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第一遊擊隊四艘來勢洶洶,更為可慮的是,後方接到消息的伊東佑亨更是興奮連連,他正愁自己找不到機會攻入港內,如今北洋艦隊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勇氣可嘉,實是不自量力,諸君,今夜就讓我們大日本艦隊消滅北洋艦隊,立此不世之功吧。”伊東佑亨野心勃勃的大聲叫嚷。

中日兩國艦隊早在甲午之前就結怨甚深。

李鴻章曾經派北洋艦隊去日本長崎炫耀,艦隊官兵上岸之後,去嫖妓與日本人起了衝突,引起了火並,最後雙方都有死傷,日本人自認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日本海軍更是對北洋艦隊恨之入骨。

此時伊東佑亨眼見羞辱能夠得報,自然是大喜過望。

此時,威海衛海麵上,已經是萬炮具發,聲勢震天。

平遠,靖遠,濟遠、鎮遠等艦艇在旗艦定遠號的帶領之下,愈打愈猛,眾人知道這是最關鍵之時刻,一旦等到倭人大部艦隊馳達,再想逃出,就困難多了,因此都不敢不盡全力。

黃海海戰,北洋艦隊雖然損失了幾艘艦艇,但是本元未傷,兩艘鐵甲艦定遠,鎮遠猶在,可惜鎮遠管帶林泰曾已經因為事故自殺,如今指揮鎮遠艦的是楊用霖。

定遠號指揮塔內,丁汝昌一臉焦慮的站在劉步蟾身邊,看著劉步蟾快速的下達各種命令,他卻幫不上什麽大忙。

隻是在旁邊說道:“子香,時間緊急,時間緊急。”

劉步蟾知他意,冷靜的回道:“提督請放心,敵艦猖狂,隻有先震懾住他們,方能從容離去。”

劉步蟾看到浪速號受創,卻仍然猛衝直前,不由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來,沒有絲毫猶豫,他馬上下令給鎮遠、平遠發信號,讓他們舍棄其他日艦,轉而和自己一起圍攻浪速號。

接到信號的其他管帶,稍微偏轉角度,艦隊頓時成人字形向浪速號合圍上去。

東鄉見此情形,知道不妙,不由大驚失色,想要減小航速,奈何方才衝得太急太快。

轟…

三艦同時炮轟,聲勢奪天。

一枚炸彈正中浪速號腹部,浪速號頓時被洞穿,水手室內的倭人尚來不及喊叫,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彈就落在了上麵。

殘臂斷肢橫飛,血沫四射,爆炸中心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連倭人的屍體都沒有留下一具,四周則躺滿了到處呻吟的傷兵。

他們或被彈片擊中,或被爆炸所引起的衝擊波衝得五髒六腑移位,七孔流血。

內髒,碎肉散了一地,浪速號活生生的成了一處人間地獄。

燃起了熊熊烈火。

東鄉見此,怒火衝天,七竅生煙,狂喊道:“向敵艦衝去。”

浪速號上麵倭人都是沉默無語的執行東鄉的命令,奈何浪速號中了幾炮,船體開始滲水,終於不堪重負,向一旁傾倒,眼見便要沉入水中。

日第一遊擊隊的其他各艦見了,氣焰不由為之一弱,進攻不由為之一緩。

劉步蟾見此,方才命令全艦從側麵全速開去。

“報,廣丙號和其他幾艘魚雷艇脫離戰場。”通訊兵大聲稟報。

“什麽,這該死的陳壁光!”丁汝昌臉色一片鐵青,恨恨罵道。

劉步蟾同樣是十分震怒,但是馬上便回過神來,說道:“不用管它,我們按照原有路線繼續撤離。”

原來,廣丙號的陳壁光貪生怕死,看到定遠號等艦正與日艦戰得正酣,便乘機臨陣退縮,沿海岸向西而走。

陳壁光認為,有定遠號等大艦吸引日艦的注意力,自己獨自逃脫的機會便大增了,其他幾艘魚雷艇見此,也悄悄的跟在了他身後。

那曾想到,陳壁光今日出門沒有帶黃曆,簡直就是自尋死路,伊東佑亨的本隊‘鬆島’、‘千代田’、‘嚴島’、‘橋立’四艦正從此方向急速行駛而來。

伊東佑亨早就在這港口外麵布置下了天羅地網,以本隊和第一遊擊隊為左翼,在西麵海域來回遊弋,以第二、第三、第四遊擊艦隊為右翼,在港口東麵海域警戒。

北洋艦隊一與第一遊擊隊交上手,這四支小艦隊便像聞到了血腥的狼群一樣,從四麵八方合圍了過來,這也是東鄉敢於不顧後果向前衝的原因,因為他知道己方艦隊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趕過來。

