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季塵的話就像是驚天駭浪一樣,不但使得聶士成震驚不已,更使得他無話可言反駁。
他怒極轉身,道:“老夫不和你做小兒之辨,真是豈有此理,你愛如何便如何,不管老夫之事,也不要再來找老夫。”
聶士成負氣而走,非但沒有讓魏季塵失望,反而嘴角掛上了一絲笑容。
以魏季塵對聶士成的了解來說,這說明聶士成覺得他說的話不無道理,找不到理由來反駁,但是又一時接受不了,隻好一走了之。
否則,聶士成一定當場把他罵得個狗血淋頭。
魏季塵找這個時機也很恰當,一是昨天聶士成親口說要把孫女嫁給魏季塵,二是選在了進攻倭人之前。
無論從私——與魏季塵已經有了千絲萬縷的關係,從公——要顧全大局,上來說,聶士成都不得不好好掂量魏季塵的這番話。
遠處的諸將見兩人爭吵,聶士成怒而離去,都有些不明所以,大戰在即,他們生怕主將不和。
王懷慶以前是聶士成的親兵,現在是魏季塵的親兵隊長,他滿臉憂鬱的上前詢問道:“魏帥,屬下見聶帥臉帶怒色,不知您聶帥發生了何事?”
魏季塵輕輕扯了扯自己的辮子,笑著說道:“我已經把此事和聶帥說明了。”
“魏帥,你是想?”王懷慶是個聰明人,明白魏季塵話中的意思。
“你去勸一勸聶帥。”魏季塵輕輕的點了點頭,神色凝重的說道。
“是,屬下一定會說服聶帥。”王懷慶自信滿滿的回道,倒不是王懷慶對自己有信心,而是他對魏季塵有信心。
“這天要變了!”魏季塵雙手負在背後,一雙眼睛深邃的看著天際的彩雲。
王懷慶意有所指的說道:“就看魏帥你想怎麽變了。”
“當然是輕風細雨潤無聲了。”魏季塵喃喃自語,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做了,就開始吧。
“屬下告退!”見魏季塵已經閉上了眼睛,王懷慶識趣的說道。
“順便把徐道邦叫來。”魏季塵微微頷首。
片刻之後,徐道邦就已經領命而來。
“魏帥,你找我。”徐道邦看到魏季塵正優哉遊哉的抽著雪茄,笑著問道。
魏季塵遞給他一支,緬懷道:“徐老,到如今的兵強馬壯,我們一起為定遼軍付出了很多心血啊。”
“是啊,屬下也沒有想到,老來還能夠做這件大事,隻是這身體如今越來越不行咯。”徐道邦一臉自豪的模樣。
“可是朝中有人想毀了我們定遼軍啊,朝廷近段時間在定遼軍中頻繁收買人心,這是想要分裂我定遼軍。”魏季塵轉過身來,一雙眼睛銳利的盯著徐道邦的臉龐。
徐道邦一怔,即刻笑著說道:“確實如此,屬下也收到了朝廷的大筆賞賜,
”朝廷對我定遼軍百般打壓,更甚者,還想借刀殺人,徐老,你說我該怎麽辦是好?”魏季塵不疾不徐的問道。
徐道邦略一沉吟,露出一絲微笑:“想必魏帥心中已經有了腹稿,屬下生是定遼軍的人,死是定遼軍的鬼,與魏帥共進退。”
“人這一生,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總得有個追求,我的追求很簡單——他年我若為青帝,報以桃花一處開。”魏季塵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容,一幅風輕雲淡的樣子。
徐道邦心中隱約知道魏季塵想要幹嘛,現在聽了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屬下雖然人老了,但是心尚未老。”徐道邦正色回道。
“皇圖霸業笑談中,功名富貴汝自取,徐老,你有心了,下去吧,派人盯住聶帥營帳,我剛才也和他說過這番話,有什麽風吹草動,及時通知我。”魏季塵滿意的點點頭。
“是,魏帥!”徐道邦慢慢退去。
魏季塵之前當然沒有全相信徐道邦,不過,他在徐道邦周圍也安插了不少的眼線,如果徐道邦有異動,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魏季塵雖然相信聰明人看得清形勢,手下眾將與他休戚相關,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但為以防萬一,還是在那些重要將領身邊埋下了諸多眼線。
