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日軍第十旅團駐地。
這原本是一處富家翁豪宅,現已成為了第十旅團旅團長立見尚文的棲身之所。
立見尚文手中握著一把寒光粼粼的武士刀,直直站在院子當中,雙眼微閉,正在練習刀法。
第十旅團參謀長小正樹人一臉恭敬的肅立在立見尚文的不遠處,眼光灼熱的看著立見尚文。
立見尚文身為柳生新陰流一派劍道名家,手上還是有一些真功夫的,小正樹人每天呆在他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劍術也有了很大的進步。
“旅團長閣下不愧是劍道名師,竟然能夠一直站著不動半個時辰,要是我,恐怕連十分鍾也站不住了。”小正樹人在心中感慨萬千的說道。
一陣狂風吹過,掃起院中的枯葉,吹起立見尚文的衣角,院中老樹也不堪騷擾,不得不把它一身的葉子抖落下來,一時間,立見尚文籠罩在這發黃的落葉當中。
此情此景,立見尚文就像是得道了的仙人一般,飄飄然欲羽化而登仙。
啊嘺!
小正樹人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他剛才不小心打了個噴嚏,小正樹人不由暗暗自責,自己這個噴嚏可是破壞了眼前這一副美好的畫麵。希望旅團長閣下不要責怪才好。
果不其然,立見尚文緊閉的雙眼緩緩的睜開,接著有些詫異的看向小正樹人。
“閣下,我…”
小正樹人剛開口準備說明情況,立見尚文卻把武士刀一把插在地上,擺了擺手道:“小正君,你來了多久了,唉,想不到我立見尚文也有今日,年老體衰了,站著站著,一不小心竟然睡著了,要是小正君你不出聲打斷我,我說不定還要繼續睡下去。”
小正樹人:“…”
“對了,小正君,參謀本部命令下來了嗎?”立見尚文也不管發愣的小正樹人,而是向房內邊走邊問道。
不多時,兩人來到房中跪坐好。
小正樹人這才回過神來,笑著從懷中取出一紙命令道:“我正是來向旅團長閣下稟報此事,第一軍參謀本部經過仔細研究推測,希夷在三日之後向清軍繼續發起進攻,指揮官山縣有朋閣下已經同意了參謀本部的意見,我第五師團為大日本皇軍之精銳,而我們第十旅團更為精銳中的精銳,師團長野津道貫閣下希望我第十旅團繼續作為前鋒部隊,一舉擊潰清軍駐守大高嶺部隊,打通我軍通往遼陽之路。”
立見尚文自得的點點頭,卻歎了一口氣道:“支那人有句話叫做一鼓作氣勢如虎,經過朝鮮戰爭和虎山之戰,清軍軍心渙散,原本我軍應該趁清軍在大高嶺立足未穩,攜勝利之勢,繼續追擊,山縣君為人太過謹慎啊,以致我軍失去先機,讓清軍在大高嶺構築完善了工事。”
立見尚文在日本幕府戰爭中曾經多次擊敗山縣有朋,因此說起話來也就無所顧忌,但是小正樹人卻不敢這麽說。
小正樹人笑了笑,說道:“指揮官閣下可能是考慮到我軍已經深入敵後,戰線過長,後勤輜重一時半會跟不上。”
立見尚文不以為意的撇撇嘴道:“那又如何,即便沒有大炮重機槍,我立見尚文僅憑手中刺刀,也能為帝國取得勝利,打仗靠的不是武器,靠的是士兵的意誌,我大日本帝國士兵士氣正銳,清軍如何敢做抵擋。”
“閣下說得甚是!”小正樹人附和道,接著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我大日本帝國士兵的生命比起清軍來說,也貴重許多,有了這些重武器的幫助,相信能夠減少不少傷亡。”
“小正君,戰場之上,沒有傷亡,隻有勝負,如果能夠取得勝利,就算我立見尚文玉碎了,也是值得的。”立見尚文端起幾上的一杯濃茶,輕輕的啜了一口,緩緩的說道。
小正樹人臉色一整,嚴肅的說道:“閣下教訓的是,是我小正樹人太過謹慎了。”
小正樹人出身日本軍校,身為學院派,與立見尚文這個實踐派有些意見還是相左的,不過事後,大多都是小正樹人的觀點錯誤。
立見尚文滿意的點點頭,自己這個參謀長,還是有一些謀略的,好好調教一番,帝國又能出現一位善戰之將啊。
