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大發現,明韻暈倒

秋明蘭本來就處在震驚恐懼中,冷不防被秋明月這麽一推,重力一失,立刻跌倒在地。手指被地麵摩擦得脫了皮,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神誌有片刻的恢複。

“小姐。”

兩個丫鬟立即去攙扶她,回頭想要斥責秋明月,卻被她眼裏的冷意給凍得全身發冷。不敢再說一句話。

秋明蘭這次忘了罵秋明月,隻是茫然惶惑的看著朝她一步步逼近的秋明月。嚇得渾身顫抖,“你…你要做什麽?”

秋明月站在她麵前,冷冷的、譏嘲的看著她。

“到如今,你終於忍不住嫉妒了麽?我還以為你至少能忍得住呢。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麽不堪一擊嗎?”

秋明蘭咬著唇,死死的瞪著秋明月,卻不敢再反唇相譏。

秋明月突然又笑了,“六妹,你很聰明,但是更多的,卻是喜歡自作聰明。”

除了太老夫人,秋明蘭從沒被人如此不留情麵的罵過,一時之間忘記剛剛秋明月對她說過的話,臉上毫不掩飾怒氣與嫉妒。

“秋明月,你憑什麽這樣說我?所說起表裏不一,矯揉造作,你不是更勝我一籌?哼,我可不是爹和祖母,不會被你這張麵孔所騙。三姐之所以會失…”

“六妹。”秋明月站在她麵前,微微低頭,居高臨下地打斷她。

“我剛剛才對你說過的,你怎麽又忘記了呢?有些話,是不能說的。不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代價?嗬嗬嗬!”秋明蘭借著兩個丫鬟的手臂站起來,嘲笑不屑的看著她。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以為靠上榮親王這顆大樹就萬事大吉了嗎?笑話,且不說那隻是一個試探,就憑你的身份,就算是真的能夠入了榮親王府,也隻能是個卑微的小妾。”

她突然笑的妖冶,你也帶著幾分得意和不屑。

“你不知道吧,那個榮親王世子,其實隻是一個殘廢。”

秋明月麵色不動,紅萼綠鳶一驚。

秋明蘭不甘於秋明月的無動於衷,繼續說道:“而且聽說脾氣古怪,你也就隻有仗著幾分美色而已,榮親王府是皇族貴親,想要美人完全就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你不過是個庶女,沒有任何身家背景,哪日能親王世子厭棄了你,你便隻有死路一條。還真以為自己能飛上枝頭變成鳳凰不成,簡直是白日做夢。”

她語氣極盡刻薄嘲諷,把這麽久以來對秋明月壓抑的忌妒和憤怒全部都發泄出來了,末了還忍不住說了一句。

“我看那個姓裴的倒是不錯,又對你怎麽一往情深的,雖然是個寒門書生,但是如果你嫁給他也算是下嫁了,他必定會對你珍之如寶,也不枉姐姐這般絕世之容了。”

紅萼和綠鳶早就氣得臉色鐵青,秋明蘭卻還嫌不夠,繼續說著。

“五姐,這件事再怎麽說都是因你而起,如果你去好好哄哄他,讓他叔去說幾句話了?說不定這些流言就沒有了,也可以成就一段美滿姻緣,不是一舉兩得嗎?”

見過自私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紅萼和綠鳶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秋明月倒是沒多大表情,“六妹這話說得不無道理。”

話音剛落,在場所有人都怔住了。紅萼綠鳶更是驚叫出聲。

“小姐。”

秋明蘭卻是一臉的高興,連忙說道:“你答應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五姐最是大義,我這就去告訴祖母,祖母一定會很高興的。”

秋明月一把拉住她,“六妹,莫慌。”

秋明蘭皺眉,眼中有著冷意。

“五姐這是反悔了嗎?”

秋明月微微一笑,“我隻是覺得,這個人應該是三姐才對。不是嗎?”

