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倭人在湘軍士卒的帶領之下,抬頭挺胸、趾高氣昂的大步走了進來。

李光久怎麽看也不覺得他們是想投降來的。

倭人走到大帳正中間,非但沒有行禮,反而輕蔑的看了帳內諸人一眼。

“魏大將軍呢?”其中一名倭人這才稍微有些恭謹的問道。

“哼,這裏沒有魏大將軍,隻有李道員和魏藩司。”帳內的營官看到看到倭人如此目中無人,心中早就惱怒,此時聽到他如此問,一位營官冷哼一聲,不爽的回道。

“李道員,魏藩司?”方才開口的那名倭人先是歪著腦袋想了一會,接著撇撇嘴道:“我沒有聽說過,不過我今日作為日方代表,有事求見魏將軍,如果你們都是魏將軍的手下,也行。”

李光久忍不住出聲訓斥道:“如果你所說的魏將軍指的是魏季塵的話,他如今正在蓋平,你有屁就放,有事就說,不要在這裏聒噪。”

那倭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拱手不屑的說道:“原來不是魏字軍啊,難怪我大日本帝國在析木城隻有兩千人馬,你們也攻不下來,既然如此,在下告辭。”

李光久見對方熱嘲冷諷,話中有話,故意激怒自己等人,不由壓下心中怒火,冷冷說道:“雖然我們不是魏字軍,但是魏季塵能夠做的,我們也能做,五日之後,我湘軍必破析木城。”

“那好,我們等著你來攻!”倭人腳一抬,便要出門。

“慢著!既然來了,何不將話都說完呢!說說吧,大迫尚敏派你來有何貴幹?”魏光燾比較老成持重,出聲挽留倭人。

那倭人原本就是裝裝樣子,聽到他開口,也乘機停下腳步,不急不緩的說道:“我旅團長閣下認為析木城是雞肋,棄之可惜,占之無味,原本想兩軍暫時停火,我軍撤出,然後將析木城交到你們魏字軍手中,不過既然你們不是魏字軍,我們大日本皇軍也丟不起那個人,隻有擊敗過我們的魏字軍才有資格一槍不發的從我大日本皇軍手中接受這座城池,你們,還不夠資格。”

倭人的話讓李光久臉色一片鐵青,怒叱道:“小小倭寇,竟敢如此猖狂,左右來人,將他壓下去殺了。”

兩名士卒如狼似虎的從兩旁圍上去,那倭人見此,不害怕,反而是大聲嗤笑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你們果然差魏將軍遠矣,他敢在戰場上正麵擊敗我等,而你隻敢讓人殺了我這手無寸鐵之人,哼,盡管殺了我吧,你們就等著我析木城內二千多勇士的瘋狂反撲,殺了我之後,帝國勇士不戰至一兵一卒,決不後退。”

魏光燾這幾日與倭人苦戰,深知倭人都是勇猛之人,所說之話未必就不是真的,殺了他,恐怕己方軍隊真的要付出莫大的代價,而且還不一定能夠攻下析木城。

魏光燾想到這裏,擺了擺手,製止上前的軍士,轉身對李光久說道:“就看看這名倭人玩的是什麽花樣吧。”

李光久原本也隻是恐嚇、恐嚇他,現在正好趁機下台的點點頭。

“大迫尚敏前來,隻是讓你們逞一翻口舌之利嗎?你這番話,無非就是挑撥我們湘軍和魏字軍之間的關係,不過你失算了,老夫和你們一樣敬佩魏季塵的為人。”魏光燾摸了摸胡子,淡淡的說道。

那倭人眼中精光閃動,不慌不忙的說道:“是否挑撥你們和魏字軍的關係,另當別論,隻是我們確實隻會將析木城交到魏字軍手中,隻有強者,才能贏得我們大日本帝國勇士的尊敬,將析木城交到魏字軍手中,不但旅團長閣下能夠接受,我第一軍的司令官野津道貫閣下肯定也會同意,但是將析木城交到你們手中,不說司令官閣下會否同意,就是我們析木城內的帝國勇士們也不會接受,所以我們別無選擇,隻有繼續作戰下去。”

李光久聽到這番話,氣得幾乎肺都要爆炸開來,簡直太過侮辱人了,擺明了就說明看不起我們湘軍,在清軍行列當中,隻看得起魏字軍。

“既然你想戰,那我們就繼續戰!”李光久長身而起,撂下這句狠話之後,便怒氣衝衝的走了出去。

李光久都這樣說了,魏光燾自然也不好再留下倭人的使者。

隨即,兩人率領湘軍又進攻了一上午,自然是沒有占得絲毫便宜,反而又損失了不少人馬,不得不暫作休整。

魏光燾心中煩悶,見這樣下去不行,便與李光久商議道:“廣久啊,倭人的那番話雖然是一通歪理,但是也不無幾分道理,與其這樣弄得兩敗俱傷,不如我們報信給海城的李雲飛,邀他前來析木城前線,隻要奪下了析木城,就是大功一件,到時世人還管我們用什麽法子奪過來的了?”

