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碼完,自己也有點唏噓,朋友跟兄弟,的確是大不一樣的。)
生活多得是平淡無奇的擦肩而過,偶爾激起幾個水花便已是天大的緣分,來到上海這座城市圖個長見識的陳二狗隻覺得孫藥眠孫大爺是個人物,再就是剛才那個在洗手間碰到的青年也不簡單,至從在曹蒹葭身上學會如何看人城府深淺底蘊厚薄後,陳二狗便嚐試著用一種新眼光看待身邊的人和事,王虎剩,劉胖子,老板娘,甚至張勝利,都被他審視了一個遍,讓他找到了高中時代做一道艱難數學解析題的樂趣。
回到座位,陳二狗環視一周,沒發現那年輕男人的身影,這一頓吃了兩個鍾頭的飯也將近尾聲,王解放既沒有像個鄉巴佬對著一桌子珍饈狼吞虎咽,也沒有矜持忐忑地不敢下筷,他的吃相讓陳二狗想到了每一筷子都一絲不苟的曹蒹葭,最後笑眯眯的劉胖子結了賬,因為是刷卡,陳二狗也不知道這一餐到底花去這胖子多少大洋,保守估計不下四五千,這豪爽的作態讓陳二狗羨慕不已,有錢就是腰杆直。
把陳二狗和王解放送回阿梅飯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胖子劉慶福載著雁子回公寓,那輛奔馳穿梭在這座晚上更璀璨耀眼的國際都市,他問道:“一路上那個二狗沒揩你油做點小動作?”
坐在副駕駛席的雁子抽著一根細長女士煙,優雅吐出一個煙圈,望向窗外那番看了十幾年的夜景,道:“陳二狗有賊心也有賊膽,可就是忍著不動手,別看我身邊另一個王解放一動不動似乎比他要正經的多,可兩腿之間的髒東西早*了,相反看起來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下去的陳二狗沒有半點實質姓動靜,一個農村山溝裏跑出來才半年多的男人哪來的這種定力,有點不像話。”
劉胖子扭了下臃腫身軀,壞笑道:“那東西不髒,兩千萬人的上海每天晚上都有幾百萬女人在吞吐那玩意吧。”
眼神嬌媚的雁子一巴掌拍在劉慶福襠部,差點沒拍散這個胖子三魂七魄,踩了急刹車罵道:“小娘西皮,找死啊,拍壞老子**,你就等著被賣去做*。”
“拍不壞,你不老說金槍不倒,又不是銀杆蠟槍頭,沒那麽容易報廢,再說了我這手什麽事情沒做過,會沒點分寸?”雁子媚笑道,等劉胖子啟動車子繼續前行,轉過頭,印在車窗上的是一張充滿鄙夷和作嘔的臉蛋,依舊漂亮,但交織怨恨、不屑和憤怒,用隻有她自己聽得到的聲音道:“*長得跟體型成反比,每次都要老娘摸索半天才找到那根小鉛筆,還怕拍壞,賣我[***]?我賣你做鴨免費別人都不會要。”
這座城市,同床異枕的情人似乎要多於同床共枕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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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阿梅飯館,陳二狗知道王解放沒吃飽,便又點了一桌夜宵,這一次王解放果真等陳二狗動筷子後才拿起筷子,對陳二狗也一直稱呼狗哥,給SD罩場子後老板平時就盡量少讓李晟跟陳二狗黏糊在一起,這也是人之常情,可憐李晟隻能在二樓遙望著與王解放不停幹杯的陳二狗,這孩子滿腦子就是與和諧社會格格不入的思維,碰上陳二狗算是他找到了一盞指引他誤入歧途的指路明燈。這個時段飯館空閑,老板和老板娘不知道是不是撩撥出了事情幹chai烈火去了,飯館一樓也就陳二狗和王解放。
“怎麽想到去湯臣一品做保安了?”陳二狗隨口問道。
“踩點。”王解放愣了一下,用平淡無奇的話語說出了個讓陳二狗大吃一驚的詞語。如果沒記錯王虎剩說這家夥在湯臣一品做了三年保安,這點踩得可不是一般耐心。陳二狗本以為王解放隻是無意窺視到了某棟別墅內的值錢古董才有了企圖,可真相似乎從一開始就很非同尋常。
“狗哥,既然您能被表哥當做兄弟,我就不跟你打馬虎眼玩虛的那套,該說不該說的,隻要你想聽,我就一股腦抖摟給你。”
王解放瞧四周沒人,沉聲道:“以前有段時間,大概是三年左右的時間,我跟著表哥走遍北方,專幹挖墳盜墓這種損陰德折陽壽的勾當。跟信得過的買主做買賣的話他們在挖墳前就守在旁邊,拎著一麻袋錢,一萬塊一疊,搗鼓出一件就當場拿出一件的錢,其中有次在河北挖出了不少寶貝,那是一座清朝正三品的墳墓,好東西多,小爺,也就是我表哥,本來好心提醒他們別急著把那具幹屍搬出棺材和墳墓,那幾個大買主不肯聽,結果搬到後備箱後沒多久就腐爛,流了一車子的屍水,結果小爺被其中一個仗著有錢就裝大爺的王八蛋罵了句娘,小爺氣量大,沒計較。不過我心眼小,這筆帳,得算清。”
