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沽口,榮祿領著一幹將領正在巡視戰備情況,大沽守將天津鎮總兵羅榮光在一旁作陪。

榮祿已經覺察到了一點什麽,因此,在京師形勢一穩定下來之後,他便急急忙忙的趕回了天津,並且督促各軍加強戒備,嚴加防守。

大沽為京津之門戶,由於鴉片戰爭等,列強都是通過大沽登岸的,所以,清政府便重視起大沽海防來,沿岸修築有數十炮台。

榮祿看著炮口林立的炮台,心情並沒有好上半分。

北洋海軍與魏季塵有勾結,榮祿心中是又震驚有惱怒,不久前,他便以北洋大臣的身份,命令北洋艦隊回山東劉公島水師基地。

但是直到此時,北洋艦隊還在推諉,就是不肯動身,好在如今,北洋艦隊的大部艦船已經隨著俄國人的艦隊,向日本海而去了,否則,榮祿會更加的寢食難安。

榮祿的心情顯然也影響了手下將領,眾人都是噤若寒蟬,跟在他身後,默不作聲的走著。

榮祿走到一處高地,看著遠方的海麵,出聲問道:“今日是魏季塵的大婚吧?你們當中有誰送去了禮物?”

宋慶、袁世凱、董福祥、羅榮光等人都是搖了搖頭。

“要是當日留住了聶家諸人,想必魏季塵如今也大婚不起來了。”榮祿一雙眼睛有意無意的看向羅榮光,袁世凱。

“卑職等罪該萬死。”袁世凱連忙跪倒在地,羞愧萬分的回道。

袁世凱如今為了洗脫自己的罪名,連日都在向榮祿表示忠心。

羅榮光猶豫了片刻,還是跪下說道:“請總督大人降罪。”

榮祿歎了一口氣,裝著大度的擺了擺手,輕聲說道:“算了,已經過去的事情本官也無意追究責任,重要的是現在,你們說,魏季塵有無可能反叛朝廷?”

幾人對視幾眼,都是三緘其口,不知該如何回答。

“慰亭,你來說!”榮祿當即點著袁世凱冷聲說道。

“以卑職之見,魏季塵近期應該不會反對朝廷。”袁世凱雖然心中無奈,卻也不得不開口。

“為什麽近期不會?”榮祿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這個,卑職是這樣看的,一是如今遼東無水師艦隊,二是魏季塵剛剛大婚。”袁世凱不得不絞盡腦汁想了兩點出來。

對於袁世凱所說的第一點,榮祿微微點了點頭,對於第二點,榮祿就不置可否了。

“魏季塵拿的是我大清的俸祿,做的是我大清的官,要是他起兵反抗朝廷,則是不忠不孝之人,必定受到全天下人的鄙薄。”榮祿恨聲說道,其實他內心早已經惶恐了,想不出什麽法子來挾製魏季塵,因此,他隻有說這些狠話,氣話。

榮祿說完之後看向宋慶,宋慶的雙眸有些黯然,點頭道:“總督大人所言極是,若魏季塵起兵作亂,下官一定阻止。”

“本官相信宋將軍你。”榮祿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來,宋慶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已經把家人接到天津城內來了。

其他眾將都知道,榮祿這是要他們表示一下忠心,決心了。

羅榮光暗中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在其位,謀其職,卑職身為大沽守將,當與大沽炮台共存亡。”

袁世凱就更不用說了,三番五次的向榮祿表示過了忠心。

這幾人當中,隻有陝甘提督董福祥與魏季塵沒有見過麵,也沒有見識過定遼軍的戰鬥力。

董福祥曾經隨左宗棠收複過新疆等地,主要的作戰對象都是一些叛亂的回民,南疆的分裂勢力,這些人雖然有俄國人在背後支持,但是戰鬥力還是很低的,因此,董福祥幾乎沒有打過敗仗。

他心中對魏季塵頗有些不以為然,看到這些個將領都是一臉鄭重的樣子,似乎對魏季塵還是擔憂害怕,不由微笑著說道:“總督大人,下官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如果魏季塵敢起兵作亂,下官定叫他有來無回。”

榮祿撫掌讚道:“有董老將軍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董福祥的甘軍確實彪悍,一個個都是西北大漢,雖然清廷也為他們換上了不少新式武器,但是他們的編製以及軍事思想,都比較落後,本質上還是一支舊式軍隊。

榮祿又想到一件事,出聲問董福祥道:“董老將軍,聽說你軍中有不少的軍士加入了義和團中?”