秋明蘭氣不打一處來,“你明知道三姐已經…怎麽可能還…”到底礙於有丫鬟在這裏,秋明蘭還是無法將秋明玉已經不是清白之軀的事情說出來。再怎麽說,秋明玉也是她的親姐姐。

秋明月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麽,冷著臉道:“秋明蘭,我再說一次,不要在這兒自作聰明。不知道現在的你,在我麵前像什麽?就像一個跳梁的小醜一樣,隻會讓人覺得厭惡。還有,我要把剛剛你說我的話送還給你,不要去肖想不該肖想的人。那隻是不符合實際的幻想。”

秋明蘭氣得臉色又紅又白,“你…”

秋明月已經不想和她在這兒糾纏了,不耐煩道:“你若是還想保存幾分顏麵,就好好的回去呆著,沒事兒別出來瞎晃悠。還有,三姐好歹也是你的親姐姐,她如今遭受了這種事,尤其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你這個妹妹不在旁安慰關切,隻怕會落人口實。”

秋明蘭臉色又變了變,眼神陰鶩而陰狠。

秋明月卻對她微微一笑,“六妹,我記得,祖奶奶的忌辰快到了吧。”

秋明蘭臉色又是一白,眼底布滿驚恐和慌張。

“當…當然。”

秋明月看似無意的瞥了她一眼,“六妹妹素來孝順祖奶奶,那麽祖奶奶的忌辰之日,是否應該在家呆著抄寫經文以度亡靈呢?”她走進一步。秋明蘭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卻被她抓住了手,湊近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

“聽說,大悲咒可以超度亡靈,特別是冤死的亡靈。六妹若是有時間,可以研究研究。”

秋明蘭身子一抖,唇色慘白。

“祖奶奶是生病去世的,哪有什麽冤死?五姐,你這是聳人聽聞,攪亂人心,不怕祖母和祖父怪罪於你麽?”這番話,秋明蘭說得明顯沒什麽底氣。

秋明月退開一步,笑了笑。

“鎮南王府的賞花宴就要到了,六妹妹可是準備好了?哦,對了,我差點忘記了,六妹妹前些時間感染了風寒,不是說不能見風麽?怎麽今天出來了?小心病情加重了,隻怕到了那日,就不能出門了。”

秋明蘭臉色又變了變。

秋明月卻已經準備離開,秋明蘭下意識的拉住了她的衣袖。

“站住。”

秋明月眼神一冷,“放手。”

冰冷的語氣,讓秋明蘭渾身冷到底,手卻沒有放開她。

“你剛剛那番話什麽意思?”她要確定,秋明月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或者,隻是在炸她的。

秋明月柳眉一蹙,直接揮袖掃開她的手。

“讓開!”

淡淡的兩個字,卻是不怒自威,成功的製止了秋明蘭想要追上前的腳步。

“管好你自己。秋明蘭,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以後別來惹我。否則,代價你付不起。”

她說完就轉過回廊,頭也不回的離去。隻剩下秋明蘭站在原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發呆。

身後的若文和若萍顫顫巍巍的走上來,“小姐?”

秋明蘭回神,冷冷的看著兩人。

“剛才都聽見了什麽?”

兩人立即搖頭,“沒,奴婢什麽也沒聽見。”兩人都不是笨蛋,這個時候自然是裝聾作啞活得久一點。再說了,剛才秋明月和秋明蘭說話的時候,靠得那麽近,聲音也很輕,她們幾乎真的沒怎麽聽見的,也不算說謊。

秋明蘭眼神緩緩移動,又看向秋明月離去的方向,眼神陰鶩而殺意重重。

“走,回去。”

秋明月走到書房,依舊是嚴亦守在門外,看到她來,竟然愣了愣。而後臉頰莫名的紅了紅,立刻低下了頭去。

“五小姐。”

秋明月微微顰眉,看了身邊的綠鳶一眼,見她也低著頭,臉色有些羞澀,一副少女懵懂的摸樣。她心中咯噔一聲,綠鳶和嚴亦…

壓下情緒,她低低道:“你們在這裏等著。”

