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能給你想要的一切,也能收回來……”

隆德帝的聲音有些低,李德海聽得不是很清楚。他在隆德帝的呼吸聲漸漸平穩後躬身退出了寢殿。

等出了隆德帝的寢宮,李德海從袖子裏露出來的手顫抖得厲害。腦海中再次浮現了那個風華絕代的女人笑著看著自己給她下秘藥。

她笑著說:“當初他想要帝位,本宮傾全族之力助他。現在他要本宮死,本宮成全他。就此之後,隻願同他生生世世不再相見。”

“你看到了嗎?當初喂你吃的秘藥,如今又喂到了另一個女人的嘴裏。”李德海聲音嘶啞,鼻音粗重。

未央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德海將聖旨頒布完後,未央宮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

“長樂公主,恭喜啊,您以後就是南宮太子的妻子,漠北的太子妃了。祝您和南宮太子和和美美,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李德海臉上一片喜色,他衷心地祝福著。

王姝盼呆愣了好一會兒:“承你吉言,謝謝李公公。”

“公主殿下快快請起,接聖旨吧。”李德海眼裏流露著催促之意。

王姝盼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伸出手捧過聖旨,“兒臣謝父皇恩典。”

“公主殿下,這是一樁大喜事,陛下說未央宮的眾人今日可以不用當值好好慶祝一下。”

“確實是喜事一樁。”王姝盼很快收拾好自己失態的情緒,“未央宮的眾人可以在今夜開幾桌宴席慶祝一下。”

“謝公主殿下。”未央宮眾人異口同聲道。

夜晚的未央宮燈火通明,宮門緊閉,所有的人都在庭院中暢飲,王姝盼含笑看著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談,喝酒,玩遊戲……

酒至半酣,半醺之際,王姝盼起身朝殿後走去。

“公主?”香草趕緊上前。

“不用。”王姝盼擺了擺手,“今夜難得有機會奉旨放鬆,你好好跟他們一起聊聊天,說說話,喝喝小酒。本宮這裏無需你服侍。”

“諾!”看到王姝盼臉上拒絕的神色,香草應聲道。

王姝盼一路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她母後的寢宮前。她並沒有進去,隻是呆呆地站著,安靜的凝視著長孫皇後寢殿的大門。

想到王怡然的身世,想到今生還不曾謀麵的女兒,雖然說是陰差陽錯,但是她亦能給女兒一個光明正大,不被世人詬病的身份!

對於王姝盼來說,在她女兒王晉寧的事情上,南宮樞不重要,她重要也不重要。

“怎麽了,你父皇頒布的賜婚旨意,你不滿意嗎?”南宮樞聲音裏帶著些許不滿,些許低落。

王姝盼回過神才發現南宮樞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身邊。

“南宮樞?”

“呃?”

“我們真的要成親了嗎?”王姝盼擰眉,“怎麽會這麽突兀,而且你事先也沒有跟我說一聲?”

“今日你皇兄王旭為了城陽公主上門逼婚,還談到了漠北和隆德百姓們對兩國和平不興戰事的渴望。所以我就順水推舟,選擇了妥協,隻不過聯姻對象堅決否決了城陽公主這個人選,而是選擇了你——長樂公主。”

“逼婚?”王姝盼挑眉,想到自己前幾日命李牧在皇城裏傳的流言,她頓時語塞,感覺自己搬起了石頭砸著了自己的腳。

“對!”南宮樞最終的點頭,一雙燦若星辰的明眸裏意味深長到,“起因是什麽想必長樂你比我更清楚吧?”

王姝盼尷尬地輕咳了兩聲:“起因是什麽本宮怎麽會知道呢。”

南宮樞脫下外袍披在王姝盼身上:“夜裏涼,知道自己身子不好,還不讓人跟著服侍?”

“他們今日難得有機會放鬆,就不要耽擱了他們放鬆的機會了。”

“你對他們倒是比對我還上心!”南宮樞有些吃味。

王姝盼好笑地看著眼前故意說這話的人:“行了,你不需要逗我。我今日的心情沒有很糟糕,沒有難過,沒有不情願,沒有怪罪,隻是有些迷茫。”

“迷茫什麽?”南宮樞將自己的外袍在王姝盼身上攏了攏,“婚後,你把一切都交給我就好了。你隻需想著如何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如何把我們倆的小日子過好就行了。”

王姝盼臉色一白:“我們可以在隆德的皇城成親,讓父皇給我們開府,我暫時先不去漠北。”

南宮樞的臉色沉了下來:“為什麽?你要知道即使在隆德成親了,你若是不去漠北,祭告天地宗廟,你的身份很難被漠北的臣民承認。”

