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將領雖然有些貪生怕死,但是都不傻,從這兩天魏字軍和倭人的交戰情況來看,他們認為析木城也隻有魏字軍能夠與倭人一較長短了。
如今作為抗倭主力的魏字軍都抵擋不住,要撤退了,這些人一個個都慌了手腳,沒有原先那樣淡定,有些人心中甚至開始埋怨是豐升阿來,認為要不是豐升阿排擠魏季塵,不給於支援,說不定別人魏季塵就不會逃。
要是魏季塵不逃,說不定還能夠聯合城中軍隊,還能夠擊退倭人的進攻,最後守住析木城的,不是每個將領一來都想逃跑的,至少不會像豐升阿那樣,在交戰之前就想著逃跑了。
這些將領可沒有豐升阿的人脈,豐升阿丟失領土可以安然無事,但是一些人肯定會受到處罰,替罪羔羊就是那群無權無勢之人了。
豐升阿見下麵越眾將越說越難聽,越說越沒譜,不由一拍桌子,大喝一聲道:“眾位,原本老夫想等魏季塵守個一兩天,等到倭人疲憊,再派人前去支援,想不到魏季塵會如此無膽,竟然隻想著逃跑。”
底下的一些將領已經不信他的鬼話了,但是有些還天真的以為豐升阿會派人前去支援。
“眾位,榆樹堡為戰略之要地,一旦榆樹堡丟失,則我析木城成了孤城一座,斷無守住之可能,魏季塵此人貪生怕死,不顧大局,其心可誅,竟然置我析木城於不顧,想要獨自撤退,既然這樣,我等也不要和他將什麽仁義道德,他在今晚子時撤退,老夫決定,我等就在入夜之後便撤退。”豐升阿這張嘴真會顛倒是非,混淆黑白,而且說出口來,從不會臉紅。
魏季塵明明就知會他了,邀他一起撤退,豐升阿卻隻字片語都不提,說得好似魏季塵背叛了城內眾人一樣。
豐升阿之所以要在魏字軍之前撤退,就是不想成為斷後的人,魏季塵做人還沒有他那般厚顏,所以做事還沒有他那般無恥。
底下眾將聽到豐升阿決定在魏字軍撤退之前先行撤退,一個兩個都沉默下來了,說到底,還是自己的性命珍貴,即便真有人在心中為魏季塵打抱不平,也不願意在這裏當出頭鳥,要是豐升阿一怒之下派自己前去支援榆樹堡,豈不是連後悔的地方都沒有了。
當然,還是有一兩個有良心之人,馬金敘就站出來道:“豐將軍,此舉不妥,既然魏字軍已經約定我們在子時突圍了,我們提前撤退,隻會陷魏字軍於危險境地之中。”
豐升阿恨得牙癢癢的,心中老大不快了,這個馬金敘幾次三番當眾反駁我的話,當真是找死。
“馬大人,有何不妥?我們率先撤退,說不定還吸引住倭人的注意力,為魏季塵的逃跑爭取到更大的機會。”豐升阿現在也看清楚了,這第3師團那裏是來攻析木城的啊,就是來圍剿魏字軍的,所以他不擔心倭人會放著魏季塵不管,而來追自己。
馬金敘不再理會豐升阿,知道此人就是貪生怕死的閹貨,除了會爭功諉過,陷害同僚之外,其他的都不會做了。
“眾位,魏季塵獨守榆樹堡,牽製了大部的倭人軍隊,才保我析木城之安全,如今,大家既然決定退往海城,馬某自然沒有異議,但是像這樣棄友軍於不顧的懦弱行為,馬某是萬萬不會做的,因此,馬某決定和魏字軍同時撤退。眾位有誰和馬某一樣,共抗倭人,一同撤退。“馬金敘一雙眼睛從每一名將領麵上掃過。
令他失望的是,那些將領都不敢與他相視,無不低下頭去看著地上裝聾作啞。
“豎子不足與謀!”馬金敘見到如此情形,心中湧現出一股深深的失望,憤而一甩衣袖奪門而出。
豐升阿不屑的等著馬金敘離去的方向,在心中想道,既然你自己想送死,也別怪老夫了。
“眾位,我們來商議如何撤退。”豐升阿就像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毫不在意、麵不改色的與眾人商議撤退事宜。
整個下午,桂太郎又指揮倭人進攻了好幾次,但都遭到猛烈還擊,被魏字軍和毅軍聯合擊退,桂太郎沒有辦法,隻好做好持久作戰之準備,希望慢慢磨掉魏字軍的士氣,等到魏字軍彈盡糧絕的時候,再一舉攻入榆樹堡。
魏季塵準備帶領大夥今晚突圍的事情已經在魏字軍中慢慢流傳開來了。
傷兵營,李雲飛正在指揮手下士卒做擔架,弄好綁帶,卻聽到傷兵營院內傳來了一陣陣吵鬧聲。
