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曾經過客,他的過去

鳳傾璃立即閉上嘴巴,哀怨的看著她。

“萱萱…”

秋明月覺得,她又開始頭疼了。

“別嚎了!”她揉著太陽穴,瞪著他。

“地上躺著很舒服?”

鳳傾璃眸光一亮又覆滅,“我就知道你關心我。”

“關心你個頭。”

秋明月斥了一聲,見他還是一動不動,不由得惱怒。

“我讓你起來你聽見沒有?”

“起不來了。”鳳傾璃十分委屈的看著她,眼神裏有著控訴和幽怨。

“別給我裝可憐。”秋明月又瞪他一眼,“你不是武功很高嗎?至於躺在地上起不來?”

“我內傷未愈,剛剛又摔著了,隻怕內腑已經出血了。”他說的煞有介事。

秋明月剛欲怒吼,抬頭卻見他臉色蒼白而虛弱,顯然是內傷未愈又添新傷。她立即下床,三兩步走過去去扶他。口中罵道:“你是笨蛋嗎?你不是武功很高麽?我推你你就不知道躲?虧你還是男人,力氣還不如我一個弱女子。”

鳳傾璃見她雖然口中罵著,但是眼中卻不無擔憂悔恨之色,嘴角不由得勾出一抹溫暖的弧度,眼神也溫柔下來。

“你剛才那樣生氣,我要是不讓你發泄一下,你哪能泄氣?”

秋明月剛扶著他坐到床上,聞言動作一頓,嗔了他一眼。不說話,心中卻微暖。這個男人,有時候看著別扭,但也不乏體貼細心。

鳳傾璃見她臉色好了很多,但不確定她是否消氣,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萱萱,你還在生氣嗎?”

秋明月不理他,“躺下!”

鳳傾璃乖乖的躺下去,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萱萱,別氣了好不好?我也是因為太在乎你才吃醋的。”

秋明月坐在床邊給他把脈,聞言手指一動,涼涼的瞥他一眼。

“你再不閉嘴,我就把你扔出去。”

鳳傾璃立即不說話了,眼神有些怯怯的看著她。秋明月心中好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專心給他把脈。稍刻,她柳眉微蹙。不悅的看著他。

“真氣混亂,脈搏虛弱,氣血不足,乃真氣逆流之症。鳳傾璃!”她突然抓緊了他的衣領,鳳眸裏剛褪去的火焰又開始燃燒起來,而且還是熊熊烈火。

“你想死是不是?居然敢強行逆轉經脈。你…”

“我不想死。”

鳳傾璃突然開口了,目光平靜而深邃,幽幽看著秋明月。

“以前不想,現在更不想。”

秋明月被他眸中刹那飄過的流光溢彩給眩得一怔。回過神來,他卻又突然攬過她柔軟的腰讓她趴在自己身上。

“你—”

秋明月剛要發火,卻在對上他遊離幻滅的深邃雙眸時又怔了怔。

鳳傾璃單手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眼神蠱惑而邪魅。

“我死了,你就被其他男人給搶了去,讓我怎能甘心?”

秋明月頓時一噎,他又邪邪一笑,手指觸摸著榻滑如凝脂的肌膚。眼神溫柔而迷離。

“萱萱,告訴我,你心裏是有我的對不對?不然你剛剛不會那麽生氣,也不會說那些話。”

秋明月有些不自在的瞥開臉,掙紮著想要起來。

“放手,讓我起來,這個樣子像什麽話?剛剛綠鳶已經發覺不對了。要是被她看見了,我就隻有去懸梁自盡了。”

鳳傾璃卻緊緊抱著她的腰,“怕什麽?她是你的丫鬟,還怕說出去不成?再說了,等父王從揚州回來,我立即就進宮請旨。未婚夫妻見麵,不算失禮。”

秋明月淡涼的瞥了他一眼。

“臉皮真夠厚的。”

鳳傾璃隻當沒聽見,依舊糾結剛才那個問題。

“萱萱,你心裏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不然剛才我吻你的時候,你肯定會生氣,會推開我,而不是…”

“閉嘴。”秋明月羞惱的打斷他,趁著他一愣的功夫,迅速起身,整理好衣衫,坐在窗邊,淡漠的看著他。

“瞧你說話中氣十足的,應該傷得也不重。既然如此,就滾回去吧。”

鳳傾璃癟了癟嘴,眼神控訴。

“你又趕我走。”

秋明月不理他,“這可是我的床。”

鳳傾璃忽而一樂,“那我就更不能走了。上次是被你扔上來的,這一次…”

“你當真想讓我把你又扔出去?”