“本宮知道。”王姝盼的情緒有些煩躁,“但是本宮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不處理完,本宮是輕易不會離開皇城,不會離開隆德的。要知道,隻要本宮去了漠北,很可能有生之年都不會再回到隆德。這不是本宮想要的。”王姝盼眸中帶著濃鬱的怨與恨,“本宮跟這皇城裏的人還有千絲萬縷扯也扯不清的仇恨。不解決掉,本宮是沒辦法安下心來跟你過日子的。”

南宮樞沉默了,想到了王姝盼的母後長孫念慈,想到王姝盼這麽多年裏艱難掙紮的日子,想到她殘弱不堪的身子骨,“行,孤答應了。我們就先在隆德成婚,等你處理完了隆德這邊的事情後,我們再回漠北成婚,昭告天下,宣誓孤的太子妃是你——隆德的長樂公主。”

“嗯。”王姝盼點頭。她的未來不知在何方,但是她的命她要自己護著,她的女兒她要護著,她的仇她要自己報。而這些,她隻有在隆德的這片土地上才有可能做得到。除了這些之外,其它的事情都需要排在後頭。

“那這個婚期孤到時直接跟你父皇商議了?”既然王姝盼打算暫時不回漠北,那麽在婚期上,他南宮樞就要把握主動權。

“可以。”王姝盼點頭,對於這個王姝盼並不是很在意,隻要確保她的晉寧能順利出生,身份沒有任何問題,她對此願意遷就南宮樞。

寶華殿——

南宮樞的臉色沉重如水。

“主子,今日這麽大的喜事而且還是你主動謀求的,你,”黑鷹困惑道,“你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啊?”

南宮樞伸手擰了擰鼻梁,煩躁道,“你知道什麽!”

“是是是,屬下什麽都不知道。”黑鷹舉起雙手無奈道,“主子,都深更半夜了,你確定還不休息嗎?”

“長樂剛才跟孤說她打算暫時不回漠北先。”

“啊?”黑鷹百思不得其解,“不回漠北?長樂公主是打算抗旨退了跟主子你的婚事嗎?”

“你胡說八道什麽?”南宮樞將桌子上的冊子朝黑鷹扔去,“孤跟長樂的婚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既然如此,主子您還擔心什麽?”黑鷹伸手接過冊子,莫名其妙到。

“怎麽可能不擔心,長樂她願意和孤成親,但是卻不願意回我們漠北,還不夠焦心的嗎?”

“殿下。”黑鷹正色道,“你還記得你打算跟長樂公主聯姻的初衷嗎?”

南宮樞沉默了。

“您跟長樂公主聯姻的初衷是借助她的勢力逐鹿天下。既然她如今已經同意了跟你的親事,那麽這個初衷也就達到了。想來長樂公主對此也早有準備。”黑鷹臉上的笑意全無,“目的達到了,其它的還重要嗎?”

南宮樞定了定神,伸手按了按太陽穴,“是孤陷入迷障中了。”

“長樂公主殿下既然願意跟主子你成親了,即使她現在不回我們漠北,終有一日,為了孩子的身份,她總要回去的。”

“小殿下的身份需要入族譜吧?小殿下的母親需要祭拜祖先吧?”黑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南宮樞,“況且,長樂公主也說了是‘暫時’不回去,又不是永遠不回我們漠北。”

南宮樞靠在椅背上,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是孤過於患得患失了。”

“主子,屬下知道您最近為了贏得長樂公主的好感,放任自己陷入被動中。既然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了,您也該控製好自己的情緒。”黑鷹在南宮樞銳利的眸光下,硬撐著繼續說,“您不要忘記了您的大業——逐鹿天下。兒女情長什麽的可以沉迷一時,但不要上癮了!”

南宮樞整個人的氣場越來越強,直逼黑鷹。黑鷹冷汗直冒,神情緊繃,目光直視著南宮樞,毫不退縮。

半晌,在黑鷹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南宮樞整個人的氣場如潮水般退去,“黑鷹,你好樣的。”

“主子,是您賦予了黑鷹直諫的資格。”

南宮樞凝視著桌麵上的花紋,沉吟半晌,“近段時間,孤確實太過於放縱自己的情感了。不過所幸收獲巨大。明日孤該跟隆德帝談談婚期了。”

“主子不把消息傳回國內,等陛下和皇後娘娘商量好婚期後再跟隆德帝提嗎?”

“趁熱打鐵。孤對長樂公主有些捉摸不透,婚期還是越快越好,不然越拖越見鬼。”南宮樞眉心微擰。

黑鷹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主子心中已有打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