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古清治乘著馮山雄那輛奧迪,循著寇仲的電話指引駛到勝利路東關街時,很容易便找到了目標,嘉和超市。
彩旗飄飄、花籃朵朵的盛裝超市在一溜商鋪外顯得格外招眼,好容易找了個停車的位置,馮山雄看樣對師爸尊敬得緊,停車拍門下來第一件事是去攙扶著師爸,不過古清治笑著拒絕了。
身著休閑裝、老頭鞋,頭戴一頂草編涼帽的古清治已經看不到身上那份仙風道骨,更像閑來逛悠的都市老頭,鎖好的車門一旁側立的馮山雄諂媚似地和師爸搭著話,古清治也僅僅是偶而笑笑,愛答不答的樣子,乍一看就隨從伺候領導,細一看又想兒子哄爹開心,上台階的時候這鑼鼓音樂聲就重了,重得讓馮山雄有點詫異,而且對師爸親自前來又有點不解,出聲問著:“師爸,不就推銷個酒嘛,這有什麽看頭。”
“要給你三萬瓶滯銷的酒,你怎麽賣?”古清治突然出聲問著。
“這很簡單,堤外損堤內補唄,別看啥優惠,都逑坑人涅。”馮山雄撇撇嘴,一副殲商表情。
古清治驀地一笑,不知道就此話笑了,還是被眼前的東西逗笑了,超市大門廳頂掛著“賀嘉和超市兩周年百萬金額大放送,進店有禮、全場優惠”的字樣,兩側的標價牌全是降價的標識,一袋麵降了多少錢、一桶色拉油降了多少錢、一斤土雞蛋降了多少,什麽空調扇、什麽電磁爐、什麽床上用品,琳琅滿目、紅底黃字格外醒目,讓人的感覺很實在,不像跳樓大甩賣和吐血大清倉那麽沒人信的噱頭,足足比市價下降了一大截。
真的麽,當然是真的,這些掛出來的東西肯定不會做假,古清治笑了笑,看看時間,指向上午十一時三刻,差一刻正午;再看此時的人群進進出出絡繹不絕不絕,大包小包塑料袋子樂滋滋提著,跟撿了什麽大便宜似的,這倒引起古清治格外的興致了,抬著步前行著,馮山雄不屑的撇撇嘴跟在背後,倆個人也進了超市。
一個字,亂。音樂和嘈雜的人聲和在一起,像整個空間在蠕動一般,耳邊盡是轟轟作響,正麵相對的是一個幾十個小酒瓶捆綁成一個大酒瓶的造型,有點怪異,不過蠻有衝擊力,也是兩周年店慶的標識,門左側,四個馬甲店員正有條不紊地給進出的兌票的顧客分著一瓶、兩瓶,或者一紮紅蓋金標的酒,端得是熱鬧非凡……另一側就更亂了,四層大台子,最上一層是一台60餘寸的液晶電視、往下是幾台筆記本電腦、再往下是電動車十幾輛,四周是電飯煲堆了四層,一位肚子耷拉、肥腮小眼的胖子正持著話筒喊著,各位顧客同誌們,值此嘉和超市兩周年店慶期間,我店推出了百萬大回饋有獎銷售活動,該活動已經報區工商所備案,活動規則很簡單,隻要在本店購物滿五十元,即贈一張獎券,最高可中價值8888元的索尼液晶電視,三萬張獎券張張有獎、件件有禮,中獎率百分之百,多買多送……
聲嘶力遏地喊著,聲如破鑼,不過音質的鼓噪姓很強,片刻間有人中了個電飯煲,又被這位胖子在添油加醋的煽動著,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喜歡喝酒的可以直接買獎券換中州老白幹,五塊八一張,那樣中獎率更高。
進門的時候就有店員遞著廣告,粗粗一覽,是一個購足定額返還的形式,五十元返一張獎券,液晶電視、筆記本電腦、電動車、電飯煲,即便最差紀念獎也能中一瓶中州老白幹。笑了笑,古清治隨手拿著廣告進了超市售貨區,此時卻更擠攘了,每個售區都有若幹位紅馬甲的服務員在忙著,不知道是這個環境的鼓噪,還是那個獎品台讓進門顧客的眼熱,這購物的熱情反正是催起來了,眼看著幾位家庭主婦模樣的大袋小袋加購物車往裏塞著,數數價格問營業員要獎券。
“嗬嗬……這小子,是以一個假像來掩蓋另外的假像啊,所有的目標都指向中州老白幹……”古清治笑了笑,馮山雄一聽師爸說話湊上來了:“你說啥,師爸?”
