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瞬時隕落, 夜空重新歸入一片黑暗。
周歲睜開眼，語氣染上點興奮，扭頭問道：“你許了什麽願？”
陳昭還是剛剛不變的姿勢, 頭都沒轉一分：“不告訴你。”
“行吧, 反正願望說出來也不靈了。”她自顧自說著，“該回去了吧, 好困。”
“有這麽困？”
她困到反應都有些遲鈍，慢半拍點頭：“很困。”
“那走吧。”
陳昭順勢起身，遞出去的手頓在半空。
周歲原本已經離地的身子又“啪”地跌坐回去，看著麵前的手, 她整個人都僵掉了。
困意清醒了大半，不可避免的回想起晚上那場荒謬的國王遊戲。
甚至還想問問那個莫名其妙的十指緊扣是從何而來的。
“你是想留在這過夜？”陳昭甩了下腕後收回了手, “那我走了？”
“沒有。”她迅速起身，拍掉褲腿上沾染著的幾點雜草, 同他並排,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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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歲站在房間門口, 深吸一口氣，叩響木門。
等門開的幾秒裏已經開始盤算一會要怎麽應對夏瑤的連環奪命問了。
“喲——還舍得回來？”夏瑤誇張地探出頭去左右掃了遍走廊，“人沒送你回來？”
她試圖蒙混過關：“誰啊？”
“徐暮遲啊！你不是跟他出去的？”
“……”
緊張了半天最後連她是跟誰走的都不知道。
周歲好心提醒：“徐暮遲過來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真的假的？”夏瑤拽著她沿著床邊坐下, “那你是——一個人出去散心了？”
“？”
周歲眨了下眼，略顯迷茫：“你是真不知道還是逗我玩啊？”
夏瑤明顯比她更困惑：“我應該知道…嗎？”
“那好吧。”她妥協，“我其實, 是跟陳昭出去的。”
“我靠！真的假的？”夏瑤視線略過床頭的電子鍾, “你們這算約會？”
“約會”兩字還格外強調了重音。
周歲反駁得沒什麽底氣：“瞎說什麽啊！就是…一起出去呆了會。”
“何止一會啊，兩小時起步了, 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周歲聞言望向電子鍾上顯示的時間, 低頭沉默。
夏瑤坐得離她更近：“你真不想問問陳昭對你是什麽想法？”
“不想這麽早問。”她歪著頭搭在夏瑤肩膀上, “我們現在才高二，還有一年多的同學時間，萬一我現在問，他對我沒那個意思，之後怎麽辦？”
“就算他不在意，我也會覺得很尷尬，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忍受不了那樣的感覺。”
“你就沒想過，他要是也喜歡你呢？”
周歲沒說話。
她潛意識裏早就自動排出了他喜歡她的可能性。
夏瑤歎了聲氣：“那麽多雙向暗戀錯過的例子，我真的不希望你們以後也是其中之一。”
“不要把氣氛搞得那麽沉重嘛——”
“又不是這輩子非他一人不可，我們的生活又不是隻有談戀愛，對吧。”
像是說給夏瑤聽的，又似乎是在開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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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學的兩天一夜一晃而過，隻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學習氛圍之下小小的一個插曲。
一中作息正式更改為夏季作息，湖城漫長的梅雨季基本上結束，接連陰霾密布的天色也逐漸開始每日放晴。
而這段時間最大的改變，便是新知識的學習進入尾聲，高二年級正式進入高考的一輪複習階段。
學校為此還專門召開了一場高考動員大會，內容無非就是鼓勵大家自主學習，積極學習，激發同學們不到最後一刻不放棄的拚搏精神。
距離期末考試還剩一個月的時間。
