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明如鏡
“記住了？那好，你先來吹奏幾句試試。”
霍尋臻倒是沒有多想的樣子，他順手便將那支被靜雪裳稱作碧痕雪玉笛的玉笛，遞到了靜雪裳的麵前。
接過碧痕雪玉笛，靜雪裳明顯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後，來回撫摸了玉笛三下後才緩緩將玉笛橫置，湊到了沒有塗抹任何胭脂卻紅潤的唇邊。
下一刻，富有穿透力的笛音，便從碧痕雪玉笛內飛了出來。
頭兩聲笛音是隨意散亂的試音，從第三聲開始便是連貫的音樂了，於是周泰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聽出靜雪裳所吹奏的，正是《笑傲江湖曲》的笛音部分。
大約吹了幾十個音符之後，靜雪裳的嘴唇又緩緩離開了碧痕雪玉笛，而繞梁的餘音卻依舊嫋嫋，如在幽穀之中婉轉脆鳴的黃鶯——鶯雖已飛，脆鳴卻依舊回蕩於幽穀之內。
“好！好好好！你這小丫頭，倒還算真是有些本事，倒也沒有欺哄灑家！”
霍尋臻接連說了四個好字，然後不待靜雪裳開口的便用他那雙力比金剛的大手，連彈琴用的指甲都不用的劃過了焦尾之琴。
激烈的琴音，自霍尋臻撫琴的雙手之下噴薄而出，如同狂風般吹散了靜雪裳那依舊散落在空氣之中的笛音。
不……不是如同狂風，而是在霍尋臻狀若癲狂的撥動之下，真的有一道道的風打著旋兒的自焦尾琴之下四散飛出！
旋風，吹動了紫氣廳內所有人的衣衫，距離霍尋臻最近的靜雪裳衣衫更是翻飛飄動，再加上被她橫持著的那支碧痕雪玉笛，讓她看起來簡直就是個剛剛自仙界謫落到了凡間的謫仙子。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靜雪裳身上時，靜雪裳終於再次將碧痕雪玉笛湊到了紅潤的唇邊。
下一刻，清脆的笛音再度飛出，那富有穿透力的笛音成功的刺穿了漫天飛舞的霍尋臻琴音風旋。
而這琴簫合奏帶來的，卻是坐在席麵上除周泰之外眾人們在不知不覺中張開後，便再也沒有合攏的嘴巴——在這個大部分樂曲都滿滿的全是閑適與灑脫的世界裏，像《笑傲江湖曲》這種曲風激烈的琴簫合奏之曲，確實稱得上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啊。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周公子，此句亦是精妙！”
蘇青黛的雙眼睜的老大，她側著頭用帶著些許崇拜之色的眼神看著周泰。
毫無疑問，周泰他在下意識中，將“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這句給吟了出來。
“沒錯，我也覺得這是好句……”
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周泰對於文抄公的身份已經麻木了，所以他隨口附和著蘇青黛的稱讚，當然他肯定不是在誇讚自己而是在誇讚這句詩詞的原作者。
對了，這詩詞的原作者是誰來著？
詩聖杜甫還是詩仙李太白……記不太清楚了。
周泰的走神狀態並沒能持續太久時間，因為他很快便被霍尋臻與靜雪裳兩人琴笛合奏的《笑傲江湖曲》，吸引走了注意力。
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的霍尋臻，如癡如狂的拂動著焦尾琴，滿頭披散的白發無風而飛，隨著琴音的推進他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縷奇異的笑容。
霍尋臻傾注於琴音中的精氣神凝聚不散，於是一股“江湖雖大，唯我獨尊”的氣勢，悄然散逸到了空氣之中。
至於靜雪裳，她彩裙飄飄的橫笛而奏，卻是充滿著看破了一切紅塵俗世的逍遙之感與出塵之感。
於是乎，這琴笛合奏之曲，便讓人很容易能夠理解《笑傲江湖曲》為何會叫做《笑傲江湖曲》——“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隻想換得半世逍遙。”
周泰一直覺得，用《笑紅塵》的歌詞去為《笑傲江湖曲》做注解是極其合適的，而霍尋臻與靜雪裳兩人的琴簫合奏，更是直線超越了原版，將其精髓演繹的淋漓盡致！
連在信息大爆炸的地球世界生活了二十餘年的周泰，都會不由自主被吸引住了視線，那麽其餘的眾人還有誰能夠幸免麽？
所以，在霍尋臻按住了琴弦，而靜雪裳的朱唇也緩緩離開了橫笛之吹孔良久……靜的落針可聞的紫氣廳內，才終於接二連三的爆發出了長長的吐氣之聲！
“神乎其神！霍真君不愧是出自於魔音宗，這琴藝簡直就是神乎其神呐！雪裳師姐的笛音，也是好聽……無比的好聽！啊，老趙我嘴笨，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反正就是覺得聽完霍真君與雪裳師姐的合奏之後，就像是經曆了從炎炎夏突然垮到了數九寒冬一般，就像是被人當頭棒喝過，所以現在整個人都覺得開悟了！”