義和團如今發展得十分迅速,已經從山東向直隸省蔓延過來了,義和團這種組織,隻要從別的地方過來幾位拳師,然後就可以開壇招徒,其傳播速度,比起後世的傳銷來,還要快。

這年頭,貧苦大眾太多了,受過洋人氣的百姓更是數之不清,這些人都是義和團的踴躍支持者,當然,還有一部分民眾應該是為了能夠混口飯吃,或是求個平安保護。

無論如何,義和團從山東傳到了直隸,而直隸向來是洋人較多的地方,百姓受的不公待遇更多,因此義和團傳入直隸沒有多久,便在頃刻之間形成了規模。

連一些達官貴人,鄉紳,士卒都加入了進來。

董福祥聽到榮祿的問話,笑著回道:“下官發現一些拳術並非是騙人的,練之確實能夠強壯體魄,因此下官也就沒有禁止義和團在我軍中收徒,莫非下官此舉有所不妥?”

榮祿對義和團是持保留態度,幾次向慈禧請求出兵進行鎮壓,奈何,由於義和團有剛毅以及京中幾位王爺支持,加上慈禧也存心想以義和團來對付洋人,所以清廷否決了榮祿的意見。

袁世凱聽到董福祥的話,不禁在心中暗暗搖頭:如今已經是大炮槍械時代了,軍士不訓練槍法,非要本末倒置,去練習什麽拳術,等魏季塵的定遼軍來了,就看你們甘軍能否以拳術來抵擋他們吧。

榮祿點到為止道:“義和團雜亂無比,當中可能混了不少的不學無術之人,不要讓這些人影響到軍隊的士氣。”

董福祥一聽,便明白榮祿的意思了,當下便點了點頭。

“榮中堂,是否需要將大沽口的海域給封鎖了?”袁世凱忽然提議道,他實在沒有信心在陸地上與定遼軍交戰,因此,希望能夠將定遼軍拒之海防之外。

榮祿閉上眼睛考慮了一會,最後卻無奈的說道:“魏季塵並無實際行動,如果我們如此做的話,未免會讓人看笑話,再說,各國商船往來大沽,我們即便是有心也是無力啊。”

諸將默然,這是整個中國的恥辱,那些洋人的商船來往頻繁,向來都沒有把清政府放在眼中,如果在沿海布置水雷,碰上了別人一兩艘船隻,則吃不了兜著走了。

榮祿不知道,正是由於他的決斷力不夠,這才讓他接下來追悔莫及。

旅順民用港口,依舊是熱鬧無比,船隻來往如梭,各行各業的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

幾名挑夫趁著沒有生意的時候,盤坐在一起聊天。

“我說,今天港口的人還真多,比起往常來,起碼多了個一倍。”其中一名挑夫邊吸著旱煙,邊好奇的說道。

“這有莫子稀奇咯,今日是魏將軍的大喜之日,說不定這些人都是前來看熱鬧,或是來送禮的。”另外一名挑夫說完之後,從口袋中取出一包香煙來,不急不緩的抽出一支,然後放鼻子上聞了聞,方才放入嘴中。

“我個龜兒子,你抽這煙了?不貴!”周圍幾名挑夫一下子圍了上來,渾然忘記了之前談的那件事。

“貴莫子貴,這中華牌的香煙,與抽旱煙相差不了幾個錢。”那名挑夫得意洋洋的劃了根火柴點上,然後把自己的煙盒獻寶一樣拿出來。

“看看,煙盒多精美,上麵還印著紫禁城的圖像呢!”

“喲,還真是的,龜兒子的,老子下次也去買一包。”

不錯,中華牌香煙正是魏季塵的產業,由於是優質煙種,煙葉產量高,又是機器生產,不要花費多大的本錢,價格當然就便宜許多了。

不過,魏季塵還是將中華牌香煙分成了幾個檔次,畢竟,有些富人抽的就是個麵子,中華牌香煙出來沒有多久,便擠掉了洋人在中國的香煙市場,除此之外,還出口到了南洋諸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