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季塵表麵上談笑風生,內心卻有些著急。
王麻子有一點說得不錯——他在拖延時間!他在等待時機!
此時,戰場之上,己方能夠戰鬥的,隻剩下三十來人,而敵方,巡防營有三百多人,袁世凱的軍隊,有五百多人。
即便他武功蓋世,槍法出眾,也不可能以區區三十來人,對付八百多人。
他一路狂奔而來,原本準備悄悄潛伏至榮祿心腹的身邊,擒賊先擒王,但是,聶采頤的受傷,聶采容的險境,都不得不讓他放棄了原有打算。
更讓他措手不及的是,任永清領著新建陸軍的到達。
所以,他隻好暫時穩住形勢,他相信,後麵跟隨而來的士卒,一定不會魯莽的加入戰場,而會像他原先做的一樣,悄悄的接近巡防營一方榮祿的心腹。
而新建陸軍,卻有他的人,方才魏季塵與任永清交談的時候,有兩名鷹眼已經通過手勢向他表明了身份,詢問魏季塵的意見。
魏季塵點起了雪茄,表示——等候時機。
魏季塵拔掉王麻子的舌頭,這一手,震懾住了全場,整個戰場,短時間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當中。
不過,榮祿的幾名心腹畢竟不是省油的燈。
指揮巡防營的那名自打一交火以來,便躲著戰場遠遠的,此時,更是讓數人護衛著他,他見魏季塵出現,心中雖然隱約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卻是興奮。
因為,隻要殺了魏季塵,榮華富貴將滾滾而來。
“眾將士,不要聽信此人所言,本官乃總督大人親信,豈會欺騙你等,隻要殺了此人,本官千兩黃金,即刻送與汝手,若有違背,定叫本官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若你們不聽從本官號令,事後則認為你等是叛匪的同夥,當剝皮抽筋,誅滅九族。”
“還等什麽,難道你等數百人,還怕一人不成。”說到這裏,榮祿的心腹已經是厲聲高喝。
眾人心中一緊,無論如何,榮祿心腹這番話起了很大的作用,誰敢與朝廷作對?
眾軍士蠢蠢欲動,新建陸軍一方,也是一樣,任永清雖然得到徐世昌的暗示,要留一線,但是,榮祿的心腹在他一旁虎視眈眈,不由得他有小動作。
形勢一觸即發,萬分嚴峻。
而魏季塵仍然在抽著雪茄,當眾人把目光,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之時,魏季塵卻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黑暗中。
魏季塵覺察到了,自己的親兵已經趕到,並且正從一側,悄悄的繞向榮祿的心腹。
“通常,向本帥動手隻有兩個結果。”魏季塵雙手負在背後,頭微微向上仰起,看向深色的夜空,淡淡說道:“第一種結果,是死!”
眾人腳步俱是一頓,情不自禁的被他的話吸引住,第一種結果是死,那第二種呢?
魏季塵沒有讓他們久等,輕輕的掐滅雪茄,冷冷的說道:“第二種結果,也是死!”
隨著死字落下,巡防營後麵,倏的傳來一陣槍響,數十名士卒,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一樣,在千鈞一發之間,一舉擊斃那名榮祿的心腹,然後用槍口冷冷的指著巡防營的管帶。
太突兀了,太迅速了。
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當眾士卒聽到槍聲,轉過頭去的時候,榮祿的心腹連哼都來不及哼,就已經陣亡了,而巡防營管帶臉上的神色還來不及改變,槍口就已經指著他的頭顱了。
任永清條件反射般的把手放向槍把,正要有所動作。
他的身邊,同樣傳來兩聲槍響,兩名榮祿的心腹頭皮被掀翻,腦漿竟然濺到了他的臉上。
嘭嘭,死去的兩人從馬上一把墜落至地,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再無聲息。
“任統帶,對不住了,還請您把手從槍把上鬆開,否則,傷了和氣對誰來說,都不大好。”任永清的耳邊,響起深沉的聲音。
怎麽回事?
