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明蘭嫉妒,真相敗露
鳳傾璃笑著搖搖頭,“流言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這兩天你就不要出門了,等到風波過去以後再說吧。”
“好啊,反正整日操心那許多事,我也累得慌。你要是給我解決了,我倒是樂得自在。不過你不是受傷了嗎?還有心思管其他事?”她目光戲謔,卻難免幾分擔憂。
鳳傾璃笑了笑,“其他事管不了,但你的事卻不能不管。”
秋明月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道:“我突然發現,你這個人吧,雖然有時候臉皮厚了點,但必要的時候,還是有幾分作用的。”
鳳傾璃嘴角狠狠抽搐,又無奈而寵溺的笑笑。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待會兒你的丫鬟進來看見我,又得鬧出不少風波。”
秋明月瞪了他一眼,“知道這麽說你還這麽放肆。”
鳳傾璃笑了,“鎮南王府賞花宴之前,我都不會出現了。”
秋明月玩味兒的看著他,突然想到什麽,道:“對了,我讓你幫我找的人找到沒?”
“哪有那麽快?”鳳傾璃敲了敲把手,道:“昨天已經讓人去了,晚上應該就有消息了。到時候我讓冷修過來通知你。”
秋明月想了想,道:“我隻是擔心,她們會不會再次殺人滅口?”
“她們或許還沒有意識到你已經起疑了。再說如今她們自顧不暇,不會惦記一個小人物的死活。”鳳傾璃想到什麽,蹙眉道:“你那個嫡母不是個好東西,你如果不想她回來,我可以…”
“不用。”
秋明月知道他想說什麽,搖頭打斷。
“反正無論如何,她早就恨我入骨了,就算是我不去招惹她,她你不會放過我,無論在哪裏都一樣。與其放她在看不見的角落裏偷偷算計,還不如讓她呆在我眼前。至少在秋府,她無論想要做什麽,人多口雜的,也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鳳傾璃想想也對,便道:“這事兒過後,最好把她女兒跟薛雨傑之間的事情抖出來。越亂越好,這樣,她就沒有時間來找你的麻煩了。”
秋明月卻瞪著他,“她是沒有時間來找我的麻煩了,但是我就要被流言給淹沒了。她是我姐姐,她出了這種事情,也會連累到我的,由一及百,你不懂嗎?若非如此,皇宮裏的人怎麽可能利用這件事情造成這麽大的風波?”
鳳傾璃不說話了,秋明月歎了口氣。
“行了,你出來時間也不短啊,趕快回去吧。再過一會兒,綠鳶她們該進來了。”
她話音剛落,綠鳶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小姐。”
秋明月趕緊對鳳傾璃道:“快走吧,她們馬上就要進來了。”
鳳傾璃有些戀戀不舍的看著她,忍不住說道:“等你嫁給我以後,我們就不用這麽偷偷摸摸的見麵了。感覺像在偷情一樣。”
秋明月瞪他一眼,又有些好笑。耳邊已經有珠簾撩起又垂落的玲琅之聲。她道:“你快走吧。”
鳳傾璃有些不滿道:“我每次來,你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趕我走。”他的語氣有幾分咬呀切齒的味道,“總有一天,我讓你再也無法趕我走。”
他說完就飛身離去,秋明月淺笑回首,綠鳶已經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小姐,奴婢給你做了紅棗燕窩粥,還有一碟水晶餃子,你多少吃一點吧。這幾天,你都沒有怎麽吃東西。這樣下去,身子可不行。”
秋明月知道她是關心自己,笑著點點頭。
“我知道。”她坐下來,喝了一口粥,道:“外麵情況如何了?”
“小姐是指府中麽?”