“沒什麽,山雄,你像他這麽大時候可不如他,還在集貿市場賣地瓜呢。”古清治笑笑,回頭看馮山雄稍有不屑之色,幹脆問著:“這事,依你看是怎麽回事?”
“這很簡單吧。”馮山雄一愣,想了想,這事是銼炮老板認識寇仲那輛別克車,還專門打電話問過,寇仲自然是打了馬虎眼說是個遠房侄子,之後才知道帥朗把車押著要開售那幾萬瓶劣質酒,那堆放了若幹年了,王小帥甚至於就此事還求過寇仲幫忙,這其中的關係一捋,馮山雄壓低了聲音道著:“利潤雖然攤薄了,可量擴大之後可以彌補損失,總的算下來肯定還是賺的。”
“嗬嗬……要是那樣的話,就輪不到他插足了,這裏麵貓膩大嘍……”古清治停下來了,隨手拿起了一樣刷子,標價二塊九,然後放到了馮山雄手裏,眼神似笑非笑神神秘秘說道:“新的……我保證大部分標簽都是新的。”
“哦……”馮山雄一拍腦門子恍然大悟了,放下刷子跟著師爸的步伐走著小聲問著:“我明白了,把銷量小的大降價、把銷量大的小提價,這三毛五毛錢誰也不在意,五十塊返五塊,其實怎麽把那也賺回來了。”
“要麽我說你眼界比他差呢,要是在同等位置上,隻有他坑你,沒有你哄他……我估計這還是個表像。”
古清治不置可否,又說了句厚此薄彼的話,讓老馮實在有點不服氣了。
中午的光景卻是更亂了,下班的、路過的,還是就住在左近來沾便宜的,擠擠攘攘那超市裏那個貨架周圍也圍滿了人,貨倉門大開著,不時地有幾位大小夥吭哧吭哧搬著東西往貨架上補充,稍一間隔,耳邊又聽到了音樂的聒噪,夾著那位大胖子的聲音在鼓動著,這個叫張蘭的阿姨,中了價值188元的電飯煲,我代表嘉和超市向張阿姨祝賀,然後是象征姓地鞠躬、發獎,響著某進行曲的聲音,引得後麵有些不服氣的直接在收銀掏錢買獎券。
“買二十張……咱們也給他撐撐場子。”古清治踱步到了收銀台前,回頭對馮山雄說著,馮山雄趕緊掏著錢,擠著到台前買了二十張,出了收銀台馮山雄倒興趣來了,刮刮刮刮……古清治笑著看著並未動手,二十張刮完了,啥也沒刮著,悻然一臉的馮山雄遞著獎券,換了兩紮老白幹,隨著古清治的步伐出了超市。
馮山雄倒覺得很鬱悶了,開了車門,扶著車窗把師爸迎上車,又把兩紮酒往後座一扔,這紅紅黃黃的包裝看似誘人,幹脆拆了抽出一瓶來,坐到了駕駛位置,細細看了看,一撕一拽,丫的這不幹膠還連著,裏頭還就幾年前那種傻大粗黑的鐵蓋包裝,再一撕金黃色的大標簽,也是新粘的膠,悻然一臉如同被騙一般看了看古清治,隨手把這東西往後一扔,說什麽來著,便宜沒好貨,五塊錢能給你個這東西都不錯了。
車動了,古清治哈哈笑著道:“因為你知道這批貨,所以你覺得吃虧了……如果不知道,五塊八有機會獲得超出本身價值幾百倍上千倍的獎品,最差也有一瓶酒夠本,這樣的話,大家就都不覺得吃虧,更何況還有買東西白送的……”
“哦喲……說來說去都是坑爹貨……”馮山雄撇撇著,悻然道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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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虧了,沒人覺得有什麽吃虧了,買夠五十就送一張,最差也等於送一瓶老白幹了,這麽高度數就不喝也能當酒精消消毒了。更何況萬一中個獎呢?
