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塔布等人聽到剛毅想要扳倒光緒,不但不害怕,反而還是一臉興奮的表情。

幾人心領神會的相視幾眼,便不在談此事,而是開始尋歡作樂起來。

“聽說這倚翠樓最有名的就是日本藝妓,我們也叫一個來嚐嚐鮮。”眾人酒酣之時,楊崇伊摸了摸嘴唇上的兩撇胡子,精神抖擻的說道。

倚翠樓推出極富異國情調的日本藝妓與俄羅斯美人,一舉躥升為八大胡同中的青樓之首,剛毅等人都是慕名而來。

此時,正事談完,是該放鬆放鬆的時候了。

在旁邊伺候著的老鴇一聽這話,馬上重重的拍了拍手。

一群日本藝妓就推開房門,擰著和服衣擺,踩著輕盈的步伐,慢悠悠的走進了門來。

這些藝伎臉上都塗著粉末,看起來慘白一片,嘴上點著朱唇,根本看不出本來的樣子,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尤其那些藝妓都穿著暴露的和服,露出白如玉般精致的鎖骨和似隱若現的嬌嫩,讓剛毅等人大開眼界。

一名藝伎端坐在他們前麵,開始彈著琴瑟,一些上前為剛毅等人斟酒夾菜,其他人卻拿著一把扇子半遮著臉,在房間中央開始依依呀呀唱個不停起來。

剛毅左擁右抱,上下其手,心中著實痛快,他排外,但是不排外國的女子。

不多時,裏麵就一片歡歌笑語,‘牙買台’之聲不絕於耳。

倚翠樓後院的一間密室中,李雀兒看著新得來的消息,不由暗暗心驚的同時也心喜,李雀兒如今已經非昔日吳下阿蒙,對時事有一套自己的看法。

在她看來,剛毅等大臣想要建議慈禧廢掉光緒,必定會在朝中引起更大的混亂,蓋時,就是她心上人魏季塵的機會。

她走往秘密電報室,準備將消息傳給遼東。

楊府,內閣侍讀楊銳同樣在奮筆疾書,將數日來京師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全部寫了下來。

楊銳是是張之洞的弟子和幕僚,來京之後,與張之洞保持密切的聯係,經常寫信向張之洞密報朝中動態。

強學會雖然是康有為起先組織起來的,但是幕後控製人卻是翁同龢,張之洞等人,有‘內有常熟,外有南皮’之稱,翁、張兩人為強學會的兩大支柱。

而不久前,翁同龢被慈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扳倒,如此,楊銳隻有想到他的恩師了。

楊銳雖然也是維新變法人士,與康有為相交,但是兩人的變法多有不合,他沒有康有為那麽激進。

如今,新政辦得最好的地方有湖南和遼東。

自光緒1895年發布那道上諭:”如修鐵路,鑄鈔幣,造機器,開各礦,折南漕,減兵額,創郵政,練陸軍,整海軍,立學堂,大約以籌餉、練兵為急務,以恤商、惠工為本源,此應及時舉辦。”之後。

魏季塵和張之洞兩人就一南一北的有條不紊的按照自己的方式,開始新政了,魏季塵練定遼軍,張之洞就練了自強軍和湖北新軍。

魏季塵在遼東搞了個《新視野》,張之洞就支持維新派在上海創刊《時務報》,並且要求湖南、湖北各州縣都要購閱。

更不用說辦廠、開礦、改革-教育、修鐵路之事了,兩人幾乎像是約定一樣,南北相呼應,徐徐的進行了。

如果硬要說有不同,那就是張之洞見自己與維新派走得太近,還趕忙寫了一篇《勸學篇》,批判維新派的民權觀,維護君主專製製度,自言‘正人心,開風氣’,其實老調重彈‘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思想。

張之洞這是為自己留足了後路,而魏季塵由於忙於戰事,根本就來不及立言。

連魏季塵有時候都不禁苦笑,這到底是自己在學張之洞呢,還是張之洞在學自己呢。

從時間上來看,張之洞應該是注意到了魏季塵在遼東實行的變革,而徐徐跟進,但是在原曆史上,張之洞也進行了一係列的維新變法運動,隻是步子邁得沒有那麽大,時間也沒有那麽提前。

