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榮光聽到韓照琦的話,心中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認為自己不用做選擇了,袁世凱說如何就如何了。

羅榮光以為遼東的軍隊還沒有從旅順出發,因此,等到袁世凱的援軍到了,他也不需要與定遼軍直接單獨交火。

然而,就在離大沽炮台不遠處,一支軍隊卻在急急忙忙的前行。

這支軍隊正是何宗蓮的海軍陸戰隊,在榮祿下命封鎖大沽海域的時候,他們早就已經登上了岸,並且化整為零迅速到達既定集合地點。

如果袁世凱在這裏,一定會大吃一驚,自己什麽時候又多了一支軍隊。

不錯,他們打的居然是袁世凱新建陸軍的旗幟,定遼軍與小站新軍,同是新軍,用的都是德式的軍服,隻是魏季塵在肩章上麵增添了一些東西,以區分遼東各鎮陸軍,扯下肩章,撤掉旗幟,誰也不認識誰了。

何宗蓮集合軍隊不久,便想著要智取大沽口。

大沽口的兵力布置,地形建築等等,不用說,定遼軍早就弄得一清二楚了,偵查人員即便是閉著眼睛,也能指出,什麽地方有炮台,什麽地方是總兵衙門。

天津地區的鷹眼與何宗蓮聯係過後,告知袁世凱的新建陸軍在增援的路上,他心中便馬上興起了一個膽大妄為的計劃。

那就是裝成袁世凱的人馬,前去賺營盤。

所以,何宗蓮便領著軍隊大大方方的急行軍向大沽總兵衙門而來。

沒有多久,高數丈,圍有壕溝,護台牆的炮台群就出現在定遼軍將士的眼中了。

其上大炮林立,羅榮光也並非浪得虛名之輩,大沽口的炮台被稱之為天下第一海防,當然,這應該是幾年前的事了,如今,旅順才能夠稱得上中國第一海防。

大沽口一共有南、北炮台五座,北炮台兩座,南炮台三座,大小炮一百多門,守兵兩千餘人,每座炮台周圍都有練兵營,駐兵營房和彈藥庫。

總兵衙門和南炮台相距咫尺。

三千定遼軍的將士是直奔南炮台而來的,沒有多久,便到了炮台圍牆外壕溝的不遠處,壕溝裏,圍牆上的守軍早就看到了這支軍隊。

守將營官卞長勝一看這支軍隊,心中就不禁暗中羨慕了。

看看人家,都是衣甲鮮明,槍支先進,再看自己這身大清軍服,當真是俗不可耐,好在朝廷也比較重視大沽,用槍也不差。

“去,向總兵大人報個信,說袁世凱的小站新軍來了。”卞長勝轉過頭來,對身邊的親兵笑著說道。

那名親兵得令而去,卞長勝則帶上其他幾名親兵,不慌不忙的前去迎接小站新軍,心中驚奇:這袁世凱的人馬來得倒是快。

何宗蓮帶著軍隊,幾乎到了戰壕前二十米的距離,看到對麵一名營官帶著親兵迎過來,方才下命部隊停止前進。

“哎呀,老兄,你們可來了,我們可是恭候多時了。”卞長勝三步化作兩步,快速的走到何宗蓮身邊,執起他的雙手,滿臉堆笑的說道。

何宗蓮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來,不疾不徐的說道:“袁大人怕你們有失,便先派在下快走一步,大軍在後麵,不久便會到達。”

想了想,何宗蓮又問道:“卞營官,你不認識在下?”

卞長勝老臉微紅,別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卻不知別人的名字,這,當真有失禮數啊。

他當即支支吾吾的說道:“卞某一直駐守大沽,對你們小站新軍不是很熟悉。”

何宗蓮心中鬆了一口氣,當即便報了一個新軍陸軍將領的名字出來。

卞長勝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以手扶額,驚道:“原來是李管帶啊,失敬,失敬,卞某是久仰大名啊,卞某已經派人通知羅總兵了,還請李管帶稍等片刻。”