“對了,旅團長閣下,敵軍傳來消息,大高嶺清軍已經改換了指揮官,原指揮官宋慶馳援旅順,功字營聶士成遷任為新的指揮官。”頓了頓,小正樹人繼續說道。
“聶士成。”立見尚文放下茶杯,微微皺了皺眉頭。
“是的,聶士成在虎山之戰中給我軍造成了很大的困擾,要不是有他的極力抵抗,我大日本皇軍說不定就已經到達了遼陽。”小正樹人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看起來更為嚴肅。
“清軍的指揮官中,也隻有聶士成有些才能了,此人與我軍交戰多次,進退有度,不容小覷,不過,既然這次碰上了我立見尚文,定叫他喪身大高嶺,想必,這樣一來,對清軍的士氣會是一個很大的打擊。”立見尚文眼中冒出一絲精光,這是棋逢對手之後的神態。
聶士成是不錯,但是他指揮的軍隊五花八門,將士不能上下一心,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擊敗他,易如反掌,立見尚文在心中想道。
立見尚文和小正樹人各自想著心事,一名倭人士兵卻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
“少將閣下,參謀長閣下,炮兵大隊參謀柳條一郎在門外求見!”士兵雙腿合攏,手向上一揚行了一個軍禮之後,大聲稟報道。
“柳條一郎,莫非是炮兵大隊已經從鳳凰城來了!”立見尚文喃喃自語一句後問道:“齋藤正起呢,他怎麽沒有來。”
“報告閣下,隻有柳條閣下一人,而且他的狀況似乎不是很好。”士兵快速的回道。
“哦,讓他進來吧。”立見尚文揚了揚手說道。
“立見君,情況似乎有些不對,上次傳來消息鳳凰城中清軍俘虜反抗,雖然齋藤正起不久就上報言反抗已經鎮壓,不過卻有少量的俘虜逃出了鳳凰城,齋藤君為了將功補過,言自己親自帶軍隊前去追擊,可是這次卻隻有柳條一郎一人回來求見,事情是否出了什麽意外。”小正樹人待士兵退去之後,出言提醒立見尚文道。
立見尚文不悅的皺了皺眉,說道:“鳳凰城中的俘虜反抗,是齋藤正起的粗心大意所致,想必他是逃脫了俘虜,不敢前來見我了。”
齋藤正起隻是上報俘虜反抗,而軍火庫被炸之事卻被他有意淡化,想等到他將功補過之後一並稟報,由此立見尚文兩人還不大清楚事情的所有來龍去脈。
“旅團長閣下所言甚是,等到炮兵大隊與我第十旅團匯合了,我軍進攻大高嶺又容易了許多。到時閣下又將為我大日本帝國立下大大的功勞。”小正樹人點頭附和著說道。
誰知他話剛一落下,柳條一郎卻哭喪著臉,大嚎著爬進了房來。
“旅團長閣下,您可要為齋藤君報仇啊,他為帝國玉碎了。”柳條一郎爬進門之後,一邊痛哭流涕,一邊用力往地上咚咚磕頭。
為了表明自己經過了殊死博鬥,他還在臉上,身上劃了幾個小口子。
立見尚文的脾氣和他的名氣一樣大,要是讓他知道柳條一郎犧牲士兵自行逃跑,估計是活不了,由此他在逃跑的路上已經和其它士兵串好了供。
“什麽?齋藤正起玉碎了,誰殺的他?”小正樹人身子稍微往前傾著,急迫的問道。
而立見尚文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臉上,繼而變得鐵青,換臉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齋藤君帶領一百多名帝國勇士前去追擊逃跑的俘虜,未曾料到在半路上遭到了清軍大部的伏擊,齋藤君中槍身亡,屬下拚死帶領其餘的帝國士兵逃出包圍圈,旅團長,您可要為死去的帝國勇士報仇啊。”柳條一郎避重就輕,而且重點說明自己等人不是遭到俘虜的伏擊,而是遭到清軍大部的伏擊,這樣一來,才能推脫掉他失職逃跑的責任。
無限度的誇大敵人的兵力,無限製的指責齋藤正起的指揮失誤,這才是他保命的不二法門。
“八嘎,蠢貨!”立見尚文怒不可遏的抄起幾上的茶杯,啪的一聲扔在柳條一郎的頭上,柳條一郎頓時頭破血流,卻不敢停止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