秋明月聲音冷了一分,鳳傾璃又立即閉嘴。

秋明月哼了一聲,站起來走到梳妝台前,翻箱倒櫃的找出兩個白色的小瓷瓶,扔給他。

“這個,日服兩次,早晚各一次,然後再自己運功療傷。一個月內不許妄動內力,否則死了活該。”

鳳傾璃接住兩個小瓷瓶,手指摩挲著,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

“我可不能死,死了你就成寡婦了。”

秋明月坐到桌邊,剛給自己倒了杯水,聞言動作一頓。

“你要是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鳳傾璃立即又哀怨的看著她,“萱萱,你怎麽能這麽絕情?”

秋明月眼神冷了一分,“對啊,我就是絕情,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回去。”

鳳傾璃沉默,秋明月也不說話,時間仿佛在此刻寂靜。

忽然狂風襲來,秋明月猛地回頭,人已經被人攬在懷裏躺在了旁邊的軟榻上。她倒下去,聽得身下人悶哼一聲。她低頭,見鳳傾璃臉色有些發白,目光卻灼灼的看著她。

“我不信你對我這麽絕情。”他一手按住她的頭,就要向自己壓下來。

秋明月一驚,立即偏頭躲開,卻吻上了他的臉頰。

“嗬嗬嗬嗬…”他低笑愉悅,“原來萱萱的喜好這麽獨特啊,早說嘛,省得我這麽麻煩了。”

秋明月又羞又惱,“鳳傾璃,你—”

鳳傾璃忽然抱著她翻身,一個天旋地轉,她再次被他壓在身下。

“我覺得還是這個姿勢好些。”

他低頭,欲再次捕捉她嬌豔欲滴的紅唇。

秋明月怒不可遏,“鳳傾璃,你再敢碰我一分,以後就別想來了。”

鳳傾璃的唇還差一分就碰到她的唇,聞言頓了頓,卻仍舊沒有從她身上下來,眼神深幽灼熱的看著她。

“現在還生氣麽?”

秋明月一愣,見他麵色再無剛才戲謔玩笑之色,挑了挑眉。

“先下去。”

鳳傾璃卻不依不饒,“你還生氣麽?”

秋明月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鳳傾璃抿唇不語。

“不知道?”秋明月挑眉,語氣涼薄。

鳳傾璃幽幽的看著她,語氣無比纏綿。

“我最大的錯,就是太過在乎你了,所以忍受不了你心裏有其他男人。”

秋明月一噎,頓時無語。

鳳傾璃又道:“萱萱,你不知道,凡是見過柏雲的女人,沒幾個不動心的。那天在小樹林,他一出現你就盯著他看。你讓我如何不氣不妒?你剛才又承認喜歡他,我…”他壓了壓激動的情緒,語氣和緩道:“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女人心裏還有其他男人。尤其是,在他還沒有得到這個女人之前,那對他是近乎致命的打擊。你明白嗎,萱萱?”

秋明月不說話,隻是看著他。

鳳傾璃歎了口氣,把頭埋在她的脖子上,語氣有些愁悶。

“我承認,為了娶你,我的確費盡心思,可我敢擔保,我是真心想娶你,而不是為了其他的目的。”他手指觸摸著她如雪的肌膚,聲音柔得可以滴出水來。

“你好不容易答應嫁給我了,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得多不容易?可你居然又說你喜歡其他男人,你可有想過我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麽感受嗎?”