連連的變故讓新建陸軍的士卒處在深深的迷茫當中,那可是…
任永清鬆開手,然後緩緩的轉過頭來,隻見,一名是自己的管帶白丹書,一名是自己的營務參謀沈潛龍,這兩人,竟然同時拿著槍指著自己。
任永清完全愣住了,昨天還和自己一道談笑風生,吃酒喝茶的手下,今天竟然拿槍指著自己。
“你們!”任永清臉色一片鐵青,背叛感,恥辱感,一股腦的湧向他的心頭。
白丹書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腳往馬背上輕輕一點,猶如大鳥一樣,飛至任永清的馬上,從後麵挾持住他。
如果去查鷹眼的資料,便知道,白丹書有一個綽號,叫做‘草上飛’。
“對不起,我是魏帥的人。”輕輕一句話,便讓任永清心中不是滋味,看向戰場上那個男人。
隻到此時,新建陸軍的士卒這才反應過來,似乎自家大人被挾持了,而挾持的人,同樣是自己的上司。
這個世界瘋了嗎?這是他們心中唯一的念頭。
士卒們迷茫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辦。
“大人,還請你下令往後撤退數裏。”白丹書輕聲說道。
任永清原本就沒有殺意,此時,更是大受打擊,這軍中,他還能夠相信誰呢?
“罷了,罷了,撤退!”任永清輕喝一聲,任由白丹書控製著馬匹,調轉馬頭。
沈潛龍看著還愣著不知如何辦是好的士卒,訓斥道:“還不快走,難道你們還敢殺了魏將軍不成!”
沈潛龍在軍中素有威嚴,這一聲輕叱,當即讓茫然的士卒反應過來,緩緩的向後退去。
戰場中的巡防營士卒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眼中盡是驚懼不安。
現在,他們再無懷疑,站在自己對麵的,就是名滿天下的魏季塵魏將軍。
魏季塵隻是輕輕瞥了一眼緩緩撤退的新建陸軍,依然輕描淡寫的說道:“不知者無罪,看在你們毫不知情之下,魏某就饒你們一條活路。”
“快走,快走!”
眾士卒終於反應過來,抬起地上的傷員,互相攙扶著退走。
王麻子也想趁亂逃走,奈何,王懷慶走就注意他多時,對這個傷害了二小姐的家夥,他是絕不原諒的。
哼!
王懷慶冷哼一聲,一刀砍下,王麻子任何的反應都來不及,大好頭顱,就這樣滾落至地,那雙眼睛,依然大大睜著,似乎還在憧憬著自己的黃粱美夢。(鬱悶,王麻子死了,本來還想讓他活的,我恨你們…)
魏季塵方才鬆了一口氣,他急忙跑向聶采容。
聶采頤沒有傷及筋骨,隻是皮肉之傷,鮮血已經被止住了,但是,那一刀從她臉上劃過…,小丫頭,破相了。
聶采頤眼中依然閃亮著晶瑩的神采,看到魏季塵,她嬌聲嬌氣的說道:“姐夫,你來了。”
聶采頤雖然裝著若無其事,但是魏季塵還是從她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悲傷。
天下間,那個女子不愛惜自己的容貌,嬌美可愛的少女臉上即將留下一道疤痕,還不如在她心髒連刺幾劍。
“魏大哥!”聶采容抿著嘴唇,眼眶中的淚水在打轉,然後,順著眼睫,臉頰,慢慢的流了下來。
魏季塵這一刻深深的後悔,後悔自己出手過慢。
“姐姐不哭,采頤不是好好的嗎?你看,我還能夠站起來!”她掙紮著,想要從聶采容的懷中站起來。
魏季塵別過臉去,不忍心看,卻聽見聶采容一聲驚叫,連忙轉頭上前。
見兩姐妹由於廝戰良久,剛站起來,就要軟倒,急忙一手摟住。
“姐夫一定找到天底下最好的神醫,治好你臉上的傷。”魏季塵輕聲說道:“現在,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