周歲每天被白顏耳提麵命的拚命學，恨不得一分鍾掰成一小時用。
這兩天去找陳昭問題時，明顯覺察出他與平時有點兒不一樣。
因為座位在他的前方，她觀察起來總是不太方便，專門趁著課間去找了夏瑤。
還特意避開了陳昭。
“你有沒有覺得，陳昭最近有什麽不一樣？”
夏瑤下意識就去轉頭看斜後方的座位，被周歲一把摁住。
不能轉頭的她奇怪的掃了眼周歲：“你又疑神疑鬼什麽？你有新的情敵了？”
“不是，什麽情敵啊！”周歲隻覺得恨鐵不成鋼，“就是，陳昭這兩天睡覺的頻率是不是變多了？”
夏瑤：“他不一直都這麽愛睡覺？”
“哪有，以前我和他同桌的時候也就偶爾一兩節課會睡，這兩天幾乎每次課間我過來的時候他都趴在桌上。”
“噢。”夏瑤若有所思，“大概是你不在了，他情緒低迷，所以用睡覺來打發時間。”
……就知道從她嘴裏問不出什麽好話。
周歲還是好奇，索性決定自己去探究原因。
周五下午放學，王斌照例進班總結了本周的大小事務，又講了下周末的注意事項，而後大手一揮放三班同學回家。
周歲一早就跟夏瑤說好了放學有事，讓她自己回家，還因此被夏瑤追著問了好久的原因，被逼無奈囫圇編了個理由才應付過去。
“你急著回家？”徐暮遲看她收拾書包的動作像開了倍速，真誠發問。
她應得匆忙，還不忘分神關注陳昭的動作：“我有點事。”
眼見著陳昭起身出了門，她將書包往背上一甩，從人少的前門跑出去跟上。
陳昭走得不快，她保持一段距離也慢悠悠跟著。
校門口停著一長排水藍色出租車，都是趁著學生放學過來搶生意的。
陳昭拉開其中一輛車副駕駛座的門，身影一折，窩進座位裏，再收了腳伸手去拉門。
周歲小跑著上了緊挨著的後一輛出租車，迅速關了門向司機開口：“能不能跟著前麵那輛車，麻煩了。”
司機從後視鏡裏瞥她一眼，拉下手刹：“男朋友？”
話音一頓，她著急擺手：“不是，就是我同學。”
“同學也跟這麽緊啊？你們老師要求你盯著的？”
“沒有的，是我自己要跟著的。”她不習慣與陌生人溝通，答了話之後就一直沉默。
視線死死壓在前邊的車上，透過車背透明的玻璃還能隱約看見副駕駛座上的人手臂搭在座椅上方交疊。
出租車駛向的方向有些熟悉，車窗外倒退著移動的綠化帶斷了又連上。
最後出租車在市中心的中央廣場停下。
前方的男生長腿一邁下了車，周歲在後麵等他往前走了幾米才匆匆推開車門跟上。
這地方…
她猛然想起，這是上次偶遇他時的那個網吧附近。
這人該不會是最近不想學習所以偷偷跑來上網？
推門踏入網吧，嘈雜的遊戲聲及吼叫聲一瞬間湧來，驚得她下意識蹙眉。
網吧前台站著的，還是上次那幾個頭發五顏六色的少年。
她小心翼翼地環視一圈，卻沒見著陳昭的身影，倒是正前方傳來一聲激動的招呼——
“喲！好久不見啊小妹妹！”
循著聲音看去，是其中的紅毛男生，隻不過這次他沒在嗦泡麵，而是叼了根棒棒糖在嘴裏。
白色的短棍露在外邊，和他張揚的紅發形成對比，略顯滑稽。
“又來找昭哥？”紅發男生眼神往她身上一掃，笑吟吟地跟身邊的黃毛交流，“你看她還穿的校服，真是稀有物種哈，我們網吧裏還沒來過穿校服的乖乖學生妹呢！”
黃毛啐他一口：“你小心被昭哥聽去，小命不保。”
紅發男生調侃完才想起她來：“昭哥前腳剛到，你後腳就來了，跟著他來的？”
“是。”她沒否認。
他從櫃台後麵鑽出來：“那我帶你去找他？”
周歲點了下頭，乖巧地跟在他身後。
第二次來這裏，她仍不太適應。
網吧的氛圍除了吵鬧就是混亂，各種遊戲裏的廝殺聲是最平常不過的背景音，期間還伴隨著一些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
“昭哥！有妹妹來找！”
紅發男生隔老遠就扯著嗓子喊人，四麵八方的視線匯聚，周歲不著痕跡地往一邊躲了躲。
但還是一眼就鎖定了角落裏窩在一張巨大電競椅裏的陳昭。
腿架在旁邊的小紅凳上，額間碎發下的深色眸子望過來，在觸及她身影時迅速染上驚訝。
紅發男生把她帶到陳昭跟前，也算是完成他的任務，功成身退了。
“你來這幹什麽？”他把小紅凳從腳下抽出來，屁股挪過去，把電競椅的位置讓給她，“來找我的？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這次她倒是沒撒謊：“跟著你來的。”
“這麽關心我啊？”眼尾漾起笑意，探究地目光落下，“不是跟你說過好學生不要來這種地方？”
