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家
暗黑沼澤，曆經數個月的建設，如今已經麵目一新，一個實用與簡潔的小鎮逐漸在轉生祭壇的四周成形了。
除了風格奇特了點，缺乏了些生氣，還有空中淡淡的毒霧，這裏與普通人類小鎮已經沒有太大差別。
羅得賓士和泰戈站在轉生祭壇最高的一階，兩人雙眼都平視前方，羅得賓士雙眼蘊含著滄桑與哀傷，泰戈的雙眼卻一片茫然。
突然間，羅得賓士張開雙手，望著迷蒙一片的暗黑沼澤天空，憂傷又深情的唱道：「讚美妳，我的女神。」
泰戈也有樣學樣，張開雙手，但眼珠卻斜斜地偷瞄了羅得賓士一眼，跟著唱道：「讚美妳，我的女神。」語調平直死板，像被老師罰背書一樣空洞，一點感情也沒有。
羅得賓士臉色一板，訓斥道：「語氣深情一點，柔和一點，想象一下此刻正有一個高貴美麗的女神站在你麵前。」
泰戈眨眨眼睛，臉上還是一片茫然，他理解不了什麽是女神，更理解不了高貴又美麗的女神是什麽樣的。
清咳了兩下，羅得賓士的神色又恢複原先的深情。
「妳美麗的雙眼，和春天的湖水一樣清澈，妳的微笑，如微風一般輕柔……」
「妳美麗的雙眼和春天的湖水一樣清澈。妳的微笑如清風一般輕柔……」
羅得賓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有點無奈和沮喪，泰戈的確不算個好學生，恐怕要把他調教成一個出色的吟遊詩人之前，自己得先被他氣死。
「啊，妳可以凝望我一眼嗎？那我將會收獲整個春天。啊，可以對我微笑嗎？那我的一生都會銘記此刻，如沐春風……」
「啊……」
泰戈一頭霧水的思考著凝望與春天的關係，正想叫著唱道，忽然間，一把洪亮又滿懷jq的聲音高聲唱道：「讚美你，偉大的夢魘之王，你的血脈流淌在我的身上，讓我強壯勇敢，你的事跡傳承在我心中，讓我英勇無畏。
「你健壯的四蹄，踏碎的是敵人的身軀，不羈的烈火，也臣服在你腳下……」
回頭望去，身後一匹四蹄雙眼都冒著烈火的地獄火焰馬，此刻正人立著軀體，前蹄張開，雙眼仰望天空，深情而激動的頌唱著。
唱到這裏，火焰馬低了低頭望向羅得賓士，恭敬地問道：「奔馳老師，是這樣嗎？」
羅得賓士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不錯，語氣和情緒醞釀得很到位，不過你不是人類，姿勢不用照做，你試試前肢屈起，半人立保持跨越障礙物那種姿態。
「嗯嗯，對，就是這樣，帥極了，所有雌性地獄火焰馬都會為你著迷的……」看著按他指導調整姿態的哥頓普，羅得賓士滿意地讚道。
「謝謝你的讚賞，奔馳老師，不過我是雌性火焰馬，如果所有雌性火焰馬都會為我著迷的話，我會很煩惱的。」哥頓普興奮地說道。
羅得賓士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嗆住了：「妳是女的？」邊說著，邊下意識往哥頓普的**望了一下。
不過地獄火焰馬的下半身肌肉非常發達，會把傳宗接代的器官夾住，不扒開來看一般分辨不了。可是哥頓普的性格，哪一分像雌性啊？深淵生物的性格，真不可以用常理來衡量。
「需要給您驗證一下嗎？」哥頓普很認真的詢問道。
羅得賓士忙不迭的搖頭。
「奔馳老師，在你的教導下，我終於領悟到語言的魅力，你頌唱的詩歌是如此的優美，你譜寫的樂章是如此的動人，希望你能收我為徒，繼續傳授我語言的技術好嗎？」哥頓普有點討好的微笑問道。
調教一匹地獄火焰馬成為吟遊詩人，恐怕可以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了，羅得賓士訕訕地笑著，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轉生祭台下邊，艾琳和月坐在台階上，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望著台上的兩人一馬。
