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行為、猜測、城堡

足足過了好幾分鍾,李維的聲音劃破沉寂……,持劍侯爵。還有更多的獸人強盜,光是憑借我們這些人難以抵擋,即使調集獅鷲轟炸團,這裏地勢空曠,也沒法造成劍刃裂穀之役的輝煌戰果。我們應該怎麽辦?難道我們隻能丟下這些村民不管,讓他們承受獸人強盜報複的怒火嗎?”,他越說越激動,銳利的語氣在議事廳的四壁上撞出沉悶的回音。

“李維少爺,你不需要把不屬於自己的擔子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那樣的確承受不起。

”,羅德裏格斯爵士一麵用塊油布擦拭著星辰鐵巨劍,一麵轉過頭來勸慰說,“如果那個什麽卡爾莫斯血腥暴怒親率獸人大軍前來報複,那就意味著亞瑟王國和獸人部落之間的全麵戰爭,並不是我們這幾十人能夠解決的。”“那樣的話”,李維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來,“這個村落恐怕會成為第一個毀於戰火的犧牲品,而我們想要拯救的村民們也很難逃生。”,

“那麽我們是否應該放著獸人劫掠村落不聞不問?”迪什先生的語氣中帶著並不明顯的嘲諷,“讓這些村民在一次次劫掠中困頓掙紮,最後不是被迫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家園,就是死於饑餓、寒冷或者疫病的折磨?”,

“是這麽說沒錯。”,李維顯得有些困擾,“但是或許是我們殲滅獸人強盜的行為,促使這次衝突提前展開了啊。”

“與其長痛”不如短痛,對於這些村民來說,一個確定的結果意味著解滕。”迪什先生若有所思的說。“更何況那些獸人的行為十分反常,罷麵存在著許多耐人尋味的地方,我們未必沒有解決問題的機會。”,

“您的意思是,這些獸人強盜的劫掠行為有問題?”,李維的目光閃動了一下。“獸人部落不都是靠著遊牧和打劫為生嗎?”“遊牧和打劫沒錯,但是李維少爺,你注意了沒有,這些獸人的活動範圍,會不會離菲爾梅耶太近了一點呢?”,迪什先生撚著白色的胡須說,“這裏的草原水草並不茂盛,而其中很大部分都被開墾成了耕地。

對於獸人來說,這樣的地方並不適合放牧,而能夠搶劫的東西就隻有那些村民種植的農作物,釀造的麥酒和養殖的家畜了。”“難道這些還不夠他們搶嗎?”,羅德裏格斯爵士哼了一聲。

“獸人認為力量藏在野獸的軀體之中,隻有活生生的吃下去,才能夠獲得這些野獸的力量”而認為燕麥、馬鈴薯和其他農作物都是懦夫吃的東西,隻配給沒用的老弱婦孺和奴隸填飽肚子。”迪什先生回答說。“所以對於獸人部落來說,這裏是最為貧瘠的地方,野獸蹤跡稀少,村民們養的家畜也早就被搶的精光,他們為什麽還流連不去呢?”,

李維的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這麽說,獸人並不是單純的搶劫”

而是另有所圖?村裏的見習學士說過,獸人強盜想要用烈火和屠殺把他們從這裏驅趕出去,難道獸人想要搶鋒是土地?”“獸人要土地的話,月語平原上多得是更加水草豐美的地方,如果是想要定居下來”那麽就和他們遊牧的傳統相違背了。”羅德裏格斯搖著頭說,“我不認為他們有搶土地的必要。”“除非他們在躲避著什麽。”,李維補充說。

“月語平原上,獸人就是最可怕的強盜和災難,而且獸人部落之間雖然攻伐不斷,但是戰敗部落會很快融入勝利的部落裏麵,這也是他們的傳統之一。”迪什先生用手指節敲了敲麵前的木盤子”,“不會因為人類,不會因為野獸,更不會因為獸人內訌”那麽有什麽東西是他們需要躲避的?”李維和羅德裏格斯爵士對視一眼,幾乎同時脫口而出:“是惡魔!”

