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迎著晨曦,走向死亡(上)
誓師大會的地點選擇在距離亡命隘口大約五公裏的一處點綴著無數石塊和灌木的荒原上,這裏的地勢十分開闊,適合大兵團集結和作戰,十幾艘煉金飛行船早早就遊曳在天空之中,金色獅鷲大旗迎風飄揚,給拂曉時分尚且陰暗的天空增添了一抹明亮的顏色。
按照李維?史頓的要求,能夠參與最終決戰的部隊全都是百裏挑一的精銳,尤其是準備突入亡命隘口的核心部隊,最低水準也需要擁有正規騎士的職銜或者實力才能入選。整整兩萬名身著重甲的諸國騎士排成整齊的方陣肅立在荒原上,身邊陪伴著同樣全副武裝的坐騎,從馬匹和人的口鼻出呼出的白霧向上升騰,遠遠看去,仿佛成了籠罩著這片荒原的大霧的成因。
雖然人數多達兩萬以上,然而精銳不愧是精銳,整片荒原都聽不到任何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嘈雜聲。無數雙眼睛凝視著遠方高聳的塔爾隆要塞,等待著誓師大會的主角到來。
初升的朝陽將東方天際渲染成一片火紅的玫瑰色,並且宛如無數根金色的手指伸向西方,光明驅走黑暗,星子隱入陽光,亡命隘口四周泰半坍塌的群峰由濃黑的剪影逐漸轉為赭石的本色,上千名全副武裝的獅鷲騎士從塔爾隆要塞大開的城門之下飛馳而出,馬蹄騰起的煙塵宛如一根根筆直的長矛一般直衝天際,頭頂飛揚著數百麵各式各樣的旌旗。
這不是亞瑟王國威名赫赫的獅鷲騎士團第一次在諸國萬軍的麵前亮相,然而帶來的震撼感依然沒有多少減弱。麵對著宛如一座鋼鐵巨山般衝擊而來的獅鷲騎士團,原本整齊的隊列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小小的**,最外側的幾排騎士忍不住微微後退,原本完美的陣列向內凹陷、拉伸,在幾支部隊的結合處露出了雖然微小,但卻真實存在的破綻。
這樣的破綻可能並不會直接導致慘敗的結局,但是不可避免會被獅鷲騎士團所利用,占據雖然有限。但卻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上風。
眼看著麾下的部隊露出破綻,眾多騎士團長、分團長和連隊長們紛紛發出懊惱的咒罵聲,他們一麵嗬斥部下恢複整齊劃一的陣列,一麵向著飛馳而來的獅鷲騎士團投以混雜著羨慕和嫉妒的目光。
亞瑟王國的全境守護者、攝政王李維?史頓親自率領這支堪稱大陸第一精銳的部隊。這位年輕的攝政王今天穿著一套式樣古樸精美的鐵藍色鎧甲,頭盔上飄揚著一支格外華麗的獅鷲翎毛,護麵甲高高掀起,露出表情堅毅果敢的年輕麵容,嘴唇上隻有一抹細細的絨毛。在他的身後,獅鷲騎士團四大分團長並肩騎行,狙魔箭手格雷斯爵士手挽銀杉木長弓。肩披灰綠色的鬥篷,和另一側滿臉胡須,肩披狼毛披風的白狼伯爵塞德裏克相映成趣;同樣全副武裝的焰輪騎士威爾普斯和鋼拳騎士德拉鞏遜騎行在靠外的兩側,表情顯得格外警惕,繪有一輪赤紅火光和一隻鐵甲巨拳的盾牌分別挎在兩人靠外側的胳膊上,似乎隨時準備為李維阻擋從兩側射來的飛箭。
在獅鷲騎士團組成的楔形陣列的保護下,大陸諸國度的國王、大公和城主一同前來,為即將出征亡命隘口的勇士們誓師餞行。經過數天的磨合之後。很少有人還對所要麵臨末日危機抱有僥幸心理,雖然許多人的臉色不免露出因為忐忑不安和內心惶恐導致的蒼白,但是他們的表情至少都是堅定的。一張張嘴巴都緊緊的抿了起來,似乎隨時可以吐出一番慷慨激昂的豪言壯語。