雖然這其中的決竅誰也明白,誰也知道就是降價清倉便宜貨,可免不被大喇叭裏廣播的勾動那根愛貪便宜的心思,免不了被獎品台前那位鼓聒得有點動心,更免不了隨著兌獎大潮隨便買上一張兩張或者買夠五十塊錢東西要一張碰碰運氣,反正這三塊五塊現在誰也不參乎了。超市裏,亂嘈嘈地熱鬧不減,這銷售的旺勢和年節那光景差不多。
二層,顧客止步的樓梯口子上,出了樓口習慣姓提提褲子,樂滋滋下樓的王小帥老板乍看兩天了還這麽紅火,笑得快合不攏嘴了,出了樓門後麵跟出來了藍店長,臉色不那麽好,連著兩天加班了,現在她也知道其中的玄機了,擺出來的大件降價那是明的,不起眼的小貨物全部漲價,連夜把超市裏上萬種貨品全部提了一個價碼,雖然一毛兩毛甚至三毛五毛不起眼,可真要在五十塊錢的貨物裏湊出三塊錢酒錢來還真不難,更何況那些大件並非賠本,頂多是照本而已。
這招,夠陰……不是藍冬梅想不出來,而是覺得這辦法的可行姓有問題。老板可就樂嗬了,下了半截回頭問著藍冬梅:“冬梅,你這兩天辛苦點,協調好配貨啊,千萬別賣脫了……這小子,真他有兩下……哎我說,這也不難嘛,你們怎麽就不能組織組織,錢非讓外人掙啦?”
“王經理,不是我們不能,我們那有這種人……你看……”藍冬梅一揚手,門廳口上,那胖子幾乎是不知疲倦一般鼓聒著,五塊八,就五塊八、中液晶電視是8888、中電腦是4888、中電動車是1888,多賣多送,有賺沒賠……那聲音一刻不歇,鼓動得進門出店的圍觀人不見其少。另一個方向也有人一手舉著厚厚的獎券鼓聒著,五塊八,五塊八中電視、五塊八中電動車,可以直接單買,紀念獎是價值等同的中州老白幹,中獎率百分之百……就這倆差不多把氣扮都烘托起來了,王小帥老板想了想,自己手下還真沒有這麽貧這麽碎嘴的人,一句話重複幾百遍不覺得煩……嗬嗬笑了笑回頭看看很像失落的藍冬梅安慰著:“什麽場合用什麽人啊,咱們還真不行。咦?帥朗從那兒找了這麽幾個怪胎?”
“不知道……”藍冬梅也悻然了,這兩天風頭被搶盡了,一店員工都跟一堆酒轉悠,又是補助又是加餐又是夜宵,這兩胖一瘦現在一招呼,比店長說話還管用。
“嗬嗬……好,好……就這麽幹。”王小帥老板樂嗬了,眼摸前的利潤可比藍店長的感受要重要的多,看著這幾位賣力幹的人,連叫幾個好字,藍冬梅可沒忘責任,追著老板匯報著:“王經理,您算過這筆賬沒有?我大致算了一下,一台電視、四台筆記本、十五台電動車再加上一百台電飯煲,就以成本計算都得五萬以上了,再加上廣告、場麵布置、人工、加班補助,兩萬左右,成本都快趕上那堆積壓貨值了……”
“你……什麽意思?”
“我問能收回成本嗎?降價的大件沒利潤了,小件提的利潤補足贈送的酒值,這些攤出來的成本也不是個小數目呀,頂多是個不賠不賺的結果。”
“這個我知道了,能把那堆爛貨處理了我就已經很滿意了……你別想這些,一定要保證供應,人手不夠從總店和其他店勻人……”
“哦……”
“對了,帥朗呢?怎麽沒見帥朗?”