“發生了什麽事?”李雲飛問跑得直喘粗氣,前來匯報的士卒道。
那士卒一指院內,滿頭大汗的說道:“大人,你去看看吧,那些傷兵都在嚷嚷要武器呢。”
“胡鬧!”李雲飛沉下臉來,轉身便朝那邊走去,他現在事情多得不可開交,這些傷兵還無事找事,也難怪他心煩意亂了。
走到大門口,便聽見裏麵有人在嚷嚷。
“什麽,老子躺在這裏就不能殺人了,老子殺人的時候你嘴上絨毛還沒有褪去,下麵還沒有長毛呢,你個小兔崽子!”粗鄙的話語,破鑼般大的嗓門,讓李雲飛聽了隻皺眉。
李雲飛陰沉著臉走進去,隻見一位躺在擔架上的失去大腿的粗壯漢子,正在責罵旁邊那名年紀較小的士卒,那士卒正是李雲飛派進來護理傷員的。
“李哨,你來了。”院內的軍士看到李雲飛走了進來,連忙上前行禮。
李雲飛手一擺,示意自己的手下不要多禮,徑直走到那傷員身邊,出聲問道:“大聲嚷嚷什麽呢,老子手下兄弟為了護送你們這批傷員,一個個都忙得不可開交,你們倒好,躺在這裏還無事生事。”
那躺著的粗壯漢子抬起頭來,倔強的說道:“李大人,不是我等無事生非,而是,隻要我們還活著,隻要我們還拿的起武器,就不會忘記戰鬥,所以,還請李大人給我們每人發放槍支彈藥。”
“就是,昨天魏大人還說了,我們不能隻靠別人,我們並不是廢人,如今兄弟們突圍在即,魏大人沒有拋棄我們,我們又怎麽能坐看兄弟們與倭人廝殺而不顧呢。”
“大人,給我們一支槍吧,在突圍的時候,我們不會添亂,一定聽從您的吩咐,但是有了槍,我們也能幫著兄弟們一點。”
“是啊,要是我們就這樣白白躺著,什麽事也不作,心中隻會羞愧有加。”
眾傷員紛紛附和那粗壯漢子的話語,向李雲飛請求發放武器。
“李哨,該如何辦?”手下軍士看到李雲飛一直靜靜的站著不動,不由出聲問道。
李雲飛趁著手下不注意,悄悄的把濕潤的眼角擦幹,笑著回道:“還能怎麽辦,給他們發槍唄。”
眾傷員見李雲飛終於點頭同意了,不由停止了鼓噪,歡天喜地的看著李雲飛的手下分發槍彈。
“都是好兄弟!”李雲飛看著那些傷員,喃喃自語道。
俘虜營內,魏季塵帶著王懷慶等幾名親兵走了進來。
既然決定突圍了,這些俘虜就成了累贅,魏季塵自然不會對他們客氣了,他早就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鬆田野人。”魏季塵推開一間單獨房門,這裏隻關押了鬆田野人一人,他正在裏麵進行創作。
“大人,您來了。”鬆田野人見魏季塵進來,連忙放下手中鋼筆,上前跪下迎接。
“怎麽樣,在這裏住得還舒服嗎?”魏季塵笑著問道。
魏季塵倒是沒有虐待他,一日三餐不少,除了活動有些不自由外,其他的幾乎和魏字軍的士兵沒有差別。
“大人,你何時能讓小的自由活動啊?”鬆田野人苦著臉問道,連上個茅房也會有人跟著,任誰也會不方便吧。
“鬆田野人,你是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啊。”魏季塵上前一步,扶起他,拍了拍鬆田野人的肩膀笑著說道。
見鬆田野人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魏季塵一指窗外道:“我們,被你們的大日本皇軍給包圍了,如今危在旦夕。”
鬆田野人心中一震,但是眼睛輕輕一瞥,卻沒有發現魏季塵有絲毫慌亂之色,心中不由暗鬆了一口氣。
鬆田野人自知罪孽深重,要是被倭人抓回去,五馬分屍那是善待他,千刀萬剮那是正常現象,恐怕山縣有朋下令把他剝皮下油鍋都有可能。
“大人,你莫嘲笑小的了,小的早就脫離倭國加入了我天朝上國。”鬆田野人一臉憤然說道,似乎魏季塵說他的大日本皇軍是對他莫大的侮辱似的。
“是我說錯話了。”魏季塵一臉歉意的樣子,繼續說道:“可是我們被倭人包圍是真,我決定今晚突圍,到時是死是活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鬆田野人心中有些慌亂,決定要緊緊抱著魏季塵的大腿,寸步不離他的身邊,他覺得,這樣一來,自己活下去的機會才大一點。