可惜他猜到了結果,沒有猜到開始,猜中了別人的命運,卻沒有猜到自己的命運,最後隻好鬱悶的落水,眼睜睜的看著浪速號沉沒。

旗艦‘鬆島號’上麵,伊東佑亨和鬆島號艦長尾本知道,正站在艦橋上麵,看著遠方海麵的衝天火光。

伊東佑亨還以為是北洋艦隊的某艘艦艇被擊中了,不由得意洋洋的對尾本知道笑著說道:“北洋艦隊自取滅亡,想要逃出我的天羅地網,不易於癡人說夢。”

尾本知道一臉佩服的說道:“都是司令官閣下布置得當!”

嗚…

艦上警戒聲忽然響起,一名傳令兵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大聲稟報道:“司令官閣下,正前方發現敵艦4艘!”

“哈哈,來的正好!命令全艦,開足馬力,不放走任何一艘敵艦。”伊東佑亨大喜過望,想不到自己還沒有到達住戰場,便先開胃一翻。

“哈伊!”尾本知道急忙回指揮塔內指揮各艦作戰。

日艦看到了廣丙等艦艇,陳壁光不久同樣也看到了,聲勢浩大的日艦以泰山壓頂之勢而來,他這艘小魚雷巡洋艦如何抵擋的了。

陳壁光麵如死灰,腸子都悔得青了,連迎敵的勇氣都沒有,驚慌失措的大聲叫嚷道:“快、快,避開敵艦,馬上回去。”

這不逃還好,一逃更是弄得艦隊水兵慌做一團,自亂陣腳之下,沒有多久便被鬆島號趕上。

陳壁光連忙讓軍士打上白旗,要投敵,奈何晚上實在是看不清楚,尾本知道也是剛上戰場,殺氣正騰,那裏還會等待,幾艘艦艇圍上來,一陣廝殺,廣丙等艦屍骨無存。

劉步蟾率領艦隊幹掉浪速號之後,急急往前麵衝去,而日第二、三、四遊擊艦隊已經趕到海麵,扶桑、金剛、大島等艦看到浪速號的慘狀,都是怒不可遏的合圍上來。

眼見著就要功虧一簣,劉步蟾和丁汝昌都是鬱悶難平。

行駛在艦隊最後麵的鎮遠號管帶楊用霖也非泛泛之輩,眼見危機在前,心中大急,知道如此下去,艦隊遲早要被倭人合圍而上,到時就會落得個全軍覆滅的下場。

怎麽辦?站在艦橋上的楊用霖額頭冒汗,隨著敵艦的接近心中越來越急,他猛的一咬牙,心中有了決定。

“暫緩前進,做好戰鬥準備。”楊用霖握緊拳頭,雙眼緊緊看著旁邊的幫帶大副,繼續說道:“向其他艦艇發信號,讓他們急速撤退,我鎮遠號為他們爭取一點時間。”

“管帶!”大副身子一震,但是看到楊用霖眼中的無奈和堅定,到嘴的話也吞了下去,重重的一點頭。

得到楊用霖完全自殺性的命令,鎮遠號上起了一陣騷亂。

大副一把脫下帽子,跪在地上,流淚慟哭道:“兄弟們,我和你們一樣怕死,但是眼看著我北洋艦隊都將覆滅,其他兄弟也逃不了,犧牲我鎮遠艦一艘,若能救得其他艦隊兄弟,我心甘情願,其他兄弟一定會幫我們複仇,因此,我們死得其所,北洋艦隊會記住我們!曆史會記住我們。”

“兄弟們,北洋艦隊萬歲,殺啊,為已經陣亡的兄弟報仇。”

