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代陳二狗有個同學是靠拐賣婦女起家的暴發戶的兒子,長得歪瓜冬棗,喜歡把頭發梳得跟老版《上海灘》裏周潤發一樣油光發亮,這個喜歡拿錢買貞艸的犢子三天兩頭在陳二狗這些窮苦孩子麵前叫苦說被女人追求是件很痛苦的事情,當時陳二狗隻想抽這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豬崽子幾個耳光,但現在仔細一想,的確不全是昧良心的狗屁假話。

比如在阿梅飯館忙著端茶送水的陳二狗一想到那個體重幾乎能媲美老板娘的女人就頭疼,她此刻就坐在飯館角落的位置,點了份豬肉燉粉條,跟其她幾個瞎了眼看上陳二狗的女人不一樣,她不忙著勾搭陳二狗,每次來吃飯都很安分守己坐在角落,隻是那赤裸裸的秋波跟老板娘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關鍵是她暗拋媚眼的時候嘴裏還塞滿了粉條或者豬肉,滿嘴流油,她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煎熬著可憐的陳二狗。

每當這個時候李晟就很邪惡地假象陳二狗瘦弱身架被那肥豬壓倒在床板上翻來滾去的慘狀,所以這個心存不良的小惡人經常跑去給她灌輸一些錯誤的認知,直接誤導她認為陳二狗早就被她的容貌傾倒,唯恐天下不亂的小鬼還悄悄告訴這位豔名傳遍附近好幾條大街的仙女姐姐陳二狗為了她拒絕了他姐李唯。

趁陳二狗進廚房端茶的時機,李晟跑到跟他老娘一個噸位的女人跟前,煽風點火地悄聲道:“美女,你老坐著也不是回事啊,早跟你說了二狗子喜歡主動的女人,他害羞,你再害羞什麽時候才能神仙俠侶啊。”

她一扭頭,做了個蘭花指,羞澀道:“俺這樣看著二狗就夠了。”

李晟強忍住罵人的衝動,承受這個動作帶來的巨大衝擊,臉部肌肉僵硬地艱難笑道:“你夠了,可不代表他夠了啊,一個男人看著你這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卻沒辦法下嘴,你說難不難受?我給你打個比方,你很餓的時候麵前擺了一碗豬肉燉粉條,沒筷子吃不到,急不急?”

從這番話中可以看出李晟這小王八羔子要是把心思用到學習上,別說倒數第一,就是順數第一都有可能。

她輕聲扭捏道:“俺用手抓著吃。”

李晟轉過身,咬牙切齒,再轉頭,就是一張笑臉,繼續開導道:“我的王語嫣大美女,幹脆我給你個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約二狗去個人少的地,比如公園啊或者看小電影,就是兩個人一起看的小包廂,然後霸王硬上弓,把二狗推dao,他就是你的人了。”

王語嫣。

李晟眼前這位名字跟仙女一樣讓人遐想的女人確實是名副其實的豔名滿大街。

李晟突然耳朵一痛,轉身看到陳二狗那張笑咪咪的臉龐,其中的陰沉也就隻有他體會得出,領教過陳二狗陰損招數的李晟立即眼珠子急轉,想著法子脫身,不等他想出辦法陳二狗的兩根手指已經扭轉起來,傳來一陣疼痛的李晟急中生智道:“媽,我想看書。”

老板娘立即發話:“給老娘滾上去,不許吵你姐,我呸,你個小赤佬要是肯看書我明天就去減肥。”

如獲大赦的李晟拿了尚方寶劍,立即大搖大擺走上樓,不忘轉身朝陳二狗做了個鬼臉。

陳二狗對胖女人並不歧視,就像老板娘每天在他麵前晃著那一身一百七八十斤肉都沒讓他崩潰,可見陳二狗的承受能力還是極強的,但他實在沒法子把眼前這位仙女跟《天龍八部》那個王語嫣重疊在一起,一展開聯想就渾身不自在。

陳二狗遞給一嘴油膩的王語嫣一疊紙巾,迅速撤退,他還真怕這妞萬一起了歹念非把自己按到在地,陳二狗沒半點把握反抗,他可不是富貴那個級數的大妖人,碰到這兩百斤肉也就隻有被ling辱的份。

肥妞深情凝視著陳二狗的背影,滿是不可理喻的愛慕。

那疊紙巾她沒舍得擦拭嘴角的油漬,小心翼翼放進貼滿卡通人物的大紅色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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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阿梅最大的夢想是這家小飯館門口能停滿轎車,可惜老板是個沒理想沒野心的市井小民,理解不了,他能做的無非就是按照悍妻的要求盡力去搜羅一些所謂宮廷菜譜,隻是他這個層麵的老百姓哪能搞到真正從紫禁城那大房子流露出來的菜方子,所以阿梅飯館門口停著的永遠是自行車,檔次再高點就是電動車,隻管收錢的老板娘阿梅在飯館除了數鈔票就是眼巴巴望著門口,指望有輛四個輪子的家夥停下來,這無疑是讓她最有成就感和認同感的事情,等啊等,等到李晟這心肝都知道在學校調戲小女孩都沒等到大人物來光顧,這讓老板娘很泄氣,比陳二狗對她的勾引無動於衷都要泄氣。

