傾玥。”
燕居眼神鋒銳,隱著暗芒。
“他們兩個不都和鳳傾璃很熟嗎?你想辦法在鳳傾璃那兒套出點消息,鳳傾玥這些年都做了什麽。還有容燁,他少年成名,卻無人知道他的身世來曆。藥王穀的人雖然不理紅塵俗世,但是有這樣一個人,總歸是我心頭大患。”
“你在懷疑什麽?”
秋明月淡漠的看著她,眼神平靜。
“別想用我控製他們兩人,容燁雖然看著風流,實際上冷血無情得很。若是礙著了他的利益,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我。至於鳳傾玥——”她仰頭,眼神迷蒙而飄忽。
“他那個人,比容燁更甚。而且清高自負,他是瞧不上我的。”
“丫頭,這麽頹喪,可不像你。”
燕居不以為然,“你這番失蹤,鳳傾玥可是跟著來找你的。”
秋明月怔了怔,隨意淡淡道:“那又如何?他和我丈夫是堂兄弟,算起來也是一家人,他既然在皇宮,知道我失蹤,跟著來找我也不奇怪。”
“嗬~”
燕居也不跟她分辨,“你現在說這話倒是坦然,要是去年,隻怕你高興壞了吧。”
秋明月冷冷的看著她,這個女人一生陷入家國仇恨而不可自拔,便是自己私人感情也可以置之不理。從某種角度來講,自己還是不夠她那般決絕冷血,或者這就是區別。這個女人眼裏隻有複國大業,而自己,終歸是心中渴望溫暖和人間真情的。生而為人,自然應有七情六欲。
而她——
“我真同情你。”
秋明月忽然歎了口氣,語氣憐憫。
燕居似乎一怔,而後周身泛著冷氣。
“不要試圖激怒我。我是不會殺你,但是我可以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秋明月嗤笑,“當然了,你有什麽不敢的?反正這種事情你又不是沒做過,我何所畏懼?說這麽多,你也不嫌浪費口水?我聽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
“你—”
燕居微怒,而後又是一歎,語氣裏竟有著淡淡的蕭索。
“丫頭,你是否恨我?”
秋明月不看她,隻是口氣冷硬而漠然。
“如果你被一個人當做棋子般操縱,一輩子做不了自我,你恨嗎?”她突然又一笑,笑得妖嬈而魅惑,眼神流瀉的風情中卻也有無盡的冷意和嘲諷。
“不對,你本來就是一顆棋子,被自己心裏的惡魔操縱的棋子。”
“或許吧。”
燕居居然沒有否認,語氣倒是難得的幾分感歎。
“我教你武功自然有我的用意,早晚有一天你會用得早。不要對你的婚姻太過留戀,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遲早有一天你的離開這裏。別以為複仇大計隻是我一個人的事,比起我,你更應該記得這仇恨和恥辱。”
秋明月目光一縮,“什麽意思?”
燕居不會說謊,至少在這些事情上她不會對自己說謊。從一開始,她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廢話。隻是她這番話又是何意?
燕居看向窗邊,眼神折射出一絲迷茫。
“當年的大傾國,何等的繁榮富強國力強盛。蕭氏一族多仁君,且個個禮賢下士虛懷若穀。特別是開國元傾帝以及天聖帝,不僅有不世之大才,更有卓著的功勳。兩位皇後更是巾幗不讓須眉,戰場殺敵,運籌於帷幄之中——”
“我不想聽那些。”
燕居正說得激動,秋明月卻有些疲憊的打斷她。
“前朝那些事你比我知道得對,為什麽還要我去調查?花神皇後那封血書你知道?”
“別給我提那個女人。”
燕居本來火熱的眼神突然迸射出徹骨的冷意,“那個妖女,若不是因為她,我大傾何至於亡國?如果不是——”
“小姐。”
之前那老婦人闖了進來,神色急切的打斷她。
“榮親王世子和鎮南王世子帶著禦林軍找來了,不能讓她們您和世子妃的關係,否則——”
燕居眼神一緊,“你先離開,我自有安排。”
老婦看了眼秋明月,見她神色淡漠而譏嘲,不由得輕聲道:“世子妃,老奴知道有些話您不愛聽。可是小姐說得對,你莫要對那榮親王世子太過留戀,否則日後痛苦的隻會是你自己。不要小看他,他心懷仇恨十多年,對你,並非如你看到的那般…”
秋明月猝然抬頭,眼神冷而曆。
“你想說什麽?”