“大人,小的書還沒有寫完,尚有許多奇思異想沒有寫出來呢。”鬆田野人連忙提起自己的作用和功勞。
“放心,我會讓人護著你。”魏季塵馬上改口說道,然後話鋒一轉,淡淡的說道:“隻要你再幫我做一件事。”
鬆田野人拍著胸口,義正言辭的說道:“大人,別說是一件,就是一萬件,小人也是萬死不辭啊。”
“那好,你跟我來。”魏季塵轉身離開,鬆田野人連忙跟了上來。
不多時,便到了關押其他日軍俘虜的地方,這些俘虜被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在鬆田野人的感召之下,有些投降傾向,幫助鬆田野人構思書並且在投誠書上簽名的;另外一部分就是死硬派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投降的俘虜。
魏季塵往地上扔出一把刀來,指著關押死硬派的房屋對鬆田野人說道:“鬆田,給你一個效忠的機會,帶領心向我中華的俘虜殺了那些仍然不知醒悟的蠢貨。”
“大人。”鬆田野人心中一驚,雖然他投誠了,但是還保留著內心最後一抹良知。
“怎麽,不願意。”魏季塵淡淡的問道。
鬆田野人一咬道:“大人請放心,這事我會做的幹淨利落,我會讓他們每一個手上都染上血的。”
“很好,把兩間房子的房門都打開。”魏季塵囑咐王懷慶道。
幾名親兵上前,不時便將兩間房門都打開了,死硬派較多,包括倭人少佐田村犬郎在內共有五十來人,投降派隻有寥寥八人。
魏季塵走到死硬派前麵,看著那些一張張麻木的臉龐,大聲吆喝道:“給你們最後一個向我臣服的機會。”
鬆田野人連忙在旁邊代為翻譯。
魏季塵故伎重演往他們麵前扔過去一把刀,緩緩說道:“隻要撿起地上的刀,殺了身邊的人,你就有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否則,死!”
田村犬郎定定坐著不動,一些俘虜頗有些意動。
魏季塵也不管那些俘虜,轉而對鬆田野人說道:“你先開始吧。”
鬆田野人走到八名投降派俘虜身邊,把情況解釋了一遍,然後把刀塞在了其中一名俘虜手中,催促他上前去殺人。
那俘虜起先眼神有些畏縮,但是看到荷槍實彈的魏字軍士兵,最終咬了咬牙,走到死硬派俘虜中間,隨意從裏麵挑出一人,兩名親兵馬上便將此人拖出來。
拿刀的投降派俘虜認命似的閉上眼睛,然後猛地一揮刀,便砍下了挑出之人的頭顱。
頭顱咕嚕嚕的滾了一陣,終於滾到日軍俘虜當中,引起了一陣騷亂,魏字軍的親兵端起槍來,虎視眈眈的看著那些俘虜,要是誰有異動,無需魏季塵下令,他們能夠當場槍決。
既然有人開頭了,其他八名俘虜也就爽快了許多,一個接一個從俘虜當中挑人,短短的幾分鍾,便連殺了五人,等到第六人被挑選出來的時候,那俘虜終於崩潰了,開始大呼大叫起來。
鬆田野人連忙翻譯過來,說那人願意殺身邊的人。
魏季塵閉上眼睛微微點頭,片刻之後,場中隻剩下十四名俘虜了,其中有八名原先投降的俘虜,還有五名當場投降的俘虜,最後一名是一直淡然坐著的田村犬郎,那些日本人在挑人的時候,都有意的避開了他。
“田村犬郎,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投誠嗎?”魏季塵皺起眉毛問道,其他他對田村犬郎很是看重,可惜此人自從被抓之後,便一直不語不言。
田村犬郎終於開口了,聲音中不帶任何一絲情感。
“魏君,請賜我一死。”
田村犬郎說完之後,又像是老僧入地般,閉上眼睛不再開口。
“你們幾個,每人一刀,殺了他。”魏季塵索然無味的下達了最後的命令,轉身而走。
自己是不是太過殘忍了?是不是太過歹毒了?不,這就是一個人吃人的時代,隻有這樣,我才能活下去,魏季塵放下心中最後那絲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