眾官兵都是熱血男兒,一時被激起血性,都隨管帶齊聲呐喊,熱淚盈眶,毫不慌亂的等待著死亡到來。

“什麽,鎮遠號轉身迎敵了,楊用霖這個狗日的在搞什麽鬼!他不想要命了嗎?”丁汝昌咆哮著怒喊道。

“提督,他們這是舍身成仁,為我們爭取逃跑時間。”定遠號大副淚流滿麵。

劉步蟾也是定定的看著轉身迎敵的鎮遠號。

其他行駛在後麵的幾艘艦艇見此,都放慢了步伐。

‘來遠號’管帶邱寶仁隨之下令轉身迎敵,‘寶筏’、‘威遠’都停了下來,還有幾隻炮艇以及魚雷艇,自知航速慢,逃脫不了,都是轉身迎敵。

一時間,空氣上空彌漫著悲憤的氣流。

“都是我北洋好男兒!”丁汝昌老淚縱橫,卻沒有絲毫辦法。

劉步蟾沉聲道:“總有一天,我們中國艦隊一定要擊敗日本艦隊。”

鎮遠號和來遠號的義舉,自是被其他北洋各艦看在眼裏。

兄弟們,你們等著吧,我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所有水師官兵無不咬牙切齒的看著遠方漸漸靠近的日本艦隊。

“司令官閣下,有八艘敵艦脫離艦隊,停止前進,在前麵等著我們。”日本人馬上就發現了北洋艦隊的舉動。

“螳臂擋車!區區八艘小艦也敢與大日本帝國艦隊較量。”已經趕過來了的伊東佑亨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繼續說道:“全艦變換戰鬥陣型,以‘T’字頭迎敵,擊敗他們,然後繼續追擊。”

他相信,解決這八艘敵艦根本不用耽誤多久的時間!

兩支艦隊越來越近,轟隆一聲,不知是那方最先開炮。

將近三十多艘的日本戰艦很快排成一條長長的作戰單行,向西北方向的排成一排的八艘中國軍艦猛撲而去。

日本人勵精圖治多時,抱著雪恥之心的他們日常訓練都是刻苦,官兵操作嫻熟,命中率也較高,不是隻憑一腔熱血轉身迎敵的北洋艦隊官兵能比。

彈雨如注,短短的十幾分鍾時間,八艘軍艦紛紛中彈,來遠號被敵艦擊中正中,當即炸成兩段,開始緩緩下沉。

管帶邱寶仁隨著自己的愛船沉入了海中。

鎮遠號被一枚穿甲彈洞穿中部炮塔,並在塔內爆炸,引燃了火藥袋,楊用霖雙腿被炸斷,在此千鈞一發之際,他掙紮著通過傳聲管下令向彈藥艙注水,才使鎮遠號免遭來遠號的厄運。

可惜,敵人還在繼續炮轟,楊用霖見倭人艦隊已經猖狂得離己方軍艦沒有多遠,不由手腳並用,爬起來,怒吼一聲,喊道:“向敵艦撞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

“哈哈!痛快,這些支那人隻會逞匹夫之勇!”

伊東佑亨見己方一艘軍艦都沒有受傷,就已經造成敵方一沉兩傷,不由開心的放下望遠鏡。

來遠號的遭遇讓其他幾艘艦艇管帶都是怒氣衝天,又見鎮遠號奮不顧身的朝敵艦撞去,不再猶豫,同時駛向同一艘敵艦。

嘭一聲驚天巨響,倭人千代田號巡洋艦竟然被撞了個正著。

嘎吱,轟隆,聲響不絕於耳,衝天火勢照亮了半個天空。

“八嘎,傳令全艦,繼續追擊,讓這些支那人自己埋入水中。”伊東佑亨臉氣得通紅。

是夜,北洋艦隊向北逃跑,倭人一路追擊,最終隻有定遠號、平遠號、濟遠號三艘巡洋艦,鎮北、鎮南、鎮東三艘炮艦,以及一部分魚雷艇和輔助艦得以趁夜逃脫。

北洋艦隊大部,被倭人圍剿在渤海海域,或投降,或英勇就義,甲午開戰以來之海戰終於以中國完輸而結束,而日本艦隊也損失了包括浪速號、千代田號、嚴島號在內的數隻艦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