首先開口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趙千機。
趙千機這家夥，跟著周泰這麽久時間後，倒也已經稱的上是見多識廣了，至於拍馬屁的水品更是直線上升隱隱就要趨於化境。
而隨著趙千機首先開口，其他人也是接二連三的交口稱讚起了霍尋臻與靜雪裳兩人。
不過，靜雪裳在衝著眾人點了點頭後，便再次摩挲了三下碧痕雪玉笛，然後戀戀不舍的將碧痕雪玉笛遞向了霍尋臻。
霍尋臻卻沒有接，他隻是反手將焦尾琴收回了儲物袋中，又伸出隻長長的指頭在碧痕雪玉笛上點了一點後，他便衝著靜雪裳說道：“小丫頭，你剛才吹奏時，心情激蕩之下用出了蘭指激音法對也不對？”
靜雪裳一驚，她下意識的的看向了霍尋臻的雙眼，因為她完全沒有料到明明雙目失明的霍尋臻，竟然會察覺到她不小心用出的蘭指激音法。
“小丫頭，別想否認。別看霍某人眼睛瞎，可這個地方……”霍尋臻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然後繼續說道：“什麽都看得見。”
於是，靜雪裳咬了咬嘴唇，她牢牢盯著霍尋臻並很艱難的點下頭。
靜雪裳的身體繃的很緊，若霍尋臻再說出什麽不利於她的東西，她大概會直接破窗而出逃離紫氣廳、逃離天然居、甚至幹脆逃離燕雲山與七絕聖教。
霍尋臻是金丹真君，哪怕是個不見天日的瞎子，靜雪裳她也完全沒有與之對敵的勇氣，因為她從剛剛霍尋臻那唯我獨尊的琴音之中……已經部分感受到了霍尋臻那恐怖的力量。
似乎是察覺到了靜雪裳的不安，霍尋臻卻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來：“別怕，也別擔心，霍某人隻是想將這隻三百年前，靜空月送於我的碧痕雪玉笛轉送於你罷了，嗬……這倒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對吧？”
在靜雪裳已經戒備的狀態下，霍尋臻挪開了點在碧痕雪玉笛上的那根指頭，並用傳音入密的方式與靜雪裳說道：“你既然姓靜，又懂蘭指激音法，想必就是靜空月的後人了。大雪山三光穀，靜空月的最後血脈啊……你也算是身負血仇呢。不過丫頭，我勸你還是繼續隱匿在這燕雲山吧，莫讓靜空月的血脈自你而斷絕。”
言畢，霍尋臻也不等靜雪裳再做任何反應，便甩長袖回到了酒席之上。
而靜雪裳在失神了片刻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收好碧痕雪玉笛，緊接著又衝著霍尋臻所站的位置試圖跪拜下去。
隻可惜，靜雪裳的雙膝才微微彎曲下去，便被霍尋臻一甩長袖給推的重新站到筆直。
即便是靜雪裳有著靈動四重的修為境界，可卻根本抗拒不了霍尋臻的隔空送到甩袖之力，無論如何也再拜不下去。
“丫頭，你拜我……沒有任何意義。你靜氏的滅門仇家來頭太大太大，便是有陽神真君替你出頭，也是報不了的！”
霍尋臻的聲音，再次以傳音入密的形式，在靜雪裳的耳畔響起。
於是，靜雪裳在渾身抖動了下後，雙眼便滿是絕望之色。
“霍真君，諸位師姐弟……雪裳稍微有些不太舒服，要先離席了，還請諸位見諒！”
又失神了一小會兒後，已經將自己下唇咬的快要破了的靜雪裳，用極虛弱的聲音向著紫氣廳內的眾人如是說道。
說完話後，靜雪裳便搖搖晃晃的轉身向著紫氣廳的大門而去。
莫沫早已經察覺到了靜雪裳情緒的不穩定，雖然她隻是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些東西，對內幕卻是依舊是完全不清楚，所以是擔心靜雪裳出什麽問題的她，便也連忙告罪離席追了上去。
周泰張了張嘴巴，想要叫住莫沫小師姐，但最終還是沒有叫出聲——進入亂軍鬼蜮之前，為了賠償在天然居鬧出大亂子的各種損失，莫沫曾經借給了周泰不少的仙石與原材料什麽的，周泰原本是打算在酒席上拿出兩儲物袋的亂軍鬼蜮出產，充作還款的。
但現在這種情況之下……罷了，反正有段時間不會再闖蕩秘境，什麽時候將東西給莫沫小師姐都沒問題不是？
待莫沫與靜雪裳兩人出門走遠，著一身綠羅裙的巫毒院首徒喬霜，便端著支造型精巧的琥珀杯到了周泰的身邊。
“周師弟，請滿飲此杯，然後我們詳細談談屍妖內丹的事情如何？”
帶著親切微笑的喬霜，如是對周泰說道，很顯然她是等不及要與周泰談關於屍妖內丹的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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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章更新晚了點，因為昨天晚上鄰居過生日，今天某巫師的嶽父嶽母還有大舅哥和嫂子又都要出遠門，所以某巫師就沒時間碼字……那啥，今天晚上１２點以前還有一章，作為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