那老婦還想說什麽,然而已經聽見有腳步聲響起,隱隱約約聽得有人在說話。
“世子,前麵有一座小茅屋。”
“去看看。”
冷淡卻有些急切的聲音,那般遠的響起,卻清晰的入了秋明月的耳。
是他,是鳳傾璃。
她猛然抬頭,眼神裏突然爆發的璀璨星火讓燕居麵紗下的臉立即沉了下來。
“你快走,莫要讓他們發現了你。”
她一麵對那老婦吩咐,一隻手將秋明月抓了起來,重新掐住她的脖子。
“是。”
那老婦擔憂的看了秋明月一眼,隨後立即從窗戶躍了出去。
門外傳來一聲驚呼。
“世子,有人。快去截住——”
“等等。”
鳳傾璃坐在輪椅上,他身後是一隊禦林軍,榮親王和鳳傾玥都下了馬,剛才那話就是出自鳳傾玥。
“世子?”禦林軍副統領武越奇怪的看著鳳傾玥。
鳳傾玥負手而立,遠遠看著那座小茅屋。
“別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鳳傾璃推著輪椅上前,神色隱隱有焦急和激動。
“萱萱…她在裏麵。”他手指一動,銀絲線即將飛出。
“阿璃。”
鳳傾玥阻止了她,歎了一聲。
“你如今內傷頗重,若再因此損了自己,便是救回了弟妹,她該有多傷心?”
榮親王有些訝異的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這個侄兒似乎表情有異。雖然看著他還是清清淡淡的模樣,眼底卻似乎籠罩了一層迷霧,隱隱有焦急和憤怒。
“我不管,我要去救她。”
都追到這兒來了,鳳傾璃才不管那麽多,手指一動,銀絲線就要飛出去。
“璃兒—”
榮親王話音未落,陡然聽到尖銳的大笑聲。
“哈哈哈…”一個黑影衝破房頂而出,茅屋瞬間塌陷。
“弓箭手準備。”
武越立即吩咐,身後的禦林軍齊齊手執弓箭。
“住手。”
鳳傾璃一眼就看到那黑衣人手中的秋明月,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眼看弓箭就要飛射出去,他手中立即銀絲線飛出,頓時打落了一地的碎箭。同時卻因為情急未曾把握分寸,致使原本就因受傷虛浮的內力再次受創,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璃兒。”榮親王趕緊給他輸送真氣,鳳傾玥卻上前一步,目光緊緊盯著被燕居挾持的秋明月。
“子靖——”
秋明月遠遠的看到他吐血,嚇得肝膽俱裂,努力的掙紮。
“你放開我,老妖婆,放開我——”
“閉嘴。”
燕居冷冷喝了一聲,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再次用力,她臉色立即白了。
“放開她。”
鳳傾璃心裏一急,忘記了此刻榮親王正在給他療傷,這一出口,真氣外泄,又吐出一口血來。
“璃兒,別說話。”
禦林軍已經全部戒備,武越走到鳳傾玥麵前。
“世子,如今該怎麽辦?”
鳳傾玥麵色平靜,收回落在秋明月身上的目光,又落在燕居身上,忽然笑了。
“前輩名動天下,多少人歎服敬幕,如今竟挾持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怕傳出去誤了您的名聲?”
燕居紋絲不動,“小子,不要妄圖對我用激將法,老太婆我行走江湖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她聲音雖然冷漠,但是卻也聽得出極為年輕。卻自稱老太婆,難免讓人驚愕。武越以及身後的禦林軍已經瞪大了眼睛,有些錯愕的看著燕居。
榮親王臉色微微一變,已然猜到了這黑衣人的身份。
“燕居夫人,你與我鳳氏恩怨,何必牽扯到一個晚輩身上?”