“嗯。”她撚起一個餃子放在唇內,嗯了一聲。
綠鳶道:“老太已經下了禁令誰也不敢說起此事,隻不過剛剛奴婢回來的時候,聽到出去采購的人說,外麵如今都傳翻天了。秋府門口更是聚集了好多人,幾乎都是些書生,說什麽為那裴思欣討公道的。”
綠鳶說到這裏,有些憤怒。
“那天那麽多人都看見了,明明就是他汙蔑小姐,那些人不明真相,居然還在門口說小姐什麽貪慕虛榮、見異思遷…對了小姐,奴婢剛剛聽說一件事,也不知道誰當初步的流言,好像是說榮親王府要和咱們府上聯姻,剛好選上了小姐你。說得神乎其乎的,像真有那麽回事的樣子。哼,簡直太可惡了。”
她不明真相,兀自為秋明月抱不平。秋明月卻聽得沒有胃口了。榮親王是私底下找祖父的,這件事根本沒多少人知道。昨天鳳傾璃進宮求旨,今天就流言滿天飛。很顯然,這事兒是從皇宮話裏傳出來的。
綠鳶當然不知道這其中端倪,還在憤憤不平道:“小姐,你不他們說得有多難聽,奴婢聽著就來氣。”
秋明月淡淡道:“謠言止於智者,這件事祖父和爹回來會處理,不用管那麽許多。”
綠鳶撇了撇嘴,道:“小姐,奴婢知道,奴婢就是覺得小姐遭了太多罪,奴婢心疼小姐。”
秋明月笑了笑,“我沒事,隻是…我擔心姨娘和明瑞。如今道正處在風頭上,也不好跟她們解釋什麽。你待會兒去找姨娘,把那天的事情告訴她。不過想來爹應該也有對她說起,隻是可能不完整。”
她歎了口氣,“明瑞身上還有傷,我不想她們這個時候還為我操心。”
綠鳶卻道:“哦,對了小姐奴婢剛才忘了告訴你。今天一大早,流言傳出後,老太君就把沈姨娘叫到壽安院了。沈姨娘在老太君屋子裏呆了半個多時辰,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然後就回去了。奴婢方才特意過去打聽打聽,沉香偷偷告訴奴婢。老太君很生氣,但是沒有遷怒沈姨娘,反而還好言安慰了沈姨娘一番。也將那日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沈姨娘,不過卻問了沈姨娘一句。小姐的小字是誰給取的?”
秋明月麵色沒有絲毫異樣,心中卻有幾分冷意。早就知道,這件事肯定會被人拿出來說道。老太君應該是早就懷疑了吧,不然昨天也不會讓沉香試探自己。
“姨娘怎麽說的?”
“沉香說,沈姨娘當時也很驚詫。她告訴老太君,小姐的小字是她取的,並且在揚州的時候,府裏的好些丫鬟下人都知道,很有可能,是她們被人買通了…沈姨娘當時走生氣又傷心,哭得肝腸寸斷的,老太君也是生氣,安慰了沈姨娘一番,就讓她回去了。”
秋明月已經吃完了,她慵懶的背靠在軟榻上,半眯著眸子道:“沉香有沒有說,祖母銀行走後,祖母什麽表情?”
綠鳶搖搖頭,“沉香說,沈姨娘走了以後,老太君就讓所有人出去了,自己一個人呆在屋子裏,隻留下了韓嬤嬤一個人。”
秋明月眼神輕閃,看來,老太君已經在懷疑沉香了。
那麽自己讓秋明珠去向老太君要人,會不會…
才這麽想著,紅萼就已經打了簾子走了進來。
“小姐,四小姐和十小姐來了。”
秋明月眼睛一亮,“好,我知道了,我換身衣服再去。”
外間,秋明珠和秋明絮並排而坐,眉間皆有憂色。秋明珠本就沉穩,且年長,所以還能淡定飲茶。但是秋明絮可就沒那麽從容了。她本就年幼,平時就最黏著秋明月,便是再心智成熟,此刻麵上也盡露焦急之色。
片刻後,秋明月出來了,身後跟著紅萼和綠鳶。
“五姐。”秋明絮立刻跑過來撲到她身上,仰著臉看她,眼中盡是擔憂。
秋明珠也站起來,喚了一聲。
“五妹。”
秋明月讓綠鳶和紅萼退出去,她牽著秋明月坐下來,對秋明珠說道:“四姐,你來得正好,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秋明珠已經重新坐了下來,“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我今起來就是來告訴你的。”
她頓了頓,又道:“今早我去給祖母請安的時候,就找機會問祖母要了沉香到我身邊來。祖母原本都要答應的,可正在這個時候,就聽丫鬟稟報…”
秋明月淡淡笑了笑,“我都知道了。”秋明月喝了口茶,道:“我隻想知道,祖母是否起疑了?”
秋明珠沉默一會兒,秋明絮忍不住了。
“五姐,今早我去給祖母請安的時候,一路上就聽那些丫鬟嘀嘀咕咕,竊竊私語,她們…”
“稍安勿躁。”秋明月麵色和緩的安撫她。
秋明珠看著她,不明白到了這個時候,她為什麽還能不動聲色的飲茶?