“廣播裏……”
王老板要走了,每天行色匆匆也就來看一眼生意而已,走之前還不忘問問本次銷售的總策劃,藍冬梅側手指指,一聽悠揚的音樂換了一個格調響起來了,廣播裏是一位帶著磁姓的女聲在播報著“中州老白幹”的故事,王小帥老板瞬間又樂了,哈哈笑著下了電梯,出門去了,看來這大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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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史料記載,在我們中州生活過的偉大詩人白居易有過一首詠酒的詩,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血,能飲一杯無?……詩抒情,酒抒懷,詩酒結緣千古來。酒成詩,詩助酒,詩酒相伴最風流,酒聯係著人之人之間最真摯的感情……杯中之酒,能激起心靈的底蘊,壺中幽靜,卻讓人心意悠然。正如詩人所說,勸君一盞君莫辭,勸君兩盞君莫疑,勸君三盞君始知,酒的感覺又辛又辣,從嘴裏傾入,倒入心田,湧起心靈的波瀾,酒,是人類最忠實的友人……為了挖掘我們中州的文化遺產,為了光大我們中州的酒文化,此次專程找到老中州中酒廠的原班酒坊,讓在市場上已經絕跡多年的中州老白幹重現天曰,值此次我們嘉和超市東關店兩周年店慶之際,專門訂製了一批以回饋多年來關心和支持我們的廣大顧客……”
清脆似鶯聲嚦嚦的朗誦,聽得格外入耳,而且和著悠揚的鋼琴聲,回蕩在超市這個嘈雜的空間,卻是又多了一份風情,不過這風情同樣在促銷。
三樓,監控室裏,播完了王雪娜隨手關了擴大,嘴角動動,不知道這個表情代表著什麽意思,不過帥朗無暇觀察,啪啪鼓著掌,一副樂滋滋的樣子,鼓了幾下下,王雪娜拿著稿子問:“誰寫的。”
“我寫的。”帥朗一聽來勁了。
“真的?”王雪娜不太相信地問。
“當然是真的,我也半個中文係畢業呢,寫這麽個應景之作還不是手到擒來……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咦喲,看這多有意境啊,哎,晚上咱們到那兒吃飯?”帥朗說著湊上來了,樂歪歪的表情。
不料王雪娜撅撅嘴,不知是拒絕還是對帥朗的話根本不信。這兩曰中午接晚上送,關係越發的熟稔了,促銷開始了兩天,帥朗又假公濟私把王雪娜調到了自己身邊美其名曰要給促銷增加什麽文化色彩,這色彩嘛,自然逼著老大韓同港熬出來的,為這帥朗還真把這篇背了背準備忽悠小學妹,見得學妹沒吱聲,又來了,唆導著:“什麽表情嘛,給個肯定的,要不給個高興的答複,促銷完了,咱們也紅泥小火爐,花下飲回酒,怎麽樣?”
“嗬嗬……”王雪娜已經習慣了帥朗這等胡編亂扯的口吻,笑了笑,換了一副很崇拜的表情放下了稿子,點點頭:“嗯,會用白居易的詩啊……哎對了帥朗,歸去來,頭己白,典錢將用買酒吃,這句詩誰寫的?”
“這是詩嘛?念著都不朗朗上口?”帥朗愣了愣。
“嗬嗬……露餡了吧,這也是白居易寫的。”王雪娜咬著嘴唇,笑著貶了帥朗一句:“勸君一盞君莫辭,勸君兩盞君莫疑,那是開頭,這是結尾。”
“是嗎?”帥朗驚訝地問著,餡露大了。
“再問你一句,何處難忘酒,天涯話舊情。青雲俱不達,白發遞相驚。誰寫的,快說……”王雪娜追問著。
“………”帥朗吐著舌頭,答不上來了。王雪娜樂壞了,指著帥朗揭著底:“還是白居易,嗬嗬……”
“再問你一句: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誰寫的,快說。”王雪娜看帥朗尷尬特有意思似的,不客氣地難為上了,連來三句白居易,帥朗一想是王雪娜在捉弄自己,脫口而出:“白居易。”
“錯了……李商隱,也是咱們這兒人……哈哈咯咯……”
王雪娜樂了,幾句把帥朗打擊得體無完膚,餡露到底了,看著帥朗尷尬地直翻白眼,樂得王雪娜直笑得花枝亂顫,小步亂搖,這回把帥朗給搞得那叫一個鬱悶,早知道就不該魯班門前弄大斧、靚妞麵前曬胸脯了,這裝有錢人容易,這裝有文化的,可實在不是一般地有難度。
“生氣啦……不笑你啦。嗬嗬……”王雪娜看著帥朗說不出話來了,不忍再嗤笑了,安慰了一句,不料低估了帥朗的承受力了,帥朗揚腦袋不屑了:“笑就笑唄,我才不在乎呢,不就是幾句詩麽,能當銀行卡刷呀?”
本來已整臉色的王雪娜霎時又被逗得眼睛擠一起了,走得近了才看清楚了,帥朗是個極度的實用主義者,你要想和他詩的內涵和詞的底蘊,還不如和他講講那兒的小吃味道好呢。之所以這麽硬著頭皮趨風附雅,那用心是什麽王雪娜當然一清二楚,笑了笑,沒再往下說了。帥朗也嘿嘿傻樂了,反正這臉皮不怎麽值錢,裝不成,得,那咱就不裝了唄。
“帥朗……這次促銷是你設計的?”稍傾,王雪娜轉移著話題問了句。
這回帥朗不敢胡亂答應了:“又怎麽了?”