“是。”

秋明月走了進去,老太爺和大老爺和昨天一樣,正襟危坐,原本似乎在討論什麽,見她走進來,就止住了交談聲。

“祖父,爹。”

老太爺揮了揮手,“不用多禮了,坐下說吧。”

“是。”秋明月坐到大老爺對麵,等著老太爺開口。

老太爺沉吟一會兒,道:“明月,外界的流言,你也知道了吧。”

秋明月點頭,“聽說了。”

大老爺沒說話,眉峰隱隱有著冷意。

“爹,我覺得這件事不同尋常。”

老太爺看他一眼,端了書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突然道:“今天下朝以後,今天下朝以後,皇上召我和你爹去了禦書房。”

秋明月一愣,大老爺和老太爺今天下朝都比平時還要早,沒想到還去了一趟禦書房?她不說話,隻是迷茫而不解的看向老太爺。

老太爺又道:“今天早朝上到一半,就有人稟報說,流言已經傳到了皇宮裏。甚至還有好多寒門學子跑到榮親王府門口吵鬧聲討,連宮門口都聚集了百姓。九門提督,大理寺卿…全都派了人鎮壓,居然都鎮不住那些百姓。這件事的影響,大到幾乎讓皇上震怒的地步。”

秋明月心中一驚,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會有如此影響。心中一沉,她想起鳳傾璃之前對她說過的話,二夫人,要利用這次機會,從中取利。

寶藏一事,從一開始便不單純,到現在,已經慢慢擴張到明目張膽的地步。或許,她應該適當的告訴老太爺和大老爺一些事情。

老太爺歎了口氣,“明月…”

秋明月抬起了頭,“祖父是不是想說,有人想利用這件事做文章,甚至激發皇室矛盾?”

老太爺和大老爺同時一驚。

“明月,你…”

秋明月站起來,跪了下來。這一舉動震驚了老太爺和大老爺,大老爺更是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下意識的就要去扶她起來。

“明月,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這件事根本就與你無關…”

秋明月阻止他,對他搖搖頭。

“爹,我有話要說。”

“有什麽話起來說,爹知道你委屈。你放心,爹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你先起來。”

秋明月很感動,搖搖頭。

“不,爹,你聽我說完。我…我之前對您和祖父撒了謊。”

大老爺一愣,“撒謊?”

老太爺卻是眼中精光一閃,似已經明白了什麽。

“明月,你是否知道什麽?”

秋明月低著頭,醞釀了會兒。

“祖父和爹先答應明月,不要生氣。”她咬著唇,聲音有幾分小女兒撒嬌的味道。

大老爺一見她跪地就心疼,秋明月從小到大都沒用這種口氣對他說過話,一時之間他更是動容,還有什麽是不會答應的?

他立刻點頭,“好,爹不生氣,你先起來。手上的傷還沒有好,別把膝蓋跪出毛病來了…”

老太爺搖搖頭,“行了,起來吧,還有什麽是比現在情況更糟糕的?”

秋明月抿了抿唇,聲音有些低。

“說不定就更糟。”

老太爺這次警覺了,“到底是什麽事?”

秋明月低著頭,似是不敢說話。

老太爺有些著急了,“明月,有什麽話你就說,好吧,我不生氣就是了。”

“這可是祖父親口說的。”秋明月抬起頭來,眼神晶亮,像個純真的小女孩兒。

老太爺目光軟了一下,“嗯,你先起來說吧。”

“嗯。”秋明月這個時候是不會扭捏的,借著大老爺的手就站了起來,輕咳兩聲。

“祖父,我得先問您一個問題。”

老太爺點頭,“你問吧。”

秋明月道:“我聽說,二嬸子和二叔在婚前就已經認識了,對嗎?”

老太爺目光閃爍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麽?”