燕居夫人四個字一出,禦林軍齊齊震驚。
“王爺?”
武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燕居哼了一聲,不屑道:“鳳煜,憑你,還沒資格在我麵前說話。如果你老子還活著,我老太婆或許會給他幾分麵子。但是你—”
她麵紗下目光凝定一瞬,似乎在仔細的看著榮親王的容顏,有些恍惚的喃喃自語。
“像…果然像他…”
隔著黑紗,秋明月卻能感受到燕居瞬間變幻的情緒。淡淡的愁,淡淡的哀,淡淡的痛,以及深深的恨和痛。
“我還以為你沒心呢。”
秋明月忽然很想笑,還以為這個女人當真無心無情。卻沒想到,對先帝仍舊有幾分眷念。
“閉嘴!”
不過一瞬,燕居就已經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冷冷開口,手指緊緊扣在她脖子上。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拗斷你的脖子。”
秋明月不以為意,“好啊,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別說那些廢話。”
相隔數十步,禦林軍聽到她這淡漠從容的語氣,不由得對這個看起來嬌弱的世子妃肅然起敬。大昭女子,特別是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無不驕矜高貴。若是尋常女子,遇到這番場景,早就嚇的暈過去了,哪裏如世子妃這般淡定冷靜?便是男子,也未必有這氣度。
鳳傾璃如今不敢開口說話,隻死死的看著秋明月,眼神焦急而擔憂。
鳳傾玥忽然又上前一步,“前輩這般大費周章,將弟妹挾持於此,總不至於是請她做客的。既然有所求,前輩又何須藏著掖著?不如說出來,若可行,也莫要傷了弟妹才是。”他微微一笑,這般劍拔弩張的時刻,他仍舊笑得淡定從容。明明看起來隻是一個文弱的公子哥,但是卻沒有人能夠忽視他渾身的氣度和威嚴。
“前輩也知道,我這堂弟愛妻如命,您若傷了他娘子,便是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你。前輩一個人獨來獨往,總不希望身後總跟著一堆人追殺,豈非亂了前輩清淨?”
這般血腥威脅的話,他就這樣漫不經心的說了出來,卻沒人懷疑他是在開玩笑。
燕居眯了眯眼,忽然道:“小子,我突然覺得,你比這小丫頭有價值。不如你我打個商量,你過來做我的人質,我放了這個小丫頭?這丫頭看著柔柔弱弱的,沒想到卻是個倔脾氣。倒是你這小子我老太婆看著順眼些,如何?”
鳳傾玥仍舊微微笑著,“既是前輩吩咐,晚輩——”
“不行。”
秋明月忽然大聲喝止,似突然想到了什麽。
“有陷…”
阱字還未出口,忽然全身一頓,燕居已經點了她的啞穴。與此同時,四周忽然跳出來數十個黑衣人,迅速攻擊禦林軍。
榮親王臉色一變,燕居卻已經退後數步。
“殺了鳳煜,把那兩個小子抓起來。”
黑衣人瞬間又去攻擊榮親王幾人,榮親王一隻手給鳳傾璃療傷,另外一隻手空出來迎戰。隻是苦了不會武功的鳳傾玥,被幾個禦林軍團團圍著,倒是成了累贅了。幸好他貼身的小廝在他身邊保護著他,那些黑衣人一時之間竟也不能得手。
鳳傾玥對這血雨腥風卻毫不在意,突然從袖子裏拿出一副畫軸,歎息了一聲。
“皇祖父曾經留下這副畫卷,說是留給一位十分重要的故人。本來晚輩是要承給前輩的,隻是不想前輩如此動怒。晚輩有心保存好這幅畫,如今隻怕是要毀了。”
從他拿出卷軸開始,燕居的情緒就開始變了。激動,震驚,欣喜,感傷…
秋明月甚至能夠感受到掐住她脖子上的手都開始顫抖。她皺眉,隱隱聽過先皇臨終前似乎手中握著一幅畫,難不成是這個?鳳傾玥又是怎麽得到的?
