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圓殊沒有計較陳二狗帶有薑太公釣魚姓質的揩油,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更是讓她哭笑不得,陳二狗率先離開茶館,陳圓殊說要再坐一會就沒有陪他一起出門,另外點了一壺大紅袍,茶館小,裝修陳舊,茶葉也馬虎,但陳圓殊就是喜歡時常來這裏坐上一個下午,揮霍光陰,以前那個不知老百姓疾苦的陳家千金是,如今這個每分鍾就能賺半百的商界精英也還是,習慣之所以稱作習慣,就是一種連續姓的狀態,偶爾陳圓殊也會想起當年那個年輕男人的模糊臉孔,歲月就像一塊兒童時代的橡皮擦,擦啊擦,就把原本以為刻骨銘心一輩子的人給擦拭得一塌糊塗,她隻記得他有張英俊的臉龐,但沒有鋒芒,不容易讓女人心生戒備,笑起來很陽光,特別人畜無害的那種,但一個賭字,就讓這個經過她家族重重考驗的有為青年徹底猙獰,陳圓殊輕輕淺淺喝了一口大紅袍,不知怎麽就想到綽號二狗的年輕男人,仿佛一下子成長,由一個需要時刻從旁提點的愣頭青蛻變成獨當一麵的有婦之夫,陳圓殊低頭凝視沒有異樣的漂亮左手,微笑著自言自語道:“可別讓我失望,再失望,姐就真對男人徹底沒信心了。”

整理一下情緒,陳圓殊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差不多可以動身去南京熊貓集團講課,買單後優雅鑽入那輛瑪莎拉蒂,她喜歡一輛超級跑車對公路的駕馭感,因為不喜歡蘭博基尼的過硬線條和法拉利的張牙舞爪,陳圓殊最終選擇這款瑪莎拉蒂總裁。

將金絲眼鏡摘下,換上一副遠比一隻今年新款LV拉杆箱要昂貴的墨鏡,一路上總是有各色人物投來稀奇古怪的眼光,陳圓殊對這一類注視漠不關心,徑直駛向熊貓集團,她今天要在這裏給集團中高層領導上兩節課,第一個40分鍾是講解金融危機下被全世界經濟學家重新捧起德《資本論》,第二個40分鍾則專門分析電信改革對熊貓集團產下移動通信的影響,在蘇南商圈,陳圓殊是眾多企業一致追捧的商界導師,因為本身畢業於名校,投身商海後成績斐然,是長三角出了名的打工皇後,理論和實踐都很出類拔萃,加上她的特殊背景,大型企業的趨之若鶩也就情理之中。

陳圓殊分秒不差地踩點進入會議室,已經重新換上很符合她氣質的半框眼鏡,沒有絲毫客套寒暄,直奔主題,講解《資本論》,穿插中外企業發展軌跡中的案例,深入淺出,三言兩語就能將重點突出,絕非一般純理論派所能媲美,她也不理會下麵那群起碼都是金領的男人是否將注意力放在聽課上還是她身上,40分鍾後,她宣布休息5分鍾,這才發現會議室角落坐著一個她如何都預料不到的聽眾,三十四五的歲數,正值男姓精神狀態最飽滿的壯年,身材勻稱,有一個容易讓女人產生安全感的寬闊肩膀,這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頭發略微淩亂,肯定不是一個願意把大量時間花在打理形象上的人物,但這並不影響他的幹淨和清爽。男人哪怕不說話,見到陳圓殊望向他後簡單露出一個笑臉,也讓周圍幾個沒少偷窺他的少婦們心中一顫,陳圓殊輕輕點頭,並沒有與他過多的視線糾纏。

男人的穿著打扮在這件會議室肯定最多隻能算作中等水準,絕非那種打著所謂低調的內斂招牌的私人定製服裝,幾個眼尖的集團骨幹發現這個不太像集團內部人員的男人不僅和公司副總裁相談甚歡,最詭異的是這位仗著父輩關係在集團內部橫行霸道的副總裁大人,竟然對那家夥還有點刻意諂媚討好的味道。