“這恐怕是唯一合理的解釋。”迪什先生點著頭說”“你們去突襲獸人強盜的時候,我和這裏的村民詳細交談過,獸人強盜往年很少襲擊這裏,更沒有持續侵擾的記錄,這一次他們的行為,就連在月語平原上活了五六十年的老人都沒見到過。”,

“能夠把東獸人王所在的獸人部落驅趕到這裏來,看來進攻西風郡的惡魔大軍的規模絕不一般,恐怕不會比我們在北境冰壁長城那裏擊潰的惡魔大軍遜色多少。”羅德裏格斯爵士的表情平靜如結凍冰麵,但是李維卻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淡淡的憂慮。“這裏沒有湍急的黑河天險,更沒有堅硬如鋼鐵的冰壁長城,我們拿什麽來阻擋惡魔的進攻?”

“獸人。”,迪什先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

“那不可能,獸人不會和人類談判,在他們的心目中,人類就是軟弱的代名詞,即使是能夠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擊敗他們的騎士,也被認為是穿著鐵衣服的懦夫。”,羅德裏格斯爵士說,“當初馬汀騎士就曾經將一名獸人尤庫正麵擊敗,然而那名獸人寧可戰死,也不鄧肯讓我們順利離開。”,

“的確很困難,但是如果我們處理恰當的話,獸人會成為一股很強大的助力*。迪什麽先生回答……,獸人是好戰而嗜血的種族,被惡魔大軍驅逐到這裏,肯定不是他們能夠甘心忍受的侮辱,我可以斷定這些綠皮的腦袋裏麵現在全是複仇的念頭。惡魔大軍,是獸人和我們共同的敵人,這就是可以和他們談判的理由了。

“即使是獸人同意談判,西風郡的貴族領主們也不可能同意的。”,

羅德裏格斯爵士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這裏的城鎮村落經常受到獸人強盜的劫掠,人類軍隊也經常進攻較為弱小的獸人部落。人類和獸人彼此之間的殺戮甚至可以向上追溯到西風王統治這片土地的年代”日積月累的仇恨近乎無法化解。”,

“如果這件事情很容易完成的話,恐怕現在我們已經可以看到人類和獸人的聯軍了。”迪什先生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能夠看到這一點的人絕對不止一個,但是他們不是無能為力,就是因為各種理由而不願出麵……”“既然他們不願出麵,那麽就由我來出麵好了。”李維的臉上被火塘裏麵的火光映紅,看上去表情格外堅毅。“有王國特使和九柱家族之一的身份,西風郡應該沒有多少領主敢於公開反對吧?”“李維,我必須提醒你,與獸人談判將會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過程,而且如果成功,也很可能會成為你受到許多貴族責難的理由。”,迪什先生表情嚴肅的說,“你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嗎?”“與亞瑟王國的安危和數萬民眾的生死存亡相比,我個人所受到的責難,不值一提。”,李維語氣鏗鏘的回答說,“天上諸神會看到我們的行為”並且為之做出公正的決斷。”

“那麽盡快休息吧”我們明天一早就去找這裏的領主表明身份,獲得夾持。”,迪什先生說,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眼底突然閃過的那一絲黯蔡,更沒人聽到他近乎無聲的呢喃自語。“諸神嗎……他們已經看不到了啊……,

……”

李維點了點頭,在羅德裏格斯爵士的幫助下脫卸身上的鎧甲,隨後在火塘旁邊找了個暖和的位置,拉過鬥篷蓋在身上。不過他剛剛躺下,卻又抬起頭來。“迪什先生,您剛剛說獸人有兩個王,一個是卡爾莫斯,另一個是誰?”“獸人雙王的名字都是曆代傳承,東王的名字是卡爾莫斯,西王的名字是阿姆塔特。”,迪什先生解釋說:“當然”獸人王這個稱號隻是人類加在他們頭上罷了,獸人稱之為東固侖瓦卡奧和西固侖瓦卡奧。按照獸人語直譯意思的話,固侖是草場的意思,瓦卡奧是督帥萬軍之主的意思,所以這個稱呼就應該是……”,