陳二狗聽得津津有味,雖然對挖人祖墳這種事情感到毛骨悚然,但也不至於咬牙切齒,畢竟挖墳的再猖獗也不會對他爺爺那麽小土包墳頭感興趣,風水差,家裏窮,估摸著除了祭祖的陳家人誰都不會去瞧上一眼。
王解放巡視一周,喝了口啤酒,繼續道:“我就暗中記下了那輛轎車的車牌,事後那批文物被他用‘文物帶工’的法子搗騰到香港後賺了好十幾倍的錢,我一路摸索到上海,他有一個老婆兩個情婦,一個在燕京一個在香港,老婆女兒都定居在上海,最後我選定了他名義上的家,湯臣一品別墅,用了三年時間,摸清了所有底細,最後隻差一個策應的人手,小爺來到上海後知道了計劃,沒打也沒罵,說是介紹個人給我,最後這事情黃了,小爺讓我別幹那事情,直接奔你這裏討口飯吃。小爺說向東,我從來不會朝西挪半步。”
陳二狗感慨道:“三年,虧你有這個耐心。”
王解放那張刻板到單調乏味的臉龐露出個古怪笑意,啃了口大蔥,平靜道:“我把那王八蛋的老婆和女兒一起上了,曰子不單調,我辭職她們不知道,否則兩個娘們中肯定至少有一個會要死要活跟我私奔。”
爆笑的陳二狗伸出大拇指,罵道:“你小子的*比你表哥好使喚多了。”
王解放搖了搖頭,道:“我那些都是下作的手段,小爺早把話跟我說死了,我這輩子就隻能做下三濫的事情,走下九流的路子,否則活不久。”
陳二狗對王虎剩那套看相瞧風水的把戲不感冒,也信不過,倒是對挖墳盜墓這個見不得人的行業有不少興趣,王解放不是憨人,一眼就瞧出了陳二狗的想法,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嘴軟,估摸著是半天相處下來覺著陳二狗這人還湊合,便解釋道:“小爺說了,咱們中國活人的陽宅變數很大,難琢磨,腦子平平的人一輩子都踏不進門檻,但死人的陰宅擇地原則自打有《易經》以來就一成未變代代相傳,所以找墓並不困難,隻要是真正的風水寶地,一般都有大墓,墓中必多寶物。小爺聰明,跟他師傅學了幾年後便自己摸索出一套望聞問切的法子,望不難明白,就是看風水,小爺經常念叨著三年找脈十年點穴,大致就是那個理。這聞學問就大了,不是我跟你吹,小爺能把兩個相近朝代的土壤氣味差別分出來,你要不信有機會你讓他給你演示一下。至於問,門道不深,就是跟當地老人套近乎,看那地方有沒有出過高官將相達官貴人,這才是真的踩點。切,才是最深奧的,小爺之所以被道上的朋友稱作小爺或者榜眼,就是他總能告訴我們最精準的打洞位置,以最短的距離直插到棺槨,至於用什麽牌子的雷官、、使用多大的力量、放多少,小爺都會事先吩咐,還有就是‘瞎眼摸’,要是僥幸碰上了官階高的幹屍,小爺說你不能對著它們眼睛瞧,要摸東西得閉著眼,從頭摸起,經口至肛門,最後到腳,一絲不漏。做我們這行,在挖之前一般都要開瓶白酒撒潑在墳包周圍,尋常做這行的糙人都是沒個講究隨便折騰瓶酒,但小爺不同,他得先看土,確定了墳墓的朝代,他會用不同的白酒,所以小爺會準備汾酒古井貢或者竹葉青茅台等十幾二十種老酒,他說挖墳損人損己,墳裏躺著的嚐上點對口的好酒,怨氣會小點。”
陳二狗感慨唏噓,真沒想到王虎剩這家夥還有這道行,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解放猛灌一瓶酒,一抹嘴,道:“狗哥,今天咱高興,就跟你說些平時悶在屁眼裏打算一輩子不吭聲的掏心窩的話,我跟著道上一個個敬稱作小爺的表哥跑了五六個省份,跟我們打交道的就沒一個厚道貨,什麽樣的險事惡人沒見識過,幹我們這一行,必然是一個人下去取東西,一個人守在上麵,做這活的絕對要知根知底的搭檔,否則要圖財害命容易的很,等東西吊上來,把麵上的土澆下去回填,活埋了,東西就是你一個人的了,別說是朋友,就是親兄弟看到價值幾十萬的寶貝也幹得出這種缺德事,我跟著表哥,對,表哥是看不起我,不喜歡我喊他表哥,可跟著他刨了幾十個墳,哪一次不是他親自下去,讓我在上麵吊東西?他這是把命都交給我了啊!你說他瞧不起我損我幾句罵我幾句踢我幾腳,算什麽?!我他媽的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不信王!”
陳二狗沉默,也一口氣幹光一瓶酒,腦海中那個打定主意要一輩子梳著中分漢殲頭的猥瑣男人,似乎永遠背著那隻尿素化肥袋,穿著那雙假冒得很拙劣的破舊耐克鞋,露出一口抽煙過多的黃牙,笑眯眯對你說:“我乃王虎剩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