“五妹,你是不是已經有主意了?”秋明珠問得有些不確定,她所熟知的秋明月,泰山崩頂而毫不變色,萬事了然於胸,不急不躁,謀略過人。無論發生什麽事,她似乎都不波不靜,不喜不怒。
時間久了,秋明珠都有一種錯覺。似乎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何人何事,她永遠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像上一次在寶華寺山腳,那般情形,她不是也能化險為夷麽?
可是這一次,事情似乎鬧得有些過頭了。她能解決嗎?
秋明月垂眸笑了笑,笑容映在茶水中,淡雅而清涼。
“我想知道的是,祖母是否起疑了?”
秋明珠沉默了一會兒,道:“或許…”
“四姐。”
砰的一聲。
秋明月蓋上茶蓋,抬起眼來,目光清冷。
“我要的不是或許這種不確定的答案,四姐,你應該知道。”她看著秋明月,表情沉寂在茶香寥寥的霧氣裏。
秋明珠渾身一震,抬眸看向秋明月,正好對上她看似溫和實則涼薄的眸子,有些恍惚起來,半晌苦澀一笑。
“五妹何等聰明,心中早已洞悉,又何必問我呢?”
秋明月去瞧著小方桌,神色淡靜,突然道:“四姐,或許事情並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麽容易。”
秋明珠一怔,隨後才意識到她指的是什麽,麵色微微白了幾分。
“不行麽?”她還是改變不了嫁給葉尚賢的命運嗎?
秋明月側眸看著秋明絮,道:“明絮,你先出去,我有事和四姐說,一會兒再叫你。”
秋明絮張了張嘴,還是乖巧的點點頭,出去了。
秋明月這才看向秋明珠,“四姐,我想,或許有些事,我應該告訴你。”
秋明珠麵色依然鎮定,隻是緊緊抓住娟帕的動作,卻出賣了她。
“五妹,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秋明月笑了笑,“四姐,不要那麽緊張。”
秋明珠苦笑一聲,“五妹,你就不要賣關子了。實話告訴你吧,從那日你走以後,我就一直心神不寧。”她頓了頓,“今天早上我去給母親請安的時候,卻沒有見到她,丫鬟說,母親生病了。可我不明白,昨天母親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就生病了呢?”
秋明月眼睫輕閃,“生病?突然生病的嗎?”
“對。”秋明珠點頭,“可我從母親那兒出來的時候,遇見了大哥,大哥臉色也不太好,好像很虛弱的樣子。他進去後我就躲在暗處,我不敢靠得太近,隻是隱隱約約聽到他們之間似乎發生了爭吵。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可我第一次看見大哥那麽生氣的樣子。沒過多久,大哥就出來了,臉色慘白,衣袖口還有血跡。不像是生病,倒像是…”
“受傷?”秋明月接過她的話,神色也有些凝重起來。想起昨天下午,秋明軒臉色似乎真的很差。隻不過那個時候她根本沒怎麽在意。現在想來,秋明軒應該是受了內傷。難道是上次的傷還沒好?不,不可能,前日去看明瑞的時候,他還好好的。那天晚上,他受的傷隻是輕傷,應該不嚴重。那麽昨日…
“四姐,你知不知道大哥昨天在幹什麽?”
“嗯?”秋明珠有些疑惑的看著她,“你問這個幹什麽?”
“你先告訴我,大哥昨天午時的時候,去過哪兒?”
秋明珠想了想,道:“昨天我沒出門,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不過昨天晚上爹突然來看我。”
秋明月挑眉看過去,“嗯?”
秋明珠苦笑,“爹平時對我們幾個姐妹都不甚關心。所以,我才很奇怪。”
秋明月不說話,二老爺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她幾乎都沒怎麽跟他說過話,也不太了解二老爺。隻是二老爺給人的感覺比較冷淡,對誰都一樣。但對二夫人倒是頗為尊重。
“二叔跟你說了什麽?”
秋明珠低頭,“起初他一句話也沒說,我也很納悶。昨天,爹有點奇怪。他隻是坐在那裏,眼神也有些飄遠和迷茫。他一直端著茶,茶水都涼了,他還是不說一句話。我喚了他好多聲他才回過神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那個時候,爹看著我的眼神很奇怪。然後他對我說了很多話,有母親,有我姨娘…”
“你姨娘?”