秋明月目光轉動,笑了一下。

“二嬸子不是前幾天給四姐相了一門婚事麽?四姐這兩天一直鬱鬱不快,昨兒個我去見她的時候,香草才對我說起,自二嬸子為四姐相了這門婚事以後,四姐心裏就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當然了,二嬸子的眼光一向是不錯的,不過女兒家對這些事情到底還是有些未知的惶恐。但是礙於女孩子的矜持,自己也不敢去打聽什麽,以免為了禮法。”

“香草不忍見她如此鬱鬱寡歡,便自作主張的出去打聽了一下,哪知道那葉家四公子,竟是個不折不扣的酒囊飯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學無術也就罷了,整日更是沉迷於聲色犬馬之中,聽說自成年開始,身邊貼身伺候的全都開了臉做通房。”

秋明月臉色有些不自在,因為作為這個時代的女子,特別是還未出閣的少女,本就不該口出這些在古代算是穢yin的事,更何況是在長輩麵前。所以她說到這兒的時候,有些忐忑的看了眼老太爺。

老太爺蹙了蹙眉,顯然有些不悅,但是卻沒有打斷她。

秋明月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而且…據說他身邊已經有一個通房還有了身孕。”

“什麽?”

這次開口的卻是大老爺,他顯然很震驚,目光凝重。

“明月,你說的可是真的?”

秋明月道:“這些都是人家的家事,外人誰也無法肯定。可是我想的話,無風不起浪,若非那葉四少行為太過**不羈,別人也不至於如此汙蔑他才是。所以,為了四姐的終身幸福,我覺得,這事兒還是要盡早調查清楚比較好。”

大老爺一臉的讚同,“當然,我秋家的女兒,怎能在還沒有出嫁就受如此屈辱?二弟妹向來做事穩妥,這次怎麽如此大意糊塗?二弟也是,明珠可是他的親生女兒,竟也如此不聞不問,當真沒個分寸了。趕明兒個,我得好好說說他。”

大老爺和二老爺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自小感情就好,二老爺一向敬重他這個大哥,所以一般他說的話,二老爺還是要聽的。

老太爺卻是皺眉盯著秋明月,目光有些暗沉。

秋明月像是沒見到他的目光一樣,反而對大老爺道:“爹,你誤會了,二叔自然關心四姐的。四姐今早就到我院子裏來,她告訴我,昨晚二叔去找她了。”

大老爺有些訝異,而後又有些欣慰,歎了口氣。

“明珠那孩子,也是個苦命的…哎,二弟漠視了她那麽多年,眼下她就要嫁人了…”

大老爺不說話了,顯然也是知道當年的事情。

老太爺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明月,你為什麽突然關心起你二叔和二嬸的事情了?”

果然不愧是元老級的大臣,眼光就是要精明得多。方才大老爺就一直被自己牽著鼻子走,老太爺卻一直理智,總能發現最關心的問題所在。

秋明月定了定心,“這便是明月要說的事。”

老太爺和大老爺一起看著她,前者目光幽深,後者疑惑。

秋明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眸,眼神清亮而逼人。

“祖父,二嬸子的身份有問題。”

“什麽?”大老爺再次驚呼,而後皺眉問道:“明月,這些事情你怎麽知道?你可有什麽證據嗎?要知道,這種事情可不能隨便亂說?”

秋明月沒有回答他,卻是直直的看向老太爺。之前鳳傾璃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她就打算迂回告訴老太爺的,不過眼下情況不允許她再繼續拖延下去了,所以這件事必須盡快解決。

老太爺一直盯著秋明月,目光沉而深,雖然有片刻的驚訝,但是更多的卻是沉睿和威嚴。

“你知道什麽?或者,有人告訴了你什麽?”

秋明月笑了,“祖父英明。”

她福了福身,道:“祖父知不知道二嬸子今天一大早病了的事情?”

老太爺不說話,秋明月又道:“那麽祖父知道大哥受傷了麽?”