希望就是這樣一個搔貨,等你真決定不鳥她的時候,她就會很犯賤地主動撩撥你一下,讓正準備清心寡欲的你再度yuhuo焚身。老板娘此刻就處於一個幹chai烈火的狀態,因為她看到了兩輛豪華到她叫不出牌子的轎車在飯館門口停下,兩個穿著打扮跟電視劇年輕男主角一樣拉風的帥小夥走下車,這個時候老板娘突然冒出個古怪念頭,看著那兩張讓人不敢正視的驕傲臉蛋,她突然覺得還是有事沒事勾引下二狗子來得舒坦。

老板一見到這樣的有錢人就心慌,充斥著窮人的自卑和小人物的敬畏,雖然不至於兩腿發顫,但詢問這兩位貴客點單的時候老板確實都沒敢正眼瞧人家,這副慫樣讓趴在櫃台欣賞風景的老板娘忍不住罵了聲熊包,陳二狗雖然以前見到美女就沒了張家寨頭號刁民風範,但見到雄姓牲口還真不犯怵,按照他的詭異思維來說就是你陳大爺連五百斤的公野豬都見識過,還怕你不到兩百斤的小白臉不成,他觀察這兩個氣質類似那幫弓獵驢友的青年,用屁股想都知道這兩個公子哥非富即貴,至於有錢有勢到啥層次位麵,手裏最多隻拿過兩三千鈔票的陳二狗根本懶得費這個腦筋。

兩個有錢人沒在阿梅飯館做出任何戲劇姓事情,隻是點了兩份最簡單的東北水餃,這讓原本指望著出現某些緊張局麵的老板娘很無聊,那場陳二狗大戰江西幫的鬧劇雖然砸壞不少鍋碗瓢盆,但之後沒少增加慕名而來的新顧客,今天要是鬧出什麽陳二狗大砸豪華車的風波,然後大搖大擺從派出所回來,估計阿梅飯館早奔小康了。

老板娘懶洋洋道:“二狗,沒事去給小唯補習功課去,她要是考不上重點我把你皮扒了。”

陳二狗隻能屈服於壓迫,誰讓他吃她的拿她的,老板娘除了讓他犧牲色相以身相許打死不能答應,其它的陳二狗大致都沒有反對的餘地。

老板娘不忘加了一句:“要是她考上了,我可以考慮你三年後做小唯的男朋友預備團成員。”

陳二狗鬱悶得無以複加。

坐在角落的兩個有錢人幾乎同一時間瞥了眼陳二狗,其中一個有點失望地搖搖頭,示意走人,付錢走出飯館後其中一個公子哥皺眉道:“坤子,就這號人?屁大的事情值得你讓你在警備區特警團的舅舅打電話關照還不夠,還要讓上海武警總隊出麵幹涉?這樣你可就白白欠了錢榮道這草包一個人情,那王八蛋吃人從不吐骨頭的,圈子裏就沒人願意跟他扯上關係,那小癟三根本不上道!”

另一個青年不急著進車,靠著車頭,點燃一根小熊貓,吐出一個煙圈,不急不緩道:“欠個人情沒什麽大不了的,以後一些上不了台麵事情就需要那種不上道的家夥去辦,他要什麽我給就是了,女人?我不缺。錢?我還是不缺,他要真存了心獅子大開口把我當肥豬宰,看最後是他玩我還是我玩他。”

他的同伴笑了笑,道:“肯定是你吃了他。”

抽煙的青年仰天望著阿梅飯館的招牌,道:“這事情是方少火急火燎交待下來的,說不能出半點差池,我不敢馬虎,事情辦砸了,以後有的我小鞋穿,上海說大真不大,被方少瞧不順眼了,你覺得我怎麽混,人家老子比我老子足足高出兩級,不服不行啊。”

同伴點點頭,一聽到“方少”,頗有談虎色變的意思。

隨手扔掉抽了才一小半的香煙,青年揉了揉太陽穴道:“要不是我替這個不知道哪裏跑來的過江龍頂著,那幫江西佬早殺過來好幾趟了,真是花錢消災啊。不管怎麽說,方少是聰明人,他不會忘記我幫的這個忙,我們就等著好事上門吧。”

兩人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這個時候一個帶鴨舌帽的女人背著一隻旅行包走入阿梅飯館,身材苗條,讓兩個花叢老手的公子哥都不禁下意識多瞧了幾眼,隻不過這兩位在上海混得相當不錯的大少爺暫時沒這個心情沾花惹草,被稱作“坤子”的青年收回視線,喃喃自語道:“請的動方少親自出麵,肯定是尊大菩薩,就是不知道廬山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