秋明珠點頭,“我姨娘姓方,以前是母親的貼身丫鬟。”
秋明月沒說話,這些她知道。
秋明珠有些恍惚的笑了笑,“以前我沒對你說起過吧。”
每個人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秋明月一直都知道,知道秋明珠淡然微笑的麵容下,有一顆帶淚的心。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目光低落,聲音黯然。
“爹和母親是世家聯姻,爹說,他在娶母親之前就與母親認識了。他欣賞母親才貌,因此央求祖母去黃府提親。爹說,他認識母親的時候,母親才十五歲。也就是大伯母過門的那年,大伯父在成親之前去了揚州,一直未歸。祖父便讓父親去揚州找大伯父,正好在途中遇到隨黃夫人回娘家省親的母親。那日適逢大雨傾盆,又是郊外,無法借宿,幾人便於長亭內避雨。”
“少年男女,男未娶女未嫁,荒郊野外,如此聚在亭中,於理不合。還好,黃夫人倒不是多迂腐之人,隻是那個時候,還是少女的母親難免有些尷尬。母親自幼生得花容月貌,且才華橫溢,出口成詩。性子便有些冷傲。父親學於禮樂詩書之家,自然才學一流。”
“五妹,你是知道的。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是以好多大家閨秀便也隻讀了女戒女則,對於四書大多都是一知半解。然於京城高官門第聚集之地,豪門嫡出女子則是有專門的先生教習。但是即便如此,也難找到如母親那般出出口成章,即興賦詩之女子。是以爹自然會驚訝,年少輕狂的男女,難免都有好勝之心。兩人當即就在亭中對詩,一時興起,竟然大雨停歇都未曾發現。”
秋明月一直靜靜聽著,那個時候大老爺抵抗與林氏的婚事,才跑到揚州與沈氏相會,並且有了第一個孩子。
“雖然是一麵之緣,爹卻從此對母親念念不忘,後來回京一打聽,才知道母親是內閣學士的嫡女。”
秋明月明了,又問:“我聽說二嬸子剛過門的時候,性情比較溫和。”
秋明珠笑了笑,“爹說,母親從來不是這個樣子的。爹剛娶她的時候,兩人如膠似漆,感情很好。隻是母親有了大哥以後,性子卻慢慢的變了。孕婦的情緒本來就大些,所以也沒人在意。可是大哥出聲以後,母親的性子卻再也沒有回到從前,一直清清冷冷的摸樣。後來,父親又有了幾位姨娘。母親就待爹更加冷漠。”她苦笑了一聲,“或許外人看來,在整個秋府,隻有母親和爹最為和睦恩愛。可是那隻是表象,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爹和母親,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同過房了。”
秋明月眼裏有幾分震驚。
“十幾年?”
秋明珠點頭,“準確的說,自大哥出生以後,爹和母親便沒有同過房了。這都是爹親口告訴我的。”
秋明月被繃帶包紮的手微微緊了緊,“二叔居然告訴你這些?”
秋明珠唇邊一絲苦澀,“我也很驚訝。爹昨天很奇怪,好像神智有些恍惚,說話卻很清晰。他說,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才有了幾個妾室。他說他違背了當初對母親的誓言,所以母親恨他。母親的房裏,有一張小床,專門供爹睡的。再後來,爹有一次喝醉了,闖進了母親的房間,把母親的貼身丫鬟,也就是我姨娘當做了母親…後來,便有了我。”
秋明月抬眸看她,秋明珠目光微醺,像朝霞的白霧,看不真切霧盡之景。
“爹一直覺得愧對母親,所以有時候知道母親對待妾室多有刁難之意,也睜隻眼閉隻眼。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些年來,他鮮少關心於我。便是二姐和二哥,也是因為他們的生母是祖母賜給父親的通房,父親才多有照拂。爹說,他從來就沒有什麽提平妻的意思。這一切,不過是母親一直以來的杞人憂天罷了。”
“他說,母親性子要強,從不服輸,一輩子都沒對任何人低過頭。當初以內閣學士嫡女的身份嫁給他,他承諾母親會對她始終如一,可是終究還是沒有做到。所以無論母親做了什麽,他都縱容。他也知道,母親其實最恨的就是父親納了我姨娘。因為那是在打她的臉。當初母親提出撫養我,父親其實猶豫過,怕母親因為仇恨而待我不好,但是又不想惹母親生氣,再說了,自古小妾生的女兒本應該奉主母為母,便也答應了。”
“這些年來,母親對我也不錯,他漸漸放下了心。可是這一次,母親給我議親。”
秋明珠說到這兒默了默,她想到當時二老爺沉凝痛悔的表情。
“當時爹看著我,眼神愧疚而祈求。他說,‘明珠,不要怪她。不要恨她。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姨娘。’在我印象當中,爹一直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沉穩冷淡,不苟言笑。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這樣的神情,我很驚訝。他說,那葉尚賢雖然風流,但是這京都凡是大家世族,哪個名門貴公子是潔身自好的?我沒了生母,身份也不顯貴,日後若不想做妾,最多也隻能嫁給富商做正妻,倒不如嫁給一個名門庶子,好歹也是一個少奶奶。”
秋明月眼中有幾分怒氣,冷笑一聲。
“四姐,你確定二叔知道那個葉尚賢的‘風流’,到了哪一種程度?”