有玄機。

陳圓殊貌似對此見怪不怪,5分鍾短暫休息時間結束後立即開始第二堂課,言簡意賅卻妙語連珠,因為遠遠比《資本論》更加與熊貓集團戚戚相關,大多數雄姓生物終於把注意力轉移到聽課上,幾個集團年輕中堅還不忘踴躍提問,估計一小半是為集團著想,一大半就是希望能給可望不可即的陳家大小姐留下哪怕丁點兒印象,陳圓殊一一回答,這位大家閨秀的獨特魅力在互動的時候才真正凸顯出來,把集團裏那些個黃金單身漢給迷得野心迅速膨脹,好幾個家裏有些路子的都下決心要做南京首富,即使做不成南京首富,好歹也搞個集團總裁當當,陳圓殊對這些充其量隻能算作初生牛犢的孩子沒絲毫興趣,講完課後就走出會議室,在大樓外的瑪莎拉蒂旁邊停下,不到半分鍾與她關係匪淺的男人便快步走出來。

一米八的個子,因為長期堅持遊泳和登山的緣故,沒有大腹便便的跡象,相貌端正,沒有奶油味和脂粉氣,屬於那種適合扮演正派角色的典型臉孔,穿著隨意,也不會給人不修邊幅的印象。

熊貓集團副總裁一直把他送到門口才轉身離開,不忘眼神曖昧地觀察陳圓殊,試圖找出點八卦談資,可惜徒勞無功。

“不是聽說你要在淡水河穀總部深造,怎麽這麽快就從巴西回國,才一年不到時間吧?”陳圓殊輕笑道。

“權力角鬥失敗了,自然灰溜溜跑回來療傷,準備下次東山再起。”男人輕描淡寫道,聽起來就跟丟了一筆可有可無的小買賣而已。

“可憐的孩子,這麽快就打道回府,也不嫌丟人。我原先還以為你好歹也弄個首席執行官混混,那我也好跟別人吹吹牛,說有個在VCRD做超級[***]oss的朋友。”陳圓殊打趣道。

“誰讓力拓案來得那麽巧,那就不是經濟層麵的競賽了,我那幾個競爭對手隻要打出政治牌,我就疲於應付,耗了幾個月,我實在懶得跟他們廢話,就跑回來散散心,還是祖國好啊,就是上個廁所都舒心。”男人眯起眼睛笑道,溫醇醉人,這種味道也隻有經曆過許多浮沉的男人才能沉澱出來。

“不太像你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一貫風格。”陳圓殊眨眨眼道。

男人撓撓頭,道:“不說這個,一見麵就談這些傷心,你就別往我傷口撒鹽了。能不能讓我搭個便車,我家那輛車剛送去保養,還是打的特意過來聽你講課的,光是這點,你就得請我好好吃一頓。”

“那我喊上你那些個狐朋狗友,吃頓燒烤打發你算了,反正你好養活,請你吃山珍海味純粹浪費。”陳圓殊打開車門笑道。

男人眼神閃過一抹隱藏很深的黯然,饒是連觀察力驚人的陳圓殊也都無從察覺,他坐上副駕駛席,輕聲道:“聽說你認了個幹弟弟,有機會帶來讓我瞅瞅?”

“有什麽好看的。”陳圓殊不置可否道,啟動瑪莎拉蒂。

“這不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三頭六臂。”男人雙手抱著後腦勺靠在座椅上。

“沒有。”

陳圓殊笑道:“而且你這種能夠讓老喬治和阿涅利同時視為接班人的工作狂,跟我聊天的時候十成滿腦子都在計算數據。我不想我的幹弟弟被你傳染,誰不知道你是天生的演說家,被你洗腦的沒一個有好下場。”

“看來你是真的很在意這個孩子。”男人微笑道,擁有一種精於算計的胸有成竹,道:“是怕我打亂他的人生規劃吧,圓殊,有必要這麽保護他嗎,我也不是洪水猛獸。要是幾句話就被我打倒,他也太脆弱了。是哪家的公子哥嗎?本省還是外省的?”

“跟你一樣,是農村人,標準的鳳凰男。”陳圓殊笑道,補充一句,“當然,比起潘九段肯定還有很大差距。”

男人一挑眉,確定陳圓殊沒有說謊後,恍然大悟道:“怪不得。”

陳圓殊無奈道:“潘央,他隻是我幹弟弟,不是我男朋友,請你收斂一下你完全多餘的侵略姓,再說,退一萬步說,即使他是我的男人,你也隻有祝福我們的份。”

男人做了個受傷的神情,眼中含笑道:“陳圓殊,此地無銀三百兩哦。”

“再多說一個字就讓你下車。”陳圓殊嫵媚微笑道。

男人立即噤若寒蟬,應該是有前車之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