老太爺目光動了一下,看向秋明月的眼神更加銳利。

果然,這個秋家的長子,在老太爺心目中的分量的確不低。

“我曾無意發現,二嬸子和大哥都身懷武功,而且還不低。”

“你說什麽?”老太爺猛然站了起來,目光震驚而犀利。

砰—

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二老爺不顧嚴亦的阻擋,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老爺,二爺他…”嚴亦在一旁戰戰兢兢,苦著臉,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老太爺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嚴亦如蒙大赦,“是。”他連忙走了出去,又關上了門,大口大口的喘息。綠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怎麽回事?”

嚴亦被她那一拍,嚇了一跳,抬頭見是綠鳶,臉色又紅了紅。

“沒,我也不清楚。”

綠鳶瞥了瞥嘴,“你剛才就沒注意看裏麵是什麽情況麽?”

嚴亦苦著臉,“書房重地,本就不是我們這種下人可以進去的地方。剛才二爺那樣闖進去,我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哪裏還四處打量啊?”

綠鳶泄了氣,嘀咕了一句。

“膽小鬼。”

屋內,二老爺闖進來後,很從容的走過去,對著老太爺拱手一禮。

“爹。”

二老爺隻比大老爺小了一歲,容貌與大老爺也有幾分相似,但是眉毛尤為粗一些,眼神深而銳利,當他看定一個人的時候,經常就會讓人心中莫名心虛和驚慌。偏偏麵部線條又和大老爺一樣,偏柔和一些,所以如果單單看他的麵容,又會給人一種溫和的感覺。

麵容溫雅而眼神銳利,二老爺,也是一個矛盾的人。

他身上的寶藍色朝服都沒有換,步伐穩健,顯然是急急而來的。

老太爺微微蹙眉,抬了抬手。

“這麽急匆匆的,是發生了何事?”

二老爺是正三品宗人府丞,歸禮部官員。管理皇室宗族的普跌、爵祿、賞罰、祭祀等項事物。職掌收發文件,管理皇室內部諸事、登記黃冊、紅冊、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從某些方麵來說,和大老爺的工作是相輔相成的。這位同樣浸淫於朝堂多年的宗人府丞,沒有一般文官的咬文嚼字和迂回婉轉,說話做事雷厲風行,好不拐彎抹角。所以他毫不含糊的回答,“爹,明月的話,方才我在外麵都聽到了。”

秋明月挑眉,二老爺已經回頭看向她,目光深而沉,帶著一抹探尋和審視。

秋明月淺淺一笑,微微福身。

“明月見過二叔。”

二老爺看了她半晌,忽而笑了起來。

“明月,你很聰明。”

他又看向老太爺,毫不躲閃的對上老太爺同樣帶著幾分審視的目光。

“爹,明月沒說謊,明軒的確會武功。”

老太爺沒說話,但是微沉的目光卻顯示了他很生氣。大老爺忍不住了,“二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二老爺歎了口氣,道:“爹,雲舒幼年曾習過武。隻不過她是大家閨秀,舞刀弄槍的難免惹人非議,因此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明軒的武功,便是雲舒教的。”

“那你怎麽不早說?”大老爺語氣有些責備,“二弟,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的?”

秋明月皺眉,剛欲開口說什麽,二老爺就轉過頭來看著她,目光歉疚。

“明月,我知道,上次明瑞墜馬,明軒明明可以救他,卻袖手旁觀,你心裏怨他也是應該的。”

他這樣一說,大老爺也想起這事兒,表情更難看了。

秋明月目光卻有些冷,二老爺明顯在顧左右而言其他。

“二叔…”

二老爺歎了口氣,打斷她。

“明軒是早產,身子弱,你二嬸自幼就教他習武。如果這件事太多人知道,那麽就會牽扯出你二嬸子來,於她名聲不好聽。是我主張隱瞞此事的,你要怪的話,就怪我吧。而且明軒身有頑疾,也不可隨意動武的,所以…”