自從黑龍把他們這些幫不上忙的人扔在暗黑沼澤後，沒有約束的羅得賓士骨子裏的搞怪因子又蘇醒了。
猶如初次相遇的時候那樣，調戲艾琳和月兩位大美女成了他平常最大的嗜好。
自己亂搞也就算了，誰知道他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線，某天竟然突發其想的要把單純的泰戈也調教成一名出色的吟遊詩人，於是這樣的場麵就經常出現了。
哥頓普前段時間突然又回到這裏時，剛巧碰到羅得賓士對著一具骷髏頌唱秋收女神的讚歌，立刻就迷上了這種藝術。
光是想到一匹地獄之焰馬喃咕著，「讚美妳，我的女神。」之類的話，她們兩個就暗笑得到打跌。
星捧著一迭檔案遠遠地走了過來，看到神情古怪的艾琳和月，又看了一眼祭壇上的兩人一馬，也忍不住會心的笑了起來。
見到了星，月和艾琳興奮的跳了起來，急急忙忙迎了上去，艾琳邊跑邊叫道：「星，你這麽快回來了，你不是去接收疾風的運輸隊了嗎？」
因為製造金屬骷髏需要大量的鋼鐵，黑龍曾經和疾風傭兵團訂立貿易關係，讓疾風每個月為他輸送一定數量的鋼鐵。
原本計劃是每月十車，但隨著越來越多的氓族亡靈適應了新的存在方式，陸續加入置換工作，慢慢的對鋼材的需求量提升到了每月二十車。
每個月的同一天，星便和一隊偽裝cr類的骷髏騎兵隊前往裏斯，從那裏替換疾風的運輸隊，然後秘密的把鋼鐵運回暗黑沼澤。
在斯文哥爾的囑咐下，星的保密工作一直都做得很好，除了充當苦力的骷髏和不死戰馬，還有十六名擅長隱跡的亡靈隨隊，充當斥候，沿途清掃一切痕跡，所以就連合作了這麽久的疾風傭兵團，也完全不清楚這些貨物最後被運到哪裏。
疾風並不是沒有派過人追查貨物的行蹤，但有無形體的亡靈充當斥候，除非是疾風團長這種等級的陰影行者，否則根本無法追蹤。
然而疾風早就被黑龍給嚇怕了，心裏根本興不起親自出馬的念頭，誰知道黑龍手下還有沒有能隨意看破他行蹤的變態存在？
說起這次的接貨任務，星的神情一黯，不答反問：「黑龍或者哥爾老師回來了沒有？」
「沒有。」月搖搖頭應道，接著又問：「發生了什麽事嗎？」
「嗯，疾風這次送來的貨物少了一半，他們的領隊轉達了疾風團長的指示，說要求見黑龍或者哥爾老師，可是對貨物的減少卻支支吾吾，說希望見到黑龍或哥爾老師再當麵解釋。看情況，他們似乎遇到什麽麻煩了。」
疾風的領隊對貨物數量不足的情況拚命道歉，但具體原因卻守口如瓶，隻說團長希望能當麵見黑龍或斯文哥爾，而他們碰到麻煩卻是星自己推測的。
「那怎麽辦？」艾琳為難地問：「我們又聯係不了他們。」
就在這時，星和月神色齊齊一動，星皺眉疑惑的問：「什麽聲音？」
「什麽聲音？哪裏有聲音啊？」
艾琳不明所以的問道，下意識的轉頭四處打量，可是除了祭壇上的兩人一馬，附近並沒有什麽可以發聲的物體了。
但星月兩兄妹的神色卻越來越凝重，忽然間，兩人不約而同的取下背上的弓，搭上箭矢迅速瞄準天空，同時大喝：「小心，有人來了。」
這裏是暗黑沼澤，不死生物的天堂，常年籠罩的毒霧讓這裏成了生人勿近的死亡禁區，但是這隻是相對於普通生命種族而言，像菲力普、拉西蘿茜曾經有天使降臨在體內的強者，暗黑沼澤的毒霧並不能阻止他們的腳步。
而此刻星和月聽到的，是翅膀搧動空氣的振翅聲，對方是從空中接近，很有可能是實力不遜色於降臨天使的頂級強者。
聽到示警聲，祭台上的羅得賓士掃了神情凝重的星月兄妹一眼，臉色不由得為之一肅，手一翻便掏出了他的五弦琴，手指輕輕按在琴弦上。精靈的聽力遠遠高於普通人類，成為不死生物後，這種天賦不減反增。
哥頓普的雙眼，火焰為之大盛，目光彷佛在穿透天空重重的迷霧，等到看清楚濃霧後的景象，嘴巴驚訝的張得大大，再也合不攏了。