秋明月眼睫顫了顫,唇瓣似乎蠕動了下。

鳳傾璃眉眼暗了暗,眼神痛楚。

“就像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冷到腳,再從腳底冷入心底。你知道痛心蝕骨的滋味麽?你知道心被撕裂了有多痛麽?我告訴你,剛剛那一刻,我真正體驗過了。很痛,很痛…比我小時候被房梁壓斷腿,大夫說我永遠站不起來的時候還要痛,還要絕望。”

秋明月心尖一顫,眼中似有水光迷蒙。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然而他的痛,卻通過他的呼吸傳到她的臉上,再由毛孔流入,流竄於全身血液肌骨,最後才直入心扉。仿佛是滾雪球一般,將那疼痛滾到最大倍,然後就那樣毫無預警的一下子撞進她心裏。撞得她頭暈目眩,險些昏過去。

鳳傾璃感受到了她的異樣,抬起頭來,卻見她眼中水霧迷蒙,臉色慘白如紙,好似不堪風雨的嬌花。他臉色一變,心都揪了起來。立即抱著她翻身下榻,穩穩坐在了輪椅上。

“萱萱,你怎麽了?你別嚇我。”

他一隻手扣在她的腰上,一隻手搭在她的脈搏上,麵色擔憂而焦急。

秋明月眼神恍惚,全身軟倒在他身上,仿佛未聽見他的話。

鳳傾璃連聲呼喚了好多次也未見她有任何反應,情急之下便轉過她的身子,要給她輸送內力。秋明月卻抓住了他的手,聲音啞得厲害。

“別。”

鳳傾璃一愣,隨即又是一喜。見她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是眼神卻有了幾分焦距,心下稍安,但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萱萱,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秋明月搖搖頭,手指冰涼,像剛剛從雪堆裏拿出來一般。

“你不是說,你死了怕我被其他男人搶走了麽?那你還不好好活著,將你這一身內力消耗完了,也就離死不遠了。”

鳳傾璃眨眨眼,似乎沒反應過來眼下是什麽狀況。

“萱萱?你…”

秋明月閉著眼睛搖搖頭,柔順的靠近他懷裏。想著,自己剛才那番話的確傷害了他,不由得有些愧疚。

“對不起。”

鳳傾璃一愣。

“萱萱?”

秋明月閉著的眼睛睜開,沉默了一會兒,道:“鳳傾玥,對於以前的我來說是高不可攀的鏡花水月。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隻是曆史年輪裏一個匆匆過客。”她抬眼看著他,眸光清亮透徹,一覽無餘。

“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鳳傾璃明顯震了震,眼神盯著她,半晌未說一句話。

秋明月眼睫低垂,似顫了顫,嘴角一絲苦澀。

“如果你介意,便這樣吧。”她坐正身子,目光飄向窗外,隨著那些紛紛落地的桃花不知歸去的飄飛。

“我不能抹殺他的存在,也不能否認我的確對他動心過。如果這是你不能忍受的,那麽…”

鳳傾璃猛然將她抱進懷裏,喘息聲粗重,激越的心跳聲顯示了他激動的情緒。他單手挑起她的下巴,目光凝著她的眼睛。

“你說他是過客?”

“是。”

她毫不退避的與他對視,眸光清澈。

“你說他是曾經?”

“是。”秋明月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還未發芽的曾經。”

鳳傾璃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然後又問。

“那我呢?我是什麽?”

秋明月不看他,忍著笑意,道:“你就是你唄,還能是什麽?”

“我不是說這個。”鳳傾璃有些惱怒的扳過她的臉,讓她對上自己的眼睛。

“我是問你,我之於你有何意義?”

秋明月眼珠子轉動,裝作無知道:“什麽意義?”

鳳傾璃無語,恨恨的看著她,悶悶道:“承認你心裏有那麽一絲半點在意我,就那麽讓人可恥麽?”

秋明月在心裏笑了笑,這不是可不可恥的問題。

“行了,尊敬的榮親王世子,我已經完完全全向你坦白了。現在,你還吃醋?”