何宗蓮不禁在心中無語,這是哪門子的久仰,連人都不認識,好在他善忍,否則還真要笑出聲來了。

何宗蓮臉色忽然變得凝重,正色道:“袁大人不久前接到榮中堂的電令,得知定遼軍已經從旅順口出發了,我們得抓緊時間布置陣地,否則大沽有失,誰都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李管帶說得甚是,不知您的意思是?”卞長勝摸了摸額前光亮的頭皮,出聲問道。

他隻是一個營官,而眼前之人是一位管帶,雖然不屬於同一軍隊的,但是卞長勝還是不好意思拂了別人的好意,再怎麽說,他們小站新軍也是來增援自己的。

何宗蓮掃了一眼前方的戰壕,淡淡說道:“這戰壕還要挖深一點,並且應該挖成之字形,對了,定遼軍炮隊厲害,還應該挖一些防炮洞,嗯,我帶來的士卒都是精銳,圍牆上麵也可以分散布置一些,這樣,我們便能夠齊心協力,共抗定遼軍。”

“不等袁大人和羅總兵來了?”卞長勝輕聲問道,卻在心中想著,這位李管帶也太不留情麵了,一來就指出防守陣地的諸多缺點,這不是明擺著挑刺嗎?行,那就看你們如何修築工事。

“時間緊急,要是什麽都等到袁大人來了再辦?那李某早來一步,又有何意義呢?”何宗蓮抿了抿嘴唇,接著說道:“隻要我們在這裏等著羅總兵就行,其他士卒在這裏等著也是幹等。”

“李管帶言之有理!”卞長勝轉過頭去,對身後的親兵下令道:“傳令下去,兄弟們都聽從新兵兄弟的命令,協助新軍兄弟修築,加固工事。”

何宗蓮滿意的點了點頭,一聲令下,三千多士卒隻留下一百來人,餘者都是朝三座炮台的防禦工事而去。

定遼軍的士卒動作迅速,沒有多久,炮台周圍的圍牆上,戰壕內,都遍布了穿著德式軍服的新兵。

一名定遼軍士卒跳入戰壕內,笑著接過鐵鍬,對周圍的兩名守軍道:“兄弟,看清楚了,我們這可是給定遼軍學來的,這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這防炮洞嘛,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要是挖得好,戰場就多保了一條命。”

其中一名守軍歎氣道:“娘的,朝廷到底在搞什麽,竟然要我們與定遼軍作戰,以前我們營裏最厲害那個家夥,現在就在定遼軍中,他的槍法可是百發百中,一手大刀更是舞得虎虎生威,我們能夠贏得了嗎?”

定遼軍曾經在大沽口挑撥軍士,這些守軍當中,不乏有人去試過,當然,他們最終都沒有挑上,那可都是經過了嚴酷的肉搏,這些人心中不免有陰影存在。

“要我說,投降他們得了,這仗誰愛打誰打!”另外一名守軍也一臉鬱悶的說道。

“呃,這個以後再說,我們現在還是說如何挖防炮洞吧。”定遼軍士卒一臉笑意的說道。

圍牆上,定遼軍士卒也分散到了各處,與身邊的大沽守軍交談了起來。

“兄弟,辛苦了,來,抽根煙歇歇。”一名定遼軍士卒笑著抽出幾支中華牌香煙來,遞給旁邊的幾名守軍。

此舉馬上就拉近了大家的距離,眾守軍士卒接過香煙來,美美的塞進嘴中,其中一名笑著道:“你這中華牌的香煙,不是從遼東賣過來的嗎?”

定遼軍士卒一愣,隨即不以為意的說道:“管它從那裏來的,俺隻是抽個香煙而已,再說,東北那邊好多的商品,都是既便宜又實惠,比起洋人的東西來說,還要好,難道朝廷還不準我們用嗎?”

三座炮台不費吹灰之力的到了何宗蓮的手中,不過,他心中並沒有太過得意。

片刻之後,何宗蓮便看見羅榮光率著一幹將領急急的趕了過來,這位卞營官或許不認識姓李的,但是保不準其他人不認識啊。

何宗蓮偷偷朝後麵做了一個手勢,讓眾人暗中警戒,好在,羅榮光看樣子還沒有起疑心,隻帶著一幹將領,以及十多名親兵就走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