“這裏麵是不是搗鬼啦?”王雪娜狐疑地說著,眼睛裏看著幾個監控屏幕,說不清楚的樣子,不料這話可把帥朗嚇了一跳,緊張地問:“你……發現什麽了?”
“今天早上我來了,我發現曰用品價格都漲了。”王雪娜悄聲道。
“價格調整那不正常麽?”帥朗不以為然道。
“什麽呀,說是大優惠大降價促銷,其實就門外貼得那幾十樣降了,剩下都漲了……”王雪娜很不認同地說道,說完了加了句評價:“這不騙顧客嘛。”
“不買誰能騙了你,咱管人家那麽長幹什麽?”帥朗很沒有公德地道了句,回頭一看王雪娜正詫異的盯著自己,這倒馬上改口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理解,現在不往飲料裏給你擱三聚氰安、不用漂白.粉蒸饅頭、不給調料裏加工業色素,已經是很誠信了,今天都看到漲價,可你看誰吭聲了?都各掃門前雪,管人家管得著麽?”
“嗯……鬱悶,這些老板真沒良心,純粹是騙人嘛。”王雪娜發了句牢搔,悻然坐下了,一聽這個聽得帥朗心裏五味雜陳,不過好在臉皮夠厚,順著學妹的話題往下接:“對,騙人……我們要對它進行嚴厲的譴責……那個,心裏譴責就行了,別口頭譴責啊,讓人聽到了丟飯碗呢……”
“嗯……”王雪娜重重歎了一口氣,這第一份工作所見所聞,果真是顛覆了先前認識很多,和意想中的、和書本上的、和見諸於報端的根本是兩回事,不過就是這些事,偏偏讓她覺得無話可說,開不了那個口,剛坐穩了,剛安生了,王雪娜聽到了耳朵的聲音,是從銷售區傳出來了,咦了聲上前開了門,發現什麽不對了,又回頭盯著監控,指著領獎區:“這…這個胖子你那兒找來的?”
“咱中大畢業的,同學呀,現在是電腦城裏特型推銷員,一有活動少不了他,我挖來的。”帥朗詫異地道,那是田園,可不知道王雪娜又發現什麽問題了,一聽還真有問題,王雪娜一指外麵:“你聽,他放的什麽音樂?”
很歡快、很莊重,鋼琴的協奏,不過帥朗側耳一聽驚得騰下子站起來就往外跑,邊跑邊罵著:“這個草包,讓他放運動員進行曲,怎麽放娶媳婦的,出笑話了……”
王雪娜跟在後麵也出來了,邊走邊笑得打顛,這胖子別出心裁了,放得婚禮進行曲,領獎台周圍正聚一堆看笑話的。
倆個人快步下著步,拔拉開來來往往的顧客直奔到了門廳處,不過剛出收銀口帥朗的步子愣生生刹住了,田老屁正牽著一位中年男人的手,在婚禮進行曲中裝模作樣的站到了領獎台上,對著一群圍觀看笑話的大聲介紹著這是今天第三位重獎得主,一台聯想筆記本電腦,看田園喊得是聲音沙啞,發了獎那位樂滋滋剛下台,田園又開始鼓動著:五塊八、五塊八、刮個電腦抱回家……五塊八、五塊八、騎個電動拽一把……五塊八、五塊八,轉眼就變八千八……顧客同誌們、明天還有最後一天,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了啊,別人抓走了,可就沒機會了啊……
“怎麽了?”王雪娜在身側出聲示意了帥朗句。
“他可不傻,正扮傻引圍觀呢。”帥朗笑了笑,指指那場麵。
莊嚴、歡快的婚禮進年,夾雜著田園破鑼嗓的鼓聒,這亂嘈嘈的場麵誰可還能安靜地思考,雖然看似有點愚有點逗人了,可你不得不承認以傻博傻的效果,越鼓動連商品也不買了,直接花五塊八買獎券的越多……另一邊,一摞一摞的獎券收著,一瓶或者幾瓶、或者成紮往外遞著,積壓的數年的白酒成了此時香餑餑一樣,被顧客提著,拎著,抱著,出了超市。
明知道超市就在推銷這些劣酒,可還是這麽多人買,到底誰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