鳳傾玥說完那番話也不理會燕居,盯著手中的卷軸,眼神有幾分歎息。他身前的小廝已經受了傷,他似乎也毫無所覺。拿著那幅畫,就要毀去。
燕居猛然大叫一聲,“慢著—”
鳳傾玥手一頓,慢吞吞的抬頭,眼神仍舊是漫不經心兼慵懶淡漠。
“前輩還有何吩咐?”
“把那幅畫給我。”
燕居語氣強勢而冷漠,完全就是命令的口吻。
鳳傾玥挑眉,似乎笑了一下。
“弟妹啊,為兄我也知道在阿璃眼裏你是無價之寶。可是如今看來,你好像不如這幅畫值錢。”
鳳傾璃瞪著他,秋明月卻隻覺得無語。這個時候還能這樣淡定開玩笑的人,這世界上隻怕就隻有他鳳傾玥了。
“少廢話。”燕居似乎已經沒了耐性,“把那幅畫給我,我就不抓你。”
“哦。”鳳傾玥又看了眼手中的卷軸,似乎在打量它的價值,末了喃喃自語。
“看來我的命也不如這畫卷值錢。”
若不是時間場合不對,秋明月真的很想笑,然而看到麵色仍舊有些蒼白嘴角還有一絲血跡的鳳傾璃,她又笑不出來了。她早該知道燕居會在此埋下陷阱,隻不過剛才出來那一瞬,她見到鳳傾璃,太過激動欣喜而忘記提醒他。他又受傷了,又是為了自己。
她咬著唇,恨自己如今被挾持,恨自己功力有限不能衝破燕居給她設的封印,恨自己又稱為了鳳傾璃的累贅。
“小子,你莫要想著拖延時間。”
燕居畢竟是老江湖了,如今倒是看出了鳳傾玥刻意拿那幅畫來亂自己的心,然後拖延時間等待救兵。
“別拿一副假畫就想蒙我。這小丫頭在我手上,你們要是不顧及她的性命,我老婆子也沒有那憐香惜玉之心。大不了就拉著這小丫頭陪葬。”
“住手。”
榮親王收了手,鳳傾璃立即怒喝一聲。
“不許動她。”
鳳傾玥卻是歎了口氣,“前輩都活了幾十歲了,弟妹正芳華之齡,讓她給你陪葬,似乎太不劃算了。”他看了眼手中的畫,雲淡風輕道:“看來這畫在前輩眼裏也沒什麽價值,既然如此,晚輩便順手毀了吧,也省得前輩看著心煩。”
他慢慢打開那畫卷,隔得太遠,他動作又刻意的放得很慢。秋明月隻隱隱約約看見有牡丹慢慢顯現,嬌豔奪目,國色天香。再往下,看見一簇黑色,似柔軟與玉質的光滑兼並,融合成那樣極致而柔亮的黑色,慢慢延伸至一抹白皙的額頭。而後是一雙眉,若遠山凝黛,似山丘溝壑中唯一那一抹最完美的弧度…
“住手。”
畫卷還未展示到一半,燕居卻已經被那邊上蒼勁有力而又包含深情的字跡吸引。她隱在黑紗下的臉有些白,眼瞳裏那一絲痛色再次凝聚。眼看鳳傾玥就要將那幅畫撕碎,她連忙喝止。
“把那幅畫給我。”
鳳傾玥皺眉,“前輩不是不喜歡這畫麽?那麽晚輩就替前輩毀了便是。”
周圍的禦林軍已經死傷大半,榮親王也加入了戰鬥,隻是他剛才替鳳傾璃療傷,耗費真氣過多,也隻能勉強應付那些明顯的高手,護住鳳傾璃。而鳳傾玥身前那小廝已經身中數刀,滿身鮮血,眼看就要堅持不住。這時候,身後有黑衣人瞧準機會就舉劍刺了過來。那小廝被兩個黑衣人纏住,榮親王也騰不出手來,眼看那一劍就要刺入鳳傾璃背心。
小廝急得大喊,“世子——”
鳳傾玥卻不慌不忙,臉上甚至帶著笑意。他手腕一揚,忽然回身,將那幅畫攤開在那黑衣人麵前。黑衣人猛然睜大眼睛,還差半寸就刺入鳳傾玥心口的劍,就這樣生生頓住了。他低頭,看著胸口一枚銀針暗器,而後緩緩倒下。
鳳傾玥見那黑衣人倒下,立即將畫卷收起來,順便拔下了那黑衣人胸口的銀針,放在袖口中。他回頭,燕居剛放下手來。那銀針正是她發射的。她原本想趁此機會奪了那畫,然而鳳傾玥動作太快時間分寸把握得剛剛好,硬是令她有所顧忌,生怕毀了那幅畫。
“小子,不要在我麵前玩心機。”
燕居冷冷道:“那幅畫你要是弄壞了半分,我便剝了你的皮。”
鳳傾玥仍舊淡淡笑著,“前輩鍾愛之物,晚輩豈敢毀損?”他揚了揚手,往前走了幾步。身邊的黑衣人顧及他手上的那幅畫,也不敢對他動手,隻是戒備的看著他。
鳳傾璃卻緊緊看著秋明月,想著該如何救她。
燕居看著一步步靠近的鳳傾玥,眯了眯眼睛。
“小子,你想做什麽?”