鳳傾璃立即搖頭,“我最討厭醋了,酸死了。”

秋明月撲哧一笑,“我看你最喜歡喝醋。”

鳳傾璃揚眉,不語,隻是溫柔含笑的看著她。

秋明月忽然又想起什麽,眼神又變得淩厲鋒銳。

“你剛剛是故意的對不對?故意扭轉經脈,故意加重內傷對不對?”她有些咬牙切齒,一手抓著他的衣領,狠狠道:“鳳傾璃,你不要命了是吧。”

“誰說的?我惜命得很。”

鳳傾璃立即反駁,“我比誰都惜命。”

“你還敢說。”

秋明月雙目噴火的看著他。

鳳傾璃被她看的有些心虛,低低道:“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為我傷心,會不會為我流淚,會不會為我心疼。我就是想知道,我在你心裏究竟是可有可無,還是無法割舍。”

秋明月一肚子氣忽然就這樣滅了下去,眼神莫名的看著他。

鳳傾璃有了幾分底氣,道:“如果我不那麽做的話,以你剛才的心情,肯定把我就這樣扔了出去,而且怕是以後都跟我永不相見了。所以我…”

“所以你就在我麵前演苦肉計,對吧?”

秋明月涼涼的接過話,也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

鳳傾璃不說話,表情明顯委屈。

秋明月很想笑,但是笑著笑著,卻笑出了淚花來。她偏過頭去,眼睛一閉,迅速逼回淚水。

“傻瓜!鳳傾璃,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她低罵一生,聲音卻是沒有絲毫的憤怒和責罵,反而帶著幾分心疼和柔軟。

鳳傾璃又攬過她的身子在懷,“傻就傻吧,為你傻也值了。”

秋明月張了張口,最終隻問了一句。

“你的傷…”

“沒事。”鳳傾璃頗為不在意,“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秋明月沉默了,一時無語。忽而感覺手被人握住,根根手指被一隻軟如玉滑的手指摩挲觸碰著,然後順著手指慢慢移向手背,在那些淺淡的傷痕上溫柔的撫摸。

“還疼嗎?”

溫柔的聲音,帶著幾分疼惜和自責。

秋明月一顫,下意識想要縮回自己的手。

“隻是輕傷,早就好了。”

鳳傾璃卻不放開他,未見他怎樣用力,卻是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手心。低頭看著手背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語氣幾分輕歎幾分輕責,幾分寵溺。

“以後莫要再傷害自己了。便是另有目的,也不許。”

秋明月想著,這人怎能如此霸道?偏生有時候又像一個小孩兒一般。搖搖頭,她應了一聲。

“放心了,我比你還惜命呢。那不是萬不得已嗎?不然你以為我有自虐傾向啊?”

鳳傾璃不答話,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打開,倒出裏麵的**,輕柔的給她敷上。

“這就是‘冰肌玉露液’?”

“嗯。”

鳳傾璃輕輕應了一聲,不再說話。秋明月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他身上,看著他專注給自己上藥的樣子,嘴角微微幾分笑意,眼神和暖。

很難想象,剛剛兩人還大眼瞪小眼差點弄得分道揚鑣的地步。不過一會兒,又如此親昵。緣分這種東西,有時候想想還真奇妙。秋明月原是不信這些的,不過現在,她有些相信了。人活一輩子,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很多東西都在發生著改變。緣分這種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既然碰到了,就該珍惜,不是嗎?

一炷香後,秋明月手上所有傷痕都被上了藥。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愧是皇室的秘藥,擦上去就覺得清涼舒爽,沒有絲毫刺痛。”

鳳傾璃將那瓶藥放在桌子上,“這藥我留在這裏了,記得每天都要擦。”

秋明月嘟了嘟嘴,道:“可是這手要是好得太快了,會讓人起疑的。”

鳳傾璃瞪了她一眼,“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顧忌這個?林玉芳估計現在被你氣得在自己屋裏大發脾氣呢,根本就沒有空來管你。再說了,你不是丟給她一塊燙手山芋麽?她如今忙著固權還來不及,哪有心思找你麻煩?”