“東場督主卡爾莫斯,血腥暴怒?”,獅鷲領主脫口而出的話讓老魔法師陷入一陣莫名的嗆咳之中,好不容易才緩過一口氣來”“李維少爺”他一邊喘笑著,一邊費力的從嘴裏擠出斷斷續續的評價”“你的這個簡稱……真是恰如其分啊。”李維本來以為自己最多隻能夠小憩一會,然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金色的晨曦從議事廳的狹窄窗戶投射進來,在火塘旁邊留下閃亮的斑紋。羅德裏格斯爵士抱著星辰鐵巨劍坐在一邊,雙眼直直盯著火塘中間暗紅的餘燼,李維起身的動作讓他從沉思中驚醒,集後轉過頭來。

“李維少爺,昨晚睡得還好吧?”“我睡了……多久?”,李維的聲音裏麵帶著剛剛睡醒的沙啞。

“不到八個小時。”,羅德裏格斯爵士看了看身邊那台煉金術計時器,裏麵的魔法光粉剛剛下落到第四個刻度下麵,“時間還早,您還可以繼續睡一會。”

“已經很足夠了。”,李維掀開身上蓋著的鬥篷,走到議事廳角落的水桶旁邊,用桶裏麵的泉水洗了一把臉,清澈冷冽的感覺立刻將他殘存的些許睡意一洗而空。“讓獅鷲騎士們準備一下,我們這就去見這裏的領主吧。”“不需要這麽急,李維少爺,先吃完早餐再說。”迪什先生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後他像一個真正的貴族管家那樣邁著裝腔作勢的步子走了過來,將裝著早餐的木盤子放在火塘旁邊的矮桌上。“今天早上為少爺準備的是淋上乳璐和蜂蜜的烤麵包,煎培根配煮雞蛋,還有馬鈴薯和小菠菜做的涼拌沙拉。”

李維有些驚訝的看了迪什先生一眼,雖然老魔法師扮演管家這一職務堪稱毫無破綻,但是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通常不會表現得如此刻板,仿佛在演戲一樣。隨後他的耳邊響起了同樣出自迪什先生之口的聲音,低如耳語。“李維少爺,外麵有人來了。”

仿佛為了驗證迪什先生的話一樣,門外傳來了幾聲叩響”羅德裏格斯爵士隨後前去開門,看到站在門前站著一個穿著破舊、態度謙卑的老人。

“騎士老爺,鎧達爾堡領主老爺派來了他的使者,請求王國特使老爺接見,現在正等在外麵。”,村長老人深深鞠躬,頭都快要低到腰帶以下了,態度甚至比昨天還要恭敬。

“讓他稍等一分鍾,我正在更衣。,李維說完這句話之後,稍微思考了幾秒鍾,他很想繼續穿那身產自城堡之心的鎧甲,精湛的手工讓那身鎧甲即使是穿在大公爵的身上,也不會顯得有失身份。

然而考慮之後,李維還是選擇了那身穿著格外簡單的特製貴族外套,同時圍上了用纖細金絲織成的腰帶和繡著獅鷲圖案到深藍色半披風。畢竟李維對此地的領主性格並不清楚,如果穿著鎧甲前去會麵,說不定會被解釋為威脅的意味,帶來什麽不必要的波折。

鎧達爾堡領主派來的使者是一名騎士,不過這可能是李維所見過的最寒酸的騎士了。這個人大約三十多歲的年紀,正是普通人體魄和精神雙雙達到巔峰的時候,然而卻顯得有些萎靡不振,身上穿著的鎧甲也誘跡斑斑,連接胸甲和臂甲之間的細鎖鏈甚至早已鏽蝕斷裂,雖然加以重編,但是粗劣的手藝卻讓人有些不忍目睹的感覺。一匹毛發亂糟糟的矮種馬跟隨在那個使者的身邊,未經梳理的鬃毛和騎士滿頭淩亂的頭發相映成趣。

看到一身光鮮的李維在迪什先生和羅德裏格斯爵士的陪伴下走出議事廳,那個使者急忙行禮,他先是捶擊了一下自己的胸甲,行了個騎士禮。然後似乎感到有些不夠恭敬,於是又深深低下了腦袋,行了一個鞠躬禮。