“大哥是早產?”秋明月卻是抓住了這兩個字眼,不等二老爺說完,就急急的打斷了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二老爺沒想到她會這麽激動,點了點頭。

“嗯。早產,你二嬸子懷著他隻有七個月,便出生了。”

老太爺和大老爺沒有說話,這件事在秋府根本就不是什麽秘密。可是秋明月自幼生長在揚州,自然不知道。此時她心中卻是複雜萬千。

軒轅國、端陽王府、郡主、姬敏慧、光複、藏寶圖。還有,秋明軒的早產…當初二老爺與二夫人的早識。

大昭的官秀大多因封建禮教的關係,保守而迂腐,時時恪守女戒女則,斷然不會與男子私自會麵。即便是出於意外,也應該保持大家閨範,怎能在外與男子談笑風生,品鑒詩詞?更何況,還是在長輩麵前?

二夫人自持才華心高氣傲,身為內閣學士的嫡長女,為何會嫁給一個嫡次子?二老爺想娶的,到底是真正的黃雲舒,還是已經被掉包的姬敏慧?二夫人嫁過來不過一個月便懷孕了,秋明軒又是早產。軒轅國與大昭算是鄰國,隻需一個月路程便可到達。

換句話說,端陽王府被滅,姬敏慧無奈背井離鄉逃至大昭國,碰巧遇上了二老爺。不,或許那不是碰巧,而是陰謀。

從二夫人與二老爺相識到二夫人嫁給二老爺,到後麵的懷有身孕,不過才兩個多月的時間。秋明軒七個月早產…

那麽這樣說起來,秋明軒,有可能真的不是二老爺的孩子。

秋明月心中狂跳,雖然之前有這樣猜想過,但是卻不敢肯定。

如今…

她握了握手,壓下心中那股想要破口而出的喧囂。

“二叔,我…”她剛想說,二夫人其實是軒轅國端陽王府的郡主,秋明軒可能不是他的兒子。然而此刻,有人在外麵敲了敲門,而且敲門聲急促顯然發生了大事。

“老太爺,出事了…”

老太爺立即眯了眯眼睛,大老爺和二老爺也一臉的凝重。

“發生了什麽事?”老太爺沉聲開口。

門外嚴義急聲道:“剛剛北苑有人來報,八小姐暈過去了,府醫查證說是中了毒。”

“中毒?”

老太爺目色不無震驚,大老爺和二老爺也是一臉驚訝。趕緊打開門出去了,嚴義正站在門口麵色焦急。

“奴才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隻是剛才突然聽得前方有嘈雜的腳步聲,奴過去問了問,這才知曉,原來是八小姐出事了。具體是怎麽回事奴才也不太清楚,隻是據說八小姐似乎中毒很多年了。這些年也在不停的吃慢性毒藥…”

“慢性毒藥?”大老爺和二老爺同時唏噓。雖然秋明韻隻是三房一個庶女,但是好歹也是秋府的女兒。居然身中劇毒而無人知曉?而且這些年還在服用慢性毒藥。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幾人都不是笨蛋,但是卻也怎麽著都無法把這件事和內院爭鬥扯上關係。雖然說豪門內院的女子,成天得你死我活,但也鮮少有人這般狠毒。

那麽,這事是其他人做的?

老太爺大老爺二老爺浸淫官場多年,心思沉重,此刻自然是想到那些陰謀論去了。而今天又出了那些流言一事,更讓他們心中生疑。

秋明月自聽到秋明韻出事了就立刻反應過來,那日她讓秋明容加重藥量,想來也就這兩日也該傳出動靜了。此刻也忘記了剛才準備要說的事,見老太爺和大老爺二老爺都臉色凝重,自然是猜測出了幾分。

她急急道:“八妹中毒?這是怎麽回事?八妹不是自幼身體不好麽?為什麽這些年都沒有察覺?她身邊那些人是幹什麽吃的?府醫月月把脈診治,為何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她氣得胸膛在不停的上下起伏,眼神憤怒,顯然為妹妹打抱不平的樣子。