“什麽燙手山芋啊?那可是有利的權柄呢。”秋明月不滿的反駁,“她掌管了十幾年的中饋,上次是不得已才讓了出來。這次好不容易才掙回去一部分,怎麽著都會牢牢抱住不放的。不過經過今天這事兒,她可是徹底恨上我了。以後指不定還使出什麽陰招對付我呢。要是被她知道我的手好得那麽快,肯定又要大做文章。說不定還鬧到祖母那兒,說我上次是故意的,實際上我傷得根本就沒那麽重。要知道,這件事可直接導致了她負起回娘家又到今日被祖母斥責。祖母最希望的就是家和萬事興,要是知道我故意弄得內宅不寧,以後隻怕不會給我好臉色,連帶著我娘也不好過了。”

鳳傾璃道:“我就說了兩句,你就給我一大堆的理由。真是伶牙俐齒。”

秋明月哼哼兩聲,又似想到什麽,立刻從他身上站了起來。鳳傾璃卻又再次將她抱進懷裏,“不許起來。”

秋明月有些擔心,“可是你的傷…”

“死不了。”

秋明月眼睛一瞪,“你再說一個死字試試?”

鳳傾璃揚眉,忽而笑了。

“原來你這麽怕我死啊?”

秋明月懶懶瞥了他一眼,“是啊,不是你說的嗎?你死了,我就成寡婦了。我才十三歲,大好年華才剛剛開始呢,哪能做寡婦?所以你自然不能死。”

鳳傾璃眼神亮了起來,“你剛剛說什麽?”

秋明月不答,而是說道:“我今日教訓大夫人的時候,可是提前用了榮親王世子妃的權利。嘖嘖嘖,有權利的滋味真是不錯啊。你不知道,當時大夫人那個樣子,我現在想想就覺得解氣。從我一踏進這個家門開始,她就老是看我和我娘不順眼。她對付我也就罷了,可她欺負我娘,我就無法容忍了。”

秋明月說到這兒又歎息一聲,“我真是期待薛國侯夫人帶著媒婆來提親啊,想必祖母的表情肯定精彩。”

鳳傾璃寵溺的看著她,將她往懷裏緊了緊。

“既然世子妃的權利這麽好用,以後你就天天用,我看那群人還怎麽欺負你。”

“我倒是想啊。”

秋明月又暗下眉眼,頗有些不甘心和惱怒。

“本來爹都已經要提我娘為平妻了,偏偏又有一個丈夫提平妻必須征求正室意見的說法。如今還真是走到死角了。大夫人那麽恨我娘,肯定抵死不同意我爹升我娘為平妻。”

她又有些泄氣,“如今可越來越複雜了。”

“別想了,再怎麽說你今天不是也有收獲嗎?至少你可以明目張膽的喚你母親為‘娘’了。不是嗎?”鳳傾璃溫言安慰著,“萱萱,憑你沒有依靠就可以做到今天這個地步。那麽總有一天,你的那一聲‘娘’會因你的不服輸和堅韌而更加理所當然。”

秋明月堅定的點點頭,“對。我一向相信人定勝天。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隻有敢不敢做而已。”她又恢複了一臉的自信,神采奕奕起來。

“大夫人外表看著凶悍,實際上就是一張紙老虎,她還不值得我放在眼裏。”

“那不就得了。”

鳳傾璃笑了笑,眼神快速的閃過什麽。道:“剛才我還沒有講完,你可還要聽?”

“聽,為什麽不聽?”

經他這麽一說,秋明月才想起之前的事兒,轉過頭來看著他。

“對了,之前你不是一直在說林太師的那個嫡孫女麽?為什麽一下子就跳到賞花宴去了?”

“我想說的是。賞花宴既是相親宴,自然相親的不止是鎮南王府。”鳳傾璃仔細看她的臉色,見她沒有絲毫異樣,才道:“皇後特意讓大皇子這次也去湊熱鬧,你應該知道是為了什麽吧。”

秋明月眯了眯眼,“皇後想通過這次的賞花宴來給大皇子選正妃?”

“嗯。”鳳傾璃點了點頭,又搖頭。

“並不完全爭正確。”

“嗯?”秋明月表現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鳳傾璃笑了笑,“我剛剛不是給你說過了嗎?林雲桐的正妃之位,已經定下了,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賞花宴上,她定然會大放異彩。然後順利成章被大皇子看上,然後順理成章的嫁入大皇子府。”

秋明月低頭想了想,抬頭道:“皇後是不是給大皇子內定了許多正妃人選?”