“尊敬的王國特使閣下”我代表我所效忠的領主大人,鎧達爾壑班達拉爵士向您致敬,邀請您前往鎧達爾堡共進午餐,羊向您致歉一這裏實在是太簡陋了,不配您這麽高貴的人居住。”,

這名使者用他所能夠擠出的最有禮貌的語氣說,可惜無論用詞還是聲音都帶著一股鄉下人的粗魯味道”動作也是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

“很好,我也正要去犴訪這裏的領主,你說他的名字是班達拉爵士?這個名字我似乎有些熟悉,應該是屬於一個古老的貴族。”李維忍住笑,用彬彬有禮的態度對答說”由於迪什先生此前的特訓,現在他的語調帶著一種王都菲爾梅耶貴族的腔調,雖然真正的菲爾梅耶人可以聽出其中的北境口音,不過眼前這位騎士顯然無法分辨,變得更加誠惶誠恐起來。

“是的,特使閣下,領主大人的家族和鎧達爾堡一樣曆史悠久,這裏很久以前就是班達拉家族的封地了,豪豬旗幟已經在這塊土地上飄揚了好幾百年。”,使者解釋說,語氣在局促不安之中還有些自豪的味道。

“我,準騎士鄧肯的祖上就是這個家族的附庸騎士,至今已經為豪豬旗幟服務了七十多年。”,

十幾分鍾後,李維和羅德裏格斯爵士率領著六名獅鷲騎士,踏上了前往鎧達爾堡的小路,而迪什先生則隨同其餘獅鷲騎士收拾行裝,然後慢慢前行。鎧達爾堡位於一片低矮丘陵的中間,如果沒有當地人帶路,很難找到。那名擔任使者的鄧肯騎士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掛在腰間的長劍劍鞘叮叮當當響了一路,不過那匹看上去瘦弱矮小的矮種馬在跑山路的時候,比獅鷲騎士騎乘的煉金戰馬毫不遜色,倒沒有拖慢隊伍前進的速度。

他們在漫長而崎嶇的小路上足足繞了兩個小時,當李維在詢問還有多遠的路程時,口氣已經出現微微不耐煩的時候,鄧肯騎士終於長出一口氣,指著不遠處那座宛如燈塔的建築說,“特使閣下,那就是鎧達爾堡,我們到了。”,

鎧達爾堡雖然名為城堡,但那隻是一種禮貌的說法,實際上這座建築原本應該是一座兼有哨所作用的大型守衛塔,塔基的直徑超過十米,但是絕對沒有到二十米;這座哨塔的曆史的確如鄧肯騎士所敘述的那樣古老,塔身原本是用暗灰色的huā崗岩建造,不過曾經徑曆過一次或者幾次坍塌,修複的時候使用了許多雜色石塊,越發顯得老舊不堪;鎧達爾堡地表上的部分有四層之高,而且隻有最上麵一層才有窗戶和一個小望台,下麵三層就隻有黑洞洞的射箭孔了,李維在其中朝向正麵的幾個射箭孔裏看到了金屬的反光,看起來守衛城堡的人警惕性還算不錯。

鄧肯騎士在塔前跳下自己的坐騎,大聲吆喝了一聲。一個穿著尺寸過大的皮甲、頭上頂著一個朽爛皮盔的年輕人隨後從塔後的陰影中迎了上來,臉上帶著畏畏縮縮的神氣。鄧肯騎士把矮種馬的韁繩遞給他,同時間他,“王國特使閣下已經駕到,班達拉爵士現在在哪裏?”

“他的房間裏,又在緬懷班達拉家族過去的光榮了,鄧肯大人。”那今年輕人咕噥了一聲,然後把鄧肯騎士的矮種馬牽到了緊挨著哨塔底部的馬廄裏麵,那裏有著五匹樣子差不多的矮種馬,其中有兩匹上了些年紀,背上留有刀劍或是戰斧帶來的傷痕。

“那麽馬上吹響號角,告訴班達拉爵士。”,鄧肯騎士宣布說,“王國特使閣下已經到了,請他下來迎接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