翁同龢、文廷式等老成持重維新變革官員被慈禧弄掉,現在光緒無人可用,隻好重用康有為等激進維新變革人士,這讓楊銳心中覺得隱隱的不安。

如今湖南、湖北等地新政,正在緩緩實行,慢慢朝前發展,要是康有為慫恿光緒加快改革的步伐,引起頑固派的瘋狂反彈,勢必會牽連到南方各省的新政措施。

所以,楊銳寫了一封長長的密信,希望張之洞能夠親自來京師,讚助皇上的新政,以免康黨太過冒進,徒生變惻。

天津大沽口,新建陸軍營壘裏麵。

桌上擺著幾杯水酒,兩樣小菜,袁世凱和徐世昌相對而坐。

袁世凱又開始唉聲歎氣了,為何,因為他現在還是個直隸按察使,官升不上去啊。

此次對日作戰,宋慶等在吉林與倭人交戰,聶士成在遼東與倭人開火,魏季塵更不要說了,直接領兵收複了台灣,邀天之功啊。

隻有他袁世凱,還窩在大沽口,上不得,下不得,奈何,既無寸功在身,如何升官呢?

所以,袁世凱心中著實鬱悶。

袁世凱的鬱悶,徐世昌都看在了眼中,他倒是盡心盡力為袁世凱著想。

輕輕咳嗽一聲,徐世昌笑著說道:“慰亭可是在擔心國事?”

袁世凱深深的喝了一口酒,笑著說道:“還是兄明白我的心思,如今風雲突起,正是我大好男兒建功立業之時,想我袁世凱三十有七,仍然一事無成,實在煩悶。”

三十七歲就已經是直隸按察使了,並且身為新建陸軍的統領,按理來說,袁世凱應該是誌得意滿才是。

但是,大清有一個參照物在那裏,那就是魏季塵,別人二十四、五歲,就已經成為一封疆大吏,主管遼東所有的軍事、政治之事,這叫袁世凱情何以堪?

他心中是嫉妒羨慕恨啊。

魏季塵火箭般的躥升速度,不但讓袁世凱望塵莫及,更讓他心中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慰亭又何必妄自菲薄呢!”徐世昌看到袁世凱意誌消沉的樣子,不由一臉正色的說道:“你隻看到魏季塵的風光,哪裏看到他的險境,槍打出頭鳥,魏季塵如今已經是功高震主,恐怕早就引起朝廷的猜忌了吧。”

聽到徐世昌這話,袁世凱的心中好想了很多,不過他仍然有些糾結,思忖道:老子就算是想當這個出頭鳥,也當不成啊。

“魏季塵為人多狡詐,幾起幾落,依然不倒,想必他有自己的法子,讓朝廷莫可奈何吧。”袁世凱對魏季塵再熟悉不過了,語氣十分肯定的說道。

徐世昌想了想,笑著說道:“慰亭如果覺得一時半會難以立軍功,亦可以從其他方麵想辦法。”

徐世昌的話讓剛剛鑽了牛角尖的袁世凱幡然醒悟,他方才隻顧著和魏季塵比劣勢了,一時間沒有想到,自己比起魏季塵還是有一些優勢。

那就是,袁世凱在朝廷中樞的關係網,比起魏季塵來,要多得多了。

袁世凱不愧是袁世凱,馬上笑著說道:“如今,皇上頒布《定國是詔》,勵精圖治,明確維新變法,正是我袁某的機會。”

袁世凱眼中精光閃爍,讓人不敢逼視。

可惜,袁世凱雖然善於鑽營,但終究官兒還是有點小,離京師也比較遠,隻知道光緒極力維新變法,卻不知道慈禧極力阻止維新變法。

徐世昌笑道:“徐致靖與我交情不淺,可通過他上書皇上。”

徐致靖可以說是在維新變法運動中非常關鍵的一個人物了,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等人都是他推薦給光緒的。

但是,在政變之中,官職比“四京卿”要高,又保舉了康、梁、譚等人,還上過許多變法改製的奏折的徐致靖卻得以身存。

蓋因徐致靖的父親與李鴻章是至交,李鴻章想方設法救他,他知道自己出麵救徐致靖不妥,求到慈禧麵前的紅人榮祿麵前,榮祿略施小計,便救下了他。

如此可以看出,維新變法這潭水,當真是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