“嗯,那隻是障眼法。”鳳傾璃點頭,眸光有些冷。

“這些年,皇後暗中拉攏朝臣越來越不知收斂了。這一次,她倒是懂得拋磚引玉。”

秋明月揚眉,“你的意思是,皇後背後有軍師?”

鳳傾璃笑意有些涼薄,“忘記我剛剛跟你說的,林太師是一隻老狐狸了?”

秋明月恍然大悟,又有些驚奇道:“難道他和皇後在很久以前就達成了某種協議?”

“嗯。”

鳳傾璃低著頭,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是很多年了。”

他看著自己的腿,想想多久了呢?有十年了吧,十年啊,整整十年啊…

秋明月敏感的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輕聲問。

“你怎麽了?”

鳳傾璃恍惚的笑了笑,“沒什麽,隻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而已。”

秋明月皺眉,而後又放鬆了下來。

“可我不想讓林太師如意。”

鳳傾璃抬頭看著她,“你想怎麽做?”

秋明月抿唇想了想,“賞花宴會有很多世家女子參加吧。照你那麽說的話,林雲桐既然藏拙那麽多年,那麽在京都名門貴族少女中,除了太師嫡孫這重身份外,應該是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吧。到時候一旦她表現極為出眾,定然會遭來她人嫉恨。”

“你想借刀殺人然後隔岸觀火?”鳳傾璃立即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有什麽不可以?”秋明月眉眼清正,道:“我好不容易讓大夫人在祖母祖父心裏的地位一點點瓦解,不能再因為一個侄女兒的坐大又讓她東山再起,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是都白費了?”

“說得也是。”

鳳傾璃眸光幻滅寂靜,突然說了一句。

“我也不想看到林府的人好過。”

厄?

秋明月眨眨眼,很有求知欲的問:“為什麽?”

鳳傾璃眼神有些高深莫測,而後有淺淡輕笑。

“他們讓我未來的妻子不高興了,我自然得替你報仇。”

秋明月看向屋頂,表示沒聽見這話。

鳳傾璃笑了笑,又道:“今日你父親鬧了一出平妻的戲,隻怕你外公在揚州會不安全。不過你放心,我早已經派人過去了,定能保你外公安全無虞。”

秋明月點點頭,這一點她也想到了,就算他不說,她也是要問的。

過了一會兒,鳳傾璃低低道:“我得回去了。冷修冒充我呆在我屋子裏,時間久了我擔心被人發現。”

“好。”秋明月又叮囑道:“這幾天呆在王府裏好好養傷,不許再跑到我這兒來了。不然我真的不理你了。”

鳳傾璃苦笑,“有得必有失啊,看來我是自作自受了。”

秋明月哼了一聲,從他身上站起來,眉間不無擔憂。

“你傷得這樣重,能回去嗎?不如你讓冷修來背你回去吧。嗯,你們倆應該有聯絡訊號吧?”

“我還沒那麽嬌弱。”鳳傾璃黑了臉,心中卻是暖的。

“我走了。這幾天我就不來了,你自己一個人萬事小心。”

“行了,快走吧,囉嗦。”

秋明月催促他,目光落在他的雙腿上,欲言又止。

有些秘密,是歲月的傷疤。時間越久,傷疤越淡,疼痛卻是更深。她一直都知道,鳳傾璃是個有秘密的人。他的心中裝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和仇恨。那些仇恨,或許就是伴隨著他這麽多年寂寞哀涼生命的一種精神力量。如今,這樣的精神支柱又多了一個她。

所以,剛才他的反應才會那麽大。

從穿越到這個世界到今天,秋明月第一次這樣正視她與眼前這個少年的糾葛。

一開始她就逃避,然而後來明白,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所以不如麵對,哪怕知道那是一條布滿荊棘的道路。

罷了,心不由己,就這樣吧。

鳳傾璃回頭,就見她嘴角露出一抹飄渺溫柔的笑容。迎著陽光,那笑容溫暖而柔和,讓他心尖砰然一動,眼眸頓時有些癡癡然起來。

許是感受到他的視線,秋明月收回目光與他對視。鳳傾璃莫名的臉一紅,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

“你看著我幹什麽?”