周歲脫下書包放在身前抱住：“明明是你最近上課總是睡覺，我不放心才跟來的。”
陳昭戲謔道：“噢——觀察我？”
“是，觀察你有沒有認真學習，怕你考不上南大，當不了君子。”
“你放心，君子我肯定是要當的，來網吧我也沒有不學習。”他指了下麵前漆黑的電腦屏幕以及攤開的作業本，“諾，學著呢。”
“為什麽不回家做？”
陳昭垂眸頓了下，才緩緩交代：“家裏比網吧還吵，呆不下去。”
“你爸媽又吵架了？”
“嗯，這次他倆鬧得很凶，我媽氣得都把她最寶貴的漂亮花瓶給砸了。”
周歲覺得他現在看起來好可憐。
陳昭反而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反過來安慰她：“你怎麽一副快哭了的樣子？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他不說反倒還好，他一提出來，周歲的眼眶立刻泛起點紅。
“誒，真哭了？”他手足無措地從隔壁桌順來一包紙塞進她手裏，又嫌不夠，抽出一張親自替她抹掉眼尾的淚珠。
隔著薄薄一張紙的溫熱觸感落在她臉頰，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擊打了一下。
“周三歲，不準哭了。”陳昭過來拽她，“走，送你回家。”
淡淡的哭腔裏是毫不掩飾的倔強：“我不回去。”
他聞言鬆了手，覺得驚奇：“這就開始叛逆了？不怕媽媽罵了？”
“我才不怕，我能留在這陪你——寫作業麽？”
其實是想說“留在這陪你”，但她怕自己的心意表露的太明顯，情急之下話裏拐了個彎。
陳昭思索兩三秒後妥協：“就這一次，以後不許再來了。”
他眼睜睜看著麵前的女孩真的拉開書包鏈子，取出一遝試卷攤開，覆在他剛剛寫作業的地方。
還挺意外的。
氣氛安靜時卻不合時宜地傳來“咕咕”的響聲。
陳昭偏頭，覺得好笑：“餓了？”
周歲認真點頭：“有點餓。”
“行，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墊墊肚子，你別亂跑。”
她心裏嘟囔著，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麵上乖乖點頭，目送他離開。
等他再回來時，麵前桌上落下一個袋子，還有一杯奶茶。
“袋子裏是旁邊便利店買的飯團，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味的，就一樣買了一個，你挑你喜歡的，剩下的我吃。”
“奶茶是你喜歡的去冰五分糖的珍珠奶茶，我沒買錯吧？”
周歲抱著還溫熱的奶茶杯子：“謝謝你。”
有時候她感覺陳昭的貼心無人能及。
她從袋子裏扒拉出兩個喜歡的味道，剩下的連同袋子遞給陳昭。
他接過，隨手拿出一個飯團，撕開包裝往嘴裏送。
和陳昭一起做作業的好處就是，有疑問隨時都能替她解答。
好像又回到了同桌的時期。
等作業寫完，外麵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陳昭看她把東西都塞進書包：“送你回去？”
“還是別了。”她背上書包，拿起沒喝完的奶茶起身，“我怕又被我媽看見，我會死的。”
陳昭依她的，沒強求，但最後還是不放心的把人送去車站才走。
之後幾天觀察陳昭明顯精神強了不少，睡覺的頻率也變得更低，周歲才堪堪放下心來。
上課回頭的時候還能看見陳昭衝她挑眉。
她嚇得身子一抖，沒敢再轉頭。
陳昭卻故意在課間的時候路過她座位，漫不經心地調侃：“上課不要總是偷看我。”
周歲被說的耳根發燙，頭恨不得埋進抽屜裏。
這人真的好犯規！！！
…再回頭她是小狗。
作者有話說：
周歲：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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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小預防針，大概馬上要分開了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