李光久陰沉著臉不說話,半響卻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兩人正準備派人前去海城,哪知卻有軍士急急忙忙進來稟報。

“啟稟兩位大人,魏字軍李雲飛已經拿下析木城,派人前來邀兩位大人入城。”士卒一臉驚喜的說道。

士卒那裏會管那麽多,隻要不再打仗,他們比誰都高興,管他是誰奪的呢。

李光久和魏光燾兩人聽了此話,卻是震怒、鬱悶異常。

自己等人煞費苦心,花了很大的代價連攻幾天,都沒有奪下析木城,這李雲飛卻及時出現,獨自一人前去摘桃子了,任誰心中都會惱火。

其實李雲飛比他們兩人還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不久前有倭人使者聲言,願意將析木城交到湘軍和魏字軍手中,讓他今日午時前來西門接手。

李雲飛自是心喜了,能夠不費吹號之力的拿下析木城,對誰來說都是好事。

他二話不說,帶著幾百士卒便連夜趕到了析木城西門,派軍士進去一看,發現倭人果然已經撤退。

雖然不明白湘軍為何還沒有入城,似乎還聚集在東門,但是李雲飛以為他們大軍出動還要一段時間,便喜氣洋洋的帶領自己的人馬,興高采烈的踏進了析木城。

那曾想到,這樣卻變成了魏字軍想要爭功的表現。

看來魏字軍與湘軍的還真是結了不少的怨。

金州的山地元治同樣是故技重施,想要挑撥魏季塵和宋慶的關係。

山地元治指示駐守複州的第二旅團旅團長西寬二郎派人前往蓋平,表示願意將周圍一些小城鎮完好無缺的交到魏季塵手中。

已經明白川上操六想要對付自己的魏季塵,馬上便識破這是川上操六挑撥離間的詭計,當即便將詳細情況說給宋慶知道。

魏季塵明白,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最重要的便是及時溝通四字,多少人都栽在互相猜忌不信任上麵。

“倭人還真是費盡心思想破壞你我之間的關係啊,可惜沒有想到如今我和子傑你已經成為了忘年之交。”宋慶聽到魏季塵一翻解釋之後,不由哈哈一笑,全白的胡子一抖一抖。

眾軍將領這正是在召開軍事會議,商討出兵之事,魏季塵光明磊落的說了出來。

宋慶的心腹愛將馬玉昆和宋得勝看到他如此高興,不由都在心中佩服魏季塵會做人。

馬金敘心中更是開心,原本他得知魏季塵丟了幫辦軍務的職,心中還擔心魏季塵會和宋慶心懷芥蒂,到時他夾在中間就難做人了。

“宋帥,既然倭人願意心甘情願將這些小城鎮送還給我們,我們是否應該派一些人馬前去占領此地?”宋得勝一臉笑意的出言建議,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收複失地,他能不高興嗎。

眼見宋慶便要點頭答應,魏季塵連忙鄭重其事的出聲勸說道:“宋帥,小子以為,派兵占領那些小的城鎮,萬無必要,還可能得不償失。”

按照清軍一貫來‘恃堅壘雄堡,欲防日軍’的戰術,將很大部分兵力都擔任了守備,再加上其他駐防的需要,使得清軍雖然在總兵力上遠遠超過日軍,但是在局部兵力上麵與日軍比較其實是相差不多的,所以倭人才能憑借著速戰速決,一路**。

如今,作為反攻的一方,魏季塵自然不希望看到宋慶再次將兵力分散,那些小城鎮倭人退出了,隻要派個一兩百人前去維持一下秩序即可,派多了人馬就會像現在倭人的樣子,在遼東戰場上兵力越來越不足,隻好緊縮到幾個大城池之中了。

魏季塵連忙將自己的顧慮說了一遍,接著說道:“山東戰場上,倭人兩萬多兵馬,而我方遠遠超過兩萬人馬,但是卻被倭人連路各個擊破,以至於軍心渙散,士卒潰逃,無再戰之心,如今我大軍當以殲滅倭人有生力量為目標。”

魏季塵說到這裏,巡視了眾人一眼,見大家都是一臉認真的樣子,便繼續說道:“殺了一個倭人,這遼東的倭人就少了一個,他們想要從國內補充,遠遠沒有我們方便,這樣日積月累,就算遼東的大小城池都被倭人占領了,最後的勝利還是屬於我們的。”

宋慶起先拍手叫好道:“不愧是能寫出論持久戰的名士,子傑一番話,讓老夫等人茅塞頓開,若不是朝廷有令,老夫都要退位讓賢了。”

馬玉昆等人對魏季塵都是刮目相看,果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切莫如此說,小子也隻會耍耍嘴皮子,宋帥經驗老到,豈是我這樣的菜鳥能夠相比的。”魏季塵連忙謙虛的回道。

“這個,子傑,何謂菜鳥?”宋慶一臉不解的問道。

周圍眾將領也是一臉好奇的看向魏季塵。

魏季塵才發現自己一時高興,說快了說漏嘴,這時不得不絞盡腦汁,自圓其說道:“菜鳥是我家鄉的俚語,意思是說沒有多少實戰經驗,隻會嘴上談兵的人。”

宋慶摸了摸胡子,一聲長歎道:“子傑太過謙虛,連你都自認為是菜鳥,我們不都成了菜鳥。”

“是啊,我們是菜鳥一群。”眾將都是認同宋慶的話,異口同聲的感慨。

魏季塵大囧。

等到眾人感慨完畢,宋慶正色道:“諸位,我擬明日大軍出動,目標直指複州城,還請眾將與我宋慶同心截力,一舉攻下此城。”

“謹遵宋帥號令!”眾將都是齊聲吆喝以表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