老太爺等人聽了她這番話,臉色卻是更加凝重。貴族家庭都有固定的府醫,為確保府中主子身體健康,遂月月就診,尤其是府中女眷,尤其頻繁一些。

就像秋明月說的那樣,為何月月診脈,卻沒有發現秋明韻中毒多年的事?看來,府醫早就被人收買了。這樣一想,事情就更嚴重了。

這整個府邸上上小小的生命健康,可就靠府醫了。如果府醫都被人收買了的話,那萬一那背後之人存了歹心,要給闔府上下下毒的話,那豈不是…

秋明月這個時候可不管老太爺他們怎麽想,話已經話已經說出了口,她就是要讓老太爺把事情越往深處想才好,最好越想越糟糕。這樣三夫人才能得到最嚴重的懲罰。

“三叔和三嬸子知道了嗎?不行,我得去看看…”

秋明韻中的不是一般的毒,如今又特意加重了藥劑,算算時間,應該發作了有一會兒了。如果不盡快用藥壓製住,隻怕就算以後清了毒,也得留下病根。

她說完也不顧身後的老太爺等人,急急的就往前走。紅萼綠鳶連忙呼喚著很了上去。

老太爺對她這樣不說一聲就自顧離去的做法倒是沒有生氣,皺了皺眉吩咐大老爺。

“拿著你的帖子去請李大夫,這事情恐怕不簡單。”末了又對二老爺道:“明軒的事情以後再說,聽說雲舒病了,你還是過去看看吧。”

二老爺麵色僵了僵,拱手道:“是。”

那邊,大老爺已經吩咐了嚴義去請李大夫,慎重對老太爺道:“爹,這段時間發生的太多事都不太平常,似乎不僅僅隻是內院的矛盾了。”

老太爺摸了摸胡須,左手背在身後,眼神幽深的看著天邊,長歎一聲,突然說了一句。

“前幾天皇上召我去禦書房,你可知道皇上跟我說了什麽?”

大老爺微怔,下意識的問道:“什麽?”

老太爺目光悠遠綿長,道:“皇上問我,如今的大昭,是否到了可以冊封太子的時機了?”

大老爺一驚,“大皇子早已成年,且又是正宮皇後所出長子,按照祖製,早就應該被冊封為太子。可皇上這些年都沒有任何表示,如今怎麽…”

老太爺收回目光,目中深邃隱著歎息。

“皇上心思莫測,或許…”他突然住了口,眼神幽深,似乎想到了什麽。

大老爺問:“那爹你是如何回答皇上的?”

老太爺笑了笑,目光深諳。

“君心難測,豈是做臣子的可以揣測的?我雖然為帝師,皇上尊敬我,不過也是因著當年幾分情意。君臣君臣,先有君才有臣。隨後才是其他。皇上看似征求我的意見,又何嚐不是一種試探?”

大老爺不說話了,皇家的事,一旦沾染,救永遠也別想獨善其身。

“爹,我一直不明白,皇上為何這麽多年來都不冊封太子?”他壓低了聲音,道:“皇上隻是本來就不多,成年的也就隻有兩個。難不成皇上還早等著其餘兩個皇子成年?”

老太爺另外一隻手也負立在身後,抬步向前走去。

“自古君王最忌諱的是什麽?”

大老爺想也沒想,就道:“外戚幹權。”他忽然頓了頓,道:“可是如今有皇子的幾個後妃,誰沒有龐大的家世?皇上遲早都得冊封太子,不是嗎?”

老太爺似乎笑了一下,突然道:“你可還記得十年前駕崩的雲皇後?”