秋明月輕笑,“是你先看我的好不好?”

鳳傾璃理直氣壯道:“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秋明月無語,鳳傾璃立即得意起來,然而下一刻,又有些不舍。

“我走了,這一次,隻怕得好多天都見不到你了。要記得想我。”

秋明月臉色有些紅,嗔道:“盡說些混賬話。”

鳳傾璃卻勾唇一笑,眼神驀然深諳了一下,聲音低沉了幾分。

“萱萱。”

“幹嘛?”

“我的腿…”他頓了頓,秋明月看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鳳傾璃轉身,突然飄身離去,空氣中卻傳來他還未消散的聲音。

“是她們害的。”

風卷起衣袂飄飄,桃花灑落了一地。殘陽點點,灑下橘色的光輝,屋內瞬間有一種空洞的寂寞和哀涼。

秋明月靠在窗欄便,紅唇緊緊抿著。她已經在這兒站了一下午,一直保持著鳳傾璃離去的姿勢,半點都沒有變動。

“我的腿…是她們害的。”

她知道這個‘她們’指的是誰。正因為知道,所以才覺得悲涼,以及入骨的寒冷。

或許,她如今有些明白了,為何鳳傾璃這些年要藏拙,為何背後又有這麽大的勢力。

直到黃昏落幕,天色暗沉,秋明月才摞了摞有些僵硬的身子,朝著外麵喚道:“綠鳶,紅萼。”

綠鳶紅萼走了進來,“小姐,要用膳嗎?”

“嗯。”

秋明月點點頭,又道:“今天下午發生什麽事沒有?我是說大夫人那裏有什麽動靜沒有?”

綠鳶道:“大夫人今天回去後發了一通脾氣,將屋子裏好些瓷器給摔壞了。三小姐今日私自出門,被老太君又禁足了。對了,今兒下午,老太君撤了二小姐的禁足。二小姐去看了二夫人,據說二夫人身子不大好,隻怕得養好些日子。”

秋明月點頭,“祖母撤了二姐的禁足?”

“對。”紅萼接過話來,“聽說二小姐的婚事已經定了,是月姨娘哥哥的兒子。”

“哦?”秋明月挑了挑眉,嘴角一絲笑意。

“月姨娘的哥哥,好像還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吧。”她記得以前她還專門跟秋明珠說起過這件事,“對了,四姐呢?今天下午一直呆在自己屋子裏?”

綠鳶道:“今天下午二老爺好像去看了四小姐,出來後就去了二夫人那裏。倒是大少爺,今日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連二夫人那裏都沒有去。”

秋明月想著,昨天自己對秋明軒說那些話,或許他是聽進去了的。隻不過就像他說的那樣,他有自己的使命和責任。

隻怕不久後,二夫人就要行動了吧。

那晚上見二夫人的身手,武功很高啊。上次她受了內傷,不是也沒事?這一次,隻怕被氣居多。今天老太君將中饋之權又交還給了大夫人,二夫人卻沒有絲毫動作,恐怕是暗度陳倉吧。

她揉了揉眉心,這秋府果真是日日不得安寧。

“對了,三夫人魔怔了,府中有傳出什麽謠言嗎?”

紅萼搖搖頭,“老太君下了禁令,無人敢對那日的事有所非議。知情之人大多都被老太君遣出府去了,三夫人身邊參與的那些下人,也都杖斃了。”

秋明月嘴角的笑意有些冷,“強權是堵不住真相的。”

綠鳶和紅萼不說話。

秋明月又道:“周府那邊呢?可有什麽動靜沒有?”

“這個小姐放心。”綠鳶道:“老太君也知道二少爺與周家的小姐已經定親了,如果這事兒傳出去,隻怕對秋府名聲有礙,於二少爺和周小姐的婚事也有影響,所以才那麽大刀闊斧的整頓了三夫人院子裏的丫鬟。不求能瞞得永遠,但求瞞過這一陣再說。況且周夫人已經和三夫人互相交換了兒女八字庚帖,算是已經定親了。周家的人若是想要退婚,也是沒理的。”

“怎麽沒理了?”