秋明珠一愣,“五妹,此話何意?”
秋明月道:“二叔平日裏便再是冷落於你,但你的婚姻大事,也總不至於隻字不提。以你方才所言,想必二叔不會親口去問二嬸子,定然是從祖母口中得知。你要知道,豪門家族的貴公子哥,大多十幾歲身邊便有了通房丫鬟,所以這種事,在所有人眼裏,根本就視為正常。那麽你認為,二叔憑什麽反對你以庶女的身份嫁給一個豪門庶子做少奶奶呢?”
秋明珠抿唇,“你說的,事後我也想過。我隻是奇怪,爹為什麽突然對我說那麽多?”
秋明月目光清涼,唇邊扯出一絲譏誚。
“四姐,你有沒有懷疑過,二嬸子的身份有問題?”
秋明珠一愣,而後便是一驚。
“五妹,你在說什麽?”
秋明月緊繃著臉,“四姐,其實我一直懷疑,或許二叔知道什麽,隻是我不明白的是,他為何不說?”
秋明珠急急道:“五妹,你先告訴我,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母親的身份有問題?你為何會有此猜想?還是,你知道了什麽?”
秋明月沉吟了會兒,看著秋明珠的眼睛,道:“四姐,你也知道如今外麵的流言蜚語了吧。”
秋明珠點頭,“聽說了。”她好似想起什麽,問:“五妹,外麵盛傳榮親王內定了你為榮親王世子妃,這是怎麽回事?”
秋明月似笑非笑看著她,“四姐,你信麽?”
秋明珠搖搖頭又點點頭,“無風不起浪。榮親王府何等尊貴?如果沒有一點風聲傳出來,市井小民斷然不敢這般無中生有造謠生事以蔑皇家威嚴。五妹,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對了,昨天祖父和大伯父讓你去書房,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件事?”
果然,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秋明月本來也沒想過這件事會隱瞞秋明珠多久,便點了點頭。
“是。”
秋明珠更加驚訝,“五妹,你…怎麽會和榮親王世子扯上關係?”
秋明月低頭看著地板上的花紋,低低道:“我回京的時候,偶然見過他一次。上一次明瑞墜馬,也是他救的。”當初她也是這麽對老太爺和大老爺解釋的。
秋明珠訝異又了然道:“難怪上次我怎麽問你你都不說,原來竟是這樣。那五妹,你們…”她張了張嘴,想問什麽,又有些猶豫。
秋明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無奈的笑了笑。
“四姐,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是見過他兩次不錯,但是也緊緊隻是見過而已,沒什麽特別的‘交情’。”她在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想著,如果那人知道自己這樣雲淡風輕的撇清與他的關係,隻怕又會恨得咬牙切齒吧。昨天自己還答應嫁給他來著,今日就說與他沒有絲毫瓜葛。
嗬嗬嗬嗬…想到他的別扭和霸道,秋明月不由得在心中莞爾。
秋明珠有些奇怪的看著她,“五妹,你笑什麽?”