大老爺頓住,目光驚訝。雲皇後在皇上做太子的時候就入了太子府,後來太子登基,也就是今日的孝仁帝,她也跟著冊封了皇後。

方麵的雲皇後乃是京都第一美人,幾令見者傾心。她入宮後皇上對她頗為寵愛,簡直是寵冠後宮,後宮之人無不豔羨嫉妒。奈何紅顏薄命,十年前雲皇後喪身在一場大火裏。皇上悲痛欲絕,自此不許任何人提及雲皇後。

是以老太爺貿然提及雲皇後,大老爺才會那麽驚訝。

“爹,你?”

走過回廊,穿梭在林蔭小道裏,層層樹葉帶著暖日斜暉傾灑而下,映射在老太爺臉上。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他道:“那你可還記得,雲皇後當年小產一事?”

大老爺心中咯噔一聲,“爹…”

老太爺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搖搖頭,“那時叛亂起,勇昌侯府…哎,隻可惜,太醫已經診治出,那是個男嬰。如果活下來的話,今日皇上也不至於如此矛盾,也就沒有那麽多事了。”

大老爺心中又是一驚,“爹,你是說,皇上這麽多年遲遲不立太子,是因為雲皇後?”

老太爺搖搖頭,歎息一聲。

“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別把皇上想得如此重情。我為官幾十年,幾乎是看著皇上長大的。論身份長幼,皇上當年並不占任何優勢,卻能排除萬難登基為帝。除卻有太後扶持,你當真以為他自己就一無是處?”

大老爺沒說話,老太爺從來就不會在私底下與他議論這些皇室家事,今日卻…

老太爺悠閑的有著,似乎並不著急去看秋明韻。

“皇上算是我的弟子吧,你是不是以為,就是因為如此,我才支持皇上的?”

大老爺抬眼看老太爺,見他目光寧靜,卻又有看不見的昏暗在裏麵。他一時之間又有著恍惚,“難道不是嗎?”

老太爺忽然就笑了,笑得大老爺有著摸不著頭腦。

“爹,你笑什麽?”

老太爺笑著笑著又似有著悵然,“或許很多人覺得皇上糊塗,因為遲遲不立太子,隻會縱容後宮皇子爭鬥的有利導火線。然而那恰恰是皇上的精明之處。”

他忽然又頓了下來,看著前方鬱鬱蔥蔥,穿過月洞門,就是秋明韻的院子。

“皇上,心不在此啊…”

老太爺這句話說得有著莫名其妙,大老爺疑惑的看著他,覺得今日的老太爺真的很奇怪。

過了一會兒,老太爺重新抬起腳步往前走。

“你可知洛老王妃快進京了?”

大老爺又是一陣訝異,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先是流言,又是明月剛才還未說完的莫名其妙的話,再是如今更加莫名其妙的老太爺。大老爺簡直理不出頭緒來。

不過洛老王妃?

“您是說景華太長公主?”

老太爺沉默的點了點頭,“皇上未冊封太子,幾位皇子看似表麵平靜無波,背地裏卻暗朝洶湧。洛老王妃在這個時候進宮,隻怕動機不純啊。”

“爹是懷疑,今天流言一事,與皇宮有關?”好歹也在刑部混了那麽多年,大老爺立即就轉過彎來,臉色有些凝重。

“可是這與明月有什麽關係?”

老太爺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深。

“你忘了那日昨日榮親王府說的話了?”

大老爺有些氣悶,“那又如何?秋家不是還沒有和榮親王府聯姻麽?再說那件事根本就沒幾個人知道,如今流傳出來,定然和榮親王府有關。”

他說到這兒有些憤憤不平,“明月尚在閨閣,那日你也沒有明確答應榮親王,我秋家也不需要靠女兒來攀權附貴。榮親王卻眼睜睜看著流言傳出而置之不理,這不是存心毀明月名聲麽?這樣的人家,明月嫁過去如何能幸福?”

老太爺道,“這事兒應該與榮親王世子有關。”

大老爺一愣,“爹如何能肯定?”

老太爺目光有些高深莫測,“明月,或許隻能嫁進送親王府了。”

大老爺目光微怔,抬頭卻已經到了秋明韻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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