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桉沒有遇到過蕭戟這樣陰晴不定的人,上一秒風平浪靜,下一刻驚濤駭浪。
她本就受到驚嚇,在男人駭人且壓抑的氣勢裏,她像是一葉已經千瘡百孔的扁舟,經不起一點風浪,稍微動搖一番,都能夠直接散架。
淚水洶湧而出,淩桉在被他拖著的過程中不斷掙紮,聲音帶著哭腔:“我沒有哭,我沒有哭。”
她嗚咽著,瑟瑟發抖。
淩桉長得瘦小,身體單薄,和身影高大的蕭戟對比起來,她脆弱地隻需要用點力,便能碎掉。
以至於,蕭戟拽著她胳膊前行的過程中,毫不費力。
“我不,不哭了,”她一邊掙紮,一邊想將他甩開,但無疑,毫無作用,“你放開,放開我。”
蕭戟拽著她到陽台一側時,停下。
他聽到她的話,垂眸,態度冷漠,嗤笑:“會聽話了?”
淩桉忍住哭音,迅速點點頭。
她不知道蕭戟要做什麽。
甚至在這一刻,淩桉的腦海裏,出現的是當初那一次,被他死死地摁在陽台上發泄的場景,她渾身一顫。
畏懼不安。
“早這樣不就行了。”
男人驟然甩手,聲線低沉,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子涼薄的意味。
淩桉沒了他桎梏,收力不住,又跌倒在地上。
外頭的天色已經很暗,唯有一抹彎月懸掛天際,淺淡的銀輝灑落大地,在男人的肩頭上形成一層薄光,順帶著,也將他的身影拉長。
他的影子如潮水蔓延,直接覆蓋了她全身。
將她籠罩。
像極了此刻的現狀——不管她如何掙紮逃脫,結果都是一樣的,依舊無法擺脫他的陰影,逃出他的囚籠。
“下次我說話,隻說一遍,”蕭戟視線微垂,精準無比,鷹隼的目光掠過她,“你要知趣,懂嗎?”
淩桉還在細細顫抖,她忍著淚花,被迫點點頭。
不然呢?
不然她還能怎麽辦?
她在這個男人麵前,是毫無對策,是無法相抗,是以卵擊石。
周遭靜謐。
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淩桉是不敢主動說話的,而蕭戟垂著眼,冷漠的視線定在她的臉上,一言不發。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蕭戟的動作漫不經心,摸著自己指骨上的戒指,道:“起來。”
淩桉還處於情緒不穩當中,聞言後,以最快的速度反應過來,她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
男人見狀,似乎對此滿意了些。
他道:“跟我走。”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卻是毋庸置疑的命令語氣。
仿佛……容不得她拒絕。
淩桉錯愕一瞬,不敢直視他,垂著眸,輕聲道:“去,去哪裏?”
男人已經提起腳步,朝著門口的方向而去。
臨走時從她的身邊擦肩而過,他身上的凜冽氣息如冰,凍得淩桉渾身僵硬。
他沒回答她的疑問,隻道:“給你十分鍾的時間收拾。”
男人走出門外,公寓裏隻剩下些許回音:“我在樓下等你。”
“十分鍾我見不到人,後果自負。”
隨後,小小的公寓裏,恢複平靜。
但也不過是表麵上的平靜罷了。
在淩桉心中,她似乎是瞧見了當初蕭戟惡聲威脅她,嘲諷她星期四的時候晚歸,讓他久等的畫麵。
他應該是不喜歡等人的。
說是十分鍾,就是十分鍾。
可……他要帶著她去哪?
淩桉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這件事,她怕惹怒蕭戟,隻能爭分奪秒。
“萌萌。”
她快步走去臥室,抬手敲響了門,輕聲叮囑:“我要下樓一趟,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你在這裏等等我,好不好?”
萌萌聽到聲音後,打開了門。
聞言,萌萌歪著腦袋,盯著她瞧。
淩桉沒有辦法,伸手摸了摸萌萌的腦袋,道:“我很快就回來。”
丟下這句話後,她便匆匆抓了掛在牆壁上的小布包包,提起腳步,出門。
蕭戟落座在後座。
這裏偏僻,一眼看去甚至有些荒涼,過路的車鮮少,偶爾才能夠看見一兩輛。
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麽找到這種地方的。
想躲開他,癡人說夢。
“蕭爺,是我辦事不利,”前邊周伯麵露歉意,帶著無奈,“昨個兒去處理媒體那邊有關夫人的負麵報道了,淩桉這邊……我晚去了一步。”
他們在中心環另外找了處別墅,是要接淩桉去備孕養胎的。
但不曾想,淩桉的速度這麽快,竟然會提前搬家。
蕭戟去別墅沒見著人,才知道淩桉跑了。
“我還以為她長了雙翅膀。”
男人嗤笑,目露不屑:“沒事找事。”
說話間,樓道口裏匆匆走出來一道瘦小的身影。
淩桉掐著時間點,怕他到時候又發脾氣,行走的步伐都比平常要快些。
“來了?”蕭戟眯起眼,瞥了眼時間,“原來知道什麽叫準時。”
淩桉手足無措。
她頓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吞咽了下口水。
“上車吧。”蕭戟也知道她不會說出什麽話來,於是便直接命令出聲。
淩桉更無措了。
她的眼底裏,全是戒備和不願,但出聲時的音量,是輕輕的:“去,去哪裏?”
之前他沒有回答她,她到現在,還不知道他今天來這裏的目的。
蕭戟沒搭理她。
可能是懶得理。
還是前邊的周伯沒忍住,開口和她解釋:“淩小姐,這裏太偏僻了,不好找。”
“我們給淩小姐準備了新的住所,以後做起事來,也方便。”
周伯上了年紀,聲音帶著滄桑感,但很清晰,一字一句,全部落入淩桉的耳畔。
讓淩桉瞪大了雙眸。
她下意識搖頭:“不,不行,我……”
可。
她的這些話還沒說完,眼前,男人驀然抬起頭來,鷹隼且犀利的目光直射而來,正好撞入她的眼睛裏!
壓抑且帶著……些許不耐。
似乎在嫌棄她是個麻煩精,又或者在警告她別給他惹事。
淩桉沉默。
她不再開口。
於是,蕭戟轉回視線。
但下一刻,淩桉還是說話了:“可,可是我妹妹還在家裏,我不,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她鮮少地,在他的麵前,出現了極其堅定的模樣。
像是在告訴他,其他的事情她可以妥協,但唯獨這一件……不行。
她道:“她還,還很小,不能自己照顧自己的,我能不能,把她,也一起帶走。”
蕭戟倚靠在車座上,眼前的車窗打開了三分之一,隻露出他半張精致好看的臉。