卻說聶士成回到營帳之後,心煩意亂,難以平靜。
他拿出紙筆來,臉色表情陰晴不定,提筆欲寫一些什麽,卻久久下不了筆,終究頹然放下,嘴中喃喃自語道:“子傑,你叫老夫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想到朝中局勢,想到聶采容,想到他入遼東之後,看到這裏的一切變化,聶士成實難動筆啊。
如果魏季塵隻是一個莽夫,隻是一個隻知擁兵自重的將領還好,偏偏魏季塵在國家有難的時候,又挺身而出,在遼東兩年不足,卻把此地治理得井井有條,生機勃勃。
多少民眾交口稱讚,多少百姓視他為再生父母。
這樣一個人,起了異心,不是山崩地裂,就是改朝換代。
像當年太平天國起義,僅僅隻是一幫沒有兵權的農民,卻攪得大清天翻地覆,如今,魏季塵手握重兵,更兼功名赫赫,威望十足。
唉…
聶士成喟然長歎,煩不勝煩,一把將擲筆於地,心中說道:“就連你魏季塵也是如此,難道大清真的要亡了。”
他臉上是一片惘然之色。
聶士成正想著,他的親兵卻急急的走了進來。
“聶帥,有支定遼軍似乎把我們給包圍了。”親兵有些不明所以,剛聽到傳言,聶士成和魏季塵有些爭吵,馬上便發現,有定遼軍士兵有意無意的將自己帥營給包圍了。
聶士成臉色微微一變,心中惱怒道:“我倒要看看,魏季塵要把老夫如何了。”
聶士成實難相信,魏季塵是一忘恩負義之輩,如果真是,隻能說明自己老眼昏花。
“不要管他們,你們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聶士成擺了擺手,冷聲說道。
親兵正要下去,又有人進來通報道:“聶帥,王懷慶在外麵求見。”
“讓他進來吧。”聶士成臉微微沉下。
片刻之後,王懷慶便快步而入。
“好個魏季塵,竟然派兵包圍老夫,難道想要殺了老夫嗎?”聶士成不怒自威,冷聲問道。
王懷慶臉色稍微尷尬,訕笑道:“聶帥你想哪裏去了,魏帥不但是您一手提拔的,可是您的孫女婿,這等忘恩負義,欺師滅祖之事,他能做嗎?”
王懷慶一來就開始拉關係,接著說道:“隻是滋事重大,事關我定遼軍以及遼東大大小小官員,上十萬顆人頭,魏帥也是身不由己,隻是暫時讓您老在這裏休息一下而已。”
“那老夫問你,魏季塵他還打不打倭人?”聶士成雖然冷哼一聲,但是心中卻好受一點。
“打,當然打,隻要聶帥您一句話,魏帥想必馬上就會出動兵馬了。”王懷慶毫不猶豫的回道。
王懷慶繼續打感情牌道:“聶帥,俺自小就在您身邊,說是您的兒子也不為過,想必您也看出魏帥是一心懷天下黎民,一心想要讓我中華崛起之英雄,才會把俺交給他吧,聶帥,不是俺說啊,他娘的,慈禧那個老女人真不是個東西啊,咱們大家為她賣命,她不知道感激還好,還一心想著怎麽要俺們大家的命,要俺說,就算魏帥不反她,俺也要抄起兩把槍來,對著她突突一掃,再說,這大清又有啥好的呢,俺以前隻希望一日三餐得飽,現在俺實現這個願望了,但是天下間還有很多人都求一餐不能飽,您看看咱們遼東,魏帥給隨便弄弄,咋樣,百姓個個吃得飽,穿得暖,要是整個中國交給魏帥弄弄,大夥不都能夠吃得飽,穿得暖了,所以俺是鐵了心跟著魏帥,要讓大夥都和俺一樣。”
聶士成又好氣又好笑,站起來,敲了一下王懷慶的腦袋,道:“喲,你造反還有理了,你當亂臣賊子,和魏季塵胡亂來,還有理了不成?”
王懷慶認真的說道:“不是俺有理,是整個天下被清廷搞得沒有理了,大夥都是有冤不能伸,天天遭到洋人的欺負,俺跟著魏帥,就是要讓整個天下變得有理,讓俺們中國人不再受到洋人的欺負,你看看倭人,差點就騎到俺們頭上來了,要不是有魏帥一力抵抗,不定東洋鬼子和西洋鬼子一道欺負俺們了,跟著魏帥,俺心中有奔頭,俺活得有自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