直到此刻，所有人都可以聽到一陣清晰的翅膀搧動的聲音，天空的毒霧洶湧翻滾起來，一層一層的向下壓，彷佛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降落似的。
星和月緊張的捏了捏手中的箭矢，緊緊地盯著頭上翻滾的濃霧，這種聲勢，來的恐怕不知道是什麽怪物了。
「不要緊張，是黑龍。」剛才似乎嚇呆了的哥頓普忽然大聲叫道。
聽到黑龍這兩個字，星月兄妹和艾琳正打算把提到喉嚨的心放下去，但下一刻穿透迷霧的東西都把他們嚇得跳了起來。
那是一顆碩大猙獰的頭顱，雙眼冰冷、牙齒銳利，倒掠雙角寒光閃爍的龍頭──黑色巨龍的頭顱。
星月等人的心又再次提到嗓子眼上去了，哥頓普是不是搞錯了？這是黑色巨龍，不是黑龍啊。
狂風呼嘯，驅散了重重的迷霧，黑色巨龍的身軀鋪天蓋地，彷如一座大山一般，以君臨天下之威勢緩緩降落，光是一個頭顱，就比哥頓普的身軀還要巨大，而整個身軀，更能覆蓋旁邊的轉生祭壇，這就是黑龍，世界上體型最龐大的黑色巨龍。
翅膀搧動時掀起的狂風刮得星月等人都快站不穩了，雖然這樣，但星和月手中的箭矢仍然捏得緊緊的，絲毫沒有射出去的勇氣。
黑色巨龍完全沒理會腳下幾個相對於他無比渺小的存在，施施然地緩緩落下，強健的後腳踏在地麵上，整個地麵彷佛都為之一沉。
落到地麵上，黑色的巨龍收起雙翼，龐大的身軀緩緩地趴下來。
一個身影從龍背上跳下，砰的一聲巨響，已經被平整過並加持了永久石化術的地麵被踩裂出一個凹坑。
「黑龍！」
看到這個身影，一直把心呆在嗓子眼上的星月和艾琳等人終於鬆了口氣。
「你們在幹什麽？」看著劍拔弩張，現在還沒放鬆的星月等人，黑龍不解地詢問道。
「你把他們嚇到了。」哥頓普後足一蹬，從轉生祭壇上淩空躍下，邊說道：「你從哪裏找來這樣強大的黑色巨龍？看他的體型，生前起碼是五階了。」說著這句話時，哥頓普的語氣又是羨慕又是敬佩。
上位巨龍在所有地方都可以算是頂級的存在，即使在深淵世界，黑色巨龍的實力也絲毫不遜色於深淵領主。
雖然眼前這具並不是真正的黑色巨龍，此刻也隻是坐騎，但把黑色不死巨龍當坐騎，那是多麽威風的一件事，就連哥頓普都忍不住羨慕了。
黑龍上下打量了哥頓普兩眼，忽然問到：「你怎麽會在這裏？」
當初他在龍島召喚援手時，哥頓普是跟著過去的，後來回來的時候，他並沒有把哥頓普召喚回來。
「你還好意思說。」
提起這件事，哥頓普的語氣就顯得憤慨了：「你們自己跑掉了，還把那個陪我說話的骷髏也召走，害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在島上溜達一圈時卻碰上那頭黃金龍，我當然要跑，還好我跑得快，不然就給烤成焦炭了。
「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裏好，隻好回來這裏，你們呢？又跑去哪裏了？發生了什麽事了，不會是給那條黃金龍趕跑的吧？」
哥頓普的性子一如既往的囉嗦。
地獄火焰馬擁有破碎虛空的能力，能從深淵世界和這個世界來回跳躍，有人給牠坐標的話，沒有去過的地方牠也能跨過去，但沒人給牠坐標的情況下，牠就隻能去牠曾經去過的地方。暗黑沼澤牠曾經來過，自然可以回來。
「哦，我忘記了。」黑龍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他一向都沒把哥頓普放在心上。
扔下這句話，黑龍也懶得理牠的喋喋不休，走到旁邊空曠點的地方，雙眼精光一閃，數個召喚洞口就張開了。
斯文哥爾、圖克、畢瑟格林等人還有亡靈骷髏源源不斷地跳出來，最後還跟著一個臉色有點不情願的先知。不死巨龍們的體型太龐大，黑龍幹脆把他們全扔在哀嚎森林裏。
這些人裏，先知是第一次來到暗黑沼澤，一跨出召喚通道，他就開始打量四周的狀況，當他看到這個完全由不死生物組成的小鎮，神情不由得為之一動。
「哥爾老師！」