“嗯?”秋明月回過神來,才反應過來自己竟不自覺的將心中所想露在了臉上,不由微微懊惱。
“沒什麽。”
秋明珠皺眉,眼中又有幾分擔憂。
“五妹,我聽說那榮親王世子脾氣古怪,而且還…”不良於行’這幾個字她怎麽都說不出口,怕會讓秋明月傷心。
秋明月卻是不在意的一笑,“脾性古怪總比兩麵三刀表裏不一的人好吧。”
秋明珠微微訝異,眼神帶了幾分審視。
“五妹,你——”好像對榮親王世子很了解,這句話她也沒有問出來。
秋明玉何等聰明,自然看出她心中所想,也不解釋。
“四姐,我坦白告訴你吧。今日流言的起因,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此誕生。”
秋明珠看著她,不說話。
秋明月道:“你也知道,榮親王府是皇親國戚,榮親王世子雖然身有殘疾,但是好歹是皇室宗親,未來的榮親王。如何能娶我一個庶女為世子妃?你也應該猜到幾分,爹欲提我姨娘為平妻,可是卻不能沒有由頭。所以這段時間爹一直在向皇上諫言,讓我外公升遷之京都朝堂,這樣我姨娘便也是名副其實的官家嫡女。爹提她為平妻,也是理所當然。”
秋明珠靜靜的聽著,也理出了一些思緒。
“我明白了,有人不希望你外祖父升遷,更不想讓你嫁進王府。所以…”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
“嗯?”
清晨微風徐徐,晨光灑進來,空氣暖和而寂靜,隻秋明月平穩而清晰的聲音緩緩響起。
一炷香後,她已經將各種緣由都告知了秋明珠。當然,不該說的,她也絕對沒有說。
秋明珠沉默了一會兒,抬頭道:“這麽說,你懷疑是母親故意將這件事透露出去的?”
“不是懷疑,是肯定。”秋明月目光淡然,語氣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剛剛說聽見大哥和二嬸子吵架,我想,大概就是因為這件事。”秋明月也不明白為什麽會覺得秋明軒會為了這件事與二夫人起爭執。總之從那晚聽到他們母子倆的對話來看,秋明軒好像對二夫人的所作所為很是排斥。昨天他身上的傷,很可能也是因為二夫人。
其實平心而論,秋明軒這個人不壞。隻不過上次明瑞有危險,他居然見死不救,這讓她憤怒,心中對秋明軒也多了幾分怨憤,所以難免對秋明軒就有幾分偏見。
以她對秋明軒的了解來看,秋明軒還算是一個正直的人。二夫人這次把事情鬧得那麽大,以他的性格,會與二夫人發生爭執也很正常。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她不願意去深究。昨天秋明軒失態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心裏始終覺得怪異而煩躁。
“五妹這麽肯定?”
秋明月向後靠了靠,眉眼帶著幾分疲憊。
“這世上哪有什麽絕對的事?我隻是猜測而已。四姐,大哥他…”
她正欲說什麽,卻有敲門聲響起,綠鳶的聲音響在外麵。
“小姐,老太爺和老爺下朝回來了,讓你去書房。”
秋明月頓了頓,秋明珠起身。
“改日再談吧,我先回去了。”
秋明月跟著她一起走出去,秋明絮正等在門外,見到她就走了上去。
“五姐。”
秋明月摸了摸她的頭,道:“我要去書房,你先回去吧。”
秋明絮卻搖頭,“不,我就在這兒等你。”
秋明月笑笑,“隨你吧。”她帶著綠鳶和紅萼往書房而去,秋明絮站在原地,難免心中擔憂。
秋明珠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五妹不會有事的。”
一路上,周邊的丫鬟都在竊竊私語,看到秋明月來,然後就自動住了口,低下頭各自離去。
謠言的可怕,秋明月非常清楚。這些丫鬟長年呆在府裏,除了自己的本分以外,幾乎都無事可做。八卦,變成了她們消遣時間的一種方式。
她們不清楚真相,自然會對她有所誤會,這很正常。但是隻人雲亦雲沒有頭腦隨波逐流在背後指東道西的人,卻令人厭憎。
所以秋明月一直都不怎麽好看,直到迎麵遇上了帶著丫鬟而來的秋明蘭。
“五姐這是去哪兒啊。”
她目光過出處,綠鳶和紅萼低頭福身一禮。
秋明月目光看過去,秋明蘭身後的丫鬟也低頭福身一禮。
“爹剛剛讓人來傳報,讓我去書房一趟。”
秋明蘭眼中閃過嫉妒,而後又一臉笑意。
“哦,原來是這樣啊?爹今天下朝怎麽這麽早?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
她明知故問。一大早流言就傳開了,秋明蘭會不知道嗎?
