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煌看見自家爸媽對待外人態度如此客氣,臉色就非常不好看,但劉父與劉母餘威仍在,劉興煌心裏雖然不滿,但也不敢造次,隻能在一邊靜觀其變。

“興煌,怎麽回事兒?”劉父皺眉問道。

劉興煌之前的囂張氣息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麵對劉父的質問,他微微緊張,看了看帥娟與唐鋒,吱吱嗚嗚地說道:“今天,我,我想讓小娟批準一個策劃案……對公司有很大好處的……”

唐鋒知道劉興煌在劉父劉母麵前沒什麽底氣,他直接說道:“是這樣的,劉哥本來有一個很有創意的策劃案,但是娟姐因為考慮到公司短期內的情況,就沒有答應,不過娟姐通過這件事情,已經認識到劉哥的能力早就超過了他,正好劉哥也有意接受公司,娟姐準備把位置讓給劉哥。”

這番話有一大半是唐鋒胡扯的,不過每件事情沒必要說清楚,劉父劉母不是傻子,什麽話該認真聽,什麽話該一笑了之都非常明白。

唐鋒一番半真半假的話令帥娟處境尷尬,唐鋒本就是一個外人,由一個外人的嘴巴說出這樣的決定,從某種心理來講,是打劉家耳光的舉動。

劉父神色更加凝重,他沒有問帥娟是怎麽回事兒,而是直接質問劉興煌:“你搞什麽?把那個策劃案給我看看!”

劉父在商場上打拚了幾十年,練就一雙金睛火眼,拿著劉興煌的策劃案看了十來分鍾,就憤怒地將其丟在地上,罵道:“你個敗家子,這是什麽狗屁策劃案,你是不是又沒有錢花了?沒有錢了,可以找家裏拿,也不用損害公司的利益,小娟這麽做實在太對了,你如果覺得在公司做不下去,以後就不要去了。”

劉父這番話很有技巧,可謂一箭雙雕。第一,把劉興煌狠狠的批了一頓,以不讓其工作為威脅要求他收斂,第二,很明確地表示,不會讓劉興煌接手公司,帥娟可以繼續放心工作。

帥娟聽出來劉父的的意思,但卻搖頭道:“爸媽,我始終是要把公司交出來的,現在劉氏在整個兩廣地區都是數一數二的企業,希望大哥可以好好經營……”

帥娟轉身,忽然問唐鋒:“你以後會養我嗎?”

唐鋒一怔,隨即笑道:“就是讓你吃我的肉,都不能讓你餓著。”

“爸媽,你們也聽到了,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當初我留在劉家,你們就曾經說過,不要為了你們拖累了自己,我心甘情願待了這些年,現在我想要卸掉承重的擔子,若是你們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我一定不推遲。”帥娟非常珍重認真地對劉父劉母說道。

帥娟語氣堅定,沒有絲毫意氣用事,劉母神情一痛,雍容地身子走到帥娟身邊,拉著帥娟的手掌坐到一起,兩人都是女人之中驕楚,坐到一起仿若一對母子。

劉母輕柔道:“小娟,我們一直都是鼓勵的,我想加航也希望你能夠過的更好,劉家不是你的歸宿,你一定要過得開開心心的。”

唐鋒耳朵尖,聽到劉母的話立刻嘻嘻道:“劉嬸,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娟姐。”

劉母五十來歲,唐鋒才十八歲,劉母當得唐鋒的祖母,唐鋒卻喊她劉嬸,實在討巧,嘴巴甜就是好處,劉嬸溫柔笑道:“但願你說到做到。”

“我一直都是言出必行的榜樣。”唐鋒毫不臉紅地接受表揚。

此時劉興煌卻叫道:“不行,你們兩人在一起豈不是要影響我劉家聲譽?就算帥娟離開了劉家,也不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這是什麽道理?唐鋒大怒,哼道:“你有什麽資格管別人的事情?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好,還有臉對被別人指手畫腳?”

在人家父母麵前教訓人的感覺真是爽爆了,唐鋒心裏美滋滋的,偷偷地看了看劉父劉母,發現這兩位開明的老者沒啥表示,頓時大喜,正要趁勝追擊,再痛罵劉興煌一下,卻被帥娟拉住,帥娟在他耳邊低聲道:“沒必要和他計較。”

“爸媽,帥娟這麽做,讓劉家顏麵何存?”劉興煌自己在外麵沾花惹草,卻要劉家女人忠貞如一,還是對一個已經去世多年的人,這種道理未免太苛刻,況且,他上麵還有父親,這種事兒也輪不到他來說話。

劉父慍怒道:“管好你自己,這件事情輪不到你做決定!你從明天開始到下屬公司的銷售部,半年之後我要看成績,若是沒達到要求,你自己看著辦!”

劉父無疑是非常有威嚴的人,嚴厲的話令劉興煌也不禁頭疼,這小子趕緊點頭,然後摔門而去。

劉母拉著帥娟要說些悄悄話,劉父則是和唐鋒繼續留在書房裏。

劉父旁敲側擊地詢問唐鋒的家庭情況,這倒沒有什麽隱瞞的,唐鋒謙遜道:“我家是做生意的,老家在江海。”

“唐家故事會?”劉父想到了江海的一個唐家,有些驚疑,不會真是麵前這個年輕人的家庭吧?