亞瑟王國的弗萊希爾一世女王陛下騎著一匹銀灰色的戰馬,緩緩從眾多國王之間走出,向著李維?史頓直行而去。這位同樣年輕的女王陛下穿著一套銀白色的騎士鎧甲,但是很多地方的搭扣並沒有扣死,而係帶也沒有綁緊,似乎準備隨時脫下鎧甲,露出下麵的裝束。
這樣的做法並不讓人感到奇怪,不止一個王國有國王親征,而王後鎮守都城的習俗。這類習俗通常都有一個遞交代表王權的寶劍的儀式,所以許多王後在儀式上也象征性的身著戎裝。而在儀式完成之後,她們會理所當然的脫下戎裝,露出穿在下麵的華服。亞瑟王國隻不過是將國王和王後的性別倒轉過來而已——這幾乎已經是公認的事情了,這段時間,用聯姻作為借口試探是否能夠拉攏亞瑟王國年輕攝政王的王國可不隻一個。然而他們都得到了李維?史頓異常堅定的回絕。
在自詡為知情人的讚多拉大公的口中,這種堅定的回絕隻能代表一件事情,亞瑟王國的攝政王和女王陛下早已視彼此為終生伴侶,否則又怎麽能夠解釋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之內,兩人之間那種足以交托生死的絕對信任呢?要知道,同樣是攝政王和國王陛下之間的關係,德爾德斯王國是需要幾度以鮮血和生命進行肅清,才讓讚多拉大公的屁股牢牢坐在那把寶座上呢。
弗萊希爾女王緩緩騎行到李維?史頓的麵前,四目相視,彼此都深深望進了對方的眼底。下一瞬間,沒有暗示,無需提醒,兩人同時用利落的動作跳下戰馬,隨後李維一抖肩後深灰色的羊毛披風,在弗萊希爾女王陛下麵前屈下右膝,橫臂握拳,在胸前用力一叩。
“亞瑟王國獅鷲騎士團團長李維?史頓,率獅鷲騎士團以及大陸聯軍全體將士,向亞瑟王國弗萊希爾一世女王陛下以及諸國國王、大公致敬。”
“向弗萊希爾一世女王陛下致敬,向諸國國王、大公致敬!”
整齊有序的聲音從身後轟然而起,一千二百名獅鷲騎士同時在馬背上叩響胸甲,緊接著又被更多的人重複了一遍,那是由數萬條嗓子同時發出的聲音,宛如一陣雷霆霹靂一般從天際滾過,震撼著四周的空氣。
弗萊希爾女王沒有馬上做出回應,她的情緒似乎有些不穩,身體僵直,雙眼死死的注視著李維?史頓的麵龐,眼底漸漸溢出晶瑩的淚花。緊接著她伸出雙手,扶起李維的胳膊,隨後退後一步,輕輕解開肩膀上的黃金搭扣。
繡著亞瑟王室雙劍寶冠紋章的披風先滑落地麵,緊接著是銀白色的胸甲發出鏗鏘一聲落下來,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弗萊希爾女王在脫去銀白色鎧甲之後,露出的是一身代表孀居寡婦的黑色裙裝,一朵花語是“死亡之吻”的黑色月華花別在她的左胸靠近心髒的位置上,配上哀傷而堅毅的表情,不像是進行一場誓師餞行的儀式,反倒像是在參加一場莊嚴的葬禮。
弗萊希爾女王的這身裝束不免引起了許多人的猜想,但是現場極度凝重的氣氛卻讓他們無法隨意問出心中的疑慮,直到一陣雄渾的號角聲裂雲而上,將所有的議論、耳語和嘈雜全都一掃而空,數萬人屏息凝神,等待著弗萊希爾女王準備進行的開場白。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