鳳傾玥仍舊微微笑著,“來給前輩送畫。”
畫字一落,他忽然揚手一拋,將那畫拋了過去。與此同時風聲一緊,一個身影鬼魅般靠近,劈手就打向燕居。燕居正伸手去接那畫,察覺有殺氣,立即警覺,騰出一隻手來與來人對了一掌。不想來人武功高強,在她猝不及防之下,竟然堪堪被打得退後了幾步。她這一退,鳳傾玥便已經靠近。隨手將方才從那黑衣人身上帶出的銀針往燕居手臂上插,燕居畢竟見過大風大浪,前後夾擊之下立即果斷的一掌將秋明月劈了出去,隨後旋身迎上又攻擊過來的那人。
秋明月卻被那一掌打了個結實,喉嚨一甜,立即一口血噴在了伸手來接她的鳳傾臉上。灼熱的鮮血燙得鳳傾玥渾身一顫,伸手接住她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將她牢牢的抱在懷裏。
“萱萱——”
鳳傾璃大急,撐著把手就躍了過去。
溫香軟玉再懷,似有春花春雨化成春水一點點透過他的手傳遍他的四肢百骸。她的身軀如此柔軟又如此富有彈性,十四歲的女子已經發育完全,手指把在她的腰肢,也能感受到她完美流暢的線條之美。眉眼完美地如同一幅畫,而那凝脂般的肌膚似天地冰雪積聚,又似最完美最柔潤玉的色澤。嘴角一絲淒豔的鮮血若妖妖桃花,慢慢染透他胸前的白衣,直至染透進他的肌膚,燙得他渾身都似著了火。
鳳傾玥身子一僵,而後就覺得肩上一痛。他立即在迷失中回神,將剛剛入懷的女子果斷的拋向了鳳傾璃。隨即他轉身,而後一個身影落下,將他推到一邊。
“柏雲,你退後。”
是宇文硯,他隨手點了鳳傾玥身上幾處大穴,克製住肩部受暗器創擊而不斷蔓延至全身血液的毒素。而後立即飛身上去,攻擊燕居。
他抬頭,微微一笑,而後似失去了渾身力氣,跌在了地上。他沒有擦拭臉上漸漸冷卻的**,隻是看著胸口渲染似桃花的妖冶的血,恍惚還能感受到方才那血噴在胸口上瞬間將他的心也似灼燒了一塊,疼得他幾乎抱不穩她的身軀。以至於危險靠近都無所察覺。
他又看向自己的手,仿佛還留著她的溫度和清香。那樣的柔軟,和甜蜜…
十八年生命,似乎從未有那樣的感覺。
而另一方,秋明月被他拋出,落入了鳳傾璃懷裏。隨即兩人倒地,鳳傾璃半空中將她置於自己身上,以至於落地的時候他被那衝力狠狠一撞,竟然又撞得他噴出一口血來。
“璃兒。”
援軍已經到了,榮親王脫離殺手包圍圈,立即飛身過來。
“明月姐姐。”
隨後而來的宇文溪也翻身下馬,將秋明月從鳳傾璃身上扶起來,看著她連連吐血,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小舅舅,明月姐姐傷得不輕,我身上沒帶藥,怎麽辦?”她急得聲音都在顫抖。
“萱萱…”
鳳傾璃剛被榮親王扶起來,見秋明月已經失去了意識,心口鈍痛,伸手就要去抱她。
“璃兒,你傷了肺腑,切莫妄動。”
榮親王連忙點阻止他,在他身上連點幾下,麵色也有些凝重。
“父王,萱萱她…”
背後馬蹄聲靠近,有人翻身下馬疾步走過來。
“明月…”
薛雨華風一般靠近,伸手就要去奪宇文溪懷裏的秋明月,宇文溪卻打開他的手,防備的看著他。
“你幹什麽?”