唐鋒點點頭,道:“是的。”

唐鋒與張識聖合寫《神火峰》,在國內也算小有名氣,劉父一身書卷氣,自然對文學方麵的事情很敏感,知道唐家,當然也知道了唐鋒的身份。他沒什麽驚訝的,能夠把劉家發展壯大到這個份兒上,什麽人物沒見過,唐鋒絕對不算最優秀的。

“你們唐家真是人才輩出啊,崛起也是勢在必行。”劉父嗬嗬一笑,“會下棋嗎,陪我下一盤?”

唐鋒掃了一眼劉父的棋盤,圍棋和象棋都有,看劉父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就猜到是一位高手,唐鋒雖說兒時和唐潤天在雲山鎮下過幾年棋,但棋藝相當臭,自知絕對不是劉父的對手。

唐鋒笑道:“我不太會,劉叔要好好指導指導。”

兩人坐下,你來我往,下起棋來。

唐鋒鋒芒畢露,充滿年輕人的闖勁兒,可棋藝也臭不可聞,被劉父殺得潰不成軍,幾局下來,唐鋒從未贏過。

唐鋒的棋藝雖臭,但棋品很好,輸了棋也不驕不躁,淡然處之,很有大家風範,令劉父心裏高興。

“唐鋒,你來看看我種的那一片茶樹如何。”劉父走到窗邊,對唐鋒招手道。

黑漆漆的,看什麽茶樹啊,這老頭有病吧?唐鋒心裏腹誹,走過去,站在劉父身邊,往他手指地方一望,就看到一片茶樹。

唐鋒目力驚人,在黑夜裏也能夠看到十幾米外的事物,他卻裝作看不清楚地說道:“哪有而茶樹啊?我看不到啊。”

劉父淡淡道:“田秀才給打理這片花園已經十幾年了,這茶樹卻是我親手種的,沒讓他動一分一毫,感情是深厚的,也有點舍不得。”

唐鋒不知道那什麽田秀才是什麽人,但隱約猜到劉父想表達的意思,帥娟是他的兒媳婦兒,生活了這些年,有感情,驟然要離開,有些舍不得。

你舍不得也不能讓我放開吧?

唐鋒說道:“花朵在屬於她的時候綻放,一段時間燦爛之後便會死去,你在最她最美麗的時候留住了,卻隻能看著她死去,不管舍不舍得,都是一樣的結果。”

劉父嗬嗬一笑,沒有說話。

唐鋒卻看見花園裏走出來一個老男人,年紀大概在五六十歲左右,左手拿著一把小鋤頭,右手的袖管裏卻是空空如也。

是一個獨臂人!

唐鋒看著拿著小鋤頭的老男人在花園旁邊坐下,抽一口旱煙,很愜意的模樣,左手掌粗大無比,唐鋒清晰地看到了厚厚的繭子,手臂上青筋暴露。

老男人忽然抬頭朝著窗口看來,一眼便看到了唐鋒。

老男人微微笑了笑,點點頭,露出一口又黑又黃的牙齒,與臉上的皺紋相得益彰,看起來就好像是在農村種地幾十年的人。

劉父說道:“這就是田秀才,幫我種花的,種草的。在花園旁邊還有一個菜園子,家裏吃的蔬菜都是從裏摘的,非常綠色,環保。”

“吃綠色蔬菜放心,對老年人身體更好。”唐鋒心不在焉地回答一句,眼睛卻緊緊盯著田秀才,他仿佛有一個錯覺,竟在這個老男人身上看到了一點浮屠和尚的影子。

“劉叔,我可以下去看看你的花園嗎?”唐鋒問道,這個田秀才讓唐鋒有了點興趣,他想要去看看。

“好啊。”劉父帶著唐鋒到了下麵花園外。

田秀才仍然抽著煙,見到劉父到來,笑著點點頭,抽出兩個凳子,示意唐鋒和劉父坐下。

“老人家你好,你種菜種花的手藝真好。”唐鋒馬上就一記馬屁拍了過去。

田秀才臉上帶著微笑,卻沒有說話,唐鋒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兒,難道富人家的花匠都這麽牛?

劉父道:“田秀才是聾啞人,聽不到也說不出,你別怪他。”

“怎麽會?我一向都是尊老愛幼的。”唐鋒笑道。

唐鋒看了看旁邊的劉父,也不管田秀才是聾啞人,他說道:“田老先生,我聽說懂得侍弄花草,在泡妞方麵肯定會進步,我這個人最正直了,泡妞什麽的根本不屑一顧,隻是覺得種種花也挺好,你可不可以教我啊?”

“我老家有一個雲山寺,雲山寺裏有一個瘋癲和尚,整天吃肉喝酒,還喜歡種什麽花,最喜歡的是一種叫君王蘭的花,整個寺廟外麵都是,我看著也沒什麽特別,臭臭的。”唐鋒搖頭晃腦地說著,不經意地看見田秀才拿著煙杆的左手無名指輕輕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