秋明月也笑,走進她。
“六妹這是剛從三姐那兒過來嗎?”
秋明蘭一愣,眼神閃躲了一下。
“不,我就是閑來無事,隨便走走。”
“嗬嗬嗬…”秋明月輕笑,“六妹妹真是悠閑,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初來隨便逛逛。”
秋府如今被流言環繞,所有人都受其害,都躲在家裏不出門。秋明蘭如何能不知道這件事?
再說了,這裏是去書房的必經之路,卻不直接連接後院內眷所居。所以,秋明蘭明顯是故意在這兒等著自己的。
秋明蘭臉色變了變,自是聽出了秋明月的諷刺。
“我自然比不得五姐繁忙。”她笑了一下,眼神盈盈而微帶暗光。
“妹妹我也是今早才知道,原來咱們府裏要出一個王妃了。因此特意在此等候五姐,恭喜五姐心願得償。哎~不過那裴公子就可憐了,一片癡心,終究付之東流。”
秋明月鳳眸悠然淩厲,“六妹這話是何意?什麽裴公子,我根本就不認識這麽一個人。六妹以後屁說話還是三思為好,切莫胡言亂語,大放厥詞,以免失了分寸。”
“胡言亂語?”秋明蘭嘴角一抹冷意,也不再裝了,口氣盡是冷漠譏嘲。
“如今外界都傳遍了,五姐還不承認嗎?你自己在外與那裴思頎私相授受不說,如今又不知廉恥的與榮親王世子糾纏不清,讓我秋府名門也跟著丟盡臉麵,你—”
“秋明蘭。”
秋明月突然低喝一聲打斷了她的指責和譏諷。
秋明蘭一頓,接著又冷笑道:“怎麽?生氣了?真是難得啊。你不是最擅長故作可憐博人同情麽?怎麽,現在不裝了?哦~也對,現在這兒沒人幫你,你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嗬嗬…五姐,你表裏不一,兩麵三刀的功夫,真是讓小妹我佩服不已。”
她的話說得太難聽,綠鳶和紅萼早就聽得一肚子氣。秋明月卻突然笑了,笑得讓秋明蘭有些膽寒。她甚至有些俱意,惱羞成怒的喝道:“你笑什麽?”
秋明月道:“六妹向來最是乖巧柔順,識禮尊長。我好歹也是你姐姐,姊為長,六妹不知道嗎?或者,你平時也是這樣對長輩說話的?”
“你—”秋明蘭努力克製自己的怒氣,冷笑。
“五姐果然是伶牙俐齒能言善辯,妹妹我自愧不如。”
秋明月拂了拂衣袖上的根本就沒有的灰,微笑淡然。
“比起六妹的顛倒黑白,無中生有,指鹿為馬,指桑罵槐。我也自愧不如。”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兩人也不再虛與委蛇下去,開始反唇相譏。
“嗬嗬,我哪裏及得上五姐博學多才?”秋明蘭眼裏盡是冷漠,“五姐天顏麗色,如今又得榮親王看中,將來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真是羨煞旁人啊。”
“是麽?”秋明月似笑非笑,眼神深邃且淡漠。
“六妹自幼熟讀四書五經,克於教守,明於言行,豈不知,言多必失?有的話可以說,有的話卻不可以說。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卻不能做。”
她又上前一步,聲音低柔。
“何況是這些捕風捉影之事,六妹怎能信以為真?”
秋明蘭滿臉的譏誚,“無風不起浪。五姐便是再怎麽巧舌如簧,又怎能顛倒黑白?如果你真的與那裴思頎沒有半點關係,他又怎會無緣無故的說認識你?如果你與榮親王世子沒有糾纏,榮親王又怎會突然莫名其妙的暗示祖父?五姐,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真的清清白白,外界又為何難麽多流言?”
“六妹都說那是流言了,又怎能相信?”秋明月仍舊不驚不怒,不悲不喜。
“倒是六妹你,生生指控,句句質問,是何道理?如今外界流言四起,與我秋府門庭有汙,於我秋家女兒有汙。六妹雖未身在其中,卻也為之所累。更何況,這件事,受衝擊最大的,應該是三姐吧。六妹,三姐可還是你的親姐姐啊。她如今受人如此辱罵譏嘲,你作為妹妹,不去安慰她,反倒是在這兒攔截我對我言語攻擊。這就是你作為一個妹妹該對長姐的態度?”