秋明月走到屋中央坐下來,“三夫人善妒,毒害庶女姨娘,其心之狠,無人敢出其右。其品性之惡劣,簡直喪心病狂。有這樣的母親,能教養出什麽好品性的兒子?便隻此一條,周家退婚也名正言順。隻不過謠言汙耳,這種事情,於女子一方總歸是傷害最大的。如果周家遣人來退婚,那周小姐又是庶出,隻怕日後再也覓不到良緣了。所以周夫人隻怕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她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一來這門婚事是她選定的,如今出了這種事,她也有不明真相之責。二來如果這事情鬧大了,周府其他公子小姐也會受影響。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嘛,所以周夫人即便不為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庶女著想,她也會為自己的兒女打算。周府雖然也算簪纓世家,可好歹比不上秋家百年曆史,他們要賭的話,也得掂量掂量。”

“這麽說,二少爺和周府小姐的婚事應該是板上釘釘,不會有更改了?”綠鳶問。

“那也不一定。”秋明月眸光若有所思。

“為何?”這次開口的是紅萼,“小姐不是說周家不敢悔婚麽?”

“周家是不敢悔婚。可是二哥呢?你以為出了這種事,他還有心情成親?”

“小姐的意思是。二少爺可能要悔婚?”紅萼得出結論。

秋明月端著茶杯放在唇邊,眸光忽亮忽滅。

“不一定。”秋明月說得模淩兩可,“忠孝難兩全啊。二哥為人敦厚,三夫人即便是作惡多端,但也是他的親生母親。在這個時候,他不可能放著三夫人不管不顧。而祖母為了遮掩這件事,也為了保住秋府名聲,應該會做主讓二哥和周府小姐盡早完婚,隻怕比大哥都還要早。”

“可是三夫人如今神智不清的,如果二少爺和周小姐此時成親,隻怕不好啊。”紅萼不無擔憂。“而且自古長幼有序,大少爺還沒成親,二少爺僭越了,二夫人那邊隻怕也會不高興的。”

“這個倒不是什麽大事。”秋明月淡淡道:“二嬸子隻怕如今自己都自顧不暇了,你沒看見今日大夫人回來爭掌家之權她都沒出現麽?又豈會在意誰在她兒子之前成親?”

“說的也對。”紅萼點頭,“可是如今府中多人纏綿病榻,辦喜事不吉利啊。”

“正好啊,衝喜唄,光明正大。”

秋明月勾唇一笑,古人最是迷信,這衝喜一說曆來就有。所以如果這樣的話,倒是順其自然了。

紅萼綠鳶恍然大悟,“小姐,那麽也就是說,咱們秋府要添喜事了?”到底是小女孩兒心性,綠鳶難免有些雀躍。

秋明月點點頭,“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在賞花宴過後吧。對了,祖母的壽辰不是快到了麽?或許會在同一天舉辦,雙喜臨門嘛。到時候就算三嬸子的事情傳了出去,還有祖母做鎮壓呢。外人也不好當著麵說什麽。”

“小姐,說起鎮南王府賞花宴,奴婢倒是想起來,好像沒幾日了吧。”

紅萼算了算日子,開口說道。

“嗯,是沒幾日了。”

鎮南王府,鎮南王妃,鳳傾玥…想到這個人,秋明月腦海中就不由得浮現一抹玉質傾蓋的身影,而後又想起鳳傾璃惱怒的表情,不由得心中好笑。

“鎮南王妃那日在寶華寺三弟可是邀請了我的,還是得好好準備一下。”

“是,奴婢曉得了。”

紅萼和綠鳶應了聲。

秋明月又道:“今天鬧了這樣一出,大夫人那邊估計很長一段時間翻不起浪來了,這幾日也可以清閑幾分。一切等賞花宴過後再說。”

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今天晚上我得好好休息休息。”

“小姐,晚膳已經好了,現在要傳膳嗎?”

醉文的聲音響在門外。

“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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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府這一堆事終於暫時告一段落了,下一章就開始賞花宴,期待嗎?期待就砸鑽石砸鮮花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