星月和艾琳見到斯文哥爾，不由得興奮的大叫起來，艾琳更是雀躍的飛撲了上去，膩聲道：「哥爾老師，我們好想你啊……」
名義是師徒，實質上斯文哥爾早把艾琳當成女兒一樣寵愛，這是有史以來兩人分開最長的一段時間，說不掛念是不可能的事情。
「嗬嗬，乖，大家都還好吧。」斯文哥爾老懷大慰的拍拍艾琳的肩膀，雙眼望向了星和月，微笑著問道。
「哥爾老師，你回來就好了。」星和月欣喜地說道，星更忙不迭的把這幾個月來暗黑沼澤所有大小事務詳細的匯報了一遍。
這幾個月，家裏沒了當家作主的人，所有事務都壓在他的頭上，快把他搞得焦頭爛額了，現在斯文哥爾能回來，最興奮的應該算他了，因為他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阿大。」泰戈也飛奔到黑大的麵前，望著黑大興奮地叫道。
黑大轉過頭，木然的打量了泰戈好半晌，然後臉上慢慢現出一個十分生硬的微笑，黑大很少笑，也許從來沒有笑過，所以這個笑容除了生硬外，還非常難看。
「好。」
笑容斂去，黑大的嘴裏隨即蹦出一個字，也不知道是說自己很好，還是在問泰戈過得好不好。
「好，嗬嗬。」
泰戈也不明白黑大的意思，但他還是有樣學樣的應了聲，隨即搔著後腦勺傻呼呼的笑了。
望著鬧哄哄相互打著招呼的各色人等，先知不知道想著什麽，神情不斷的變了好幾次，最後他更飄到黑龍的身邊，沉聲說道：「看來我真的是低估你了。」
先知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黑龍摸不著頭腦，大惑不解地望著他。
先知微微一笑，並不作答，他效忠於黑龍並不是心甘情願的，但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他的心隱隱有點期待起來了。
他想不到黑龍竟然還隱藏著這麽強大的實力，眼前這個完全模仿人類社會建立起來的小鎮，別人也許看不到其中的價值，但生死大戰時站在生命種族陣營的先知，卻很清楚，個體力量渺小的人類，藉由獨特的社會秩序，能把無數的個體團結到一起，爆發無比可怕的能量。
投石機、攻城弩、重裝騎兵、魔法師團……
人類用他們的智慧彌補了個體力量的不足，毫無爭議的登上了大陸霸主的地位，除了人類龐大的人口基數外，科技的力量至關重要。
金屬鎧甲的運用，能讓軀體脆弱的人類搖身一變，成為防禦力不比殭屍遜色的戰士，投石機、攻城弩的運用，讓人類在大型戰役上，不需要魔法師也能施放出堪比高級魔法的破壞力。
如果把人類的科技，結合到擁有先天優勢的不死生物身上，會取得什麽效果呢？這個念頭光是想想就讓先知興奮的顫抖。
而看這個小鎮的情況，黑龍顯然已經在做著他想到的那些事情，除了戰鬥力量，黑龍竟然還留下很多人來做後勤工作。
小鎮邊緣那高聳的煙囪，顯然是在煉製著鋼鐵。而他已經見過的那些金屬骷髏，明顯就是用特殊方法製造出來的。
如果把所有普通骷髏全部轉換成金屬骷髏，所有亡靈都配上能增加魔力的魔晶，然後扛著攻城弩、投石機，或者配上不死戰馬，披掛重甲，這個世界還有什麽勢力能抵抗他們的侵略？
所以他才會說低估了黑龍，這個領地擁有超出他想象的潛力。
黑龍給先知搞得一頭霧水，正想詳細地詢問時，斯文哥爾卻靠了過來，把疾風傭兵團的消息說了一遍，同星一樣，他也猜測疾風傭兵團恐怕碰到什麽麻煩了。
和疾風傭兵團建立合作關係已經差不多兩年時間，實際上，疾風除了是他們的盟友，更是他們聯係人類社會唯一的管道，長遠來講，疾風保持穩定發展，對他們至關重要，否則最基本的原料供應就會馬上中斷。所以無論是道義還是利益上，他們都不可以袖手旁觀。
「所以我們必須和疾風傭兵團的高層進行一次會麵，了解具體的情況。」述說完情況，斯文哥爾總結道。
「好。」黑龍點了點頭。超級骷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