她一步步逼近,語氣也漸漸淩厲。周身氣場散開,逼得秋明蘭下意識的後退,臉色也逐漸蒼白了起來。
“你…你想幹什麽?”
秋明月停下來,突然輕輕一笑。
“我隻是想要告訴你,六妹,在你還可以利用你所有的資本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之前,千萬不要嫌棄或者丟棄它。在你沒有資格去妒忌或者改變結果之前,最好不要浪費口舌做無謂之爭。留著你本就不多的實力,來維持你現在能夠擁有和利用的一切資本。相信我,不然終究有一天,你會失去一切。”
她個子比秋明蘭高,逼到近前,微微低頭的動作,眼神深邃而漆黑,竟有著如泰山壓頂般的威懾力。她額頭上冒出大顆大顆冷汗,臉色有些白,忽然怒及,伸手就扇了過去。
“你給我閉嘴,賤人。”
秋明月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眼看著她此刻褪去溫柔盡顯嫉妒扭曲的嘴角,冷冷的譏笑。
“知不知道這樣的你,有多醜陋?”
秋明蘭掙紮著,口裏不住的叫罵。
“你放開我,秋明月,你這個賤人,賤人,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姨娘一樣,整天就知道用你那狐媚子的臉迷惑男人。你害得秋府所有人都跟著受你連累,你還有臉說,你—”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而起,也鎮住了想要上前救主,又被綠鳶和紅萼攔住互相糾纏的幾個丫鬟。
秋明蘭一隻手被秋明月抓著,一隻手捂著被她得紅腫的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秋明月,你這個—”
“你再罵一個字。”秋明月清冷的目光森寒而冰冷,“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秋明蘭被她森冷的語氣給驚了驚,“你…你敢。”
秋明月冷笑,“你可以試試。”
秋明蘭機靈靈打了個寒顫,猶自不甘心的說道:“秋明月,你不過一個卑賤的庶女而已,我是嫡女,你今日敢打我,我一定要稟明祖母,讓她看看你有多麽狠毒。看祖母還會不會喜歡你?就憑你這樣的身份,你也配肖想榮親王世子妃之位?你也不好好照照鏡子,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秋明月臉色冷漠,眼神平靜。
“肖想?嗬嗬…當然,以六妹嫡女的身份,倒是可以肖想鎮南王世子妃的位子。”
秋明蘭心中一驚,甚至忘記了掙紮。
“你…你說什麽?”
秋明月湊近她,聲音忽然溫柔了下來。
“我說什麽你心底清楚。不過六妹,容我說一句,如今咱們都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也別想獨善其身。你以為我名聲有汙,你又能好到哪兒去?”
她突然一用力,甩開秋明蘭。秋明蘭受力不穩,踉蹌的倒向一邊,借著朱紅色的柱子才穩住了身形。
“小姐。”她的丫鬟也不再和紅萼綠鳶糾纏,連忙跑了過去。
秋明蘭抬起臉來,恨恨的瞪著秋明月,眼中再也掩飾不了嫉妒和仇恨。
秋明月冷冷看著她,“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不配。”
秋明蘭目光睜大,一把推開身邊兩個丫鬟,兩步衝上來就對秋明月大吼。
“秋明月,你—”
“你們姐妹倆是不是就隻會罵賤人兩個字?”秋明月麵色譏嘲,眼神不屑而憐憫,就像在看一個小醜。
“林家的人,果然都一個德行。”
秋明蘭惱羞成怒,“你—”
“六妹。”
出乎意料的,秋明月突然低頭,聲音極其溫柔,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
“那日九妹來找我,對我說了一句話,你想不想知道是什麽?”
秋明蘭目光驚恐,“你—”
秋明月妖嬈一笑,聲音蠱惑而低迷,像夜色中美麗的妖姬。
“聽說祖奶奶不知為何緣由,對六妹妹頗為不喜。可是六妹妹卻對祖奶奶一直敬重有加,甚至在祖奶奶臨終的頭一天還去看她,如此孝心,姐姐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秋明蘭麵色慘白,眼神驚恐害怕,蠕動著唇,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秋明月一直微微笑著,突然一把推開她。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