薛雨華也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禮,連忙道:“她傷得很重,這裏回去時間太久,我怕她傷勢惡化。你把她給我,我給她療傷。”
如果換了其他人,或許還顧及到男女之防。但是宇文溪性子一向大大咧咧,她自己功力不夠,方才又應付那些黑衣人消耗了內力,無法給秋明月運功療傷。如今來了個薛雨華,她正求之不得。剛想將秋明月遞給他,身後陡然響起一個聲音。
“六皇叔。”
卻是鳳傾寰走了上來,他看著鳳傾璃和秋明月,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阿璃和弟妹怎麽傷得這樣重?”
“哎呀別說那麽多了。”宇文溪也不管鳳傾璃的臉色,直接把秋明月塞給薛雨華。
“交給你了,記得一定要把明月姐姐的傷治好,否者我跟你沒完。”
“溪溪——”
榮親王想要阻止,宇文溪卻回頭道:“小舅舅,是你兒媳婦的命重要還是名聲重要?再說了,他們倆也算是表兄妹。這表妹受傷了,做兄長的替表妹療傷,合情合理。這裏這麽多人,人人都長著眼睛,不會分不清是非曲直的。璃哥哥,你也不要這樣看著我。你總不想看著明月姐姐因耽擱了治療而傷勢惡化吧?到時候心疼的還不是你。還有,別逞強了。你自己本就受傷,還妄動真氣,你就等著明月姐姐醒來後審問你吧。”
鳳傾璃一噎,想起之前自己受傷,秋明月那眼神…
他愣神的空檔,薛雨華已經將秋明月接了過去,開始給她運功療傷。
鳳傾寰看了兩人一眼,眼風掃過去,看向坐在地上的鳳傾玥,揚眉走過去。
“柏雲。”
鳳傾玥抬頭,麵色有些白,臉上仍舊帶著幾分笑意。
“殿下。”
鳳傾寰注意到他肩頭黑色的血跡,“你中毒了,我給你把毒逼出來。”
鳳傾玥含笑點頭,“謝謝。”
鳳傾寰坐在他身後,抬頭看了看天空交纏的幾人。眼神閃了閃,想不到平安侯的武功竟這般的出神入化。
他雙手運掌,抵在鳳傾玥的背上,開始緩緩輸送內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得空中一聲爆炸聲響起,幾個身影落在地上,各自後退幾步,而後又急急掠了上去。再次在地麵上交戰起來。
宇文溪站起來,吩咐身後已經將黑衣人消滅的禦林軍。
“快上去幫忙,將那老妖婆抓起來。”
“是。”
禦林軍全部出動,一擁而上。
交戰多時,燕居有些體力不支,眼見更多的人湧上來,她眯了眯眼,忽然看見之前落在地上那幅畫卷。這一看,眼神瞬間被怒火席卷。那畫卷未展開的部分,完全是空白,很明顯,這畫是有人臨時模仿,然而還未完工。她怒火中燒,然而自知此刻不宜硬碰硬,隻得後退一步,伸手入懷,掏出一枚物什往地上一扔。
平安侯目光一縮,見宇文硯要上去,立即喝了一聲。
“硯兒,後退。”
砰——
那物什在地上爆裂,炸出滾滾煙塵。燕居身影一閃,絕塵而去,隱約聽到她自天邊傳來的聲音。
“我還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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